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 我等願為蘭陵侯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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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關城內,曹軍將士並沒有因為拿下了這座關乎攻克徐州生命糧道的重要險隘而大擺慶功宴。
因為這一夜,或者說接下來的幾天,註定都不會有安寧。
最基本的,他們需要先對蕭關進行一輪梳頭,把殘餘的呂軍清繳出來。
其次,要重新布控,分班排列哨騎、巡夜。
然後又要對城裡的所有資源進行清點,這些工作,沒個兩三天是幹不完的。
夏侯淵跑來告訴曹操,城內的糧草足足四十個大倉、六十個小倉,目測不下五萬石,具體數目還需要清點。
軍械、輜重很充裕,光是箭矢就堆了兩個庫房,按一個庫房五萬枚算,這可是足足十萬枚箭矢。
還有刀、槍和桐油,皆是貴重的戰略資源。
“想不到,如今的呂布還真是比一年前闊多了。”連曹操都不由咋舌。
好啊,有了這些資源,自己的壓力可就要減少許多了。
然後哨騎就跑來稟報,前方發現大批的呂軍騎兵。
呂布率軍前來,這一點曹操是很詫異的。
呂布的大軍只有騎兵,而且毫無陣列可言,急行軍的衝向蕭關,曹操就更納悶了。
蕭關已經易主,這一點呂布不可能不知道。
雖然今天是大獲全勝,可從蕭關跑出去的逃兵也有不下兩三千人的,尤其是跟著林墨衝出去四散而逃的那群人,就不下千人隊伍了。
既如此,為何還要來蕭關,攻城?那也不能跑一堆騎兵,還是急行軍狀態而來啊。
等到典韋回來,曹操就立刻懂了,原來林墨一直躲在西面山崗,呂布呢,不見林墨回去,八成以為被困在了蕭關。
他這是想來問我要人啊,這小子真是幸運,兩番從我手裡逃出生天。
曹操眯著眼、捋著短鬚。
今日一戰其實將士們的氣力儲存的都不錯,便是從相縣急行軍而來也有一戰之力。
而呂布呢,剛剛從彭城急行軍跑來的,要說累,肯定是他更累。
至少眼前是這樣。
不過不能貿然出關,現在林墨不在他身邊,呂布就是莽夫蠢貨,這個機會還是不能放過了的。得想個法子利用林墨做一做文章.
曹操在議政廳內來回的踱步,一雙陰惻惻的眸子轉了又轉,不知過了多久,忽的一定,嘴角勾勒一抹狡黠。
不多時,許褚就跑了進來,拱手道:“司空,不足五里地了。”
曹操點了點頭,揚額道:“走,上城關。”
才上城關不足一刻,便看得遠處火把起伏不定,火把的映照下,騎兵潮水一般湧向蕭關。
騎著火紅色赤兔馬的呂布衝在最前,身後的騎兵似歸巢的蜜蜂從四面八方匯聚到他身後。
顯然,急行軍狀態下的他們,根本沒有講究任何的陣型佇列。
“曹操出來相見!”一如曹操所言在來的路上呂布就遇見了多股從蕭關潰逃的部曲,他們告訴呂布,蕭關已失陷了。
這個訊息讓他如遭雷擊,不由連連督促將士們快馬加鞭。
更讓他心驚肉跳的是,所有人都沒有見到林墨,這不得不讓呂布懷疑,林墨必定是落入了曹操的手裡。
當然,他知道,林墨大機率是不會有性命之危的。
畢竟如此大才,曹操當是垂涎已久。
“呂布,可是為了允文而來?”曹操雙手攙扶著城郭,居高臨下的睥睨著這隊舉著火把的騎兵。
果然是在他手裡!
呂布不知該喜該憂,直是由心喊道:“把我女婿女兒放出來,蕭關,歸你!”
“哈哈哈”
曹操直接大笑了起來,“怎麼,我若不放人,這蕭關難道你還能奪回去?”
“你”
呂布被氣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依著他的脾氣,真想直接射上一枚金翎箭要了曹操的狗命,可林墨、呂玲綺安危不定,哪敢亂來。
他強壓著心中怒火,死死看著志得意滿的曹操。
不知過了多久,深吸了一口氣,喊道:“把允文、玲兒還給我,東莞、琅琊、東海三郡歸伱,我明日便讓他們撤軍回彭城,如何!”
