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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的想起了那座山巒,忽的想起那山巒上坐落著自己的宗門,忽的想起這一路走來的坎坎坷坷,確是令人淚目不已。

而於尊則呆呆地望著天穹,他的眼神幽遠而深邃,他囁喏著,低聲哽咽著:“琪兒......琪兒......我好想......好想你啊!”

仙弦若有所思的望著於尊,最終哀嘆了一聲,她望著立於原齒鷹項部的淵太玄,不覺間露出了一絲笑意,只是這笑意未消,一片愁緒又湧上心頭,忖道:“於大哥,定會待得琪兒姐姐罷!”

天空忽明忽暗,快入夏了,天空深處,漸多了些雨霧,鏗鏘的雷聲,劈將下來,天地隨著那炸雷,時閃時滅。

荒莽的原野上,盡是些倒伏的草木,倒似是叩拜眾人一般。

那些獸兒、蟲兒,發出一陣陣歡鳴,此刻這片荒原乃是它們的世界,誰也不能侵犯的世界。

原齒鷹愈飛愈高,愈飛愈遠,直至身後的那一片亮著星星點點的城池,成為了一片純淨的琥珀,直至那一片荒草地,化為了一片泛著漣漪的湖泊。

這一日,確是非凡的一日,眾人行走在霧國的邊陲小城,聞人言,道:“霧國與煙國開戰了!竟是因閔公主而起!”

於尊愣了愣,幽幽道:“難道長孫不為與煙國有些關聯!”

於尊等人擠入那繁華的街巷,多多少少也聞聽了一些訊息。

道是煙國出了一名巫師,那巫師竟會索人魂魄。只是,這巫師的名號,卻從未有人聞聽過。

“那孩兒,好似叫長孫?長孫什麼來著?”一旁的老者嘴裡叼著一根菸杆,若有所思的盯著那貼滿街巷的長孫不為的畫像,道。

仙弦拉了拉於尊的臂膀,道:“於大哥,長孫不為怎會做出此等無良之事?”

於尊苦笑,道:“看來當初我等便業已錯了!”

“哥哥,還枉你放了他幾次,這次好了,這次閔公主也吃了大虧!”仙弦一臉憂色的望著遠方,哀嘆道。

“若是如此,倒還好辦,卻也不知那寒旭烈會做出什麼傻事!”於尊哀嘆道。

一位老者弓著身拄著柺棍站在於尊的面前,幽幽道:“爾等可是識得那該千殺的少年?”

於尊望了一眼老者,一臉恭敬道:“確是如此,前輩!”

那老者哀嘆了一聲,幽幽道:“這作孽的人兒,那煙國竟還想包庇他,我霧國又怎會懼了它!”

於尊深邃的眸光裡,仿似一灣湖泊,其內倒映著溫澈的光彩,他所有所思的望著老者,道:“明王陛下,可是準備與之交手了?”

那老者愣了愣,忽的哈哈一陣大笑,道:“但聞江湖上所道的那位少俠,心思縝密,今日一見,卻令寡人開了眼界”

於尊拱手抱拳,道:“前輩過譽了!”

老者幽幽道:“於少俠可否助我?”

“哦?我該如何相助前輩?”於尊笑道。

老者眼眸中含著幾分厲色,道:“自是幫我剿了那孩兒!”

於尊淡淡地搖了搖頭,幽幽道:“不瞞前輩,以如今於尊的武道,較之那位少年還差得很!”

老者冷哼了一聲,道:“你如此說,便是推卸你的責任,我可知曉,我霧國通緝的那位孩兒,乃是你於尊救得的!”

於尊嘆了口氣,幽幽道:“前輩有所不知,那少年身上非但揹負著一人性命,我之前所入那五行靈棋,卻也遇見了她,只不過她乃是陳放我仲夏妹妹的身體所至”

“現如今那五行靈棋已毀,我仲夏妹妹的身體業已無了存放之所,因而如今的她,怕是有些躁狂,如此情景下,即便與之交戰,吃虧的也是我等!”

於尊繼而又道:“只是不知,明王陛下為何要通緝一位少年呢?”

明王嘆了口氣,幽幽道:“你可不知那位少年的厲害,他乃是以天地靈華所鑄其身,以天地朝露以孕其魂,卻也是傳言中所指的上人!”

“只是這少年,心思卻不太純粹,較之同齡少年太過桀驁,不僅身上負有多人命案,卻也是無惡不作的孽種!”

“便是養育她的養父母,卻也未在他手下脫逃下來,在其十歲那年,他手刃其父,繼而又生煎其母,其惡行累累,卻非人間孩兒所為之事,因而我霧國自要替天下除一大害,便出現了之前的一幕!”

於尊點了點頭,鋥亮的眸子裡,不覺間多了些猩紅的血絲,他幽遠的眼神裡,漸閃過一分厲色。

握著刀柄的手指,亦變得蒼白了些,他望著明王,道:“可知寒殿下,安好否?”

明王哀嘆了口氣,道:“這你還用得著問嗎?”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看來這位寒殿下卻也是位痴情之人吶!”

明王眼神炯厲的望著於尊,心底不免多了些欽佩,忖道:“這小兒倒也能拿得起放得下!”

然而,他卻從未聞過,於尊每日每夜的苦想哀思,此刻的他,只不過是將自己掩藏在一個罐子裡,自己撥出去的空氣,再次喘息入肺中,自己心底的味道,自己知曉。

“小兒,何不去我的宮殿歇息一番?”明王炯炯的望著於尊,倒令於尊不好意思了。

於尊望向身後的人兒,道:“明王陛下既邀請我等了,我等去明王宮殿相看一番如何?”

