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異想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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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克一直很憤怒，同時也很迷茫，所以到了綠湖村後，他更多的時間不是花費在了安置隨他們一起北上的一百多人類春之國遺民，而是在荒野之中游蕩，說是磨礪自我，其實更多是在做苦行僧一樣的折磨。

赤腳走在荒野中，艾利克花了兩年多的時間，將整個綠野平原走了個遍，甚至連西邊那茫茫無際的蔓莎山脈都被他踏足到支脈巔峰，在那荒蕪人煙、雜草不生的地方，呆了整整一個多月。

就在艾利克如苦行僧一般歷練的時候，他的實力卻是迅速地恢復了過來，甚至因為這些磨難，還有漸漸明悟的內心，讓他終於摸索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一條傳奇之路門檻。

或許，再過個幾年十幾年的時間，艾利克便將能夠踏足傳奇位階，成為費曼世界中強者的一員。

正是因為艾利克明悟了內心，找到了自己新的信念，在經過了兩年多的遊蕩後，他也終於在綠湖村停下了腳步，開始琢磨著他們這一群人的未來。

春之女神拋棄了他們，犧牲了他們，這讓艾利克再也不願意，將自己的忠誠奉獻給任何一位神祗。當初冰雪之國的傳奇法師告訴自己，無信者之牆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這也就意味著他們這樣的人，就算失去了信仰，沒有神祗保護，靈魂也能歸入冥河。

沒有枷鎖鐐銬在自己頭頂，那麼艾利克便更有底氣與信心，昂首、自由、帶著尊嚴地在這個精彩的世界活下去。而這一份自由與尊嚴，在艾利克他們這些人經歷背叛，信仰崩塌後，卻又顯得如此的珍貴。

珍貴的東西自然值得珍惜，而且也應該讓更多的人去知道它的寶貴，尤其是自己的子孫後代們，完全不再需要去向那些高高在上、所謂的神祗們屈膝下跪，用忠誠、信仰換來背叛，還有屈辱。

世無真神自強自立，雖然只有區區八個字而已，但是對於艾利克來說，卻是他將近四十年來的經歷，又花了整整數年時間思索後，對費曼這個世界所做出的總結。

有了在春之教廷時的履歷，對於信仰章程該如何制定，並如何在智慧種群中慢慢傳播出去，對於艾利克他們來說，雖然前路漫漫，可是卻並非看不到希望。

也正是有了這樣的信仰，才讓艾利克重新找到了方向與前進的動力，再一次充滿了鬥志地站在這個世界當中。

此時，當艾倫再次看到眼前人類時，便已經能感覺到他身上所綻放出來的光彩，還有那蓬勃的激情。想想當初在大瀑布一帶，發現艾利克他們之時，第一眼對艾利克的觀感，不過是一名失去了鬥志的行屍走肉而已。

“有什麼困難嗎？需要的話，可以跟我們提出來，既然你們加入到我們綠湖村，那就是我們村中的一員，不用怕麻煩。”

雖然對艾利克身上發生的變化，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些許的擔憂，但是既然當初做出了決定，艾倫也不是一個會後悔的人。他並不相信，以自己傳奇實力加上族中數千族人一起，難倒還會懼怕區區一百來人的人類小團伙？

“謝謝了，我們沒什麼需要的東西，能有現在的生活，便已經知足了。”

艾利克眼神充實而堅定，輕輕搖頭，同時帶著幾分期許地說道。

“不過我希望，能讓我跟橡木教會的祭司們一樣，在村中佈道。”

“那我想要聽聽，你要佈道的內容是什麼？”

艾倫不置可否，回來後聽石生他們談起過艾利克的信念，還有他們人類小團隊的信念追求，因此他雖然認同橡木教會的某些理念，但同時他也想聽聽艾利克新的信仰，有什麼可去之處。

對方如今已是落難之身，又失去了對神祗的敬畏與追求，以凡人之軀搞出這麼一個信仰，艾倫也多少有些期待，看看對方倒地能發展到什麼地步。

艾利克見艾倫沒有反對的意思，心中便是一喜，當時便把艾倫迎進了他的那一間石屋之中，兩人相對而坐在簡陋的石桌前，艾利克便娓娓將自己逐漸完善的理念，一一吐露出來。

“……照你的意思，我們不應該將族群的生存與環境，寄託在所謂飄渺的神祗身上。但是，如果沒有神祗佈道的那些德魯伊、祭司們，我們部族也不可能發展到現在的境地，如燕麥、晨光麥等等改良，你我不可否，都是受益於橡木教會的支援。”

