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神權與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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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文離開之後，艾倫的書房陷入到長久的寂靜當中。

對於對方的說辭，艾倫其實一點都沒有被打動，自然教會也好刺殺者工會也罷，對艾倫來說都是潛在的敵人，隨時可能對自己出手的威脅勢力。

雖然跟刺殺者工會一直保持著良好的關係，艾倫甚至還允許對方在那穆爾要塞中建立起一個分會，可是他同樣相信只要給予刺殺者工會足夠的代價，他們之前所謂的承諾，隨時都可能被他們給撕破。

但是有一點，是艾倫不得不慎重考慮的，那便是關於自己建立信仰一事，現在看來已經確定被不少勢力知道了，那麼之前數次針對自己還有綠野部族的事件，或許可以從中找到一部分原因吧。

唯一讓艾倫有些難以理解的，是人類與精靈為什麼會摻合到這事情中來，難道這些傳承久遠的強大神祗這麼害怕荒野本土出現一名新神嗎？人類、精靈與荒野神祗之間的信徒，只有少部分有交集，但總體來說彼此信徒受眾群截然不同，說有什麼競爭關係那很顯然不合適的，那麼他們為什麼會比荒野本土教會動作更激進、果決呢？

當然艾倫不會知道，就因為他當初前往冰雪之國路途中，突發興致進入神隕之地搞出了一場異象，最終使得人類誤以為他跟橡樹之父有了聯絡，進而想要試圖扼殺掉他這個威脅。

刺殺者工會知道自己走上成神之路，這倒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自然教會知道了這個事情，那麼他們前面針對自己的刺殺，雖然讓艾倫心中仇恨之火一直熊熊燃燒，可是現在他卻是能理解對方的選擇與行為了。

只是對方如今突然放下對艾倫的惡意，主動向自己示好，不管最終對方到底是否有誠意，背後是否有其他的算計，都由不得艾倫不得不慎重對待。

如果自然教會把這事情推向自然神殿，鼓動神殿中諸多教會聯合起來對他和綠野部族進行打壓、絞殺，那麼後果艾倫難以想象。

實力差距的懸殊，讓艾倫還無法有足夠的底氣來得罪自然教會、橡木教廷這樣的存在，所以他才會在接連被刺殺後都能保持平靜。而今這次的任務，更是被艾倫看做對方在提醒、敲打自己，透過這個任務觀察艾倫對荒野、神殿的態度而已。

所以，內心深處，艾倫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他自己仍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都努力奮鬥到了現在的地位、實力，可面對現實中許多重要時刻時，艾倫也仍是得向某些事物、勢力低下頭來，這種無奈與無助的感覺怎麼都會讓人不爽的！！

「唉！！！」

長長嘆了口氣，昏暗的書房中一雙眼眸熠熠生輝，隨著熊地精偉岸身體緩緩站立，心中那些煩躁與苦惱等負面情緒，也被他收斂鎮壓到了心底最深處。

重新走出書房，離開了城堡的熊地精，再次變成威嚴肅穆、行走如風的強者風範。

既然對方給了自己半個月的時間，哪怕自己心中有了計較，但是艾倫也沒有打算現在就去給予對方答覆，乾脆趁著現在空閒的時間去橡木商團、自然商團的總部逛逛，給自己蒐羅一點珍貴的藥劑、卷軸留作後手。

手中的龍血藥劑已經消耗殆盡，僅剩下的殺手鐧中還有兩瓶有著極強副作用的惡魔之血藥劑，不但加持效果遠不如龍血藥劑，而且副作用也大得多，源自深淵的腐蝕氣息殘留在藥劑中無法根除，因此藥劑在加持的同時也是在給艾倫肉體施毒，最後到了虛弱期兩相疊加，副作用之大讓艾倫都不敢輕易使用。

巨龍血液不是那麼容易獲取的，即便世面上有少量的流通，其價值也必然昂貴，而艾倫因為自己戰鬥風格的關係，至今為止也還沒有找到過能跟龍血藥劑一樣跟自己很契合的藥劑，所以想要在商團中碰到類似的藥劑，艾倫並不報太大的希望。

