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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朔風像一把鋼刀刮在了大地,令萬物凋零。

尤其是在夜裡,更是能吹的人臉上都生疼。

可是,城關上下的兩撥人,都無心去感受這股刺骨的寒風,每一個人都在不安的等待著攻城令的下達。

只消那一聲令下,便是不知有多少人要埋骨於此了。

時間推移,終於有人趕到了。

高順帶著先遣的幾千步卒來到了前線,他們喘著粗氣,面紅耳赤、滿頭大汗,這一路想是沒怎麼停歇。

“溫侯!”

呂布扭頭看了一眼高順,隨後調轉馬頭靠過去,“要攻城。”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是在告知高順,也是讓他做準備。

面癱的高順從來就是冷言寡語的性子,就是訓練陷陣營的時候,也沒多幾句話,哪個要是笨了跟不上,拳腳便招呼了。

用他的話說,講理咱嘴笨,就喜歡動手。

不過做事嘛,倒是從沒讓呂布失望過,“溫侯放心,看到第一撥蕭關敗兵的時候,末將就猜到可能要攻城了,令得將士帶了雲梯和衝車,不過樓車和霹靂車太過笨拙,就算運抵也是明日了。”

說到攻城,那當然是樓車和霹靂車最強了。

可呂布一刻也不願意等了,誰知道每多等一刻,城裡的林墨和呂玲綺會是什麼樣子。

有衝車和雲梯,足夠了!

步卒陸陸續續的趕到了蕭關城下,無論是他們上氣不接下氣的狀態,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晚,都不利於攻城的。

甚至,陳宮也來勸了好幾回,可他便是一句話也聽不進去,自始至終只是回了陳宮一句話,“我答應過他們會好好保護他們的。”

呂玲綺就不說了,昔日從九江追到這蕭關把林墨給攔住的時候,他就告訴過對方,只要自己活著,就一定不會讓他受到傷害。

如今,是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他不斷的向後方觀望著,期待衝車和雲梯能快一些到達,在這裡等待的每一刻對於呂布來說都是煎熬。

那些曾經跟自己女兒女婿在一起的場景,在腦海裡不斷浮現,如山呼海嘯般襲來。

可是,一想到二人都陷在城關內,那些美好便會支離破碎,宛若他的內心,再也拼湊不到一起。

“曹操說的不對。”

忽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高順聽懵了,“溫侯說什麼?”

“我說,曹操說的不對。”

呂布冷冷的看著蕭關,“今日攻城,與將士多寡無關,縱是我只身一人,也不會拋下他們!”

高順還是不明白呂布在說什麼,卻沒再多問。

因為,此時的呂布讓他想起了曾經讀到過的一句話:雖千萬人吾往矣。

在高順恍惚的時候,呂布又補了一句話,“伯平,如果今日深陷蕭關的是你,我也會這樣。”

高順愕然,呆呆的看著呂布。

這樣的溫侯,充滿了人格魅力,光芒四射,讓高順肅然起敬。

他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張繡卻突然喊道,“來了!”

遠方,扛著雲梯,推著衝車的將士們出現了。

這樣也好,至少讓先到的弟兄們歇息了一會。

陳宮又跑了過來,語重心長道:“溫侯,就算要強攻,也等到天亮後,讓將士們歇息好了再動手啊。”

呂布只是瞥了他一眼,顯然已經失去了解釋的耐心。

倒是一旁的高順直接上前一步作揖,“末將願為先登!”

先登者,乃指破城時最先登上城頭之人。

在這個普遍用雲梯攻城的年代裡,欲為先登者,百死無一人,故而又稱先登死士,便是跟敢死隊一樣。

“伯平,自己當心。”

早就習慣了戰場生死的呂布並沒有過多的囉嗦。

高順點了點頭後,策馬來到步卒人群之中,高聲吶喊:“先登城頭者,賞萬金,有不怕死的,跟我來!”

在空曠的草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步卒坐了起來,可並沒有人馬上答話。

等他們反應過來萬金之賞後,立刻有人跳了起來喊道,“我去!”

“孃的,爺也去,這仗先登,爺的妻兒就再不用擔心吃喝問題了!”

“我也去!”

