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茶常在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二百九十章:遲來嫁妝,千金之重,幽禁八年,皇帝求我登基,冰茶常在,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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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過半。

空中暖陽愈發地璀璨。

層層積雪於金色暖陽下漸漸消融成水。

一時間。

本就泥濘不堪的官道愈發地泥濘起來。

沮陽城十里外。

數輛平平無奇的馬車搖搖晃晃地行駛於滿是泥濘的官道之上。

數十名腰懸刀刃,身騎高頭大馬的「青年僕從」緊緊地環繞於馬車四周。

沿途商賈見之。

無不紛紛避讓。

然。

馬車方緩緩前行百餘步。

便猛然止步於官道之上。

任那車伕再如何用力地抽打拉車的馬兒。

任那拉車的馬兒吃痛之下再如何的用力。

那深陷於泥濘官道中的車輪始終不曾前行絲毫。

「老爺,馬車又陷住了。」

無奈之下,車伕只好頓住手中的鞭子,轉身朝著車廂內稟報道。

話音落罷。

一身著灰色儒袍,頭戴綸巾、滿臉疲倦之色的中年男子自車廂內探出頭來。

左右檢視一番後,方要走出車廂之際。

那始終遊走於馬車四周的「青年僕從」們瞬間圍來數人。

「車外嚴寒,王老爺稍待片刻即好。」

為首一人見狀,翻身下馬後快速拱手行禮道。

「有勞餘公子了。」

滿臉疲倦之色的中年儒生聞言頓住身軀,拱手還禮道。

「王老爺客氣了。」

被稱之為餘公子的青年男子聞言滿是恭敬之色地再度拱手還禮。

其口中的王老爺不是旁人,赫然正是那燕王泰山。

身為老五家餘家下一任家主的餘良才豈能不對其恭敬有加。

待王文清重返車廂後。

餘良才緩緩擺了擺手,當即便有十餘名「青年僕從」快速翻身下馬。

在一連串整齊劃一的號子聲以及馬兒吃痛嘶鳴聲中。

原本深陷於泥濘之中的馬車,終是再度緩緩前行。

待馬車稍稍平穩後。

端坐於車廂軟塌之上的王文清,自懷中緩緩掏出一藍皮賬冊以及一黑白相間的狼毫筆。

「夫人,研墨。」

王文清手持狼毫筆,邊緩緩翻開賬冊,邊開口吩咐道。

斜靠於其對面軟塌之上的王夫人聞言,輕輕將懷中已然熟睡的幼子放於一旁。

隨即默默無言地自車廂邊緣處取出一方硯臺以及一根墨錠。

清水入硯,墨錠輕轉。

數十息後,一硯濃淡相宜的墨汁緩緩擺放於王文清面前。

王文清伸出狼毫筆於硯臺中輕輕一點。

待其吸飽墨汁後。

王文清抬手於賬冊中緩緩書寫。

任憑行走於泥濘官道上的馬車再如何顛簸。

他那持有筆、紙的雙手,始終穩如泰山。

片刻後。

墨跡乾透。

王文清緩緩合上寫滿字跡的賬冊,隨即將其鄭重地收入懷中。

賬冊入懷。

王文清感受著懷中那沉甸甸的賬冊,滿是疲倦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發自內心深處的笑意。

王夫人默默收起硯臺。

數次看向王文清、數次張口欲言,但不知為何每每話到了嘴邊,卻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自一家老少隨餘良才離開長安城後。

