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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基修士驟地散發出靈威,不啻於萬馬千軍齊齊衝鋒喊殺,即便是築基初階修士,亦可掌控三百丈左右範圍的靈威,遠超練氣十重修士十倍。

山林當中,兩夥修士均感到一股龐大之極的無情壓力,當空迫來。

這股強大的靈威中似還隱含一種擠迫力量,令所有人在察覺的剎那,欲退不能,立時呼吸不暢,全身有如針刺,不敢妄動。

僅僅靈威差距,便是如此之大,練氣修士若是膽敢與築基修士交手,單是被靈威一衝,十成戰鬥力也未必能發揮出五成。

眼見下方一眾修士均都老實如鵪鶉般罷手,其中還不乏好幾位練氣高階修士,此時也均是老實佇立道兩旁,神色戒懼驚恐。

「不錯不錯……」

陳登鳴對這種震懾效果頗感滿意,只覺找到了曾經在駱家城時首次感受築基之威的那種狀態,只不過,如今角色位置發生了互換。

當初他對築基靈威驚為天人,心裡誇張大呼築基大修,如今他自己卻也是一位築基修士了。

他一時也是玩性興起,難得體驗一回「築基大號」的強者風範,就這麼一路保持著靈威也不撤,隨著刀光降落下去。

下方一群練氣修士更是噤若寒蟬,全身繃緊。

一些人眼神中已流露出驚慌與絕望。

因為一般修士散發靈威也就那麼一會兒。

這築基修士卻顯然很憤怒,竟一直維持著強烈靈威。

「屮屮屮......我早就說過了嘛,這豹子有主人的,你們打豹不看主人,現在遭豹應了吧?」

「表妹,表妹......你沒事兒你叫個什麼啊,這豹哥也就是舔你幾下......表哥想舔你,那都舔不上啊。」

一眾修士皆剋制著立即分散逃走的念頭,驚恐忐忑看著陳登鳴從空中降落下來。

林中,黑雲豹四肢緊張微屈著,隨時準備竄出去,顯得高度緊張而驚恐,在其豹軀下,還有一名動也不敢動的清秀女修。

不過在看清那散發靈威之人竟是陳登鳴後,黑雲豹霎時放鬆下來,齜牙咧嘴,長長如鞭子般的黑尾鞭撻了兩下地面,下意識又伸出滿是倒鉤的舌頭,婖了一口女修的衣物。

「嗚——」

女修強忍住恐懼,不敢妄動。

陳登鳴飄下來後,恰好看到如此一幕,微微皺眉。

怎麼看情形,倒像是自家這不老實的黑豹在欺負人?

身上一點兒傷沒有,還摁住對方一位女修就開炫。

「黑子!」

陳登鳴身影落地,低喝一聲。

黑雲豹「嗷」地一聲四腿一發力,震裂地面泥土,甩下女修縱向陳登鳴,靠近後繞著陳登鳴輕快轉圈。

一眾練氣修士眼看著近丈高的黑雲豹在對面築基修士面前,宛如土狗般撒歡,方才一爪磕飛一個法器的兇惡全無,更感到心悸軟弱。

再一看這位築基前輩,天庭廣闊,雙目炯炯,精靈深邃,氣息寧靜而悠遠,使人難以測度,只感到深不可測。

「這位前輩......」

其中一名練氣高階修士鼓足勇氣邁步上前,對陳登鳴抱拳道。

「前輩,我等並不知這黑雲豹乃是前輩圈養妖獸,貿然出手,委實得罪,還請前輩莫要與我們這些小人物一般見識。」

「不知?」

陳登鳴輕笑一聲,伸了伸手,黑雲豹與他早有默契,立即俯身。

而後四仰八叉,露出側腹,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字「此豹有主」。

再一翻身,另一側又寫著七個字「打豹也要看主人」。

「你們莫非,

不識字?」

陳登鳴眼簾一閃,看向一眾已經傻眼的修士。

這一幕委實古怪,顯得這練氣八重的黑雲豹很沒節操,竟然學土狗在地上四仰八叉君子坦蕩蕩的打滾,顯擺身上的主人刻字。

有人甚至心裡已經在嘀咕,這黑雲豹不會是得了什麼主人的任務,出來刻意江湖賣豹,釣魚的吧?