不多一會,就召集了七八千人。

但,不能立刻就進攻。

因為這七八千人並不都來自一個部曲,需要進行編排,這還是要耗費一些時間的。

呂布再是心急,也明白這個道理,只能靜靜等候。

約是過了一個時辰,便是在校尉、都尉和軍司馬的協助下,將這些人全部都編排好了。

呂布提著長戟來到關前,身後是高順帶領的足八千先登死士。

他們或是扛著雲梯,或是舉著盾牌,或是手握弓箭,各有不同。

就連高順也下了馬,抽出寶劍站在先登死士的前面,他是準備要身先士卒了。

過去,這都是魏越乾的事,可惜那傢伙現在還躺在床上。

城關上曹軍早已將滾石、檑木和箭矢搬運了上來,金汁也被煮沸燻的人作嘔。

在眾人的矚目下,呂布緩緩舉起了右手。

所有人都知道,那隻手落下,便是大戰開啟之時。

而這樣的攻堅戰一旦開打,那就是不死不休。

就連曹操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著呂布的右手。

“岳丈大人、父親!”

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候,兩個聲音從後方傳來。

所有人都扭頭望去,見得兩匹戰馬飛奔而來。

是林墨,和呂玲綺。

呂布沉寂如死水的眸子,看得清楚來人模樣後,整個人都怔住了。

真的是允文和玲兒嗎?

“溫侯,是他們,是他們,他們回來了!”可以不用攻城了陳宮高興的大笑了起來。

這一聲提醒,終於把失神的呂布喚醒,他飛身下馬,朝著來人箭步跑去。

三人見面後,呂布直接抱起自己的女兒、女婿,“允文玲兒,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

這一手強人鎖男,差點沒把林墨當場勒死,連忙拍打他的手臂,“岳丈大人輕一些!”

“到底怎麼回事,是曹操放了你們嗎!”明明只是一日未見,呂布卻有種久別重逢、甚至是恍如隔世的錯覺,不自覺的鼻頭髮酸。

張繡、高順、臧霸、陳宮和賈詡等人也紛紛圍了過來。

“允文,伱們到哪裡去了,怎麼會從後方出現?”

“我們都準備攻城救你們了呀!”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快說說!”

眾人七嘴八舌的,竟是讓林墨都插不上話。

直到呂布一揮手,厲聲道:“都靜一靜,允文你說!”

林墨和呂玲綺對視了一眼,便是將白天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慢慢道來,直是聽的眾人眼中異彩連連。

欽佩於林墨的急智應對、在最危險的地方尋求安全,更驚駭於趙雲蕭關大顯神威,力戰典韋。

若非從林墨口中說出,這一切聽來都更像是評書,聽的人血脈噴張、熱血沸騰。

“蒼天護佑啊。”賈詡不由感慨了一句。

“子龍呢?”張繡則是關心自己的師弟。

“回到彭城後便暈了過去,讓軍醫看過了,是累著的。”林墨嘆了口氣。

也對啊,在五千人的包圍中,先是一番大砍大殺,然後與許褚、樂進、夏侯淵、徐晃交戰,最後又全身而退。

這還不打緊,偏偏又跟曹軍麾下頭號猛將典韋拼了幾十個回合,這尋常人早就累死了吧,他竟然還能堅持回彭城。

這番壯舉,怕是不輸溫侯啊。

“你們兩人沒事,這便足夠了。”

呂布握著女兒、女婿的手,“放心,為父答應你們,一定親手宰了典韋那斯。”

隨後,他扭頭看向蕭關,沉聲道:“又或者,擇日不如撞日,今夜便殺進去。”

眾人可絲毫不懷疑呂布真的敢這麼做,當是紛紛看向林墨。

誰都知道啊,他林允文回來了,主導戰局的人,到底是他。

“罷了,岳丈大人,將士們人困馬乏,又值此夜幕,若強行攻城,便是勉強破城,也會死傷無數的,犯不著。”

林墨走上前兩步,遠遠看著蕭關,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五天,最多五天,五天之後,我便讓蕭關之上,插上呂字大纛!”

“好!!!”

呂布大喝了一聲。

明明只是個文弱謀士,明明站在這群武將面前,他顯得無比瘦小。

可是,他這一句話,好似就讓眾人看到了曹操倉皇而逃的模樣,看到了曹軍潰敗四竄的狼狽。

他辦得到,就憑他林允文三個字。

呂布再次揚起右手,卻是喊道:“班師!”

將士們也跟著歡欣鼓舞了起來,林墨回來了,他們便好似有了底氣。

打,或者不打,都有著足夠的信心。

一群人,風風火火的跑到蕭關城下,幾個時辰後,又呼呼啦啦的撤走了。

這種事看起來應該是很損士氣的,可將士們卻一路不覺疲倦,這就是軍心啊,這就是士氣如虹的軍隊。

就連蕭關上的曹操,也不知為何,鬆了一口氣。

他,也不想打。

至少現在不想。

輕鬆沒多久,便又覺一股巨大的壓力落在了心頭之上。

真是沒想到,這短短兩年的時間裡,林墨就成長到了這種地步,想拿士氣下手,怕是不大可能了。

徐州這一戰,不好打.

