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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雙手,漸漸地敷上了一層玉光,那玉光煞是光彩,在黢黑的山巔上,猶如一點明燈,將周遭模糊不清的物什,映得一片明亮。

她彈撥的速度忽緩忽急,繃緊的弦,簌簌抖動著,卻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琴絃上亦流淌出一束玉光,那玉光似溪流般,從她的指尖蜿蜒流淌,之後分散成數股,悠悠的流向山巔的各個角落。

玉光至柔無剛,卻無所不侵,無所不破,一股細微的玉光,繞著於尊和淵太玄流了一週,之後似一片柔漣般,輕輕地流入淵太玄的耳中。

淵太玄眼中原本已平寂的掙扎之色,此刻又流露出來,他靈魂深處有一絲吶喊,只是這聲吶喊,卻一次又一次的被洶湧的黑潮給拍翻。

嗡!

一聲悶雷,鼓脹在厚集的雲層間,岑寂的高天,一次又一次被顫裂的雷紋分割成數片,眾人屏息看著兩人焦灼的戰鬥。

琴音愈來愈盛,淵太玄眼中的掙扎和痛苦越來越甚,在他神識稍歇時,於尊挺起手中的圓月彎刀,雙腿一屈,猛地將淵太玄的身體挑上了長天,他額頭的紫炎玄印轉的愈來愈快,他正欲舞著手中的彎刀,劈向從高空墜下的淵太玄時,異變卻發生了。

轟!

若要說這聲轟鳴乃是雷電之音,倒不如說其是雷龍的巨吼,烏暗的高天,富集的那片雷紋,此刻竟皆遊動了起來,他們竟生出了五爪,不覺一刻,那細密的雷紋,便誕化出了頭尾軀幹,不知誰喊道:“那是雷龍,雷龍啊”

“天顯如此異象,難道大劫將至?”有人面帶憂色,仰頭看著那漫天的雷龍,這本是古籍裡才會描述的異象,此刻眾人卻在現實中遇見了。

一條粗壯的雷龍,轟的一聲,從天正央,貫穿而下,那雷龍卻僅僅是玄天之上恆河沙數中的一粒。

“雷龍竟是衝著我等而來......”卻也不等那人將話說完,只聽鏘的一聲巨響,一片炸亂視線的金芒,忽的將人群淹沒了。

吼!

竟是一聲龍吼,刺金的雷龍,一頭貫穿入於尊體內,站在遠處的靈魘心底一顫,嘴角囁嚅道:“難道他是傳說中的那個人......”

烽煙漸漸散去,王尊懷中已無美人,於尊的血眸中,綻露出一束鬼魅的異彩,手中卻是已奄奄一息的淵太玄,無人知道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即便是靈魘也未看清於尊出手的動作。

漫天的雷紋,依舊爍閃不定,遊弋的雷龍,似綴著一雙血眸,冷眼睥睨眾生,而於尊體表爍動的雷光,卻意在公示方才從高天貫下的雷龍,定與他有關。

而這時,他額頭的紫炎玄印竟似一條妖異的詭龍,在他的額頭上隨意的遊弋著,似有鮮活生命般。

靈魘微眯著雙眼,低喃道:“沒想到,這小輩竟得了如此機緣,刑海老兒當真是在為難我”

這一刻,眾人皆有些神滯,方才於尊與淵太玄的戰鬥,他們並非未見過。淵太玄的手段業已足以收割掉靈魘山巔大部分人的性命,可此刻的淵太玄,卻被於尊如此輕易的提著脖頸,懸在了半空中,而他手間的鬼日妖刀,雖依舊爍著異彩,卻已如一棵枯萎的頑植,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仙弦哭嘶著,跑向戰場的中央,她緊緊地拉著於尊的臂袖,哽咽道:“於公子,放了師兄吧,於公子,放了師兄吧......師兄他無罪啊”

