1793 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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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

手中又一次傳來了熟悉的阻塞感與遲滯感，柯爾格知道這一次自己又砍中了一名敵人，不顧戰果的他伸腳將面前的那道人影踢飛到了混亂戰場的遠方，同時向著自己身後的其餘族人們大聲地招呼了起來：“突破口在這邊！跟我來！”

“三角陣型！全力衝刺！”

熟悉的指揮聲與各自發力的聲音很快便在他的身後響起，帶動著大股大股的草原戰士們紛紛越過了洪流的其中一個方向，與周圍洪流完全不同的整齊腳步與揮舞武器的模樣也在這名還未反應過來的前那柯族族長左右兩側同時升起，沿著他之前發現的那抹包圍圈的突破位置一縱而過：“——前沿部隊已衝出重圍！”

“穩定陣腳！開啟通道！把後面的小隊都接應出來！”

大聲的斥吼與指揮的手勢隨後也在柯爾格的視野盡頭又一次升起，提醒著這名失神了一瞬間的戰士危機還遠未離去，中年男子再度握緊了手中的刀柄，奔著己方陣營不斷抽離原地的陣腳位置重新撲回：“——奔狼斬！”

“這是那什族的技能。”

低沉的聲音隨後響起在了他又一次斬殺一名敵人迅疾動作之間，在他眼中無比熟悉的那抹披著斗篷的身影此時發出的低嘆也顯得無比清晰：“你是怎麼學會的？”

“我在神域的時候與什雷混得還算比較好。”縱身甩出了兩記迴旋的斬擊，柯爾格回答的聲音絲毫沒有呼吸紊亂的感覺：“我在那什族毀滅之後幫了他一些忙，所以他也不吝嗇自己手上傳承自部族之中的那幾手絕活了。”

“也好。”

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往事，披著斗篷的那柯族族長陷入了一瞬間的沉默，直至那臨近的刀光劍影與嘶吼的喊殺聲即將迎頭而來的時候，他們兩個人才再度開始了最後的殿後收尾工作：“時過境遷，草原上的風也不是一成不變的，若是我們兩個瀕臨滅絕的部族能夠因此而聯合在一起，說不定還真可以共同創造一個未曾想象過的未來。”

“……族長說笑了。”將手中的刀刃擋在了無數道攢射而來的箭矢前方，柯爾格的目光也隨著一眾敵人開始拉開距離的舉動而推移到了遠處：“我們現在岌岌可危，說不定馬上就會全滅在這裡呢。”

“只要我負責你們部族的事情，我就不會讓諸位全滅。”迅疾的身影與動作在箭矢的穿梭之間不停跳躍，披著斗篷的那道身影很快就再度顯現在了柯爾格的面前：“這也是你當初將族長之位交於我時所要求的承諾——難道你對我依然缺乏這種程度的信任？”

“……不，沒有。”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柯爾格望著遠處的那些敵人的弓箭手群宛如成堆的麥草一樣紛紛倒了下去：“我只是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面對真正的神山和如同海量一般的敵人，我們究竟如何才能取得勝利？”

他說著這樣的話，與自家的族長一同後撤的視線也轉向了己方部族成員還在不停突破的正前方，原本與他們一同奔流向前的無數部族戰士所組成的鋒線也開始在草原深處湧出的越來越多的神山一方戰力的阻攔下，出現了宛如泥潭一般的遲滯現象——由壯祀族所發動的鏖戰已經經過了幾個小時，原本聽起來應當比較短暫的時間在這些參戰者的意識中卻是顯得無比漫長，許多身強力壯、屬性已經超越了頂級玩家許多的部族勇士也開始在這場鏖戰的過程中出現了力竭的徵兆，進而開始帶動著整個戰局向著頹勢與不利的一面發展著：“他們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人？就算帶上那些反叛了中央部族陣營的傢伙們，也不可能會有這麼多的人啊。”

“先不考慮這些，若是再不把這場攻勢給擊退的話，我們的小命或許很快就要葬送在這裡了！”

“弓箭手部隊！集合！把他們也逼退到陣線以外去！”

