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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論起來,肉身佛卻也是守靈之人,但至於這囚皇獄內究竟是誰的埋骨之地,確是獄界自有歷史以來的未解之謎。
而當年,眾人在誤入囚皇獄後,卻僅僅受了肉身佛一掌,便失卻了神識,而殷千秀卻與肉身佛大戰了一天一夜,最終因乏力被俘,確是駭人至極了。
眾人在傳功的同時,亦將自己心中所寄之言,一併留在了於尊神識內,而那玄天之上所開大門,卻也是為眾人而開的,源天刃既已服主,那他們便業已失去了留在這裡的價值,這確是他們初入於尊心中瀚海時,便已明瞭的事。
塵鷹搖了搖頭,仰望著蒼天,無奈嘆息道:“沒想到上天僅給了我等與這孩兒一面之緣,卻也不知日後,還會不會再見到這孩兒”。
餘然之大喝了一聲:“老兒莫要愁苦悲鬱,人生話長,有緣自會相見,況且我等卻也非魂飛天外,你憂心作甚”。
“臭和尚說得不假,有緣自會相見,我等也終有再會的一天的”楊曉少有的一臉正色,道。
眾人皆欲離去,而唯有風緣卻依舊彎腰坐在於尊面前,月纖皺了皺眉,輕聲道:“道長......道長”。
風緣回頭,一臉苦澀道:“這娃娃快要醒了,你們看......”。
於尊的眼皮輕微顫動了幾下,塵鷹心底雖有一絲不捨,畢竟這是他一生所修《惘為》的傳人,眾人之中,又是他最為年老,卻也不知此番回了獄界,到底是憂是喜,畢竟世事變幻,一切皆不可預料。
“哎,不要待他醒了,醒了便更不捨得走了”塵鷹苦澀的嘆息了一聲,隨後率先向玄天邁步而去。
月纖伸手輕輕地撫了撫古琴,那古琴身上坐著一位可愛的孩童,孩童眼裡泛著一片淚光,一臉不捨地望著月纖,月纖咬了咬下唇,眼中雖含著一絲不捨,但仍舊狠心的將琴靈融入到於尊識海內,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風緣抱著九千穗最後一個踏上玄天,但此刻他的眼神,卻定睛在殷千秀身上,殷千秀眸中泛著一層冷光,一臉幽寒地望著他,他望了望那即將關閉的玄門,仍有些耐不住問道:“千秀大人,你不準備與我等......”。
殷千秀冷哼了一聲,道:“你管我作甚?”。
風緣無奈地搖了搖頭,嘆了句:“那千秀大人,好生保重,有緣再聚”。
殷千秀冷冷地掃了一眼漸漸闔上的大門,一甩衣襟,卻也不知隱入了何方。
於尊醒來時,已是數日之後了,這數十日,確是他在瀚海內度過的,自塵鷹等人離開後,他便甦醒了,而這十數日卻也是他一生中最難熬的日子,他從瀚海內祭出數十摞古籍,卻也同時尋到了眾人在他心底留下的神識投影。
他越看心底的悲鬱越多,看到最後,他已有泣不成聲,而在他的手邊,則立著一把圓月彎刀,他亦從那些影像中,看到了眾人為幫他馭刀而付出的一切。
“塵老前輩,月纖前輩,蘇秋前輩,皇堅前輩,九千穗前輩,餘然之前輩,風緣前輩,楊曉前輩,堯治前輩,若有朝一日能再遇各位前輩,於尊定真心侍奉各位,前輩們保重......”
淚眼模糊的於尊,心中便又千萬言,此刻,卻業已無人傾訴,他只能跪伏在地上,向眾人離去的方向,重重地磕上幾個響頭,以表心中的感激。
他首先祭出的書,確是蘇秋留下的《裂天式》,卻也不知因何故,他一眼望向這本玄金古籍時,心底便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倒似是這本古籍,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似的。
這《裂天式》初看時,確是晦澀難懂,可過了幾日後,那輕薄的一頁紙片,卻似是變成了一片繁華熙攘的世界一般,原本艱澀十分的文字,此刻竟化為了影象,一一在他的眼前鋪展開來。
他手中握著圓月彎刀,屏氣立於月下,振臂一劈,那空寂的玄天下,便迸出一道氣芒,氣芒雖看似孤弱,但詭異的是,那輪半弦月,綻出的清輝,卻在氣芒震出的同時,也同時被他手中那柄雪亮的刀鋒給吞噬了幾分。
十數日後,他已心有所悟,而他一直未覺的是,那片懸在高天的雲巔內,卻隱約佇著一位容顏清冷的絕世女子。
當他醒來後,他才恍然發覺,他已從那瀚海中回到了現世中,雪琪兒一臉憂色的望著他,這幾日她不眠不休,一直守在他的身畔。
自源天刃覺醒那刻起,囚皇獄內便接連不斷顯現異象,那柄立在離他不遠處的爛鐵刀,竟猶如金鑄一般,瞬間散出萬丈光輝,竟將天上的那輪灼日也比將下去。
卻僅僅過了幾日後,那玄天之上,突地多了七條黑龍,那黑龍雖虛實不定,卻尤其巍峨壯絕,猶如幾座磐山聚在了玄天,而僅僅半日之後,大地一陣震顫,那碩大的黑龍,竟似被縛住了一般,扭曲著巨尾,接連拍碎了數座巨山。
又過了一日,那立在古寺內的爛鐵刀,竟突地從地上拔離而出,鏘的一聲,撞向高天,而與此同時,那七條黑龍,竟化作了六條符文,覆在了刀身後,而其中一條黑龍則化為了幾段爍著幽光的古字,刻在了刀身上,與此同時那到身上,已多了七片刀環。
雪琪兒怔在原地,眼中雖有驚駭,但喜色更是難以抑制的溢了出來,她低喃道:“看來父親所說的神兵,便是那把看似破爛的鐵刀”,但此刻那爛鐵刀,卻早已非先前的那般,那刀身漆黑,刀刃雪亮,刀尖則有一絲殷紅的血跡,隨著刀身厲芒一息一漲,而爆出一陣陣刺眼的紅芒。
彎刀飛上天穹後,化為了一條霹靂,徑直向著於尊劈將下去,雪琪兒一臉驚色慾作勢抵禦霹靂對於尊的轟擊,然而這霹靂哪是此刻的她所能抵禦的?
