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4. 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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劃日曆倒數計時這種事，多少顯得有點幼稚。

然而，一天天，一步步，走向那個決定的日子，這讓巖橋慎一下意識想要確認某種實感。每一天都切實度過的實感。

日曆上被劃掉的一個個數字，排列起來的這些芝麻綠豆大的黑點，彷彿是走向人生新階段途中留下的腳印。

六月的旁邊是七月，從六月的“15”再到七月的“13”，從日曆上看，一切一覽無遺。

倒數計時，還有不到一個月。

巖橋慎一看著日曆，一個個數字數過去，若有所思。

……

電視臺的招待會一向熱鬧，受到邀請的業界相關人士中，有的藝能事務所社長會把想要力推的新人帶去現場，介紹給在場的人。更有行事豪放的事務所，派新人到現場去負責招待。

巖橋慎一參加招待會時，偶爾也會帶唱片公司的新人到場打個招呼，但到底歌手不同於演員，在製作人面前露臉也沒什麼用，過後不管是商談電視劇主題曲的TIE-UP，還是在音樂節目裡登場，憑的還是唱片公司和事務所的努力，以及歌曲本身的熱度。

演員不捧不紅，即使已經紅起來的，如果將其棄之不用，其演員生涯也就到此為止。既然高度依賴電視臺，自然在電視臺面前謹慎客氣。但歌手就不一樣，決定歌手生涯的，是他自身的才能，以及唱片公司如何對待他。

不過，就這個業界來說，凡是大事務所真正要力推的新人，都被精心保護，就算出現在這樣的場合，也是跟在社長或者大經紀人的身後鞠躬。而被派去負責招待的新人，所換取的，也未必是自己的資源。

巖橋慎一在這樣的場合裡倒也輕鬆，例行應酬而已。

雖說如此，帶著新人到此的社長桑與經紀人桑們，各個盡職盡責，和能寒暄的每個人物寒暄，讓新人一整晚鞠躬不停——姿勢標準到彷彿如今最時髦的翻蓋手機在擬人。

手機的發展更新飛速，一年一個樣子，一年比一年更輕巧。五年前還是能把人打暈的電子板磚，到今年，最新款的手機重量就已經縮減到了二百三十克，總算配得上它“攜帶電話”的名字。

今年初，新款手機發售以後，又換巖橋慎一買了兩部，給他和中森明菜雙雙換新。

話也說回來，如今的手機更新一年一個樣子，也難怪時髦達人小泉今日子出一部換一部，的的確確，每一次的更新，都讓人有種換了就賺了的感覺。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科技的魅力。

儘管巖橋慎一的身份是家唱片公司的負責人，但帶著新人來跟電視臺打招呼的事務所負責人們，在和他寒暄的時候，也絕不是出於客氣。

如今，唱片市場一片火熱，渡邊萬由美能想到讓手下的演員發唱片玩個票，其他事務所也不是想不到。

一個唱片業界的點金手製作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拜託到他的面前。

巖橋慎一見到他在富士臺製作局的老熟人龜山千廣，忙和他點頭致意。剛認識的時候，還在綜藝節目裡打轉的龜山千廣，如今已是電視劇部門頗有些勢力的製作人。春季檔，中森明菜主演的電視劇，擔任製作人的不是別人，正是這位老兄。

電視劇收視率高，不僅是中森明菜的履歷上添上閃亮一筆，龜山千廣名下，也要多上這麼一行。

電視製作局這地方，要想往上晉升，除了實績，背景也不可少。至少，需要站對隊。既然不是那種從一開始就作為關係戶被招進來的職員，要想得到站隊的資格，就需要成績。

龜山千廣剛跟中森明菜合作這一場，巖橋慎一跟他寒暄客氣時，沒忘了說一句：“承蒙龜山桑的關照。”

他不提中森明菜的名字，越是這樣，越是在表明和中森明菜是一家人。

龜山千廣客氣地笑著，有些含蓄的回道，“我這邊才要說，這樣的合作機會，多多益善。”

兩個人正說著話，從附近走過來一箇中年男子。龜山千廣最先留意到，跟巖橋慎一有些歉意的點了點頭，暫且打住話題，等著那個中年男子到跟前。

能讓龜山千廣也高看一眼的人，來頭肯定不小。

巖橋慎一順著龜山千廣的目光，也看向來人。大概四十歲左右的年紀，微胖，看起來像個普通的上班族。他在腦海之中搜尋了一下，覺得這個人面熟。

“龜山桑，久疏問候。”來人語氣略有幾分隨意，率先跟龜山千廣打招呼。

龜山千廣顯然與他頗為熟悉，“樋口桑。”打完了招呼，龜山千廣要當個介紹人，將來人引薦給巖橋慎一，於是，略為側身，和巖橋慎一說：“這一位是……”

“我和巖橋桑見過。”男子開口道。

雖說是打斷了龜山千廣的介紹，但是，這個人說話的語氣，卻彷彿天生不令人生厭。即使如此，也完全讓人感覺不到冒犯之意。

龜山千廣被打斷了，沒覺得不悅，倒有幾分稀奇，想等著看熱鬧——聽一聽這兩個人是如何相識的。

其實，也不過只有一面之緣，相互交換過名片而已。換個記性不佳的人，面對這樣開門見山的話，恐怕就要落得個尷尬的境地。

從這點來說，儘管被打斷了介紹的龜山千廣沒有覺得被冒犯，但巖橋慎一卻實實在在，體會到一絲尖銳感。

他露出個客氣的表情，“樋口桑。”

巖橋慎一笑了笑，“沒想到，我竟然還被樋口桑記著。”

樋口紀男也露出微笑。不過，那笑容，與其說是對巖橋慎一表示客氣，不如說，是因為巖橋慎一笑了，所以也跟著笑一笑。

就像是一面鏡子，如實顯示出映入其中的內容。儘管從外表來看，樋口紀男似乎很好相處。但是，巖橋慎一卻只覺得，這是個頗為難纏、城府極深的人物。

樋口紀男回應著巖橋慎一，“在被周防桑介紹給巖橋桑認識之前，我便對巖橋桑嚮往已久。”

這個中年男子，擔任BURNING本部的常務一職，同時還兼任BURNING系所屬的東和企劃的副社長。

正是周防鬱雄真正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