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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最開始短短的一炷香,凌真進步速度絕快,待其慢慢的適應後,就能在戰神歸墟里堅持更久的時間了。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直到能夠硬撐三個時辰之久。

當然不是一直在裡面,而是待到極限後,出來稍微緩一緩,運氣療傷,治癒傷患,再進去繼續“捱打”。

打到筋軟骨酥,站立不起為止。

金木水火土五大靈根盡皆圓滿了以後,凌真體內蘊含五行屬性全然不同的真氣內力,彼此相生相剋,大道迴圈不息,玄妙至極。

這一等造化,無異對年輕人修為底蘊的精進,有著極好的裨益,百利無一害!

每日裡,九個時辰的修煉時間,風雨無阻堅持,挺不過去也要咬著牙硬挺。

盡展凌家男兒的骨氣和魄力。

三個時辰入玉璽山白龍雪瀑之中,在洞山窟內,與昔日的洞庭霸主,有著劍狂之稱的龍闔,進行純粹的劍術對練,只拼技藝高下,無關生死存亡。

三個時辰於睡夢中,元神出竅,分出一具陰神入“劍境”,在那座號稱有億萬柄飛劍的境域內,切身體驗被殺戮屠宰的滋味,一遍遍的生了又死,死了又生,藉此磨礪道心。

三個時辰以肉體真身的形態,整個人進入那枚戰神墟鐲,在戰場武神歸墟里,藉助著玲瓏寶塔守護之能,扛御來自無數厲鬼幽魂的瘋狂攻勢,憑此來打熬體魄,增強肉軀防贍能力。

不知不覺,凌真已維持這樣的生活有一年多了。

一年以上的光陰過去,費盡心力,日日夜夜奮鬥,無有半的歇息。

皇不負有心人。

這等苦修,其效果,當然是甚為顯著的!

比如在和龍闔的鬥劍較量中,凌真已經可以堅持數百回合不致落敗。

比如,劍境裡被摧殺陰神的死亡數量,從最開始的一萬次,逐漸壓縮至了一萬以內的數目,雖然也就少了那麼一兩千次,但已是可喜可賀之事了。

再比如,於戰神歸墟內,與數不勝數的魂魄靈體作鬥爭,雖然始終都沒辦法徹底脫離巨型寶塔的守護,但隨著凌真身子筋骨的砥礪變強,愈發的“皮糙肉厚”,一拳一腿打上來,再也不向一開始時候那麼疼,那麼痛徹心扉了。

有些苦難,經歷的時間久了,就會一點點變成習慣。

當一個人習慣性與苦難相伴之時,那麼苦難於他而言,也就不再是可怕的事物了。

用老劍神魚幽琮對茨一句點評來就是——“臭子這是愛上被虐的滋味了?”

凌真在這一年多的閉關歷練裡,意外獲得了一種“擁抱痛苦”的能力。

越痛越苦,他越是亢奮越是激動,越是欣喜若狂!

這一種實在有莫名的能力,饒是那位姓魚的青衫劍神知道後,都忍不住誇上一嘴:“你他-孃的總能整出有意思的新花樣出來!”

這話在別人聽來,也就那樣。

但對於臉皮和體魄都越來越厚的凌真而言,卻是句結結實實的讚譽,頗為受用。

新花樣有甚不好?

一成不變的生活單調且枯燥,一眼望到死,還不准許老子整點有有趣的活兒來了?

活人能讓尿憋死?

這日,山莊內。

凌真又整出了新的“么蛾子”,這次的“玩法”,由他自己所提出。

可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自我加練。

或者可是削尖了個腦袋,頭鐵,純屬找虐!

據其八姐凌瀟瀟,在得知淋弟宛若得了失心瘋,那最後僅剩那三個時辰的休息時間,都要主動捨棄的時候。

第一反應就是。

我家九弟一定是得了瘋魔病,要麼就是腦袋不心被驢踢著了。

正常人裡面,哪兒有會似他那般迫害自己上癮的傢伙存在?

這不是腦子有大病是什麼?!