轟!
玄山一片顫動,一陣刺眼的強光過後,於尊的身畔插著一柄彎刀,而於尊則完好無缺的躺在地上,只是此刻的他,身體卻不知因何故散著一縷縷淡淡的玉光。
雪琪兒狂跳的心,也隨著雷光的寂滅,也漸漸鬆了下來,她幾近癱軟的坐到地上,那絲駭然之色,卻恍似未回過神般,依舊掛在蒼白的面頰上。
如此,於尊又昏昏睡了幾日,這一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確是這數日來,囚皇獄內最為安逸的一日,十數日來,雪琪兒便一直守在他的身畔,生怕發生些變故,如此不眠不休,便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這日於尊的眼瞼顫了顫,而幾近油盡燈枯的雪琪兒,也差不多處於昏厥的狀態了,於尊醒來了,第一眼便看到了雪琪兒毫無血色的面頰,雪琪兒衝著於尊笑了笑,之後仰頭一倒,便不省人事了。
於尊心神一滯,挽起雪琪兒的腦袋,疾聲道:“琪兒......琪兒,你是怎生了,怎生了?”。
然而此刻他懷中的伊人,早已聽不到他所講的話了,他心底悲憤欲絕道:“難道這廟中還藏匿著些兇人,才將琪兒傷成如此?”。
他手底攥著源天刃,另一隻手扶著雪琪兒,大吼了一聲:“是誰傷了我的琪兒?是誰......”。
這已非平時之態,經歷了諸多是是非非,此刻的於尊,業已有些懷疑世界了,或者說乃是懷疑他自己的世界觀。
這時,他的腦海裡,卻乍現一聲冷哼,那清冷的聲音,倒似是十月霜降,雖寂寒無比,卻也有一絲容人喘息的餘地:“你這痴兒,她乃是因疲勞過度昏厥了過去,你在此地大喊大叫難不成想讓那個禿和尚將你鎮壓在此處,永世不得翻身?”。
於尊心底一滯,“這聲音是從何而來?”,他環看了周遭一遍,卻也未發現有任何驚草動石,他低忖道:“方才難道是我聽差了不成?”。
“痴兒,你尋些甚麼呢?”那清寂的聲音,查德又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他心底一滯,心道:“難不成,她在......”他忽的想起之前那十數位前輩,難不成他們其中有人,還未從他體內的瀚海離開?
“痴兒,哀家確如你若想的那般,乃是身在你的神識之中,確也是你心底的那片滄海”那清寂的聲音,雖冷瑟無比,卻也甚是清澈動人,想來也定是一位絕美的女子。
但此刻於尊卻無暇欣賞這脆耳動聽的嗓音,他臉上略帶一絲愁緒道:“前輩,方才你為何不隨他們一同離去?”。
殷千秀冷笑了一聲,道:“怎麼?哀家寄居在你的神識內,你還心生埋怨不成?”。
於尊忙道:“不不不,前輩,於尊只是有些憂心前輩而已”。
“哦,你緣何為我憂心,且說來聽聽罷”殷千秀語氣依舊冰冷十分道。
於尊臉上漸多了一絲苦澀,微嘆了口氣,道:“前輩,我只問你一個問題,此刻你困在我的神識內,還有離去的可能嗎?”。
殷千秀神色平靜,道:“有可能,也幾近於無可能”。
於尊哀嘆了一聲,低喃道:“果然如我所料”。
繼而又道:“那前輩不後悔嗎?”。
殷千秀卻冷笑道:“你且不問我緣何要留在你的瀚海內,反而問我是否後悔,你這痴兒卻令我吃驚不少”。
於尊低聲道:“前輩,你既與塵老前輩們一道出現在我的瀚海內,於尊自不會懷疑前輩的,前輩若想害於尊,有萬千機會,可前輩卻徒手屠龍助於尊得到了那把彎刀,於尊感激都來不及,緣何要懷疑前輩?”。
殷千秀饒有興趣,道:“你怎知我乃是那屠龍之人?”。
於尊淡笑道:“這倒也簡單,如前輩這般清冷之人,卻也是極難見得,而塵老前輩留給我的影像,卻又一幕是關於前輩的,於尊對前輩的印象頗深,卻也因此能夠透過前輩的言談來推斷前輩身份”。
殷千秀冷笑了幾聲,幽幽道:“沒想到你這痴兒,倒是位心思細膩之人,你有何問題,儘管提出來,哀家若開心了,便替你解答幾個”。
於尊淡淡的搖了搖頭,道:“前輩,若是說問題,於尊只有一個,那便是如何助前輩脫離苦海,於尊對前輩未有一絲排斥之感,只是想到前輩被困縛在於尊體內的那方小小的瀚海,倒是苦澀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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