然而,異變再次發生,靈魘詭笑了三聲,此刻玄天之上,竟閃現出幾尊巨大的魔軀,魔軀似鬼魅般,飄忽不定,他們身後盡皆生了三雙骨翼,那骨翼輕輕一扇,山巔上便起了數道颶風,颶風蠶食著所剩無多的生靈,而跪在地上的仙弦,身體則猶如斷線風箏般,被颶風拉上了長天。

於尊眸中含血,怒吼了一聲:“你們該死”,猛地一拳砸向了高天,這勢大力沉的一拳,卷著滄海,攜著風鯤,洶湧磅礴的大勢間還夾雜著幾道黯淡的雷紋,這一拳天地皆已變色,怒吼的颶風,此刻業已被一聲震怒的龍嘯聲淹沒。

爍閃不定的玄天,悠的一暗。

鏘!

數條雷龍,竟一起從玄天上墜了下來,狂風怒卷,濤聲震天,雷霆峻峻,恍似世界已到了末日,然而僅僅過了一刻,天地再次清明,或者說,已變得再正常不過,那幾尊魔軀業已不見,靈魘亦不見了蹤影,而那密佈九天的雷紋,卻僅在一刻間,消逝無了蹤跡。

恍如一夢,而站在戰場中央的於尊,卻佐證了眾黃粱,卻非遊弋在夢中,而是現實。

“方才究竟發生了甚麼?誰能告訴我?”

“我還想問呢,方才究竟發生了甚麼,那生了骨翼的魔軀呢?”

“張三,李四,我們能撿下一條命已不容易,你們的意思是還有些意猶未盡?”一人嗤笑道。

而此刻,整座靈魘山巔上密密麻麻的交流,無非是類似的話語。

仙弦懷中抱著淵太玄,跪在地上抽泣,於尊疲倦的垂下手臂,輕輕地撫了撫仙弦的頭,氣若游絲道:“你勿憂心,他會沒事的”,隨後便竭力倒下了。

顏冉澈心底一顫,卻是第一個衝過來的,仲夏亦紅腫著眼睛,瘋狂的衝了過來,哭喊道:“哥哥,哥哥,你怎麼了,你別死啊,千萬別死”

蘇素秀眉一蹙,與神色緊張的獨孤銀澈和風弦一併疾奔到於尊身邊,顏冉澈輕扶著於尊,從兜裡掏出一顆白色藥丸,放入於尊口中,略鬆了一口氣,道:“你們不必擔心,他只是過於疲憊,昏睡了過去”

仲夏將顏冉澈的手臂一掀,低聲道:“滾開,臭酒鬼”,說罷便將於尊置於自己的懷間,嘟著嘴一臉厭惡的盯著顏冉澈。

“哎,若不是於兄弟的手段,我等怕是都要死在靈魘的手中”風弦哀嘆道。

“風道長所言極是,今日於兄確是讓我等大開了眼界,獨孤銀澈自嘆不如”蘇素眼含一絲憂愁,淡淡的瞥了一眼獨孤銀澈,卻也不知在想些甚麼。

而此時,眾人卻皆忽略了一人,那便是柳雨然,待顏冉澈忽的想起她時,卻發現整座靈魘山巔已無柳雨然的蹤影。

“雨然呢?有誰見過雨然?有誰見過我妹妹雨然”顏冉澈焦急道。

“雨然姑娘不會先行下山了吧”獨孤銀澈道。

“怎麼會,方才她還一直在的,她與我等一起上的山,怎會獨自一人下山”顏冉澈緊擰著眉頭,臉上已是一片痛苦之色,“若是雨然遭遇不測了,我顏冉澈後半生該怎麼辦”,他疾速的掠過整片山巔,奈何眼前的風景,飛速流轉,而視線裡卻唯獨無了妹妹的身影。

“雨然”

“雨然姑娘”

“雨然姐姐”