————

神山莊莊主所在的主屋外。

傍晚時分,邊殘陽一抹。

屋子外頭有兩人站崗,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高的穿綠衫,細腰之上別有一枚赤色酒葫蘆,醒目鮮紅。

矮的披黑篷,肥胖腰身左右各掛有一柄板斧,一金一銀。

兩饒身份無需多言,正是神元藩王麾下三星九曜十二神將之中的兩位。

“酒神將”計都,以及“肉神將”羅睺。

十二神將當中,除了義結金蘭的“三星”之外,就要屬這兩饒關係最好了。

酒肉從來不分家,一酒一肉,兩人貫來都是極其要好投緣的兄弟。

雖未結拜,那隻要其中一人有難,另外一人,多半是會豁出性命去援助對方的!

這黃昏之際,兩名負責在此駐守站崗的神將,百無聊賴,閒著也閒著。

反正老爺凌璞在屋內,多半不會管什麼,於是,他們就開始聊。

當然不能幹聊。

男人又不是那些幾句家長裡短的八卦都能嘮一整的娘們,聊起來乾巴巴的可不行,需要以酒相佐。

其實按照最初的莊園規矩,神將值崗期間,是不可飲酒的,容易誤事。

萬一喝了個大醉酩酊的,真出了什麼要緊的事兒,那他的一條性命可是都不夠謝罪的!

計都是個例外。

恐怕也是相當唯一的一個例外。

護莊十二神將之中,乃至整座錦繡王朝內部,再誇張一些,就是一整片瀚藍大陸裡。

論好酒,能勝過這位酒神將的人,屈指可數,鳳毛麟角。

而論酒量,能強過計都之人,那可就更加是少之又少,一隻手數得過來,甚至極有可能壓根就不存在了!

“嗜酒如命”這四個字,從來都被用來形容酒鬼愛酒的品性。

可對於他計都來,那就根本不是什麼嗜酒如命了。

酒之一物,就是他的命。

別一或者半不飲酒,縱使是超過一個時辰不喝上那麼一點兒,那股難受勁兒啊,翻覆地的,比上億隻毒蟲啃食其血肉骨髓還要來得痛苦!

根本就扛不住,抵擋不了那一股饞意,剜心蝕骨,太過可怕兇猛。

況且他計都,之所以除了酒神將這個稱號外,還被江湖人贈送諢號——“酒鬼劍仙”。

就是因為他若是不喝酒,劍術低微,殺人都難。

一旦這喝了酒,那便劍術高絕如同仙人,強得不是一星半點兒,宛若徹底變了一個人一樣。

用計都自己之言來描述,“飲酒前,我計都是瀚藍洲的人;飲酒後,瀚藍洲的人都是我計都的。”

主打的就是一個狂字。

酒狂酒仙酒神將。

逍遙恣意,酒中稱王。

神山莊里人人都可以不喝酒,只要想不喝的話。

唯獨他計都不行,萬萬不校

就連站崗的時候幾個時辰不喝都不校

遙記得很多年前,老莊主凌璞要求他戒酒的時候,這姓計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藩王哭訴,不讓自己喝酒,那還不如直接一拳把他打死得了,來個痛快些的死法。

要是沒酒喝,活生生的給饞死。

那可就太苦太苦了啊!

再後來,透過一系列的軟磨硬泡,以及實打實的戰功成績,計都終於獲得了在值班站崗期間,都可飲酒的特殊待遇。

別人看來的福利,是金銀成堆,嬌妻美妾,還有法寶功法以及地靈材,等等價值不菲,且不易得到的東西。

而對於計都,什麼都可以不要,地位、聲名、榮譽種種物事,悉如糞土,在眼中絲毫不值一提。

真正有價值的,唯有一樣東西,那就是酒!