艾倫皺著眉頭，感覺艾利克的思想有些極端。

“可是我們自己其實也能做到啊！！”

艾利克並不贊同艾倫的觀點，同時丟擲一個看起來匪夷所思，卻又充滿可操作性的說辭來。

“綠野平原一帶我都走遍了，神祗就連北邊的塔幹沙漠，我也曾踏足其中。現在我們這片土地的貧瘠、窮困景象，其實是可以改變的，只是需要的是一個族群的大毅力，還有數代人的堅持。”

“哦？說來聽聽。”

艾倫頓時被艾利克話中內容給打動，凝神傾聽起來。

“橡木教會認為，萬事萬物都有屬於它的存在價值，綠野平原自然環境既然生成如今景象，也是有它的理由的。但是他們並非不知道，綠野平原的自然環境，還有氣候，其實也能夠改變的。”

“在平原的西陲，那數百里方圓，一直延伸到蔓莎荒野與兩塊大陸交界的蔓莎山脈，其實將山脈只要開鑿出一個巨大的口子，那麼西邊無盡大海上的團團雲層與水汽，便能順著這個缺口，直達平原，乃至東邊的土地。”

“只要解決了乾涸的氣候環境，廣袤的綠野平原土地上，何處不是良田，你們又哪裡需要如此辛苦地勞作呢……”

“……等等！”

艾倫眉頭輕蹙，忍不住打斷了艾利克慷慨激昂的陳述。

“西邊的山脈高大且堅固，憑藉個人肉體之力，想要開掘出來，那得是多少年以後的事情了。而且，你又憑什麼保證，開掘出一個缺口後，便會真的給平原來帶豐富的雨水呢？”

“艾倫族長，降雨這件事情的自然執行規律，早就被總結出來了，如果你有高階、或者傳奇以上的法師朋友，可以就這個問題向對方驗證。或者，你也可以跟橡葉教堂的那精靈主祭詢問，他如果說真話告訴你，便會知道我所說的並非虛妄。”

“而最艱難的，自然就是開掘一事了，只有我們下定決心，用一代人、或者數代人持之以恆的開鑿，早晚有一天將會迎來曙光。”

“而我現在奉行的理念--自立自強，便是需要這樣的大毅力與大堅持，也能獲得更美好的生活。求神不如求己，神祗們明明可以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好，但是他們卻無視了我們的追求與祈禱，只是把我們圈養在這荒蕪之地，用矇昧、飢餓等等無形的枷鎖，讓我們成為他們的羔羊……”

艾倫的心思已經飄向了遙遠的西方，對方所提出來的事情，聽起來確實匪夷所思，但是如果真有可能實現的話，或許值得一試。

族人幾代的辛苦奮鬥，能換來子孫後代的幸福美滿生活，這筆買賣怎麼看都覺得很值得。反正，如今的艾倫壽命漫長，在這漫長的生命裡除了鍛鍊自我，發展部族之外，艾倫也得重新再找一些事情做做，否則他的日子也顯得太枯燥了些吧。

大瀑布的淬鍊手段，讓艾倫找到了肉體突破自我的方向，只可惜回到了綠野平原之後，艾倫便再難找到像大瀑布這樣的天然鍛鍊場地了。那麼，想要再往前行，淬鍊自我實力，艾倫就需要另闢蹊徑，因地制宜地找到其他的淬鍊方法。

或許，以傳奇實力持之以恆地開山，既能幫助族群未來的發展，同時自己也能從中淬鍊身體，這未必不是一箭雙鵰的事情。

平原西陲的蔓莎山脈艾倫很清楚，曾經在那處連綿不絕地山脈中，艾倫擊殺搗毀了一個召喚惡魔的血肉祭壇，也在那邊待過一段時間。因為那片山脈中，幾乎很難有植被、動物生長，而且山脈組成多半是堅固的岩石，沒有任何礦脈存在的跡象，所以一直以來，就沒有任何部族在其中生存的跡象。

