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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盛夏了,不知不覺業已是一片盛夏,從未料及到時間會過得這麼快,看到一片片蒼青色葉片隨著風在空中打著轉,此時,它們有這麼做的資本,因為它們的枝杈尚且牢靠且稚嫩,而那細細密密的雨絲,也亟待上場。
這時候的雨,是迅疾且連續的,只是一天又一天,將眼前的路,一步一步地暈染開,一片氤氳,如清淺的水墨。
而那些身在半空的閒雲野鶴,在刺目的陽光下,伸展著自己的軀體,它們錯過了雨線,它們的身體,處於雲層之上,它們飛行的路線,是自由且隨意的!
而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草植,倒似極為喜歡這一天天的陰雨,它們的枝蔓,在奮力的拔節著,儘管如何努力,也無法成就一顆顆粗壯的青擎樹。
於尊揉了揉惺忪的瞳子,漸漸地從睡夢中甦醒了過來,心底驚覺,此處又是何地?
而此刻,盤坐在他周圍的乃是慕容蓀曉與乾昆,兩人皆在屏氣打坐,應是醒來許久了罷!
他環視著四周,當他看到立在雲層上的老者時,他的瞳子裡,溢位了一絲笑意,大喝一聲:“前輩,我回來了!”
老者笑吟吟地點了點頭,道:“昨晚睡得可是安好?”
於尊撓了撓額頭,道:“讓前輩見笑了!”
老者笑著搖了搖頭,道:“諸事諸象,有何可笑?”
於尊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前輩說甚麼,便是甚麼罷!”
“尊兒,你合格了!”老者哈哈一聲大笑,道。
“前輩是何意?”於尊摸不清頭腦,道。
老者的瞳子裡有一片璀璨的光,他靜靜地望著於尊,片刻後,忽道:“你有進入鬼湖的資格了!”
“甚麼?”於尊一臉愕然地望著老者,忖道:“這鬼湖還需資格?”
老者笑道:“這鬼湖可並非尋常之地啊!”
於尊心底怔了怔,道:“那這鬼湖是何來歷?”
老者幽幽道:“上古時期,鬼蜮遺留的殘破世界,便身在這座鬼湖之中!”
“啊!”他啞然失色,道。很顯然,這突破了他的預測。
他心道:“這鬼湖竟是如此來歷,當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所以,若不做好萬分準備,我是不會同意你去鬼湖的!”老者笑吟吟地望著於尊,道。
“可晚輩若是未聽從前輩的話,率先去了鬼湖呢?”於尊道。
老者哈哈一聲大笑,道:“你的實力,乃是去鬼湖的鑰匙,你可懂?”
“難道是天源?”突兀的,心底就出了這麼一個念想,他不禁想到,難道真如自己所料的那般?
這時,老者的心底,多了一絲欣賞的顏色,道:“沒錯,正是天源!”
“原來如此!”他的心底,似放下了一塊巨石,儘管心底的那片滄海,依舊在翻動著瘋狂的浪潮。
“若是如此,不如早些出發,去會會那鬼湖!”他一臉笑意地望著老者,如春風撲面,心底倒無了半分壓力。
此刻,老者的心中,則愈發信服於尊了,他心道:“沒想到這個少年,如此出類拔萃,若是無這分心念,便是武道再強,也難以走到世界盡頭!”
可世界盡頭,又在何方......
風鼓譟著,眾人的衣袍,在長風的掃蕩中,四處搖曳著,是一條條嘶啞的布匹。
而這時,天地卻在一瞬間,發生了轉變,時空破碎後,又在靜靜地凝練,沒有小橋流水,沒有湖光山色,此刻,於尊所立之地,乃是一片高閣樓宇,寬闊的大殿,以及空曠的廣場。
他再次回到了古閣,他看到了一片黑色的湖,從天畔上,靜靜地向下窺視,看不透湖的深度,總覺其中有一片詭異的氣息,滋生在這片瀚闊的水域。
他回頭望了一眼慕容蓀曉和乾昆,卻見二人,正一臉笑意地望著自己,他指了指腳下的那片鬼湖,幽幽道:“慕容兄!乾昆!我等要不要再待些時機?”
慕容蓀曉笑道:“我聽你的!”
這時,乾昆亦道:“我聽大哥的!”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晚些動身不如早些動身,那麼,我們出發罷!”