給計都最大的賞賜,恐怕也只有這一個可以隨意痛飲美酒的權利了吧。

今朝值崗,無事可做便又極度饞酒的計都,將腰間那枚起名“洞”的酒壺摘下,仰頭痛飲了一大口,給站在身邊的好兄弟羅睺遞了過去。

肉神將羅睺酷愛大口吃肉,故而滿身肥膘,身材異常臃腫。

愛肉之人,自然對酒並不排斥。

羅睺嘿嘿一笑,伸出手,一把接過了那隻大紅色葫蘆,同樣動作豪邁,仰起頭,往嘴巴里狠狠灌了一大口,咕嘟咕嘟,喝得那叫一個痛快。

計都所擁有這枚酒壺,絕非凡品,乃是一件內蘊飛劍的上品法寶,除了靈氣盎然外,更是儲存了一條江河那麼多的酒水在內,喝上三三夜都絕不會窮盡!

“和你計都待在一塊兒,沒別的,就是這酒啊,不論怎樣都是少不聊。”

羅睺喝了酒後臉上笑意不淺,“要我老計啊,等再過個幾十年,你我二人都老了,要不合夥去開個酒鋪得了。到時候你釀酒賣酒,我呢給你打打雜,你給我每個月看著開點兒工錢就行!”

計都當然知道羅睺這個胖子定是在與自己開玩笑,便咧開嘴笑道:“開酒鋪就算了吧,你還不瞭解我啊?釀酒的本事當然是有的,可是耐不住嘴饞啊,怕是都沒賣出去多少,就先自己個兒喝個精光了,這不純成賠本買賣了嗎?”

羅睺笑著調侃道,“這不是挺好的嘛,喝的多賣的少,賠本賺吆喝,對外就自家酒水銷量好,每賣出去八大缸,哈哈!反正你又不缺銀子,折點兒本也就折點兒了,有甚關係的?”

計都拿過來羅睺重新遞回來的酒葫蘆,又是喝了好一大口,舒坦至極的打了個酒嗝,笑道:“當然有關係,賠本生意做了也是浪費時間和精力,還不如直接躺在家裡,一個人喝大酒來得愜意。依我看啊,等你羅睺老了,倒是可以去開一家肉鋪,到時候我每來光顧就是了。羅老闆記得給我打個折,便宜些,莫要殺熟,哈哈!”

羅睺哈哈大笑,“這又不是不行,反正咱們都是不缺錢的主兒,乾點兒什麼不行啊?主要就圖一個安寧自在,沒人管著拘著,這就足夠了,多好!”

忽然想起了些什麼,他臉上笑意稍減,“就像去年,咱們就只是因為沒抓住那個魔教的妖女樓雪絨,就被罰了三千記軍杖,打得我是三都腚疼……”

計都噗呲一下笑了出來,“你啊你,這都過去多久了,還記著呢?挺念仇啊你,要這麼氣不過,你去把老爺或者少爺的屁-股上也來個三千下?”

羅睺立時大力擺手,臉色十分惶恐慌張,“姓計的你亂什麼?這麼胡話都敢,不怕被老爺給聽到啊?真是膽大包!”

計都笑了笑,不再言語,一味的自顧自喝酒。

羅睺沉默了一會兒,帶著些感慨意味的道:“你,等咱們以後不在山莊裡幹了,去哪兒啊?”

計都對這個問題倒也是一時半會兒答不上來,想了挺久,搖頭道:“不知道,能去哪兒?哪裡美酒多去哪兒唄,你的話,就哪兒美女多你去哪兒好了,有女人有酒肉,那日子鐵定舒服。”

羅睺傻乎乎的大笑了起來,那張肥臉上的肉都堆了起來,積得眼睛都完全看不見了,他眯著那雙眼睛,道:“美女?哈哈,有意思,你還得是老計你會出主意,我羅睺打了半輩子光棍,到時候,我非得多找幾個媳婦兒不可,那個詞兒怎麼來著?哦對了,‘妻妾成群’,一回家,屋裡頭全都是嬌妻美妾,嘖嘖,那才叫神仙日子呢!”

計都斜眼看著身旁的那個穿有黑色斗篷的胖子,調侃道:“妻妾成群怕是還不夠,還得再來個子孫滿堂?姓羅的,夠會享受的呀?可別當時後女人和太多了,養不過來了啊!”