沒有開發利用的價值，蔓莎山脈便一直孤獨地簇立在那，亙古不變。

與艾利克交流，對艾倫來說收穫最大的，自然是他告訴自己的那個可能改變綠野平原的可能性。至於艾利克滔滔不絕引述的，關於自強自立的理念，其實也很對艾倫的路子，但是由於如今的艾倫，還需要背靠橡木教會這個靠山，自然不可能表露出任何感興趣的意思來。

“你的理念，可以在我的部族中傳播佈道，但是我希望不要做出過激的行為，否則我也不好跟克萊主祭他們交代。”

到最後，艾倫還是給予了艾利克肯定的答覆，本來嘛，他吸納艾利克一行人到部族中，就是為了用他們來鉗制橡木教會對部族的影響與滲透。之前，艾倫還擔心，失去了信仰之後的艾利克一夥人，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不過現在聽了對方的一番言論後，艾倫心下反倒安定了下來。

畢竟是從一個教會中出來的種子，對於如何推行理念，構建一個擁有凝聚力的團隊，艾利克的陳述中，至少大的框架已經構築了起來，接下來只需要一點點將骨肉豐滿，未來或許便能看到一個類似教會這樣的勢力體存在。

“我明白的。”

艾利克也不是傻子，他這個新生的種子自然不可能跟傳承了無數年的教會抗衡，該如何行事他早已經有了遠，只需要艾倫這位部族首腦點頭同意，他就能開始動作了。

艾倫離開後轉回橡葉教堂，直接找上了克萊，將之前艾利克提出的那個匪夷所思想法說了出來，向克萊取證。

“這個事情，倒也不是說沒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是我們拋開它的成功機率，還有各種困難放在一邊不說，我只想跟你說的是，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成功了，你知道它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嗎？”

克萊痛苦地拍了拍腦門，然後直視著艾倫問道。

“後果就是，我綠野平原從此以後，便能像蔓莎城那樣，擁有肥沃的土壤、豐富的水源，我的族人與後代，也不用再忍受飢餓了。”

艾倫言之鑿鑿地回答，眼神堅定而興奮。

“呵呵呵，可不僅僅是這樣。”

克萊冷笑著回答道：“如果真的成功了，不僅綠野平原的其後環境會改變，連同北邊的塔幹沙漠，也可能會收到影響。別的不說，如今平原上生存的沙鼠、沙蟲等等生態鏈，便會因為急劇的氣候變化，而直接從平原帶消失。”

“沙漠中還有無數的蛇人種族，他們無數萬年來便已經適應了沙漠的自然環境，或許對你們來說這樣的環境很惡劣，但是對蛇人來說，卻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你可曾在荒野其他地方，看見過蛇人的存在嗎？而在沙漠更深處，還有駝人等沙漠種族，他們同樣有資格生存在費曼世界，你不能因為你們的需求，而去破壞了他們的環境吧？”

作為自然平衡的護衛者，橡木教廷與自然神殿對於環境氣候的研究與瞭解，絕對是費曼世界最強的。常年行走在費曼世界各個角落的橡樹之父使徒們，如何會不清楚，解決荒野許多惡劣環境的辦法呢！

但是，明知道有改變貧瘠環境、惡劣氣候的辦法，這無數年來自然神殿的地上行走們，卻一直無動於衷，最終原因其實很簡單，那就是當一個區域的環境與氣候改變後，會帶來當地的生態鏈急劇變化，甚至出現種群滅絕的情況，這與神殿的初衷、理念背道而馳。

所以，自然神殿的使者們從來不會直接改變一個區域的氣候與環境，而是努力維持該區域的大致環境與氣候。在他們的認知中，一個世界環境氣候的多樣性、還有物種的豐富性，才是本世界最大的財富。

“那與我有什麼關係，跟我的部族有什麼關係？”

艾倫冷厲地眼神注視著眼前的朋友，原來一直以來他們都知道能改變綠野平原的辦法，只是他們沒有想要告訴自己而已。

“那些物種如果不主動去適應環境，滅絕也怪不到別人，別忘了我們的世界本質，是弱肉強食、優勝劣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