聞言,陳宮、賈詡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就連城關上早就料到了呂布會方寸大亂的曹操也無比震撼,他竟然敢開出這樣的條件。
三個郡換兩個人?
東莞、琅琊便不說了,那東海是什麼地方,扼守泰山的關鍵之所在,與沛城一樣是彭城的門戶重地。
若是連東海都落入了曹操的手裡,那日後曹軍便可從譙郡、泰山兩路夾擊,一日之內就可兵圍彭城,佔據著戰場的絕對主導性。
還有一處不得不提的要害,自從曲轅犁和龍骨水車投入,淮南流民被遷徙,東海就成了徐州的糧倉,所有的荒地幾乎都被開墾了出來。
今年秋收時候統計過,東海一郡的收成,就比琅琊和東莞加一起都多。
預計到了明年,這一個郡可比之彭城和下邳了。
呂布,還真是捨得啊,曹操嘖嘖搖頭。
事實上,呂布當然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在他眼中,沒有什麼能比自己的女兒女婿重要了。
只要他們能平安回來,三個郡,送了便是送了。
本來,在徐州屠城後,這三個郡就是廢墟了,是林墨讓它們慢慢在恢復,沒有林墨,要這一切有何用。
相反的,呂布堅信,只要林墨回來,三個郡如何,十三個郡也是遲早能打回來的。
“呂布,所以,你此來只是為了討回你女兒和女婿,對嗎?”曹操沒有正面回覆呂布開出的誘人條件,反過來問呂布。
只這一問,便讓賈詡心頭一沉,不好,曹操想離間將士。
這個問題看似隨口而問,一旦呂布答是,曹操肯定會指責他只顧自己家人,難道蕭關戰死的將士就都是該死的嗎,以此來擾亂軍心。
而憑他對呂布的瞭解,他根本想不到這麼多,加上現在心智已亂,肯定是有問必答的。
他很想上前阻撓提醒,可理智告訴他,不能動。
如果林墨真的在曹操的手裡,呂布肯定守不住徐州的,就算自己有信心單挑曹操整個謀士團,他呂布也未必能對自己言聽計從。
既如此,還是別開口了,免得給曹操留了個惡人印象。
天命使然,誰又能保證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說不定他曹操就是自己的下一任主子。
沒有了林墨的呂布軍團,地盤再大、軍隊再多,也不過是曹操砧板上的一塊肉。
“對!放人,我給你三郡!”呂布幾乎是脫口而出。
果不其然,曹操的反應與賈詡猜想的一模一樣,他重重的長嘆了一口氣,“呂布啊,你帶著手底下這群騎兵,大老遠從彭城趕過來,開口閉口只知道女兒女婿,可有問過今日蕭關內為你戰死的那些將士?
他們也是有妻兒父母的!為你戰死卻連墓碑都沒一塊,泉下有知,只怕也會悔恨自己跟錯了人吶!”
“放屁!”
呂布一聽,氣的鬚髮戟張,氣血沸騰,指著城關上的曹操大罵道:“你休要胡說八道,從蕭關逃回的弟兄我已令人安置,快把他們交出來!”
要說戰場相逢,呂布就是單手獨臂都能把曹操給打死一百回。
可要論玩嘴皮子,除非把已經去了北國的笮融給請回來,否則就憑呂布,那還不是任憑曹操拿捏?
曹操便是要趁熱打鐵,繼續喊道:“今日我不還你女兒女婿又待如何?攻城是嗎?這蕭關城防堅實想是不用我多說了吧,你竟為了你女兒女婿,準備再搭上幾萬條性命,呂布,你啊,根本不配做人主提領大軍!
城關下的將士們聽著,呂布不過是三姓的家奴,反覆無常,根本不顧手底下人的死活,今日他是鐵了心為了兩個黃口小兒讓你們葬身於此,何去何從你們心裡自覺吧!”