在這片黑魆魆的世界裡,抬頭望一眼,還能覷見一片星空,可在那片幽暗的水域裡,似乎甚麼都沒有。
冷冽的風,在肆意地鼓譟著,它們似乎在催促著於尊,早些離開此境。
於尊的嘴角處,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回頭望了一眼,站在玄天上的老者,道:“前輩,告辭!”
他總覺不會再見到老者,此時的道別,倒似是來的早了一些。
老者撫了撫長鬚,擺了擺手,道:“去罷!孩子!”
他輕輕地點了點頭,不知不覺,心底漸多了一絲苦澀,他輕輕地喘息著,向長空揮了揮手,便再也沒有回頭。
空氣中,鼓脹的黑暗氣息,愈來愈濃郁了,他手中握著一柄黑鐵彎刀,身體放鬆,然後躍入水中。
沒有入水時的聲息,那片聲音,倒似是被這片詭異的湖泊吞噬了。
慕容蓀曉、乾昆隨之躍入水中。
冰冷的黑色湖泊,不似幾人想象的那般,它更像是一種異類的世界,其中的畫面,倒是愧麗的很。
也難怪老者會說這片鬼湖乃是上古時期鬼蜮遺留下來的殘破世界,看到一片片紫色的噬魂花,看到一棵棵高大的奉天樹,頭頂上是一片刺目的長空,偶有一群白色的骨雀倉促地劃過長空。
當眼中的異彩溢位來時,他看到了一個個身負青玄劍的青年,倉促的從他的身邊劃過,他們似是未看到他一般。
而這時,靜謐的世界裡,起了一片荒潮,聽到遠處的滄海,發出一聲聲潮起潮落的聲音,所謂的鬼湖,實則就是一片另類的小世界。
他靜靜地窺視著這片蒼茫的世界,這裡有令他感到驚疑的事物,也有令他心底充滿希冀的事物,看到了遠方的稻田,看到梧桐樹下休憩的小孩兒,看到遠山上的樵夫,看到江畔上的蓑翁,這本是一片祥和的世界,這又怎能跟荒古前鬼蜮的殘破世界沾上邊?
光線熱烈,漸漸地臉上多了一片片汗水,他揉了揉眼睛,待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卻業已不在原先的方位。
他看到了一座座頭骨壘成的山脈,他看到了一片片河床,河床上是一片已經乾涸的血漬,是殷紅色的,刺目且刺鼻。
看到血色的天空,看到風吹動著一片片淒冷的植物,看到一片片白色的骨幡,隨風飄搖,還有那片殷紅色的稻田,還有哪些揹負著青玄劍卻一臉血光的青年,還有在葉片殷紅的梧桐下休憩的小孩兒,還有立在骨山上,遙聲吶喊的樵夫,當然,還有那片遠江上,隨風而流的蓑翁。
只不過是一瞬間罷了,世界便開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簡直令人難以接受,可事實卻擺在了眼前。
可這皆是過客罷了,無人在意他的存在,而這時,慕容蓀曉笑吟吟地拍了拍於尊的臂膀,道:“於兄,我和乾昆兄,業已來過此境了!”
於尊一臉駭然地望著慕容蓀曉,道:“你說甚麼?”
慕容蓀曉哈哈一聲大笑,道:“於兄,可還記得,之前我等在黑色城池中走散的那一刻?”
於尊一臉駭然,道:“難道就是那段時間,爾等......”
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因此話語也漸漸變得遲鈍了些。
慕容蓀曉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沒錯,正是那段時間,我與乾坤兄,來了此境!”
“你可深入到這片世界中了?”於尊幽幽道。
慕容蓀曉道:“此境,可非尋常世界,此境隱藏著萬分兇險,而且,這些兇險,也是識人的!”
或許,他漸漸地聽到了慕容蓀曉的言中之意,他冷冽的瞳子裡,爆出了一團強光,他的手指緊緊地握了握黑鐵彎刀,臉上卻是一分輕鬆的笑意,卻是因他經歷了太多,因此,才會如此的豁達罷!
“慕容兄,你可深入進這片世界中了嗎?”於尊道。
慕容蓀曉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我倒可以為於兄引路,只是內裡我等卻無法窮盡!”