“你是真的有辦法了,還是隻想先勸回溫侯?”

一路上,呂布都在跟女兒女婿絮叨著自己的膽戰心驚,也聆聽著前後細節,以至於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都快到彭城了,賈詡才有機會跟林墨搭上話茬。

“怎麼,難道賈先生以為我在虛張聲勢?”林墨笑呵呵的反問道。

“曹操親自帶兵偷襲蕭關,必然是為後方大軍開道,想是不多久,他的大部人馬就會趕到徐州。”

騎著馬的賈詡晃盪著捻動長鬚,皺眉道:“你的詩會,本意是阻了他與世家的聯動,斷他後勤補給,可蕭關大勝,讓那些人又看到了希望,肯定會紛紛站出來的。

蕭關這一丟,不止是打通了曹軍的糧道,更是讓曹操有了久圍徐州的底氣。”

“的確,無論是對於我們,還是曹操,蕭關都太重要了。”

林墨看向賈詡,凝神道:“所以,我才要在五天之內奪回蕭關,五天,他的人,趕不到蕭關的。”

賈詡緩緩的點了點頭,沉道:“五天確實趕不到,可我不太明白為什麼是五天,不瞞你說,目前我對蕭關是沒有任何的辦法。”

一向來,賈詡就是你不問我不說的性子,便是你問了,我也得想清楚自己能不能說,能說到哪個程度。

可是現在,在林墨的面前,他選擇了把自己想到的一切都說出來。

除了沒必要在聰明人面前藏拙外,也是有著一絲愧疚的。

自到呂營以來,林墨對他好賴是當做自己人了,可剛才,自己卻生出了逃跑的念頭,再見面,心裡有些抹不開面子。

“總要給我一些時間準備也給將士們一些時間休整嘛。”林墨嘿嘿直笑。

其實五天的時間,是給自己準備,也是迫於無奈。

剛剛拿下蕭關,這個時候的曹操警惕性要比任何時候都強,因為城裡還可能有殘留的勢力,對於巡夜情況,肯定是有密集的哨騎。

那條通道林墨是走過的,距離城門還有一段距離,當時是為了快些打通這條暗道,選擇距離西面山崗較近的一座府邸。

自然,就要好好設計一番,就算精銳如陷陣營,如果不能衝到城門口在途中被發現,也是難逃全軍覆沒的結果。

而且,如果對方以此將計就計,那是會死很多人的。

作為本就在蕭關折了一陣的軍隊,要是再折一場大潰敗,等曹軍大部隊一到,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強攻彭城。

所以這一戰,可以說關乎存亡了。

基於這一點,林墨需要時間去做部署,至少要讓暗道偷襲的計劃,儘可能的做到安全。

但五天,應該也差不多夠了。

賈詡還在低頭沉思,終是一無所獲,不曉得林墨準備怎麼玩。

“甘興霸?”忽的賈詡開口問道。

林墨有些詫異,自己在甘寧身上佈局的時候,他還沒到廣陵呢,這也知道,真是個老陰貨。

“你如何得知此事?”

“這倒不難猜。”

賈詡乾笑了兩聲,“錦帆賊的大名誰人不知,吃了四十軍棍後又被投閒置散,可我看他對你卻是極為尊重,這可不像錦帆賊的秉性。”

原來如此,觀察力還挺細微的呀。

林墨只了撇了撇嘴,不否認也不承認。

倒想賈詡直接道:“我看你這表情就知道,我應該是猜錯了。”

林墨只是笑而不語,能猜出甘興霸的苦肉計已經很了不起了,蕭關的地道嚴格說來算不上是謀略,只不過是林墨的提前佈局罷了,他猜不出來也很正常。

呂軍撤走後,曹軍盡皆鬆了一口氣,一日一夜啊從攻伐蕭關開始,他們的緊張就高度緊張,直到呂軍退走,便一個個都好似提不起力氣來。

許褚在一旁謾罵也沒什麼作用,這時候他們就會懷念陣亡在安豐的那支百戰精銳了。

精銳之所以稱之為精銳,不僅僅是戰力,更是他們的戰鬥意志。

別說他們,就是曹操也一直無法入睡。

正是有幾分睡意要閤眼的時候,突然門外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曹操猛然睜開眼坐起身子,便道是呂布去而復返,可夏侯淵只是作揖道:

“司空,方才將士們搜尋一座廢棄府邸的時候發現了一條密道,末將派人檢查是通往西面山崗!”

不是我偷懶,作者下班就六點了,趕回家馬不停蹄的開寫,然後還要對稿,要考慮後續劇情會不會受到影響,你們既然訂閱了,我就要拿出十二分的認真報答,不能為了更新而更新。不過端午放假我覺得我應該要加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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