之前說話的那名練氣高階修士醒悟過來,看陳登鳴這架勢,不像是要出手,立即抱拳慚愧道。

「前輩,之前形勢急切,我們實在沒看清這豹身上之字,不過我們有錯在先,畢竟傷到了前輩愛豹,願作出賠償。」

話罷,這修士立即一拍儲物袋,強忍著肉痛,直接拿十塊中品靈石,誠摯道,「前輩,這是晚輩一點賠禮,請前輩笑納!」

「哦?」

陳登鳴面容一緩,暗道這修士倒是夠肥的,嘴角牽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伸手一招。

登時,十塊靈石飛掠到他手中。

其他眾修士見狀,哪裡還不知道該任何做。

再怎麼肉痛,此刻形勢下,也唯有紛紛掏出靈石賠罪,不敢耽擱遲疑。

「築基了......就是好啊,像這次再發生這種豹被人打的事情,我都不需要出手了。」

陳登鳴接連收走賠禮,愈發滿意。

這八名修士中,其中有兩人是練氣高階修士,其他的也都不弱。

如是他突破之前遭遇,想要不出手,就將這些人驚走,甚至主動掏錢賠罪,那怎麼可能。

類似的黑豹事件,曾經也就發生過。

只不過,多數都是黑雲豹將一些散修打跑。

有時則是陳登鳴出手,驚走一些捕獵修士小隊。

自那時開始,陳登鳴便在黑雲豹身上以畫符的朱漆寫上字。

一般縱有捕獵修士隊進山再遇見黑雲豹,一看這練氣八重的妖獸身上還刻著字,那主人得多厲害?也就沒誰敢打主意。

「嗯?」

此時,陳登鳴才接過最後一人遞出的少量下品靈石,倏然一怔,眼神宛如實質般的刀劍之光,透過對方凌亂的長髮,緊緊盯著髮絲下那張略有熟悉的面頰。

這是一位成熟美婦,只不過似刻意將臉蛋弄得有些汙黑,面板顯得微黑而細潤,泛透出健美的紅光。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對方斜插在胸口處的一柄法器飛劍。

此女,竟是昔日在風物坊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修,當時祝尋介紹,好像姓程......

「前,前輩,晚輩只有這些了,要不,要不這柄飛劍,也算是晚輩的賠禮吧......」

許是被陳登鳴的目光看得心驚肉跳,這程女修一顆心懸起,暗歎倒黴,只得拿出胸前的飛劍,語氣已帶了一些央求。

這一幕看得其他修士也均是心有慼慼,氣氛靜默,縱是心中有憋屈,眼下也不敢發作。

一個大境界的壓制,只要這築基修士不是咄咄逼人到死,在場哪怕是有數位練氣十重的修士,也是不敢有任何反抗的,更遑論沒有。

一些野史游記經常杜撰,練氣修士戰築基的壯舉,不過也是撰書者為迎合小人物逆襲的爽感心理罷了。

現實中真敢那麼做的,只有兩種人,傻子和死人。

陳登鳴深深看了一眼程女修,倏然一笑,又看向其他人,而後道,「不必了,看你們的確有誠意,我自是不會為難你們,甚至願給你們一些獎勵。」

一眾修士愣住,旋即神色不一,暗暗警惕。

獎勵?

不會是對收穫的賠禮不滿意,依舊還要出手,獎勵他們去死吧?