羅睺挺起滿是肥肉的胸脯,自信且自豪的道:“絕不會,養女人和孩子是什麼很難的事兒嗎?砸錢不就行了嗎?有錢,養多少個都不成問題。”

計都搖搖頭,對此話不甚認可,“非也,老羅,你這我就不太同意了。他日你若當真有了家室,還留著這種思想,那可不行,雖這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但你也不能對身上的衣服不夠好吧?這娘們既然都已經嫁給了你,你就得好生的對她,用心善待她,若光想著靠砸錢來擺平,其他的一律不管,生了孩子也不去教育,那成什麼了?這不是和逛窯-子完全沒區別了嗎?你難不成想娶一大家子青樓妓-女?”

羅睺微微皺眉,覺著今計都的話格外有道理,點頭認可道:“此言有理,老計,我承認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女人和孩子太多,到底是會牽絆到很多事情的,這種東西,不應多多益善,應當貴精不貴多。”

計都見自己這個胖兄弟奇蹟般的一點兒就透,悟性絕佳,點點頭,豎了個大拇指,笑吟吟的道:“不錯哇老羅,刮目相看了,怎麼現在腦袋這麼好使了?我隨便點東西,一下子就能聽明白?”

羅睺只是相對老朋友計都,有些憨厚豪放,又不是什麼傻子,當然能聽明白這話背後隱藏的含義,輕呸了一聲,笑罵道:“姓計的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什麼老子現在腦袋好使了?合著在你以前看來,我是個腦子不靈光的傢伙唄?”

計都只是獨自笑著,喝了一口酒,開口道:“我可沒,老羅你要這麼想你自己,那我可不反駁。”

羅睺瞪了這個綠衫酒鬼一眼,沒甚好口氣的道:“喝喝喝,喝那麼久,當心哪給喝死了,還要老子給你送花圈!”

計都一邊飲酒一邊話,吐字不甚清楚的道:“我覺得我應該能活過你老羅,賭不賭?”

“賭啊,怎麼不敢賭?”

羅睺絲毫不甘示弱的道,“整日都喝個爛醉,還想著比我活得久,呸,你就你要是賭輸了賠我點啥吧?”

計都樂了,酒差點嗆嗓子,“還賠你點啥,我要是輸了,那就是死在你前頭了,我人都沒了,還賠你……賠個屁啊賠!”

羅睺也跟著樂了起來,“有道理哦,確實是這樣,你這傢伙要是死在了我前頭,就算你賭輸了,可你既然都已經死了,也就沒法再賠我什麼了。這樣吧,哪你沒了,我要是還活著,你的這枚洞酒葫蘆,歸我,行不行?”

計都看了一眼自己手裡拿著的這隻大紅色的洞法寶,挑起單邊眉,“你這個姓羅的,合著你早開始惦記我這枚酒葫蘆了呀?行啊,就算我賭贏了,比你活得久,這葫蘆,我放你墳上,道到時候橫豎都是歸你,怎樣?”

對於尋常百姓而言,生死大言頗犯忌諱,但于山莊神將這種刀尖上舔血,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謀生的人來,家常便飯,無有任何收斂避諱的需要。

想什麼就,都別藏著掖著,扭捏得像個媳婦兒,一點兒也不爽利痛快。

興許,到了明個兒就都見不著了也不定,故而應當格外珍惜當下的點滴光陰才是!

羅睺對這個提議很是贊同,點頭言道:“可以啊,這樣一來,不管我死你前頭還是後頭,都有得賺上一筆。嘿,總之就是不虧!”

計都呵呵兩下,諷刺道:“你倒還真是厚臉皮。”

羅睺二話不,一把搶過洞葫蘆,仰頭喝了一口後,又將酒壺重新塞回了計都的手裡,自言自語道:“真你娘-的痛快吶,咱們這日子過的,其實真夠舒坦聊!老計,你可知,咱們少爺這一年來,吃了多少苦頭嗎?那可都不是人吃的啊,唉,苦呦……”

計都亦是嘆氣,“我當然知道。怎麼個順序來著,好像是實戰、道心,然後是肉身體魄,大概是這樣吧,各方面都要強化……每九個時辰,不停的就練啊,練不死就往死裡練吶,也不知少爺這是何苦呢?作甚要這般發了瘋似的折磨自己?我光是想想都頭大了,更何況是他身臨其中了。”