“不行！我們的目標是向前，若是停下腳步、打成陣地戰的話，敵人的優勢肯定也會變得越來越明顯的！”

“現在的局勢，似乎已經和陣地戰沒有什麼兩樣了。”

護送著最後一批成員脫離了鋒線的範圍，柯爾格用力地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血水和汗水，科爾科納族所帶領的戰士們此時已經接替了他們的任務，將前方反衝而來的那股敵人的浪潮盡數撲滅而回：“這是誰派來的援軍？這種輪換衝擊的作戰方式，似乎與我們草原上的正統部族戰鬥沒有什麼區別啊。”

“能夠調動一整個部族來與我們輪換的，應該也只有神使那一邊了吧。”同樣正在照顧著己方的部族傷員們，披著黑色斗篷的族長低沉的聲音也在他的耳邊響起：“不放心的話，你可以回去問一下。”

“我問這個幹什麼？我問這個又有什麼用？”嘆息著坐倒在了同樣的草原邊緣處，柯爾格搖著頭回答著：“自從我也被甄選儀式淘汰之後，我也沒有任何留在那裡的理由了，儘管神使和使者一方同意我們這些忠心盡顯的戰士們繼續留在神域，不過我還是更擔心我們這邊的事情，所以——”

“你應該留在那邊的。”搖頭打斷了對方的話，披著黑色斗篷的人影蹲著身子念出了自己的聲音：“繼續保持與神域的聯絡，讓神域在關鍵的時刻前來支援我們，這才是我執意派你去參加那場甄選儀式的理由，可是你——唔。”

後面的話，這道人影沒有說下去，同樣察覺到幾分異常的柯爾格也抬起了自己的頭，視線聚集到了原本明亮而又湛藍、此時卻被暗紫色的光芒籠罩的天空當中：“看來不用怪罪你了。”

“他們的支援到了。”

轟！

大地的震顫開始在這股紫色光芒的彌散中猛烈地傳播擴散，以匯聚的焦點為中心，整個草原彷彿都開始因為能量的波動而開始變得不穩定了起來。一直經過整個草原上方的風也隨著這股紫色光芒的匯聚而顯現出了倒卷的跡象，下意識做出防禦動作的戰場戰士們紛紛抬頭，最終驚恐地目送著這股光芒彙集而成的射線將前方戰場深處的草原盡頭轟出了一片掀起的巨大波浪與滾滾而起的衝擊：“——擊中目標範圍內，誤差不超過五十米。”

“這個精度已經不錯了……下一次的射線衝擊還需要多久的準備時間？”

“沒有神使幫助的話，那些螢幕上顯示的文字表示還需要三十分鐘的時間，整個神域周圍的防護等級也將處於二級狀態。”

“二級狀態的話，應該足夠應付大部分可能出現的衝擊了吧……可惡！”

來自神山一方的反擊下一刻便橫貫過了整個天空，同樣的金色射線很快在呈現在浮空島周圍的球體立場上下散射成了漫天的流光：“準備應對！防禦輸出功率放至最大！”

“看來對方也在一直等著我們使用這種規模的武器呢，這樣他們才有抓住反擊破綻的機會……立場護盾的能量值還剩多少？”

“還剩47%！而且還在下降！”

“這麼快就過半了？我去控制室那邊——”

嘩啦。

刺耳的清脆波動聲音隨後顯現在了金色能量與透明球形護罩所交匯的中央位置，原本滔滔不絕的能量衝擊也隨著一聲古怪的空間波動而驟然消失了，負責站在高塔上指揮著這一切的段青隨後也捂著自己的耳朵抬起了頭，將出現在他身旁舉著右手、此時卻一直皺著眉頭的金色龍族身影納入了自己的視野範圍當中：“芙，芙拉女士？”

“這熟悉的能量。”沒有理會段青的稱喚，芙拉緊緊地盯著先前那股金色能量的來源：“難道……真的……”

“等一下！”

明白這名龍族女士下一刻就要使用傳送魔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段青急忙大聲喊停了對方：“你要是走了，我們可就更守不住了啊！青靈冒險團依然需要你的保護！”