“曹賊.曹賊”呂布被氣的渾身發抖,牙齒都快要咬碎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飛上城關在曹操的身上捅上幾百戟,偏偏卻不知如何應對這種狀況。
夜幕籠罩下的蕭關,憑藉著那些火炬曹操是看不清楚呂軍騎兵的面部表情的。
可是,他能想象的到,這一刻,他們一定是臉上驚恐萬分,心中忐忑焦躁,他們心裡在想,呂布這號主子,壓根不值得我們賣命。
軍心,在慢慢的動盪,然後搖曳不斷,最後轟然倒塌。
而那時節這支部隊便不再具備任何的作戰能力,典韋他們帶兵殺出,必可如滾滾雷霆擊腐朽落葉一般勢不可擋。
作為徐州都事的陳宮,有一段時間對林墨是心存芥蒂的。
或許是自古文人相輕,又或許是覺得他橫空出世的太過耀眼,勾起了內心深處的對比欲,總之他不怎麼跟林墨有交集。
直到安豐戰局上林墨成為新的扛纛人,並且力挽狂瀾扭轉戰局,他算是心悅誠服了。
所以,心甘情願的被他奪去了一直以來的呂營首席謀士的地位。
他策馬來到了呂布身旁,與之並駕齊驅,隨後低聲提醒道:“允文如今在軍中的威望其實不輸溫侯多少,要想穩住軍心,溫侯需切記,允文並不只是你的女婿。”
不止是我的女婿.
被他這麼一提醒,心亂如麻、氣急敗壞的呂布陡然間便是茅塞頓開了。
他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騎兵,然後又看向蕭關走馬道上的曹操,深吸了一口氣,擲地有聲的吼道:“曹操!你以為林允文只是我女婿而已嗎?他是我軍智囊,是三軍大纛,是將士們的希望!
你問問他們,今日願不願意為了允文而攻城!”
曹操雙手抱胸,半眯著眼冷嗤了一聲,林墨當然是曠世雄才,卻也不可能在軍中有著讓將士們捨生忘死的威望。
別的不說,自己麾下那群謀士,可沒有一人有這能耐,郭奉孝都沒有。
可下一息,讓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
呂布身後的數千騎兵齊聲吶喊:“我等願為蘭陵侯死戰!我等願為蘭陵侯死戰!我等願為蘭陵侯死戰!.”
一聲聲響徹九霄的吶喊在蕭關上空盤旋,不僅瞬間讓這支隊伍計程車氣高漲到了極致,更是讓不相信謀士也能在軍中建威的曹操後退了兩步。
這.怎麼可能!
這些人喊出的宣言,任誰也聽得出來可不是為了喊著好聽而已,曹操絲毫不懷疑這些人會為了林墨真的敢蠢到攻城。
原本打算摧毀呂布軍心,繼而三軍盡出大敗呂布的曹操,這一刻不由喘起了大氣。
這小子,真是個妖孽,他是怎麼辦到的.
這絕不可能只是因為他是呂布的女婿而已!
甚至,這一刻,他的內心開始惴惴不安。
他知道,呂布手頭上還有六七萬人,先趕到蕭關的不過是這些騎兵而已,身後必然有大股的步兵啊。
這要是真的全部都到了,以呂布莽撞的性格,說不定就真攻城了。
自己才剛剛拿到蕭關,將士們也算是人困馬乏,萬一他發起愣來強攻可如何是好。
夏侯惇帶領的大軍這一時三刻也不可能從許昌飛過來。
當然,關內有兩三萬人,守住的機率還是很大的,可那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旦城破,自己可就斷然沒了生路。
他有些後悔不該那樣的刺激呂布了。
他們現在肯定是堅信林墨在蕭關城內,問題是他不在啊!
忽的,他才反應過來林墨確實不在蕭關,他回去彭城後發現呂布帶人來了,肯定會趕來阻止的。
念想至此,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後又覺得極是氣惱,我剛剛,竟然因為這匹夫呂布,感到了一絲懼怕!
“那你們便攻城吧!”曹操丟下一句話,便直接下了城關。
呂布拔起方天畫戟便是要揮手下令,陳宮趕忙提醒,“不可不可不可!溫侯,我軍步卒未至,騎兵如何攻城啊,稍安勿躁,待步卒到來,再行定奪!”
呂布看了一眼蕭關四丈有餘的城池,又看了看身後的騎兵,冷哼了一聲,“便讓那曹賊多活一會。”
隨後問道:“什麼時辰了?”
陳宮舉目望了望天上黯淡不全的月亮,道:“已過亥時。”
亥時
還有一個時辰就是子時了,呂布重新紮下方天畫戟,雙手抱胸,閉目養神,靜靜等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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