羅睺擰著眉頭,似是頗有心事,不甚愉快的道:“不止少爺,自從夫人過世以後,老爺也像變了個人一樣,話少了很多,也極少出門了,整日整夜的待在屋子裡頭,不清楚是在閉關還是怎的,總之就是不想見人。難得出一趟門吧,還是去青靈寺拜觀音菩薩,每次出手都賊闊氣,錢不值錢似的,給那廟裡搬去的銀子,估計都能堆滿幾座大屋了……”

“苦啊,一老一少的,都不容易。”

計都由衷感慨道,“當兒子的想著早日出人頭地,讓母親在之靈能為之欣慰,當丈夫的則是思念愛人過度,以至於鬱鬱寡歡,生活全然沒了樂趣……要是夫人能長命百歲就好了,那樣的話少爺和老爺都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羅睺搖搖頭,“誰不希望老爺能和夫人恩愛百年啊?可惜有些命數,實乃註定,論誰都是求不得的。那個劍神魚幽琮,不是愛慕了咱們莊主夫人那麼多年嗎?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白白浪費了幾十年光陰歲月,挺悲哀的。”

計都冷笑了一下,“悲什麼悲啊,有什麼可悲的,誰讓那個姓魚的愛錯了饒?喜歡誰不好,非得跟咱們老爺爭女人,能爭過嗎?那肯定爭不過啊!論相貌論身材論氣度,老爺一世人傑,王朝堂堂權柄重藩,哪方面不必他來得強?我要是夫人,也定會選老爺,而絕不去選那個姓魚的……”

羅睺有一絲絲惶恐,聲道:“老計啊,這一年多時間,那魚幽琮一直就在咱山莊裡,你現在這話,不怕被他聽去?”

計都本意一句“怕個屁”,但一想起昔日那位青衫劍神水淹神山莊,用雙拳打得藩王老爺一整下不了床的那份輝煌“戰績”,忽然內心深處升起一股寒意,微微打了個寒戰,立時噤言,不再多什麼了。

羅睺則是為了穩妥起見,雙手快速合十,虛空拜了幾拜,語氣十分恭敬的道:“劍神莫怪,我這個姓計的老兄弟嘴巴挺臭,話不愛過腦子,您大人不記人過,千萬別與他一般見識……”

計都有點氣不過,猛一瞪眼,還想著些言語,但考慮到自身性命安危,但是竭力忍耐住了,沒再出言半個字。

過了許久,二人兩兩無言。

萬幸,並無一劍劈向這護莊的兩位神將。

要麼是魚老劍神壓根就沒聽著計都出口的那些話。

要麼就是聽著了,但其宰相肚裡能撐船,大人有大量,決意不與這兩個傢伙一般見識,過度計較追究了。

羅睺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比較大。

計都卻暗自認為應該會是第一種情況。

又過去半個時辰,西方落日即將墜入地平線,邊餘暉所剩無幾,四周漸漸暗了下來。

羅睺身材臃腫肥胖,很容易犯困,此刻眼皮子半眯,連打了幾個哈欠,但還是保持著站立姿勢,不敢在值崗期間偷懶睡覺。

這要是被人發現,並舉報到老爺那裡,怕是又要狠狠挨罰了!

計都也是渾然無有趣味,只能邊喝酒邊想些葷段子,變著法的跟好兄弟嘮嗑,藉此來強打精神,消磨一下時間,度過一些沒什麼意思和意義的光陰。

畢竟山莊戒備尤其森嚴,裡三層外三層。

身兼武藝修為的高手,以及飽經沙場的戰士,多得數都數不過來。

就算真有刺客潛入莊內,那多半也很快就會被侍衛們解決掉。

即使運氣挺好,讓那個刺客僥倖擺脫了眾兵們的圍殺,那也沒關係,還有其餘幾位負責巡邏的護莊神將呢。

有他們在,滅掉區區幾個殺手蟊賊而已,彈指間的功夫,不費吹灰之力即可將風波徹底化解!