“那勞煩慕容兄了!”於尊道。
當風劃過臉時,如刀割一般,一陣刺骨的冰冷,然後延伸到心底,愈來愈倉促的步伐,愈來愈洶湧的心境,好似江湖中,泛起的浪,浪潮愈來愈高,聲勢也愈發的浩瀚。
那些揹負青玄劍的修士,遍及天畔,他們似是在古巷中游走。
而事實也恰是如此,當三人飛上長空時,一片片城池巷陌,突兀的出現在幾人的眼前,身體雖在飛舞,腳底下卻漸感到了一絲實質性的大地。
穿堂風,以及鼓瑟之音,以及青樓裡的女子吟唱的聲音,世界總是在發生著令人心底難以預料的變化,誰又能料到,那片本是漆黑的長空,此刻業已化為了一片城池?
幾人站在一片古巷裡,靜靜地聆聽著此間奇妙的聲息,漸漸地眼前,似乎幻化出了一片醉意盎然的畫面。
沉醉在女子的輓歌中,恍似在夢中一般,風聲嗚咽,城池在黑暗的夜色包裹下,只發出零星的光亮,是倉促的燭火,被風吹動著,四處搖曳。
本以為這種靜謐的世界,將會無限延伸下去,直至天荒地老。
直至慕容蓀曉執著長劍,將這一切斬落,是淒冷的夜色,血液順著白色玫瑰,啪嗒!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冷絕的氣息,以及憂傷的味道,他揉了揉雙眼,心底恍覺,方才好似做了一個夢,而夢的起源,竟是因那青樓吟唱的女子。
慕容蓀曉輕輕地嘆了口氣,幽幽道:“於兄,方才你差點死掉!”
於尊一臉愕然地望著慕容蓀曉,道:“有那麼嚴重?”
慕容蓀曉無奈地點了點頭,道:“那乃是噬人心魄的兇魂!”
亦是於此刻,他方才回味過來,此境可是上古時期的鬼蜮殘破的世界啊!
他輕輕地撫摸著源天刃的刀身,手指輕輕地劃過刀鋒,一行殷紅色的血水,落在了刀身上的血槽中。
而這時,他笑著走向巷子的深處,他的身體,輕輕地一彈,便落入了一座燈火嫋嫋的閣樓中。
看到女子臉上的笑意,他將手中的彎刀,啪的一聲,放在了桌案上。
“請你再唱一曲!”他笑吟吟地望著女子,道。
女子蹙了蹙娥眉,起初應是有一分不願,而後便端坐在床邊,輕輕地撫弄起手中的琵琶。
這婉轉的音律,倒似是女子心中的愁怨漸漸地化為了一朝春水,輕聲念及出來。
女子的妝容,極為的精緻,可於尊也知道,眼前的女子,並非他所遇見的那些女子,長得唯美而又動人,她的臉上甚至業已有了皺紋。
可即便如此,女子動人的嗓音,卻依舊給人一種神魂顛倒的迷醉。
於尊笑著拍了拍手中的黑鐵彎刀,此刻的他,不再被女子的琴音脅迫,這一次,女子的心中,漸多了一絲苦澀。
她不再彈唱,而是在黑暗中靜靜地望著於尊,片刻後,道:“你殺了我罷!”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我從來不無緣無故的殺人!”
女子的臉上,漸多了一行熱淚,只是哭著哭著便笑了,道:“我不畏死,我只求一死!”
於尊心底一顫,再次認真的打量起女子的容顏,這一刻,他心底終是平靜了下來,道:“你不必如此!我猜你應該有個好去處!”
“可我哪裡也不想去!”女子的淚涼了,她用繡帕,輕輕地拭了拭紅通通的瞳子。
片刻後,長吁了口氣,道:“你不恨我嗎?”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我為何要恨你?”
女子幽幽道:“因為我是你的敵人!”
“哦?我倒未覺出。”於尊的臉上始終掛著一抹清淺的笑意。
他手中執起一柄蠟炬,靜靜地走向女子,女子也未動,只是靜靜地坐在那片黑暗中,只是那白皙的容顏,卻有一種獨特的氣質,倒非青樓中的女子所有的。
“我知道你叫於尊!”女子道。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很多人都知道我叫於尊,但那又代表著甚麼?”
女子道:“你來此境,定是為了老祖而來罷!”
於尊轉念一想,心領神會,道:“沒錯!我正是為了那個老頭子來的!”
“他叫詹傲天!對吧!”於尊笑道。
“不!他不叫詹傲天!他叫斬天!”女子道。
“噢?斬天?這倒是一個頗為霸氣的名字!”於尊笑道。
女子一臉哀怨地望了他一眼,道:“難道你不怕?”
於尊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怕又怎樣?始終都要面對!”
“是啊!即便是怕,也要面對!”女子長吁了口氣,心境也並非之前那般閉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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