一路行來王文清時不時地便自懷中掏出那本賬冊寫寫畫畫。

有時為了書寫賬冊,其甚至不惜與乞丐為伍,且一呆便是兩三日之久。

至於深入鄉間村落的次數,更是多的數不勝數。

這一路行來。

出長安城時僅僅只有數頁的薄薄賬冊,漸漸變得厚實起來。

而原本略有些許富態的王文清,卻漸漸變得消瘦起來。

其原本滿面紅光的面頰上,更是佈滿了揮之不去的疲倦之色。

王夫人不知王文清於那賬冊中究竟書寫了什麼。

其只知道這一路行來,自家丈夫將那賬冊看的比自身性命還要重。

眼看著距離沮陽城愈發地近了。

王夫人終是未能按捺住心中疑惑。

「老爺。」

王夫人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幼子,隨即抬頭看向端坐於身前閉目養神的王文清。

「嗯?」

聞得聲響,王文清鼻息間發出一聲疑惑,隨即緩緩睜開雙眼看向王夫人。

「老爺這一路行來,屢屢廢寢忘食地於那賬冊中寫寫畫畫。」

「不知那賬冊......」

王夫人猶豫片刻,最終還是緩緩開口問道。

「你說此物?」

王文清聞言愣了一瞬,隨即自懷中緩緩掏出一物。

「嗯。」

王夫人望向王文清手中那厚厚一沓藍色封面的賬冊點了點頭。

「這可不是什麼賬冊。」

王文清見狀啞然一笑,隨即微微搖了搖頭。

「不是賬冊,那是何物?」

王夫人愣了一瞬,隨即看向那與商行賬冊一般無二的厚重「書籍」輕聲問道。

「這啊。」王文清緩緩舉起手中的「賬冊」,輕笑道:「這是秋瑾遲來的嫁妝。」

「秋瑾遲來的嫁妝?」王夫人聞言低聲喃喃一句。

其面上的疑惑之意非但未曾消退半分。

反而愈發地濃烈起來。

「正是秋瑾遲來的嫁妝。」

王文清微微點頭,隨即緩緩低頭看向手中「賬冊。」

眼神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父愛。

不知過了多久。

許是一刻鐘。

又許是數十息。

王文清緩緩抬起頭來,似喃喃自語,又似對身旁人低聲解釋。

「常言道,娶親當娶門當戶對。」

「夫人,你覺得咱們王家與燕王門當戶對嗎?」

王文清邊撫摸著手中的藍皮賬冊,邊緩緩開口問道。

王夫人張了張嘴,方欲說些什麼之際。

然,不待其開口。

王文清便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問自答道:「一個出身於寒門的姑娘,與一位高高在上的天家子弟之間,哪兒有什麼門當戶對一說?」

「哪怕那姑娘拜師於當世大儒又如何?」

「哪怕那天家子弟因「罪」被囚禁於宗正寺八年之久,可那又如何?」

「在真正的權貴眼中,那姑娘始終是高攀了......高攀了啊!」

「更何況,後來那天家子弟,憑藉著自身才能,不僅僅擺脫了戴罪之身。」

「更是一躍成為了那高高在上的一字親王。」

「夫人,你說世人會如何看那姑娘?」

「夫人.....你說世人會如何看咱們秋瑾啊。」

王文清頓住不斷愛撫藍皮賬冊的手掌,緩緩抬起頭,雙目泛紅地看向王夫人。

「不知啊。」

王夫人抬起手擦了擦眼角淚痕,聲音哽

咽道。

究竟是不知,還是不敢知,明者自明......

王文清聞言深深嘆息一聲,隨即緩緩低頭,深深地看向手中藍皮賬冊。

十餘息後。

王文清再度似自演自言,又似對身旁人傾訴道:「秋瑾寫於你的那些書信,我曾偷偷翻看過......」

「我知秋瑾與王爺成婚後向來恩愛。」

「我也知王爺向來疼愛秋瑾。」

「可那又如何?」

「他是王爺,是高高在上的一字親王,是鎮守整個燕地的燕王殿下!」

「尋常權貴人家尚且三妻四妾,更逞論一位依祖制可一正兩側三夫人的一字親王?」

「正妃的位子,他已經給了咱們家秋瑾了。」

「那側妃與夫人的位子,絕無可能再予出身寒門的姑娘了。」

「現如今秋瑾已經有了身孕。」

「於情於理,王爺都需再迎娶一位側妃,亦或者夫人了啊。」

「無論側妃也好、夫人也罷,其必然出身於豪門望族。」

「夫人......我怕啊......我怕......我怕咱們家秋瑾受欺負啊。」

「更何況......更何況咱們家秋瑾外柔內剛......若......若秋瑾與那人斗的不可開交......」

「到......到時候......到時候王爺又會站於哪方啊......」

兩行濁淚自王文清眼角緩緩滑落。

家族危在旦夕時,不顧一切挺身而出的文弱書生。

哪怕身受重傷、危在旦夕之間,亦不曾流過一滴眼淚的文弱書生。

身肩以工代賑重擔,數次累至昏迷不醒,亦不曾掉過一滴眼淚的文弱書生。

此刻那眼中淚水,竟好似絕了堤的黃河般,任其萬般努力,也很難止住。

「不知啊。」

王夫人緩緩低下頭,沙啞著嗓子輕輕搖了搖頭。

此番是真的不知,還是不敢知......明者......自明......