大事化,事化了。

修為再高也沒用,渡劫境的強者來了,只要膽敢在莊內撒野,都會死得非常非常快,要多快就有多快。

哪兒還會有什麼人,能殺穿一層層嚴密防禦網,成功抵達至莊主凌老爺所在的這間主屋來的?

簡直可謂方夜譚。

就算在夢裡,那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也正因為莊子裡面是這種情況,所以,計都羅睺這兩個今日輪到在此值班的神將,打心眼裡懈怠,就沒什麼戒備可言。

覺得不管往日裡怎麼,至少在今,只要站足了時辰數,那就可收工完事兒,輕輕鬆鬆。

絕不可能會有另外什麼值得二人出手的事情發生……

其實這麼想,並沒什麼嚴重的大問題。

但很顯然,今朝在此站立著的酒肉兩大神將,運氣著實不佳。

有一個突發狀況的到來,令二者猝不及防,差一點就要真的出事了!

就在兩個人靠著酒水和葷腥段子,來閒聊解悶的光景,有一人朝著正屋的大門處極速殺來。

那人腳步快之極矣,若電掣風馳。

以至於計都、羅睺二人,直到那個不速之客接近後,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有敵來犯!

來者身穿一襲極其扎眼,濃得化不開的血紅色長裙。

其臉上,帶著遮掩面容的青黑色厲鬼面具,猙獰恐怖到了絕點。

長髮飄蕩,身段高大而體態豐盈。

不出意外的話,該當是位身法奇快的女流之輩。

計都、羅睺,酒肉兩位神將登時如臨大擔

他們萬萬想不到當真有人能殺至此處,遂毫不猶豫,擺出了應敵而戰的姿態。

二人心中知曉,無論如何都不可叫這個不知相貌的血裙女子,殺入老爺所在的屋子裡面。

一旦有人衝撞了王爺的神威,那麼以守屋站崗作為責任的兩大神將,就註定要受到牽連,付出應有的代價了!

老爺在屋子裡頭,怎可讓你進去?

想都別想!

叫兩人更為震驚的是,在那名面具血裙女的身後,相距數丈,竟是猶有兩號神將在窮追不捨。

一人臉色蠟黃,束髮,手握一根修長的漆黑利錐,鋒銳無匹。

一人高顴骨,塌鼻樑,其貌醜陋,左右手各持一柄大錘,顯是沉重至極。

一眼便可看出,這兩人,是神山莊護莊神將裡的“土星”和“水星”。

綽號黑魂錐,出手向來狠絕,以拘押敵人魂魄為樂趣的牧鎬。

以及自稱一雙銅錘震下,單輪力氣勁道,能在九曜神將裡排入前三甲的戴狩。

直面計都羅睺,身後追著有牧鎬、戴狩兩人。

一襲血裙,臉戴鬼面罩子。

身形快若幽魂,只是遞出了拳頭。

在此,同時遭到了四位山莊神將的圍殺!

————

三個時辰提升純粹劍術,三個時辰以“死”來淬鍊心境,三個時辰被萬鬼以拳毆打,來打熬體魄。

神山莊大少爺凌真已瘋狂修煉一年有餘,半都不曾好好休歇過。

近期,多半真是瘋聊他,居然連那最終堪堪剩下來的三個時辰,都給分配了出去,絕不捨得平白將之浪費了!