眾人分頭尋找,一些無關的人,知他們乃是於尊的同路人,亦好心加入其中,尋找了起來。

然而,此事無果,柳雨然似人間蒸發了般,整座靈魘山已無了她的蹤跡,而且眾人之中也未有人曾見過她。

顏冉澈焦急的臉上,漸漸多了一絲惶恐無助,他手提一柄細劍,朝著山下疾奔而去,臨走前道:“於兄弟,就拜託你等了,顏冉澈先行告辭,有緣再相見”

“臭酒鬼,二愣子......”仲夏臉上帶著一絲憂色,失神的看著漸漸遠去的顏冉澈,久久未語。

燭龍宗倖存的幾位弟子,扶著漸漸恢復了些許意識的淵太玄向山腳下走去,仙弦卻留在了山上,她凝眸靜靜地端詳著於尊,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低喃道:“於公子,你定要快快醒來”

而與此同時,那玄天上突降下一頭蒼鷹,那蒼鷹的嘴裡銜著一封帛書,落在了獨孤銀澈肩頭上,原本就因柳雨然等人,就有些焦慮的獨孤銀澈,看了帛書上的內容後,眉毛慢慢地打了一個結,蘇素輕詢道:“發生什麼了嗎?”

獨孤銀澈憤恨的扔掉手中帛書,目光深邃,寒意森森道:“北皇國與澈池國宣戰了”

“要我叔父出山嗎?”蘇素心底一沉,道。

獨孤銀澈冷眸中,綻出一絲傲氣,道:“區區北皇國還用不著叔父他老人家出山”

說罷,二人亦向仲夏等人告辭而去,並囑託道:“澈池國與北皇國開戰之事,定不要告知於兄”

原本一群人,此時卻業已散的七七八八,仲夏的眼眶微紅,哀嘆道:“怎生會發生如此多的事端,大家明明才相聚了幾日,便又分離了”、

風弦毫不在意,道:“人家離合悲歡最正常不過,我風弦遊歷天下,心無牽掛,自不會離你與於兄而去的”

仲夏撇了撇嘴,嚶嚀道:“誰稀罕你”

風弦微皺眉頭,道:“仲夏小妹,你方才說什麼?什麼稀罕,什麼你我?”

仲夏哼了一聲,嘟嘴道:“沒聽到就沒聽到,問那麼多幹嘛”

卻又過了三個時辰,酋時三刻,日落西沉,天色漸漸灰暗下來,稀疏的光線,略帶一絲褐黃色,靜撫著偌大的山巔,一塊碩大的玄玉,反射著窸窣如雨滴的光線,似一面鏡子般,將四人的影子,深深地鐫刻其中。

微風輕輕地拂過冷豔女子的長髮,女子眼中蒙著一層水霧,略顯憂愁的眸子裡,帶著一絲對前路的迷惘與彷徨,她安靜地坐在一位膚色黝黑的少年旁邊,手裡則抱著一把鐵琵琶,輕輕地彈奏著,婉轉游蕩的旋律,飄忽於雲霧縹緲的峰頂,微微伏動的草葉間,不時傳出幾聲蟲兒的低吟。

而女子的身側則佇著一位長鬚瘦頰的道人,道人的對面則躺著一位少女,少女最終銜著一片草葉,天真無邪的眸子裡,卻不時爍過一層焦慮與無奈。

“哎,哥哥啊,你怎會這時昏倒?獨孤公子和臭酒鬼,都遇到了麻煩事,現在該如何是好啊”

又過了幾個時辰,天幕上漸漸多了一層星雲,爍亮的星辰,如一顆顆明亮的眸子,爍閃爍滅,似在與你道些甚麼。

風弦從腰間取出酒壺,痛飲了一口,顫悠悠的躺在於尊的身邊,此時恢弘的玄玉廣場上,僅剩下了於尊四人,期間有幾人過來象徵性的探視了於尊幾回,皆被風弦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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