不知過了多久。

許是一刻鐘。

又許是百餘息。

王文清擦了擦眼角淚痕後,緩緩伸手以衣袖擦了擦王夫人臉上的淚痕。

「夫人莫哭。」

「咱們秋瑾雖沒有顯赫的身世,但咱們秋瑾有咱們啊。」

王文清滿臉鄭重之色地緩緩開口說道。

話音落罷。

王文清滿是鄭重地舉起手中藍皮賬冊。

「此書乃為夫耗時兩月之久,走遍了沿途大小城池,結識了數不清的三教九流後,方才著成。」

「此書不僅僅記載了沿途各郡縣間的真實風土人情。」

「更事無鉅細地記載了沿途各郡縣間的本土鄉音。」

「有此書作為秋瑾遲來的嫁妝。」

「哪怕日後秋瑾真與一眾側妃、夫人起了爭執。」

「憑藉此書之情,也足以讓王爺更偏向咱們家秋瑾的了。」

王夫人聞言緩緩抬起頭來,泛紅的雙目一動不動地望向自家夫君以及其手中的那本藍皮賬冊。

直至這時。

其方才明白,王文清這一路行來,廢寢忘食地書寫「賬冊」究竟是為了什麼。

當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就在夫妻二人相顧無言之際。

平躺於車廂軟榻之上熟睡的王秋安緩緩睜開了雙眼。

「爹爹、孃親放心,秋安會保護姐姐的。」

王秋安睜開雙眼後,「騰」地一下自軟榻上坐了起來,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堅定之色。

「哦?」王文清見狀不由得一樂,隨即開口問道:「那秋安打算怎麼保護姐姐啊?」

王秋安聞言小臉一皺,伸手小手不斷地撓頭苦想。

片刻後。

王秋安猛地一拍小手,隨即滿臉堅定之色地開口說道:「秋安可以幫大哥哥打匈奴人啊。」

「說書先生曾說過,上一任燕王是一位頂天蓋地的大英雄。」

「只可惜大英雄最後死在了匈奴人手裡。」

「現在大哥哥是燕王,那大哥哥早晚會和匈奴人打架的。」

「等秋安長大了,秋安就去幫大哥哥打匈奴人。」

「秋安打的匈奴人越多,大哥哥就越輕鬆,大哥哥一輕鬆不就有更多時間陪姐姐了嗎?」

「有大哥哥在,秋安看誰敢欺負姐姐。」

王文清望著滿臉堅定之色的王秋安笑了笑。

隨即再度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藍皮賬冊。

數十息後。

王文清、王夫人二人相視一笑。

「秋安長大了啊,知道要保護姐姐了。」

王文清滿眼欣慰之意地輕笑著揉了揉王秋安的腦袋。

......

......

