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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千秀冷冷地掃視著腳下的那方波濤浩瀚的滄海,冷聲道:“你怎知你體內乃是一方小小的瀚海?若有朝一日,你能將整片世界都踏在腳下,那心融萬界的瀚海,又怎會是一方小小的瀚海?”。

於尊抬起頭,怔怔地望著蒼天,鋥亮的眸光,查德變得晦暗了,他有些囁嚅道:“前輩,你如此看抬愛於尊,於尊自是感激不盡,但於尊卻連自己的命運都把握不了,又如何能達到“心融萬界”的境界”。

殷千秀冷笑了一聲,怒聲道:“沒有誰一開始就站在絕巔之上,也沒有誰生下來便已跌入深壑,對與錯,善與惡,成敗與否,一則取決於蒼天,二則取決於你自身,若想坐享其成,只有死路一條”。

於尊心底查德湧起一片波濤,他心中的那方瀚海,卻也是隨著他的心情,而隨時變幻的,此刻那瀚海上空,掛著一輪驕陽,只是這驕陽卻被一縷墨雲遮住了半邊,而那輪碩大的驕陽下,卻是一汪起著狂狼的汪洋,而汪洋的中心,竟有數股狂暴的颶風,卷著海水,直衝向高天。

殷千秀冷淡的臉上,結著一層淡淡的光暈,她陡得發出一陣狂笑,幽幽道:“人的內心是誠實的,這世界上無人能違逆自己的內心”,說罷,一拂那繡著黑金花紋的華袍,身體也漸漸消融在了一片迷霧中。

於尊呆呆地望著懷裡的佳人,臉上雖有一絲苦澀,但眼底卻泛著一層層洶湧的火光,那火光燃燒在靈魂盡頭,越燃越烈......

清晨,蟲兒低吟,翠鳥歡啼,隱在那層巒疊嶂中的猿猴,偶爾發出一聲厲叫,茂林修竹間,則會時不時傳來一陣虎嘯,那結著寒霜的荒草,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而荒草的盡頭,則是一片厚重的雲幕,燦金色的朝霞,掩映在雲幕之中,倒似是一段段蜿蜒的溪流,將溫暖涓涓灌入世間萬物的心底。

此刻,於尊的目光卻聚焦在據他不遠的那座古寺中。

他懷中抱著一位容貌靚麗的少女,那少女冰肌玉骨,粉面上略帶著一絲紅暈,微微闔著的雙眸,細看些,則會發現那眼瞼不時地泛動著,而那時隱時現的狡黠眸光,則帶著一絲淡淡的甜蜜和笑意,很顯然抱著她的那位少年,仍舊不知她已醒來多時。

少女微微嘟著櫻唇,低嘆道:“果然是個呆子”,這時少年才恍然回神,愣愣地看著懷中少女,“琪兒,你何時......醒來的”或許因為太過激動,唇齒竟也打起了架。

少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嬌嗔道:“呆子,若是我不醒來,你要抱我到幾時才作罷?哼,倒是委屈了我,讓你吃盡了豆腐”。

少年撓了撓額頭,低喃道:“我有何時佔過你的便宜,再說便是讓我佔,我也......”。

“你也怎麼樣?”此刻,少女業已站立起來,少女雙手掐著腰,怒氣騰騰的質問道,只是那爍亮的慧眸中,卻略帶一絲狡黠的笑意。

“不說了,不說了,再說我也辯不過你”少年擺手作罷道。

而就在兩人鬥嘴時,那原本好端端的古寺,卻陡然間發出一聲轟鳴,下一刻,那數十座巨殿,竟一齊坍塌了,飛揚的粉塵,登時將兩人的視野遮掩的模糊且幽暗。

而就在兩人掩面輕咳時,那坍塌的廢墟中,卻陡得出現了一座棺塚。

那棺蓋輕輕地啟開了,而後裡面竟走出了一位散發著寶光的佛陀,佛陀周身纏著白布條,枯槁的臉上,已鮮有血肉覆著,而詭異的是,自佛陀出現的那刻起,那方晴朗的天穹,便突地變得陰森詭暗十分。

卻僅僅是一瞬,佛陀背後竟出現數千小沙彌,小沙彌微闔著雙眸,雙手卻未閒著,那木魚敲擊聲串聯成一片細密如炸雷,那佛珠在手指間捻動沙沙如碎雨。

而下一瞬,佛陀竟徑直走向了高天,之後金光一閃,佛身如一團金色的乳汁般啪嗒一聲融進泛著那漣漪的黑暗中。

當於尊和雪琪兒放下掩著面龐的雙手時,這一切畫面已然收尾。

事實真相倒可以這麼說,自佛陀出現那刻起,時空就發生了詭異變幻,常人眼中的一瞬,在那一刻被放大了千萬倍,那一瞬的效力已及千年之遙,與此同時,那詭異的蒼穹,也在佛陀融入後,查德縮緊了一分,因此此刻兩人眼中的蒼天,雖依舊瀚闊無比,卻實則縮緊了一分。

因此待於尊和雪琪兒睜開眼眸時,卻也不過過了毫秒,自然方才發生的一切,他們也是不知的。

於尊揉了揉眼睛,看向那片坍塌的廢墟,方才他明明看到那廢墟中有一座棺塚,可那棺塚卻在一瞬從他的眼底消失了。

“難道是我看花眼了?”他低喃道。

“呆子你在道些甚麼呢?”雪琪兒臉上略帶一絲疑惑道。

於尊又揉了揉雙眸,眼神直直地望著雪琪兒,低忖道:“我的眼睛,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才站在我面前的那個女人是誰?她似是琪兒,卻又不似,身姿較琪兒高挑不說,倒是面龐雖有些相似,卻也是一副陌生模樣,只是那神態卻又恍似琪兒,此刻看來,卻明明是琪兒俏生生的站在我眼前,倒也無了方才那女子的模樣”。

