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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允欲辭之事,一夜之中,王雖未曾公告,但城內,宴席之上的大小公也有了明悟……
翌日。
風允就離去,回到潯陽城,安排蠻娃收拾行裝,待明日離開百越。
此時,歐冶來信——其表明禹越新君-勾踐,年幼,宗親把控。
而其以五劍獻與吳國,以求安定。
如今禹越應其策已經與吳國停戰,而歐冶也準備前往風澤,尋其礦,鑄新劍。
“歐冶先生能離開禹越,也是幸運,不過吳越之間,雖停戰,但絕對還有新禍。”
勾踐……
風允記得,越王勾踐,臥薪嚐膽。
不得多想,殿外傳來——
“稟風君,王病重……望風君能留…”
“王病重?”
風允起身,蹙眉著望向身前下拜,捧著詔令的內侍。
接過詔令。
風允道:“可是王讓吾留下的?”
內侍搖首,緊忙道:“是餘,是百越眾人…王病重之事,已經傳開……”
風允眉頭不解,一夜之間,怎會如此。
幸而如今百越安穩,結盟幾國,軍力強盛,不用擔憂外敵侵擾。
可也正是如此,王重病的訊息,使得人心惶惶,王若是有失,誰來繼續內政之固?
何況風允此時欲離…
開啟詔令,只見其上書——
風君在時,吾強撐殘軀,幸而風君不過半載就安定百越…
此番不再強撐,正合風君離去,一同檢驗風君國策,這百越的最後一個難關。
“最後一個難關?”
君主更替!
君主更替,往往是對一國政治最大的衝擊,其新舊不統一,國策必變動,這是風允與王都擔憂,但不曾面對,又無可奈何的事情。
“王可有安排公子?”
新王之事,最終還是百越王做主。
內侍搖頭。
“王並未提及。”
“風君,您不能在此時離開百越啊!”
聞之,風允猶豫……
王令上說明,王欲以其病重,檢驗風允國策的效用,所以風允不能出手,只能依靠這份國策自己的秩序,讓百越自行發展,不然他終有離開之時,不可能每一次君主更替時都會出現,主持其道。
“風君莫苦惱,老嫗替風君前往百越都城,看望王。”門外,巫婆手持一份詔令,可知曉是百越王之令。
“巫婆傷病也方好,怎能勞累。”風允蹙眉道。
巫婆一笑。
“老嫗身體,自己知道……還請風君暫居潯陽城,鎮守一二。”
巫婆拿出潯陽城的城主印,遞給風允。
風允遲疑接過。
“允在潯陽再等一段時間,但不得過夏。”
巫婆點頭,帶著內侍一同離去,出發百越城。
而如今已是仲夏之時,暴雨時節將至,再留一夏,也可看看風澤之水,可會出現禍患。
風允持潯陽城令,召來內侍,下令道:“再派出三千甲兵,前去風澤邊界鎮守,直至暴雨時節結束再召歸……若水患來時,也可快速回稟,安排下游之民逃離。”
“諾…”
如今潯陽城不過五千甲兵,調出三千,如今兩千也是鎮守城邊,以防禍端,堪堪夠用。
……
幾日後,王病之聲帶來的民憂,因為風允坐鎮在潯陽,其憂弱了不少,對此,本不想因為自己影響國情的風允,也無可奈何。
安風在一旁縫補衣物,可見是冬時周禮之服。
“安風族長,不必為餘縫補了。”
這幾日安風都在風允之旁,一邊縫補衣物,一邊詢問國策之事。
“風君要離開百越,安風不過是希望用衣物換取風君知識,不然一再詢問,風君也怕是惱了。”
安風目光黯然……
這巫醫祝由的十術,她如今還是沒有學會最後一術——禁惡道。
而只有掌握了這祝由十術,合為巫醫法,她與風允才能獲得下一階段的女媧傳承——巫道。
巫道也稱為女丑十巫,其中巫醫只是十巫之一。
至於風允,如今已經編著了《祝由》一書,自然掌握了巫醫之法,不過此事不急,他又不是永遠不會此地,倒是安風掌握了巫醫,他再來學之,則可。
“論道之事,你我皆有得,何來惱呢。”
風允將安風的求教說是論道,這讓安風低頭淺笑,暗暗搖頭。
不等回話,就聽外來一內侍。
“稟風君,百越城出事了…”
“何事?”風允緊盯著內侍。
內侍慌張,緊忙說出情況。
並非百越王出事,而是十部之中,主司民的圖氏大公,查出在此前在統計民數之時,暗自偽造自己族內的民數,又因為紕漏少記了古艾民數。
使得分糧之時,貪糧不少,也使得古艾來民,少糧可發。
風允目中微怒。
“此事我早有預料,卻不想在開國之時就這般明目張膽。”
風允拿出獸皮,寫下暗令。
“送往艾城,交於多南統帥,他會處理此事。”
“諾!”
