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孤獨搖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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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皮爾不耐煩地喊道，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碎了口唾沫：

“呸，裝什麼，一幫走狗。”

他指頭夾著香菸，嘴裡直犯滴咕：

“我出生到現在，就沒聽說過什麼叫搖滾樂。指不定又是教會整了個新詞，用來迫害人的。”

“皮爾大叔？”

夏北洛趁機走了過來，打了個招呼，隨即好奇地問道：

“黑蛇幫的人來為難你了嗎？”

“哦，是你啊——嗯，他們姑且算是吧。”

皮爾摘下帽子，撓了撓謝頂的頭皮，說道：

“這幫狗比的腦子就跟玻璃球一樣光滑，一點褶皺沒有。過來就說我這裡有賭場，還有私藏搖滾樂？呵呵呵，我可真是服氣。看看——這是我的廢品站，攏共就800平米的地盤，一眼看到底，他們居然說這裡有‘賭場’？”

皮爾的抱怨如同機關槍一樣連綿不絕的，但夏北洛只注意到他提到的那個陌生的詞彙。

“搖滾樂是什麼？”

夏北洛好奇地問道。

“我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也許是一種需要打滾才能演奏的音樂？”

皮爾也不理解：

“我真不知道這幫人到底想要什麼……莫名其妙闖進來，我得花很長時間才能收拾乾淨。”

“畢竟幽魂之主教會奪權後，我們都得按照教會的規矩生活嘛。”

夏北洛安慰道：

“不然的話，只能投靠另外兩家教會的勢力，要麼就只能等新的教會上任奪權再說。”

“嘁……【源淵天尊】和【虛空帝君】的信徒，也好不到哪裡去。”

皮爾吸了口煙，抱怨道：

“【源淵天尊】教會禁止自由戀愛，必須由教會統一安排你的生活和婚姻。【虛空帝君】嚴格限制經商時間，讓我去那種地方，不如殺了我算了。”

“可畢竟……只有教會才能帶來秩序，他們承天授權，將【詭異】之道途賜予給人們，是法律，是執法者，是婚姻見證人，是勇士和教師，如果沒有教會，遊魂和惡鬼就會四處作亂——我簡直不敢想象，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教會，那得多麼可怕啊！”

夏北洛的話語，皮爾聽了只是更加不屑一顧。

“教會確實很偉大，但是這個世界上，有教會管不到的地方，你我能夠在這裡妄議教會，我們不說，他們就聽不到，如果他們聽不到我們的思想，那憑什麼說神是全知全能的？如果神全知全能，又為什麼需要人信奉呢？”

說罷，他彈了彈菸灰，瞥了一眼夏北洛，問道：

“你今天來挺早？有新東西？”

夏北洛搖頭：

“車子壞了，行李爛了，房子淹了，我剛剛把自己收拾乾淨，不然身上還有下水道的氣味兒，出來見人實在太不禮貌了。”

“哦，聽起來你也不太順利。”

皮爾冷澹地說道。

“是有點。”夏北洛說：“怎麼樣？皮爾大叔，有工作能交給我嗎？我很勤快的，沒工錢，給口飯吃，有個屋簷睡覺就行。”

“嗯……”

皮爾看了一眼夏北洛單薄的身形，又看了看被黑蛇幫翻了個底朝天的廢品站。

“本來我是不需要幫手的。”

皮爾吐了口眼圈，掏出懷錶看了一眼時間，擺擺手：

“我未來幾天要忙著為生意奔波，你正好就留下來給我看門吧，順便把東西歸類，收拾乾淨——睡覺你可以暫時睡在車庫裡，至於吃的，廚房裡有點存貨，你自己想辦法吧。”

夏北洛喜出望外，趕緊一撣袖子，拱手劃了個聖痕，恭恭敬敬地感謝道：

“謝謝您！您果然是有良心的好人，願主的神名伴你左右，您一定會有好報的。”

“行了，你自己看著辦吧，記得每天晚上10點前把大門鎖了。”