「我且問你們,是否是從東北角戰區那邊逃過來的?」

陳登鳴佯裝無意問道。

眾修詫異,還是那先前說話的練氣高階修士立即道,「不錯,不敢欺瞞前輩,我們的確是從那邊逃難過來的,近來為謀生計,不得已便集結成捕獵妖獸小隊進山。」

「嗯......」

陳登鳴皺眉又詢問了幾句那邊的戰況。

眾人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說出,眼見陳登鳴一直和氣交流,也就都鬆了口氣。

而陳登鳴也順利從這些人口中瞭解到了東北角的戰況,至少是大半個月前的戰況。

原來,西域魔修在數月前便借冥月門為橋頭堡,首先對望月派發起了襲擊。

當時,諸多東域外圍的宗門還只道是這兩個門派之間的私人恩怨,選擇了觀望。

然而幾乎在那同一天,東域西北角也發生了數個宗門火拼。

數位金丹修士大打出手,甚至出現西域魔修的蹤跡,導致有金丹修士隕落,驚動了天道門的元嬰修士出關。

長壽宗隨後在第二日就得到天道門傳訊——「西域魔修入侵」,故而不敢怠慢,立即便派出靈舟和大批弟子趕往龜蛇山,將進入腹地的東北角入口封鎖。

同時刺探冥月門和望月派的具體情況。

事到如今,東北角戰區已陷入焦灼戰。

不少西域魔修和魔國妖魔戰士入侵到東北角,據聞已有兩個仙門的金丹隕落。

這是驚人的大事件,代表一個大地區的平安穩定被打破。

整個東域外圍分為東北角、東南角、西南角、西北角等多個區域,擁有金丹修士的仙門卻只有十八個左右。

東北角方位的兩個仙門金丹死了,很多池魚都要被殃及。

別說散修,便是不少仙門弟子的日子都不好過。

一名修士心有餘悸補充道,「所幸現在望月派等仙門都已在映月宗的號召下,組成了對抗魔修的東北戰線聯盟,加上映月宗那位返回的金丹老祖,聯盟中有四位金丹坐鎮。

而且,長春派派主和長壽宗的兩位金丹大修也前往了龜蛇山坐鎮,如今那些西域魔修也打不進來,都被攔截在了邊陲一帶.......」

「不錯!」

程女修面容苦楚,道,「我們其實都是從邊陲那邊僥倖逃過來的,互相抱團在一起,途中還有些同伴都死了......」

「死了?」

陳登鳴心中一個「咯噔」。

他本想不著痕跡的料到祝尋等二人,不願暴露自己的身份,沒想到程女修竟說有同伴死了。

「是啊,死了,死了不少人......發生這種戰爭,金丹大修都死了,不少修仙家族都滅了,我們這些小散修,怎麼可能不死人的?」

陳登鳴看向程女修,道,「你說你來自邊陲,可知道風物坊?

我有幾位友人就是風家人,風家難道也蒙遭大難?」

程女修搖頭慘笑一聲,「風家是最先被魔修所滅的,便是胡風派,都死了不少人。」

「那風物坊內的修士,豈非都難逃一劫?」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程女修神色茫然而惶恐,甚至眼淚在眼眶打轉,「戰爭爆發得很突然,當時兵荒馬亂,又是夜裡,我們出來後就各自奔逃,很多鄰居和熟人都走散了。」

陳登鳴一顆心下沉。

問到這裡,他也已基本清楚了情況。

祝尋和蔣強既然沒有跟著這程女修在一起,想必是走散了。

或許二人已凶多吉少,也

或許吉人自有天相,但這程女修顯然也不知。

更多的,他也不好再問了。

如今他已是改頭換面,乃是長春派的築基修士。

未來也要謀劃以長春派為跳板,進一步加入長壽宗,也不能讓這女子知曉他是誰。

「很好,你們為我帶來前線的戰報,我很滿意,尤其這位程女修,哎......希望我那幾位風家的朋友,能僥倖逃過一劫吧。」

陳登鳴感慨一句,隨後履行承諾發放獎勵,大手一揮,程女修的靈石如數返回,還多添了一塊中品靈石。

至於其他人,則也都或多或少分到了一些獎勵。

眼見真有獎勵,一眾修士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雖然這獎勵,也是拿他們自己的錢再給一部分給他們,卻總歸好過屁也沒有。

最主要的是,這也代表這位築基修士,算是徹底揭過這樁仇怨了。

...