鍾爻等人點了點頭,道:“自是可矣!”

這時,明王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蘇素和獨孤銀澈,道:“你可是澈池國的太子?”

獨孤銀澈搖著紙扇,笑道:“陛下好眼力!”

明王笑道:“卻也聞得,爾等的大名,畢竟江湖就在我等的耳邊!”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既是熟人,那便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煩!我等速速去罷!”

明王點了點頭,道:“如此時刻,倒還趕得上晚宴!寡人聞於少俠身旁多有通曉音律之人,卻也懇請爾等,能為我兒演奏一番,以除心中之害!”

於尊點了點頭,道:“這要求不過分,自是可矣!”

再見寒旭烈時,這位聞名天下的俊傑,此刻卻是一副萎蔫之態,他手裡握著一把長劍,垂著手臂,眼神中毫無神采,他一劍劈在了一方石桌上,那石桌砰的一聲化為了齏粉,他揮起長劍飛上殿闕,那一劍劈下,一棟好端端的宮殿竟也被劈成了碎屑。

於尊望著他此般模樣,心底不覺間多了一絲哀意,想念著那位可愛真純的妹妹,他的心便猶如針扎一般。

怎會到了如此田地?那位可愛的閔公主,此時躺在殿闕中的一方木床上,闔著眼眸,似不想再入這人世一般,不禁讓人心生出一分悲意。

寒旭烈雙眼無神,右手擎劍,左手握著一瓶酒,他放肆的大笑著,道:“教我人間無模樣,我教人間無蒼天!”

他忽的飛躍上蒼穹,他竟射日而去,那天地忽的一片陰暗,他手中的長劍,竟卷著一片烏壓壓的黑雲,向那輪熾日包裹而去。

空氣間,愈發的冰冷,街市上,漸漸地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他滯立於高空,大喝了一聲:“破蒼天!”

那天地間忽的響起了一道炸雷,那炸雷轟隆一聲,墜落在大地上,伴隨著密集的雷聲,霧國的都城也迎來了入夏以來的第一場雨。

那雨水淅淅瀝瀝,那長情咿咿呀呀,那敷在少年身上的負重,那蒼渺無邊的歲月,究竟要走多久,才會看到那明日的朝陽,究竟要走多久,才會與心愛之人固守在一起,究竟要走多久,才會將那些恩恩怨怨釋然,究竟要走多久,才會真正的的認識到這個世界的真善美。

天空時明時暗,那猶如巨龍般的霹靂,一聲接一聲劈落下來。

揹著行囊的書生,抬頭仰望著蒼天,大喝了一聲:“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那霹靂忽的劈在了離他不遠的前方,那書生哈哈一聲大笑,再次甩手而去,若是細瞧些,才發覺這書生竟是從那墟中走出的少年,也意為尊者。

那雨水噼裡啪啦下個不停,他託了託略重的背囊,笑道:“於少俠,看來我們要相見了!”

他忽的揮了揮袖袍,那紫電霹靂,竟被他收入到了袖袍之中,他哈哈一聲大笑,道:“如此有趣,如此有趣!”

於尊靜靜地望著高天,片刻後,他忽的大喝一聲:“寒旭烈,你該醒醒了!”

他手裡提著一把彎刀,忽的躍上了高天,那寒旭烈顯然已著了魔障,他不停地劈砍著,一座好端端的城池,此刻盡皆是些斷壁殘垣。

明王立於壽青宮中,嘆了口氣,幽幽道:“皇兒,你用情過深了啊!”

這時,一道好似霹靂的身影,忽的掠過明王的眼底,待望得清晰些,才識那不是於尊又是何人?

他舉起手中的彎刀,鏗鏘一聲斬落在寒旭烈的頭頂,明王心底一怔,大喝道:“皇兒小心!”

於尊微眯著雙眼,笑了笑,那一刀似入了無人之境,就那般硬生生的劈落了下來,一聲鏗鏘,天地為之一震,而立於高天之上的寒旭烈,此刻胸前已染上了一片血漬,他大喝了一聲:“我不服!”

於尊冷哼道:“這次乃是讓負於你,你若執意如此,別怪我無情了!”

寒旭烈涕淚橫流,道:“可是閔夢呢,我的閔夢呢,誰又讓負於她?”

他嗚咽著,胡亂的揮舞著長劍,向於尊劈砍去。

於尊輕輕地搖了搖頭,望向明王,嘆道:“明王殿下,看來唯有你能讓他走出魔障了!”

明王點了點頭,哀嘆道:“既如此,孩兒你來劈我罷!”

他的眼神中掠過一道晦暗的光,他執起手中的兵戈,一步一步的嚮明王走去。

“父皇......父皇......我......不甘啊!”他涕泗橫流的望著明王,他忽的舉起長劍,向著明王斬了去。

“父皇......你抵擋啊......你為何不抵擋啊!”他嗚咽著,一步一步的走入那永無天日的黑暗中去了。

明王衝著他笑了,笑得那麼慈祥,笑得那麼和藹,他拔出刺入他胸中的長劍,一臉的慈愛,道:“皇兒你可醒來了!”

他咳著,咳著,咳出了一片鮮血,咳出了一片盎然的生機。

那大地上,似多了些芳草,那莽原上,似多了些獸兒蟲兒,那銀瓶乍破水漿迸,那鐵騎突出刀槍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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