不過好在如今的艾倫，可謂是財大氣粗，光是前幾年擊殺兩位半神、十幾名傳奇強者所獲得的戰利品，其價值就比得上綠野一族十幾年的總體收益了。

其中很多珍藏藥劑、卷軸、魔法道具雖然並不合艾倫的胃口，可如果拿去找到其他強者或者勢力置換，總能有滿足艾倫要求的道具出現在他手中。

…………

獅心王國立國至今已有萬年之久，雖然不如晨曦帝國，光明王朝這類王朝歷史悠久、底蘊深沉，可是因為國內主流信仰的受難之神本身與忠誠之神、正義之神兩位神祗堅定的同盟關係，其教會總庭對王國的影響力極大，故而王國能一直屹立不倒並緩步發展。

尤其是三百年前開始的惡魔之潮，讓它臨近的春之國遭遇滅頂之災，其中固然有人類諸神對橡樹之父的設計，可是獅心王國也趁機吸納了不少原本春之國的版圖，還有其廣大人口，最終讓獅心王朝距離帝國的門檻，僅有一步之遙。

雖然後續隨著四季之國重新建立，不少原本春之國的臣民又重新脫離了獅心王國的管轄，並且還有一部分被獅心王國佔據的土地，重新納入四季之國的版圖中，可在這次大戰中獅心王國仍算得上是諸多人類王國中，獲利最多的幾個王朝之一了。

人口與土地的增長，帶來了王國實力的提升，原本應該是值得王國統治者們高興的一件事情，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王國統治者卻忽然發現這些新加入的民眾，反倒成為了王國中一股暗流，漸漸影響到了王國的統治。

事情的緣由應該要從春之國神祗背叛自己的信眾、還有春之國王室開始說起。

為了能矇蔽自然神系的預言感知，不讓自然眾神察覺到人類諸神對橡樹之父所設定的圈套，春之女神主動捨棄了自己庇佑的國民，作為惡魔入侵人類國度的養分，最終造成整個春之國淪陷為惡魔屠戮之地，無數黎民百姓流離失所。

原本這些內幕都會被嚴密封鎖，只有人類各方王國教廷才能知道的秘辛，奈何在春之國王都淪陷的時候九獄之主阿斯摩蒂爾斯突然橫插一腳，誘惑春之國王室為祂打造白骨之門，以此將人類諸神的種種作為廣而告之，隨著明溪城最後的忠勇義士離散到四地，秘密也就被傳揚了開來。

春之國的遺民因為春之女神當初的作為，在祂隨後獲得四季權柄重新立國時，絕大多數的遺民不但放棄了重新追隨女神的腳步，更是對祂深惡痛絕、將其惡行世代流傳開來。

與此同時，永恆真理議會的人類施法者們打破了無信者之牆，便把這件事情宣揚開來，雖然有教會勢力刻意封鎖，但終究還是抵不過魔法師們神奇法術的散佈動作。

從此以後智慧種族就算不再信仰神祗，也不會在亡故之後靈魂遭受永世折磨的痛苦，懸在人類們頭上的枷鎖鐐銬不復存在，因此很多人類便乾脆放棄了所謂的信仰，輕鬆自在地生活也並無妨礙。

要知道一位神祗的信徒，不但需要日常向神祗祈禱懺悔，而且每年都還得從自己微博的收入中，分出一部分資源向教會上繳供奉，以示自己的忠誠，同時也是贖罪。還有強硬的教會，甚至凌駕於王國政府機關之上，向所有民眾收取稅賦，要求信徒向教廷服役。

好多人家的子女從出生下來四五年後，便會接受教會的洗禮，順便檢查他們的天賦，優異天賦的孩童甚至無需經過父母的同意，便會被教會接管納入教廷下屬的慈育院，從小開始學習戰鬥、殺人等等專業技能。

當教廷需要修築新的建築、出現教廷戰爭等大事件時，教會也會要求信徒們無償為教會勞動、奮戰，因此帶來的損傷、死亡等事件，教廷更是不會承擔任何的責任，全部由王國臣民自行負責。