一盞茶後。

陳登鳴飄坐在一株樹冠上,嘗試收攝心神。

他整個人的思想意識愈來愈凝,頓時某種「感官」的力量愈來愈強,精神彷彿也化作了一個無形的探測器,向著遠方迅速延伸而去。

這種奇異的感知能力,倒是有些類似他在貼近天人合一狀態下時的微妙感知,只不過覆蓋的範圍更廣,赫然便乃是築基修士都會誕生的神識力量。

如今距離突破築基,已過去三日。

築基後所帶來的諸多對身體以及能力的提升,也一一顯現。

他也能凝聚精神成神識,向外延展,探測周遭約莫三里地的動靜。

但這種大範圍的探測,感知會稍稍模糊,唯有凝聚一處時,才會逐漸清晰。

此時,陳登鳴的神識蔓延出了一定範圍後,便止住了神識往更高層次的旅程,集中向了那一眾離去沒多久的散修。

霎時間,神識捕捉到的訊息畫面化作清晰到栩栩如生的影象,呈現在他的腦海,赫然是那一眾修士的身影。

這些人邊走邊交談,聲音也順勢被神識捕捉到。

「看來那築基修士是真的與風家有舊啊,這次程道友算是因禍得福了,沒虧還賺了。」

「這話就不用說了,大家都同是天涯淪落人,程道友也只不過得到一塊中品靈石而已,咱們這次能撿回命算不錯了。」

「哎,初次進山打獵,就出師未捷,還賠了不少錢財,咱們今後的日子要更難過了啊......」

察覺這些人並未起疑後,陳登鳴收回了神識。

對於那程女修,他雖心生憐憫有意幫襯,卻也沒有表現得太明顯,僅只給對方一塊中品靈石,以對方練氣五重的實力,還是能保住的。

若是再給多了,身旁看似友善的同伴,隨時能化身成惡狼,強者互持,弱者互撕的現象,在散修群體中,尤其是大家都窮困潦倒時,會表現得尤其明顯。

「哎。相逢莫問前身事,唯有青山共舊知啊……」

陳登鳴感慨一聲,縱身掠下樹冠。

樹下,黑雲豹立即親熱湊過來,張開滿是哈喇子的豹嘴,用豹爪指了指,又立即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伸出另一條時常被放血的腿,動作熟練得令人心疼。

這黑豹是又嘴饞了。

看到陳登鳴出現,它就知道又有大餐可以大快朵頤了,於是熟練躺下,準備配合陳登鳴取血,獻血流程完成後,它也好開始飽餐。

陳登鳴也是被這饞嘴豹氣笑了。

一拍儲物袋,便從中取出了裝有特別配料好的豹食,其中新增了諸多大補之物混合妖獸血肉熬製而成,可謂吃一口就得流鼻血,元素週期表滿滿

就這種豹食,每月都得花費陳登鳴至少四十塊下品靈石。

黑雲豹時常吃這種補物,氣血自是充足,甚至旺盛得自己都憋,時而被陳登鳴取一些血,對其龐大身軀而言,根本不會造成任何傷害,反是有益。

如此一來,這黑雲豹從最初的抗拒,到後來是愈發配合情願。

甚至也不用陳登鳴將它關在洞窟內,每次掐著陳登鳴要過來投餵的時間段,黑雲豹自己就會返回洞窟準備獻血吃飯。

陳登鳴把豹食往地上一放,踹了一腳黑雲豹,示意可以直接開吃了。

黑雲豹眼神閃過人性化的詫異。

還有這好事兒呢?立即一骨碌爬起。

陳登鳴看著開炫的黑雲豹,搖頭道,「今天這一頓後,你就可以走了,我現在也不需要你的血了,日後我不來投餵你,你自己照顧好自己,自己去捕獵吧......希望你不要被我養得好吃懶做了。」

黑雲豹才吧唧一口豹食,聞言頓時急了,立即掉頭便開始俯下腦袋,磨蹭陳登鳴的鞋子,發出曾經被打服時的那種抑揚頓挫的可憐「嗷嗚」聲。

陳登鳴氣得直接挪開腳,開踹。

「你是堂堂練氣八重的妖獸黑雲豹,不是土狗,怎麼我才養了幾個月,你就這麼沒出息?」

黑雲豹嗷嗚個不停,不依不饒,甚至眼淚都在眼眶打轉。

吃一頓和吃無數頓,它豹哥又不蠢。

好歹也是練氣八重妖獸,它還是分得清的,說什麼也不能讓陳登鳴走了。

陳登鳴皺眉,嫌棄又狠狠踹了幾腳,沒料到現在竟然被這黑雲豹狗皮膏藥般纏上了,曾經就應該宰了這畜生放血啊!

「造孽!罷了,等我派掌門迴歸後,若是賜了我洞府,你就去我那洞府當一頭護府傻狗吧!」

練氣八重黑雲豹當洞府守護獸,傻是傻了點兒,好像也還算有派頭。

畢竟這可是已經被馴服的練氣八重妖獸,更是出了名的有潛力的黑雲豹。

日後若是達到練氣十重,這豹子的兩個翅膀就會再度發育,變得更為強健,可以真正高空翱翔,化身一片黑雲。

屆時騎著座騎滿天飛,在築基修士中也算有些排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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