車輪於滿是泥濘的官道上走走停停。

最終於臨近未時之際,緩緩臨近了位於沮陽城五里外的迎客亭。

頭戴氈帽、腰懸刀刃、身騎高頭大馬的餘良才不敢置信地揉了揉雙眼。

待看清那位於一群甲士之間的那輛馬車,著著實實是那三轅青篷馬車後。

餘良才面上一喜,隨即猛夾馬腹,脫離車隊後快速朝著三轅青篷馬車行去。

臨近三轅青篷馬車外圍甲士十餘步遠時。

餘良才快速止住胯下高頭大馬,隨即快速自馬背上翻身而下。

「長吏司餘良才,自京城而返,特向王爺覆命。」

「還望諸位速速通稟。」

餘良才翻身下馬後,自懷中快速取出一枚小令,隨即面朝三轅青篷馬車拱手行禮道。

「稍待。」

一甲士聞言快走幾步,自餘良才手中接過其手中小令。

待監察無誤,確定那枚小令正是王府長吏司之令後。

甲士快速轉身,朝著自家伍長走去。

一枚小令,層層週轉,最終落入楊先安之手。

三轅青篷馬車旁。

楊先安手持長吏司小令,拱手行禮道:「六爺,王家眾人已至。」

三轅青篷馬車內。

許奕聞言緩緩睜開雙眼,隨即自車廂內緩緩而出。

與此同時。

王家眾人所乘坐的馬車,亦緩緩停靠於迎客亭一旁。

「臣,長吏司餘良才,拜見王爺。」

許奕方一越過層層甲士,那原本便拱手相拜的餘良才,腰背瞬間更加彎曲起來。

「餘家又出一傑出子啊。」

許奕緩行數步至餘良才身旁,抬手輕輕拍了拍餘良才肩膀誇讚道。

「臣不才。」

餘良才感受著肩膀處傳來的分量,心中雖狂喜,但面上卻謙虛至極地推辭道。

「這一路行來,倒是憔悴了不少。」

「待此間事了,良才好生歇息數日。」

許奕岔開話題,輕笑著關懷道。

「為王爺效命,臣之職責也。」

餘良才面色一正,再度深深一拜。

「好生歇息數日,不養好身體,怎能抗起下一重擔。」

許奕輕笑著再度輕輕拍了拍餘良才肩膀,隨即緩緩朝著王家老小行去。

待許奕身影漸漸遠去後。

彎腰拱手行禮的餘良才再難掩其心中喜悅。

其主動於楊先安處接下此任,不惜風吹日曬、雨打風霜地行至數千裡之外的京師長安。

所圖的不正是這一幕?

......

......

迎客亭外。

許奕朝著王家一眾老小緩緩走去之際。

王家一眾老小亦在朝著其快步行來。

數十息後。

王家一眾老小率先止步腳步,面朝許奕各行各禮道:「吾等拜見王爺。」

許奕聞言頓住腳步,微微拱手還禮道:「諸位客氣了。」

話音落罷。

許奕緩緩起身隨即朝著王文清以及王家老爺子再度拱手行禮道:「小婿見過泰山、見過老爺子。」

王文清與王老爺子見狀,急忙拱手還禮道:「王爺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一眾禮儀雖繁瑣,但卻是這個時代裡必不可少之物。