待內侍離去,一旁的安風詢問風允寫的是何法,解決此事。
風允淡漠道:“大公碑上,刻寫此事,以便眾民觀之。”
“糧為重,其古艾之民新入百越,就遭此事,如何作想?”
“民更為重,這大公分不清輕重緩急,其行是為毀國之根基!”
“既然如此,就先讓百越國民唾之,再暗殺之。”
“等那大公死後,再讓他們圖氏大公的嫡系,再來一個知曉輕重緩急的人吧。”
九黎十部……其大小公雖可任意提攜部中職位,其大小公也可由族內接任,但,若族內死盡,或是沒有合適的人上任,也就只能換別族之人為大小公了。
而大公是為監守之責,有無皆可,風允也不擔心死一個會出大事。
那大小公碑,就是其檢驗是否能任職的器物,也是命數之物。
一旁的安風聞之,微愣。
“卻不知風君,如今……果決。”
安風不知用何言語來形容。
風允只道:“慈不掌兵、柔不監國。”
……
隨著風允的下令,從百越都城開始,其大公碑上,這點陣圖氏大公的惡行被燒錄在上,經由內侍告知國民,其對這點陣圖氏大公的聲討越發猛烈。
而大公無罪,不上其刑,這是九黎十部中明確的規定。
因此規定,不由讓國民認為風允當初的國策是否在包庇這些無德的大公。
而大小公卻感恩風允的國策。
那圖氏大公如今還是乘坐馬車,悠閒自在。
可就在其聲討快熄之時,圖氏大公被人暗殺,死後屍首被掛於城門之上。
一時間,百越之中,民聲高呼,國之氣運,不庇大賊!
卻聽傳令,評圖氏大公為下公,以下公薄禮下葬。
又讓圖氏大公之嫡,速速上任,若是無人上任,其大公之位另選別族。
原本還欲尋找兇手的圖氏立即禁聲,草草收斂了圖氏大公,就將哭爹喊孃的圖氏之嫡推上,以此延續大公之族。
其餘大小公俱驚。
風允參與大小公碑中的兇惡,他們總算看出來了!
但此時深陷其中,辭去此位,他們一族就等於失去了一國優待,誰會放棄呢?
糾結、猶豫、恐懼之中。
又傳來一個訊息——巫婆卒!
巫婆卒,風允派出安風前去帶回巫婆屍首,以上公之禮下葬,風允將親自為其主持葬禮。
而王也下令,贊巫婆一生功績,頌其大德,皆錄於大公碑上,又送於大量珍寶與之陪葬,後封為百越巫首。
如此重待,與那圖氏大公天壤之別。
其餘大小公也終於明白大小公碑為何有下公、上公之分。
而巫婆之後,其司巫部,由安風接任。
……
任禮之上,安風再一次身著了銀龍冠,禮服大披,一顯當初在安氏祭臺上的高傲與堅毅。
“風君,且隨安風亦談。”
禮畢。
安風邀風允,來至長江與風澤交匯之畔,水州之上。
大風吹拂,衣裳吹蕩。
風允靜默無聲,望向安風耳垂上的銀環,安風淺笑,眼中透露出一抹哀色。
“巫婆說瑤環,風君也有一個,就是不知,可還戴著。”
風允頷首。
安風為之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張獸皮。
“巫婆離去前,欲將此物交於風君。”
這是一份遺言。
巫婆早就備好,但其上也表明,若是在巫婆死之前,風允已經離開了百越,那此遺言也不必再留。
其遺言所述,多是安風。
巫婆一早就知曉安風乃是女媧氏後人。
但,其女媧氏與百越的恩怨,讓巫婆不得不隱藏這個秘密。
觀閱此書,四周空間突然變化。
這是巫術,巫婆的力量。
風允彷彿回到了第一次遇到巫婆時,與巫婆在廬山山嶺之側的木屋閣樓當中,坐於竹蓆,喝著茶水,一同交談百越國情。
可這一次,巫婆訴說的,卻是女媧與百越的往事,風允不禁恍惚——
“女媧氏不得稱王!”
