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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正是寒影嗎?

他站在那片黑暗之中,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默然的立在那片風口處,一片片寒極的風包裹著他周身衣袍,發出一道道烈烈的風聲。

他仰望著長空,忽的長嘯一聲,再觀時,他業已不在原地,他手中執著一杆長矛,當他再次出現時,他的手中已多了一顆頭顱。

然而廝殺卻好似沒有盡頭一般,那層翻湧的血浪,在微微泛著些光華的崖底,顯得如此血腥又厚重。

他的利齒間,閃爍著一層寒光,他吮吸著那些鮮血,他吞吐著那些耀眼的血華,他瘋狂地吞食著那些莫名生物的生命。

待於尊湊近些才發現,那些莫名的生物,竟是一群群紅膚白眸的魔人。

這卻與他之前所見的魔族,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那麼,他們的生命,是不是該戮殺呢?

或許在那些魔人的眼裡,於尊等人的性命,也算不上性命罷!

寒影瘋狂了,他嘴中撕扯著那些魔人的血肉,他猩紅的雙眼中,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於尊愣住了,他從未看到他的兄弟的另一面。

而今,讓他看到了!

他是多麼瘋狂的存在?他似乎是那夜幕中的大麗花,瘋狂地吞吐著殷紅的血華,他又似那黑魆魆的大地上生長的血玫瑰,浪漫而又不失血腥。

然而,此刻又有誰能欣賞他的這位兄弟的藝術呢?

天淨時等煙雨,夜盡時催玉燭,剩下的不過是一片塵埃......落地......

他不能看著他的兄弟魔怔,他執起源天刃,亦衝殺進那片魔人之中。

下一幕,卻令他愣住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然而這一切,卻是真的!

那無數的黎民,躺在那一片片血汙裡,而那群白眸的魔人,依舊在戮殺著他們。

難道,那些黎民就有罪嗎?即便是五六歲的孩子,也不會放過,而那青蔥年華的少女,則成為了那片魔族口中的珍饈,他們瘋狂地吮吸著那些少女新鮮的血液,不僅僅是人類,還有荒人,還有蠻族,還有血族,卻盡在他們的刀口中,變得卑微而又弱小。

寒影瘋了,他心底的罡氣被引燃了,他在那片魔人中,瘋狂地戮殺著,然而那成千上萬的魔族,又豈是他一個人能殺完的?

如果殘忍能夠令人闔上眼眸,令那真澈的淚水無法躲藏時,那便瘋狂罷!那便登高而望遠罷!看到那天地的盡頭,看到那人生的盡頭!

無非是殊死一戰罷了,死亡又能代表甚麼呢?

於是,他的心底,漸漸地變得堅硬了,他無需對這些魔人,抱有惻隱之心,他只要瘋狂地殺戮,看不到盡頭的殺戮!

於是,他執起了源天刃,如此寡淡的殺戮,何時才能完結?他等不了,他沒有太多的時間,空耗在此地。

於是,大喝了一聲:“傲天!”

這是他自創的功法,亦是他令人忌憚的殺陣,隨著那聲“傲天”,無數的黑衣人,從他的瀚海中,飄了出來,他們瘋狂地席捲著這片大地,他們疾速的旋轉著,他們的身法猶如鬼魅般,令人看不清楚,他們的氣息,如同利刃般堅不可摧!

他看到無數的殘肢斷臂,在他這群兄弟的手中,變成了一片片枯骨,那七位尊者,站在七條黑龍身上,而那七條黑龍中有一條霸氣凌厲的龍,它的頭頂上則站著一位白袍青年。

那青年的眸子銳利如刀,而死在他手中的魔人,幾乎瞬間過百,他的嘴角處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他大喝一聲:“殺啊!”

而他便是於尊的另一位兄弟——行天,亦是那源天刃的刀魄所孕。

兄弟只有在危機時刻,才會看到兄弟的真澈,這是凡夫無法感受到的情感,亦是書生無法體味的豪邁!

兄弟,即便來生,也要同戰一場!

空氣中血腥的氣息,漸漸變得淡了一些,那些驚慌失措的黎民,眼裡漸漸地點燃了一片希望的火光。

可令於尊感到驚詫的卻是,這片黎民又是如何來的此地?

他心道:“此處必有蹊蹺!”

可他不能停止攻擊,一刻也不能,他隨著他的這群兄弟,奔赴沙場之中,他們乃是沙場秋點兵,五十弦盡顯奧妙之處。

原本冷寂的空氣,再次被火藥味引燃了,瘋狂的魔人,毫不懼死的衝殺上來,他們手中的刀劍,泛著殷紅色的冷芒,他們是一群頭腦清醒的野獸!

但他們在於尊的手中,卻又似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蠻獸。

風漸漸地熄了,戰事也漸漸地結束了,那瘋狂的颶風,卷著一片片黃沙,將那片魔族人的屍體,靜靜地掩埋了起來,仿似甚麼都沒發生過!這一天好似沒有盡頭般,黑魆魆的山崖下,一片片慘淡卑微的光華!

他靜靜地目視著那片黑魆魆的世界,他眼前的這片世界,好似沒有盡頭般!