禮儀一成。

許奕方張口欲言。

因長輩叮囑,而枯等多時的王秋安瞬間蹦蹦跳跳地快速上前。

「大哥哥,等秋安長大了,幫你打匈奴人好不好。」

王秋安蹦蹦跳跳至許奕身旁,一把抱住許奕大腿,隨即滿臉天真之色地抬頭望向許奕。

那滿是天真之色的臉龐上,卻有著一雙滿是堅定之色的明亮雙眼。

許奕聞言愣了一瞬,隨即輕輕揉了揉王秋安的小腦袋,輕笑著開口說道:「秋安還小,當務之急是好好讀書,打匈奴之事,等秋安長大了、學業有成了再說好不好。」

王秋安聞言思索數息,隨即滿眼堅定道:「秋安可以讀書的同時學習武藝,這樣等秋安長大後就能直接替大哥哥去打匈奴了。」

許奕不知王秋安為何這般執著於打匈奴一事。

然,此時正值雪融之際,氣溫自然是偏冷至極。

其於寒風中枯站數個時辰亦算不得什麼問題。

但那已然年邁的王老爺子卻是萬萬受不了的。

聞言後。

許奕只得輕笑著點了點頭,隨口答應道:「好好好,等回了沮陽城,大哥哥便給秋安多請幾位先生。」

王秋安聞言咧嘴一笑,連連點頭道:「大哥哥真好。」

許奕笑了笑,隨即將此事暫置一旁。

面朝王老爺子與王文清微微拱手道:「天氣嚴寒,老爺子與泰山,還請隨小婿移步王府一敘。」

片刻後。

王家一眾老小再度登上了各自的馬車。

就在許奕方要轉身離去之際。

王文清自平平無奇的馬車處,去而復返。

「王爺請留步。」

王文清快步行至許奕身旁,拱手行禮道。

「泰山何事?」

許奕聞言頓住腳步,略帶疑惑道。

王文清左右環顧一眼,見官道之上已然有些許商賈偷偷望向迎客亭。

「秋瑾有一嫁妝,尚未交予王爺。」

「還請王爺尋一安靜之地一敘。」

王文清滿臉鄭重之色地拱手行禮道。

「秋瑾嫁妝?」許奕聞言微微一愣,心中不由得喃喃道。

但見王文清面色極其鄭重。

許奕只好暫壓心中疑惑。

「泰山請隨小婿至車廂一敘。」

許奕定了定神,隨即伸手作請道。

「好。」王文清答應一聲,隨即同樣伸手作請道:「王爺請。」

……

……

片刻後。

數輛馬車在百餘名騎卒與數十名「青年僕從」的拱衛下。

再度緩緩行駛於滿是泥濘的官道上。

三轅青篷馬車內。

許奕與王文清相對而坐。

「不知泰山口中嫁妝,究竟是何物?」

許奕端起小木桌上的茶壺,緩緩倒入兩杯清茶,待將其中一杯清茶緩緩端至王文清面前後,方才開口詢問道。

王文清見狀急忙半起身接過許奕遞來的清茶。

隨即緩緩自懷中掏出那本被其視若珍寶的藍皮賬冊。

「此書便是秋瑾遲來的嫁妝。」

「還請王爺過目。」

王文清滿臉鄭重之色地將手中藍皮賬冊遞至許奕面前。

許奕微微點頭,隨即自王文清手中接過那藍皮賬冊。

紙張緩緩翻動間。

許奕那向來古井不波的雙眼中,漸漸泛起了層層漣漪。

王文清所遞書中,詳細記載了自長安城至燕地,這一路行來沿途各郡縣乃至鄉鎮、村落間的風土人情以及詳至民生。

許奕踏上就藩路時,雖也曾耗費兩月有餘,用以實地考察沿途各郡縣民生以及風土人情。

但因身份的不同,所受關注目光的不同,等因素。

許奕考察之際,大多是借遊覽當地風景名築之由,行暗中考察之舉。

這也就註定了許奕所看到的民生與風土人情僅僅只侷限於沿途經過之處,以及風景名築四周。

而王文清則不同。

其這一路行來,數次深入鄉鎮、村落,為求精準,其甚至於不惜與乞丐為伍。

也正因此,王文清所呈之書中,事無鉅細地記載了沿途各郡縣乃至於鄉鎮、村落中,最為真實的民生與風土人情。

層層加碼壓的老百姓喘不過氣的賦稅。

橫行於鄉間作威作福的地主老爺們。

身蒙冤屈,卻因無錢無權而鋃鐺入獄的底層百姓們。

手握芝麻大權柄,卻整日裡耀武揚威的小吏們。

手持一地權柄,卻過著醉生夢死般生活的一地父母官。

家大業大,目中無人到將尋常百姓生命看作草芥的世家紈絝子們。

王文清所呈藍皮賬冊中,那一行行異常整潔的字跡,好似幻化成了一幕幕最真實的場景,不斷地自字裡行間湧入許奕腦海之中。

一時間。

許奕好似看到了一個更為真實的大周。

此大周,遠遠比其腦海中原有的大周更加的糜爛,更加的不堪。

自那一行行異常整潔的字跡中。

許奕好似聽到了一個個生活於社會最底層的百姓,於水深火熱的生活中無可奈何地發出一道道充滿了幽怨的嘆息聲。

不知過了多久。

許奕眼瞼微垂地緩緩翻開了一頁新的篇章。

新的篇章中沒了苦大仇深的底層百姓,亦沒了那凌駕於眾生之上的官吏、世家、豪門、地主老爺。

新的篇章中,有的僅僅只是沿途各郡縣最為本土的鄉音。

三轅青篷馬車內。

眼瞼微垂,使王文清看不清此時心中最真實想法的許奕,輕輕搖了搖頭。

似欲將腦海中那數不勝數的血與淚通通甩出腦海般。

數息後。

許奕強行穩住心神,再度將目光投向藍皮賬冊中。

投入那一個個或蹩腳、或古怪的書面化方言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

當三轅青篷馬車漸漸不再顛簸後。

許奕緩緩合上手中的藍皮賬冊。

隨即半起身面朝王文清深深拱手行禮道:「奕,謝過泰山大人。」

此藍皮書,前半部分為各地最真實的民生以及風土人情。

後半段則為各地最為本土的方言。

此書看似無用,實則其於許奕而言,卻不亞於一件價值連城的絕世珍寶。

知民生,方能對症下藥。

曉方言,方能事無鉅細。

大周雖有官話,但除長安土生土長之人、除一心求學向上的書生、官吏,除需行走於全國各地的商賈們,以及自幼便接受官話教育的世家子弟們。

又有多少百姓能說出一口地地道道的大周官話?

即使是那天子腳下的關中大地,亦存在著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的現象。

更逞論整個天下?

也正因此,王文清所呈這份「遲來的嫁妝」,其分量當真是不可謂不重。

而王文清為何要於此時,呈上此書。

其雖不言,但許奕亦能猜到一二。

所謂可憐天下父母心,大抵莫過於此。

非是許奕不願於此刻給那王文清一份承諾。

而是其深深地明白,任何承諾在事情未曾發生之前,皆是空白無物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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