還有那些不過是受到追求真理的魔法師影響

，思維與見識有些開放的學者，還有那些敢於反抗教廷不公的勇士，更是被教廷視為異類、被魔鬼誘惑的暴徒，慘遭教廷的鎮壓，手段極其殘忍。

種種不合情理的暴行，其實在民間早已經是怨聲載道，只是一直苦於無信者之牆這道天生的枷鎖存在，讓普通的人民為了所謂靈魂的安寧，只能苦苦堅持直到生命的終結。

而春之教廷與春之女神冷酷無情的行徑，更是給人類王國中諸多的王室成員敲響了警鐘，本來很多年前開始王室與教會之間的權力鬥爭就已經興起，後來又出現了春之國的事情，讓人類王室與權貴不由得心有慼慼，心中自然而然多了幾分對於教會的警惕之心。

王國統治權貴們與看似超然世俗的教廷之間，同樣有著不可調和的利益之爭，王國的收入來自普通大眾的稅賦，想要發展、組建軍隊都脫離不了普通的百姓階層，所以富有遠見的統治者們雖然會盤剝自己王國的百姓，但他們同樣希望能讓底層的百姓擁有生存的權力與機會，這樣才能長遠而持續地讓王國延續下去。

可是教廷的種種作為，不但要跟王國統治階層爭搶底層百姓本就不算富裕的錢袋子，同時他們還要跟王國搶奪人口，將優秀的人才全都攬入到教廷當中，這對王國統治階層來說，幾乎很難接受。

不接受又能怎樣呢？

就連王國一國之主，想要獲得正統的繼承地位，都得需要王國中最主流、最有影響力的教廷教皇冊封加冕，更別說王國中屈指可數的大公、伯爵等地位更低的權貴們，想要繼承爵位就必須刻意巴結教廷，獲得他們的認同。

王國絕大部分的利益、權力都被教廷給佔據了，看似高貴的人類權貴們卻需要承擔統治王國的義務，這種不公平的權利差距最終也讓權貴們生出了逆反之心。

漸漸地，人類王國的權貴與教廷勢力圍繞著王權與神權，開始在上層建築中進行角力，雖然一直以來王權都屈於劣勢，但也並非完全沒有機會。

人類王國太多，除去寥寥幾個強大神靈教會所統轄的帝國，其他的十幾個王國裡基本都是眾神匯聚，信仰各類神祗的信徒彼此混雜，雖有某一個神祗教會在該國內擁有較大的影響力，但是其他教會也有著各自的基本盤。

教會之間因為發展信徒的原因，彼此在和平時期也是競爭關係，這便給了那些王國中的統治者們一個緩緩壯大自我的機會。透過在各個教會之間左右橫跳，從中獲取最大的利益，王權的擁護者在暗地裡不斷積蓄著力量，直到他們的力量足夠跟各方教會抗衡。

王權相對於神權還有一大優勢，那就是他們與底層民眾之間的關係更***常正常的治安管理還有追緝盜匪兇犯等行為，又或者天災年份救助賑濟等責任，讓他們的形象在民眾當中根深蒂固，至少比那群只知道道貌岸然宣揚所謂公平、正義、博愛的神甫們要更有作用。

隨著民間一步步發展，人民的思想也在逐漸改變，尤其是當無信者之牆被毀滅的訊息傳揚開來後，不再信仰神祗、不願再接受盤剝的無信者規模也在逐漸擴大。

無信仰、或者泛信仰的族群數量越多，對於王權派來說就越容易拉攏，雙方在某些方面有著共同的利益訴求，又有著同樣的對手，因此王權派的實力在這兩百多年裡，逐漸在各個國家開始冒出頭來。

當然，這其中肯定少不了來自荒野、獸人或者精靈們在背後煽風點火，甚至還有人類法師如永恆真理議會這樣的存在，只要能夠給最為強大的人類文明製造點麻煩，削弱他們的實力，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

獅心王國便是這兩大權力爭鬥的重災區，王國吸收來自春之國的大量遺民，又正好毗鄰冰雪之國這個由人類施法者與王室共管發展的異類國度，無信仰者在王國中不斷氾濫，衝

擊著王國原本正統的受難者教會威信與權柄。

王國前些年又因為接受教會勢力的威壓，將好不容易才吸收的土地與人口拱手還給現如今的四季之國，損害了王室與貴族們的利益，所以難免也滋生出其他的想法。

在親眼見證過春之國王室與貴族們，被春之教廷出賣後的悲慘遭遇後，獅心王國的王室藉助本土無信仰者、還有來自冰雪之國真理追求者們的勢力，一步步將王國權柄收入手中。

隨之而來的，便是王權與神權之間，逐漸顯露的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