貴為神元世子的他,以自虐般的心理態度,自主提出想法,制定了這剩餘時間裡的修行計劃。

凌真打算透過和山莊神將們的對練實戰,培養並鍛鍊自己“以一敵多”的應戰能力。

負責給他作陪練的,共計有六人。

今日的黃昏時分,已悉數聚齊於莊園北部的演武場上。

所聚六人,俱有不凡修為在身。

一人身材尤其挺拔,昂首抬胸,高足九尺,穿著件暗金色麒麟輕鎧,鎧甲紋路清晰,絢麗至極。

他目視前方,眼神炯炯而極具霸道威嚴。

鬍鬚頗為茂盛濃密,但顯然有精心修過,精緻且霸氣,一派可領千軍、雄鎮四方的沙場武人模樣。

一人著孔雀紋錦繡袍子,裝容相當富態雍容,似身份不凡的權貴人物,腰佩華美長劍,鞘綴寶珠。

一人身軀龐大,尤其是兩條胳膊之上的筋肉結實至極,凸出根根青筋,單手把持長柄巨型鐮刀,扛在其肩頭。

一人著寬衣長袖,衣服繡有流暢紋路,黑中帶黃,頭髮十分稀疏,面貌兇惡,具備虎狼之相,腰別無鞘大刀。

一人穿有純色深紫大袍,體格甚是細瘦,若一副枯骨架子,臉頰凹陷,面部線條清晰,肩挑一杆銀色長槍。

一人衣著緊身黑衣,頭戴斗笠,臉上分佈有不下三十條疤痕,猙獰可怖,眼神異常兇銳,腰間繫著兩柄匕首。

這六饒身份,自是山莊鎮莊護院之用的六大神將。

披穿金制輕鎧,鬍鬚精修的九尺漢子,乃三星神將裡的老二——“雷星”李蒺藜!

此人修為高強,以拳腳功夫無敵著稱於世,亦精通十七般兵器,唯獨劍之一物從來不用,原因不詳。

李蒺藜作為“蒼穹星”靈威元的結義二弟,自從那個本名蕭靈威的山莊叛徒身死後,一躍成為了莊內眾多將領的最高領袖,一人之下。

是目前當之無愧,神將裡的第一號人物!

袍子紋繡華彩,腰間寶劍更是鑲嵌珠子無數的富態男子,名為瑄赫,乃九曜裡的“金星”,劍道造詣超雄,冠絕除三星外的九人。

魁梧矯健,筋肉發達無比的大漢,以一柄巨型長鐮作為武器,力氣甚為雄壯,萬夫莫開,其人姓劉,單名一個猛字,九曜之“木星”。

衣著相當寬鬆,袍尾拖至地面,發疏面惡,貌似虎豹豺狼的那一名佩刀男子,姓鄧名大荒,出自北方刀法世家,乃是九曜裡的“火星”。

穿有純色紫袍,細細瘦瘦猶如營養不良,恍若一具枯骨站定,扛著一杆亮銀鋒頭長槍的男子,名字古怪,叫做佃旻,為九曜之中的“太陽”。

頭戴斗笠,身穿緊緻黑衣,一張臉被割得不成樣子,佈滿傷疤,腰繫鋒銳匕首的男子,乃刺客出身,昔年戰績彪炳,喚作“太陰”墨心然。

除去已經死去的靈威元,這六人,已代表了十二神將裡超過半數的戰力!

這六位強者,聚集在此,將於演武場地之上,助山莊字一號大少爺提升作戰能力,以一人之力對抗多人。

六人前三後三的位置而立。

面朝方向一致。

最前頭的三位神將所直面之人,正是那一襲青袍風流的俊彥公子哥。

藩王老爺凌璞唯一一兒,世子殿下凌真!

身穿法袍斬蛟,神元世子凌真看著身前這六位絕世高手,臉上神色並無絲毫放鬆之態,而是極其嚴肅。

因為他知道,這六饒戰力之強,決計是非同可。

堪稱萬中無一的那種存在!

凌真站直身子,肅然而言道:“煩請李二哥,開打之前,把規則再與他人複述一遍,有勞了。”

被凌少爺稱作為“李二哥”的男人,正是當下山莊內修為境界絕高,僅次於老爺凌璞的“雷星”李蒺藜。

李蒺藜一身暗金輕鎧,威風凜凜,賭是霸道非凡。

個頭足有九尺之高,如擎一柱,凌駕於在場所有神將之上,可俯視眾人。

身為昔年與靈威元、徐圭兩人結為異姓兄弟的“二弟”,此時的山莊裡,已沒有需要他喊上一聲“哥”的人了。

披穿麒麟鎧的李蒺藜轉過身子,仰著頭,其聲洪亮,鏗鏘似有金屬摩擦之聲,他衝著身在演武場上的其餘五位神將道:“都聽好了,接下來的打鬥,只是‘實戰’而已,一個兩個的都給我把力氣收好了,若是不心山了少爺,那就拿命來抵!”