雪琪兒用力拍了拍於尊的後腦勺,大喝道:“呆子,你怎麼了?難道又睡著了?”。

此刻的於尊,在雪琪兒的眼底看來,卻是雙目無神,一臉呆滯的模樣,那木然的瞳仁裡,竟似一片黑洞般,吞噬了所有光明,她不免有些心悸,心底也漸生出一絲苦澀,忖道:“呆子,你萬萬不要出事了,你若再出事,我就真的沒有力氣再等你了”。

於尊晃了晃頭,思緒漸清明,當他瞥見雪琪兒那雙泛著憂愁的無神的瞳子時,心臟卻不知何故,竟猛地抽搐了幾下,一絲所有若無的揪痛感,慢慢地纏上心間。

雪琪兒忽的一拉他的衣襟,他有些不解地望著她,而下一刻一片巨石,與他堪堪擦身而過,那巨石也不知因何緣故,原本牢牢地盤在半山腰,卻查德跳將起來,疾速翻滾著向他衝來。

雪琪兒拍了拍胸脯,驚魂未定的臉上卻又多了一分怒意,她嗔道:“呆子,你如此呆頭呆腦,若是入了江湖,誰人能保你平安?”。

此刻,雪琪兒是真的犯怒了,一則,是因對他太過上心。二則,則是因自己心底那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依戀。

她確是一位苦命的女孩,自降臨於世後,卻也僅僅在剛脫孃胎時,見過一眼她的孃親,雖然爹爹亦施展過幻術,將孃親的長相,繪於她的眼前,可雖是如此,卻也註定是一位有娘生沒娘養的苦命孩兒。

而她的爹爹,則在她九歲時,亦不知何故離她而去,在她有限的年華里,雖也似在那深潭中,機緣巧合見過爹爹幾面,然而那絲冷淡的疏離,卻猶如一片海藻般,靜靜地將她的心底包裹的密密實實,直至有一天,那顆漸漸冰冷地心再也難以融入分毫溫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於尊愣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雪琪兒,片刻後,他的瞳仁裡卻不知因何故,留下了一滴清淚,那些話倒好似原本就存在他的心底,此刻那佈滿塵埃的封印漸漸地被她解開了,心底雖依舊木然十分,但那隱在不知名處的靈魂,卻在那一刻,顫動了幾下。

“琪兒,你氣血剛剛恢復,勿要生這些氣,以後我自會留心的”他晦暗的眸中,浮現出一位婦人慈祥的面龐,也不知何故,那婦人就硬生生的擠進他的意識中,然而那熟悉的面龐,此刻在他的眼底,卻又是如此陌生。

因生氣而有些漲紅的臉,漸漸地恢復常色,雪琪兒靜靜地望著她眼前的那位少年,那種休慼相關的微妙感觸,卻也不知何時漸漸地攀上了她的心尖。

然而此刻這純澈的少年,倒似不是那般開心,他低著頭,眼角處隱約掛著一滴眼淚,瞥向一旁的眸子,則是一片晦暗。

他是怎麼了?她不禁在心底問自己,難道是我方才說得重了嗎?於是敏感的心底,又生出一絲自責之意。

她方要開口,他卻突然抬起頭緊盯她的雙眸,低聲道:“琪兒,今日我們在這歇息罷,這數十日來,苦了你了,於尊口拙,卻也不能將自己心底所想,悉心的勾勒出來,但琪兒你......”。

“好了,好了,呆子,想必你腹中也有些飢餓了,我們不走了,此地玄氣充裕,我也正好可以在這好好修煉一番”不等於尊說完,她便打斷了他,或許正如父親當年所說的那般,不是所有的心意都要說出來,也不是所有的愛,都要讓對方知道。

她從袖中取出一根烏笛,輕輕地置於唇邊,一段婉轉空靈的笛曲,瞬間遁入那片空冥之中。

午後,溫馴的暖陽將絮絲般的光華,靜靜地置於群山萬壑間,隱在花叢中的彩蝶,撲打著雙翅,耀舞在盛世的光華下,一些細末狀的花粉,亦隨著那雙靈動的彩翅,而散在斑駁的光陰中。

微微翻動的草叢中,則會偶爾鑽出一隻瞳仁清澈又懵懂的狡兔,那茂密的竹林中,則很有可能正佇著一隻麋鹿,在遠遠地望著你。

而此時,那空靈的笛曲,則更為這空曠的幽谷俊峰增添了一分空寂,向上望去,是望不盡頭的巔峰,向下望去則是一片厚茫茫的霧海,是否仙境,想必謫仙蒞世,也會混淆不清罷!

少女微闔著雙眸,淡淡的雲霞映澈著她絕美的面頰,身上的白衣,則隨著長風翻飛舞動,於尊呆呆地望著那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般的人物,不覺看得有些痴了。

也不知是怎地,這一日時光,卻僅僅在眨眨眼的瞬間便過去了,待第二日睜開惺忪睡眼時,卻也忘卻了那一夜究竟是如何過來的。

雪琪兒從包裹裡取出一顆皕銀果,雙手輕輕地覆在其上,閉眸凝氣,那皕銀果則慢慢地化為一團白氣,滋滋的順著她的鼻息,遊入她的體內。

而於尊倒是簡單多了,但胃口也著實的大,雪琪兒連向他懷裡拋了十幾個果子才作罷,而一臉無奈的於尊,在最後一顆果子落入懷中的同時,也慢慢地閉上了疲倦的雙眸,倒似是因這十幾顆果子,耗費了他大量心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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