擲地有聲之言,引得風允回神,望向巫婆。
巫婆見風允望向她,她首肯一笑,繼續道:“女媧氏為百越之尊,可定王位,而各族交替為王,其不為王者,卻更勝王者。”
巫婆面上帶笑。
“這是百越尊崇女媧氏,以女媧氏為先,而其餘越地尊百越國,以百越國為首的緣故……可。”
巫婆笑意一失。
“不知為何,女媧氏的力量越發疲弱,無法庇護整個越地,越地的其餘部族國家也因此不再尊百越,認為女媧氏已絕……”
“至此,女媧氏無力支援國政,就是百越國的祭祀,也落到了我們瑤的手上。”
“而百越國也徹底被勇武為長的仡氏管強行掌控。”
“仡氏力壓其下各族,獨為王,就是由此而來……這也引來了禍事。”
巫婆哀嘆……她們瑤只是女媧氏身旁的巫舞之女,從未背叛女媧氏,可瑤也是百越之民,在失去力量的女媧氏與百越國的未來之間,瑤選擇了百越……
巫婆低頭,繼續道:“在之後的一次祭祀中,仡氏為恢復百越威望,在大旱之年,聯合我瑤……”
巫婆伸手一指,其蒼老的手指上,一點靈光化作火苗,火苗灼熱,越來越盛。
風允在其中,好似看見了灼燒大地的太陽,高懸在天。
而在一處山崖上,身著青衣的女媧氏拜地祈禱,其山崖下也滿是飢渴的國民……
“大雨啊,降下吧……”
祈雨!
可隨著鼓聲,太陽越發灼熱,毫無烏雲水汽,匯聚之象。
滾熱的風一吹,風允的視野來到了山崖背面,就見到一群巫舞,在跳著祈禱上天,其身上匯聚出一道力量,衝向天空。
原來,真正在祭祀的是她們,而不是女媧氏……
女媧氏早已經失去了力量,他被烈日灼燒,死在了山崖之上。
風允想到了女丑,女丑是第一任女媧氏,其不也死在了十日當空嗎?
女媧氏的命運如此相似。
但大雨不至,整個畫面也消失。
巫婆在風允面前再次嘆息。
“這一場祭祀,是仡氏強逼女媧氏踏上山崖,讓女媧氏真的死了……”
“這導致離百越最近的古艾,以此為由,欲奪百越尊女媧氏的權利。”
“兩國交戰,禹越來侵,也欲尊女媧氏……可是後來,女媧氏後人失蹤,百越和古艾戰敗,被禹越徵入國土……”
“後面,百越獨立,仡氏以尊風澤之神來填補尊女媧氏的空缺……”
“再之後,你也都知曉的。”
巫婆說畢,其身形也變得模糊。
但她卻呵呵一笑,訴說起別的事情——
“老嫗曾經也不信風澤之聲,入過風澤,欲破風澤之神,重立女媧之像……可入了風澤,老嫗才明白,風澤確實有神。”
“老嫗之行,就是在挑釁神,當初風君入風澤,老嫗也是吃驚不已,但也不得啊。”
“風澤之風惡,能引雷電,造洪水,以滅生。”
“老嫗當時本以為會死在風澤,遂最後一次以巫舞祈願女媧大神……”
“舞時,我被雷電擊中,掉入了水中,卻不想被一神龜託浮,逃出了風澤,哈哈。”
“之後在一次祈福祭祀中,我得到了咒,我方知曉,是女媧庇護。”
笑聲中,四周的幻境消失……
風允再看手中的獸皮時,只能見到一個扭曲的圖案,這也是巫婆留給風允的幻咒。
“風君,不知巫婆可曾提及安風?”
安風的話,隨著水澤的涼風,吹拂到風允的耳畔。
夏日炎炎,風過之後,卻又湧上一股灼熱,風允望向安風,正巧,此時安風青衣薄衫,彷彿那女丑之像就在眼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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