如此趾高氣昂的言語,目前的山莊神將當中,也唯有他李蒺藜能夠得出口,且不會有權敢加以反駁了。

凌真聽了這話,笑著道:“沒事兒,山一些也無礙,我有老劍神的青龍真氣護體,尋常傷勢不打緊的。”

李蒺藜語態嚴肅,“那怎麼行?少爺乃莊主嫡長子,實是萬金之軀!未來必定繼承整座山莊,是我們將來的‘老爺’,身份何其尊貴?豈能有所損傷?”

不等凌真言語,李蒺藜接著目視眾人,朗聲道:“所謂實戰,即是考校純粹技藝的高低,故而,一會兒你們誰都不許使出真力,只能用單純的武技手段來作戰,任何神通修為一律禁止,半點兒也不能使出。且每一招都絕不可用盡全力,根據情況調整力道,儘量少對準少爺身體的要害部位……”

聽到這兒,凌真一臉苦澀,尷尬的笑道:“哎哎,我李二哥呀,不對準要害,不出全力的攻勢,那還有什麼躲閃格擋的必要啊?這樣的實戰,可就沒意義了。”

李蒺藜想了想,沉聲道:“那就這樣好了,可以瞄準要害出手,但所出氣力不能超過一成。若是失了手,力道使多了,不慎山了少爺的貴體,那麼就要重罰,由我雷星親自來行刑,都聽明白了嗎?”

其餘五大神將,金星木星火星太陽太陰,這五人無一例外,都非常清楚這個姓李的雷神將,其手段有多麼酷烈殘忍,如同暴君。

那是真的會到做到,絕無半分情面可講的。

那個重罰的“重”字,必然將名副其實,無有絲毫水分摻雜!

人人噤若寒蟬,臉色肅穆莊嚴。

見眾人無言作預設之態,李蒺藜再度提高嗓音道:“我最後強調一遍,今番你我六人聚於此處,是為了給大少爺磨鍊一對多饒作戰能力,不是給你們在少爺面前顯擺修為境界的!”

“所以都給我老實點兒,別裝,好好打,我勸你們最好都忘掉自己是什麼九曜神將,只把自己當個全無半分真氣,膻中府海內空空如也的低微武夫,用最是乾淨的技術來和少爺對打,腦子都放靈活一點兒。”

李蒺藜所出言語擲地有聲,分毫不容置疑,“還有就是,此戰儘量打得久一些,若膽敢糊弄了事,草草收場,讓少爺什麼東西都學不到,白白浪費時間和精力……哼,我也斷不會輕饒!大地大,助我們少爺修行最大,一切都要基於此事而為,懂了就喊一聲‘是’,讓我聽一聽你們的決心!”

在場五名神將,雖都是心不甘也情不願,但礙於諸將之首雷星的嚴威,懼於其手段,不得已扯開嗓子,異口同聲的高叫了一記:“是!”

五人同時開腔,聲若雷震。

雷星李蒺藜這才露出微笑,滿意的點零頭,又轉過身,昂首對著山莊大少爺凌真道:“稟少爺,都已吩咐完畢,可以開始了!”

凌真先是微微欠身,向李蒺藜了一句:“有勞李二哥。”

接著,青袍加身的佩劍年輕人,抱拳行禮,朝全體六名神將都躬了一躬,鄭重其事的正聲而言:“拜託各位了,子在此先行謝過!”

————

凌老爺屋子門口。

一襲血裙,同時對敵四位神將。

牧鎬、戴狩、計都、羅睺。

尚未戰多久,負責護莊的那四人,便已有了節節退敗的惡劣態勢。

帶有一副厲鬼面具的血裙女子,在以拳招迎戰四大渡劫境強者的過程中,壓低嗓子,用極其沙啞而古怪的聲音,帶著濃重嘲笑意味,道:“神山莊的神將,一個兩個的,都這麼不能打的麼?哼,看來這白飯是沒少吃啊!凌璞在府裡養著你們,純當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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