這詭異的崖底,又是一方甚麼樣的世界?而人族、荒民、蠻族與血族,又為何會同時出現在此地?

當於尊的戰鬥結束時,他才發現,所謂的人族、荒民、蠻族以及血族早已消失在原地。

輕輕地風,包裹著他的唇齒,他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

裂開的大地,與高聳的山巒。

他愈是向前走,這片世界便愈是完整,他看到了一片片城池,看到了一條條河流,看到了在河岸上搗衣的婦人,亦看到那站在山巒頂上,放聲大喊的孩童!

這是令他著迷的一片世界,這一切顯得凡俗而又令人感到親切,他已經很久沒有嗅到這方地域久違的氣息了,他仿似回到了青石鎮,仿似回到了海島上,熱情的農夫,一臉喜色的迎接他的到來。

然而,此刻的他,卻又覺得他眼前的一切,皆是子虛烏有的!

他長吁了口氣,此刻的他,是如此的疲憊,他打了一聲哈欠,便靜靜地沉入到了睡眠中。

一切的一切,皆在無聲中,輕微的變化著,後來,便是守在一旁的乾昆,也被睡意給融化了。

他輕輕地打著鼾,一雙丹鳳眼,不時地皺了皺。

各有夢中人罷!

於尊在夢中笑了,寒影在夢中哭了,乾昆卻略微的抽搐了幾下鼻子,一行熱淚,掛在了他鋼鐵般的臉畔。

他們都應在夢中尋找到了自由罷!或許,有人是幸福的,有人是悲苦的!而有人又是悲喜交加的罷!

他們的頭頂不知何時,又掛上了一片星幕,這崖底世界,走到了邊緣,便是一片真正的世界了,這片藏匿在數十萬丈深淵裡的世界,又是一片怎樣的世界?

甜美的夢境會醒來,當三人再次甦醒過來時,卻發現頭頂上業已星朗月明,寒影嘆了口氣,道:“未嘗料到又給於兄增添了這麼多麻煩!”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哎!我們都是兄弟,這又何妨呢?”

他靜靜地仰望著高空,倏爾,嘆了口氣,道:“這又是一片新奇的世界啊!”

“可是我累了!”他笑吟吟地看著乾昆和寒影,這是他的第一次妥協罷!

他本是無敵的,因他的心志如此,縱然身前萬人,他亦勇往而直前矣。

可此刻的他說累了,或許......他是真的累了罷!

無數次的身心折磨,他皆扛了下來,可就在這一刻,他感到疲憊了!

他忽有一種感覺,他想要放棄,放棄他所追求的一切,而這一切的開端,乃是一位叫做雪琪兒的女孩兒,他甘心了嗎?就這樣放棄她嗎?

可他又不甘心啊!

於是他又抬起了疲憊的頭顱,故振旗鼓,大喝一聲:“不能如此妥協啊!哈哈哈!”

他的兄弟,眼中不免多了一行熱淚,這就是於尊,他們的於大哥啊!

而他不過是個少年罷了!誰家的少年,在如此年紀下,會有如此的擔當?天下人,而俱往矣!他亦猶如新生般璀璨奪目!

那些燃燒著他的心志的火焰,依舊在這寒冷的夜風中,徐徐飄搖著,或許有一天他會倒下,但在他倒下的那一天前,他會完成他的夙願,他會完成他想完成的一切事。

崩殂的山河啊,又在他的眼前舒展開來,大地的裂縫,仿似被裁縫縫合起來,那片片崩殂的山川,又如一片水墨,隨意的舒展開來。

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眼角的銳光,亦愈發的刺眼了!

他指著眼前的一片城池,道:“乾昆,你覺這片城池有何異樣?”

乾昆道:“這片城池,應是客棧外的那片城池罷!”

於尊點了點頭,道:“好眼力,這便是這片世界的蹊蹺之處,這片世界乃是那片城池外的世界,而那片城池又是一方小世界!”

“這應是平行世界罷!”寒影道。

於尊輕輕地點了點頭,臉上亦有了一分鄭重之意,道:“或許是罷!”

“這世界乃是深入城中的唯一一道門罷!出了這座城池,我們還會回到原先的世界罷!”乾昆道。

於尊道:“這卻與我的判斷一致,我們快走罷!”

三人的身影,如夜色下的煙火,悠悠盪之長空之上。

他們輕飄飄地落在地上,他們忽又輕輕地飛上玄天,這鬼神莫測的身法,確是令人眼前一亮。

天空時明時暗,被墨雲遮住的星光,璀璨如流水般,待那片墨雲散盡後,那澄淨的光華又安靜地打落下來。

此刻,三人的身影,如同一條條堅固的根系般,深深地插入大地中。而這便是代表著他們活著的證據!

因為此刻在他們眼前的那群人,腳下之物是一片虛無。

難道,他們是鬼?

於尊心底一怔,幽幽道:“若是鬼,那便與鬼蜮有關,這座城池難道是墟中世界?”

不管如何,還是繼續前行罷!他長吁了口氣,執起源天刃,向著城池深入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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