“只要能夠按部就班地將戰場推進下去，我們早晚也會找到你想找的東西的。”望著龍族女士周身湧動光芒的逐漸平息，段青也將自己的聲音和急迫的動作一起放鬆了下來：“我向你保證，如何？”

“吾不需要汝的保證，吾一直留在此處，也不是為了得到汝的保證。”

依舊還在空氣的亂流中不斷顫抖的高塔中，芙拉的稱謂也因為她此刻的情緒波動而出現了一瞬間的變化：“吾……我是因為我們彼此之間的契約關係，才會一直留在你這邊。”

“別忘了你和你的朋友們，還沒有實現你的承諾。”她又重重地望了遠方一眼，然後才將自己的視線連同轉身的動作一同收回到了看不到的黑暗深處：“若是一直拖著找不到方法，我也沒有更多的餘力可以幫助你們了。”

“好吧，我知道了。”苦笑著望向對方離去的背影，段青隨後也像是響起了什麼一樣忽然舉手問道：“那你剛才究竟發現了什麼？”

“剛才的那道光芒是空間的魔法攻擊。”芙拉的聲音在轉身離去的方向隱約響起：“不想被變成空間撕裂之後的渣滓的話，就不要再讓那種能量降臨到你們面前了。”

“看來你們之間的聲望也快要利用到盡頭了呢。”

抓著欄杆緩緩地坐了起來，一直陪在段青身邊負責操縱整個浮空島防禦設施的雪靈幻冰隨後也說出了這樣的話：“要不要再去討好她一下？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

“不，現在沒有這個時間，也……沒有這個必要。”搖了搖自己的頭，段青轉身將自己的目光重新聚集到了先前依舊還在不斷跳躍著各種數值的螢幕表面：“雖然不知道來源，但剛才的攻擊多半也是系統對我們的一次警告，警告我們不要輕易使用超越這個時代的力量。”

“自由世界應該不會做出如此小家子氣的平衡行為，剛才的那一幕多半是我們還不完全瞭解敵人的緣故。”雪靈幻冰卻是按著劍柄搖了搖頭：“按照我們之前的猜測，如果敵人的真面目是‘那個’的話，他們使用出這種攻擊也不是不可能的。”

“元素的能量依舊還在向著那個方向匯聚，身為魔法師，我可以感覺得到。”點了點自己的頭，雙手扶在桌臺上的段青頭也不回地繼續說道：“而且我們還有一個新的問題亟需解決——這源源不斷的兵力是怎麼來的，難道也是變出來的不成？”

“其實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過，我也有一個答案。”雪靈幻冰聲音輕盈地回答道：“你有沒有想過：在我們來到這裡之前，進入神山的巴里什大會也是每年舉辦一屆的？”

“……對，沒錯。”

“選拔最有資格的部族成為進入神山的選民——已經經歷了數百年草原歷史的現在，怎麼說也得有幾百支部族進入了神山，不是麼？”

手指在段青面前的控制桌臺上不停地敲打著，雪靈幻冰繼續闡述著自己的想法：“先不談神山究竟有沒有那麼大的地方容納這麼多的部族，倘若他們真的可以做到，那他們的戰士儲備和強者的候選人豈不是比整個草原加起來還要多？”

“……照你這麼說，我們現在看到的還僅僅是整個神山力量的冰山一角？”手上的操作動作停頓了下來，段青撇著嘴巴望著前方鏖戰的草原深處：“好吧，那看來陣地推進也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只能想辦法出奇兵了。”

攤開了手中的冒險者地圖，段青的手指開始在呈現在兩個人面前剛剛探明的地圖邊緣輪廓處不停比劃了起來：“目前可以確定的是，這條上古的神選之路還有很長的距離要走，中間或許還有多輪我們不知道的考驗，以及用來阻攔神選者進入神山的機關。”

“考慮到對方可能擁有的戰鬥人數，這些地方可能全部都佈滿了人。”手指在黑暗中搜尋了半天，段青終究還是從那最上方畫了回來：“所以——”

“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從上面飛過去。”雪靈幻冰指了指他們所在的位置：“使用浮空島的力量。”

“薇爾莉特事先召喚出這個東西的時候，或許早就已經跟你交待過這個想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