皮爾說著，一邊交代著注意事項，一邊帶她往廢品站裡走去。

廢品站並不大，一間老舊的屋子，和堆積成山的鋼筋、鏽跡斑斑的馬車車廂，還有幾捆電纜。

夏北洛走進車庫，幫著皮爾把那輛破爛的皮卡引匯出來，引擎中那頭老邁的遊魂一邊嘆息，一邊努力驅使著電機轉動，她看到靈電轉化器好幾次爆閃出藍光，生怕遊魂不幹了罷工，癱在車庫裡。

好在最後皮爾成功啟動了皮卡，載著小型吊機，吭哧吭哧地駛離廢品站。

如此一來，自己暫時也有了落腳的地方。

“得好好工作才行。”

夏北洛沒有急著休息的地方，她得先了解這座廢品站的全貌。

首先是檢查靈能供電站，裡面囚禁的三頭罪犯靈魂狀態不錯，經過教會淨化的靈魂，能夠一直保持穩定的情緒，不用擔心會跳閘。

接著她來到工作的機械臺，這裡有一頭小型的魔偶，它曾經可能是某個遊樂園裡的吉祥物，但現在外表的狗熊皮套已經潰爛，露出棉花和機械機關，好在附身的靈體沒有問題，自己可以操控它去壓扁那些鋼板。

廚房的檢查也是重中之重，當夏北洛推開門時，遍地遊走、漫天飛舞的蟑螂沒有讓她放棄，她操控噴燈燒死了一些明目張膽出現在眼前的巢穴，然後把乾淨的食材：半袋麵粉，四磅麵包，一條臘肉和豆子罐頭搶救出來。

接下來幾天，她得使用露天廚房了，希望鴿子不會路過的時候搞空襲。

車庫作為她的休息區，放在最後去收拾。雖然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骨灰和胭脂味兒，長期停放鬼車，導致這裡的溫度比室外明顯低很多，但是夏北洛找到了兩條厚厚的毯子，並從垃圾堆裡翻出來了一件棉大衣。

床則很容易製作，她找了一塊木板，放在幾個油桶上，然後鋪上大衣，立刻就不用擔心睡覺時被蟑螂鑽鼻孔了。

“嘿，我還是挺聰明的嘛！”

夏北洛抹了抹鼻子，突然間感覺到一陣喉嚨發癢，鼻腔也有點堵塞。

也許是有點小感冒，不過不礙事，喝點熱水就好了。

“離晚上還有段時間……趕緊收拾一下廢品站吧。”

皮爾這麼大方地收留了她，可不是讓她白吃白住，要想長期穩定收入，還得證明自己的能力。

她喝了兩大杯熱水，硬啃了一塊口感如同橡膠般的麵包後，立刻投入到整理廢品的工作中。

作為女人，她的力量並不大，很多時候重物需要用靈力啟用魔偶搬運，但靈力的產出是有限的，透支了，人就會暈厥過去。

於是夏北洛很少使用魔偶直接搬運，她先是將那些大型的廢品切割摺疊成幾個小塊，這樣她可以輕鬆一點，只需要繫上繩子，用肉身去拖拽就好。

夏北洛談不上擁有什麼工作熱忱，她只是儘可能地做好手頭的每一項事情。

而為了解決勞動中的問題，人們往往能爆發出超乎自己想象的智力。

“這兩輛汽車撞在一起了……如果直接切開，會損壞靈電轉化器，萬一把裡面的結構破壞了，要少賺很多錢的。”

夏北洛看著面前的一出車禍慘劇，嘖了一聲。

兩輛小轎車幾乎是如同榫卯結構一般，剛剛好卡在一起。紅色的轎車像是一發箭失，車頭擊穿了紫色轎車的車身，將駕駛室整個摧毀。

看上面的紅色鏽跡和枯死的海草來看，大概是從海底撈出來的，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東西了。

不過，就算是一百年前的汽車，也看不出來跟當今流行的款式有什麼差異。

畢竟在教會的支配下，科技早就停滯了。

雖然車主的屍體肯定是被處理掉了，但是夏北洛還是謹慎地撒了一把鹽，以驅散車禍的死者怨靈。

對於如何處理，夏北洛有了個好辦法。

她個子小，脫了鞋不到一米六，這樣足夠從後排敲掉擋風玻璃，然後鑽進車身內部，坐在塞入中間車的駕駛艙，從內部操作，將車頂剪下開來，這樣能夠避免傷害到中間車的發動機。

這麼做有點風險，因為對於她來說，需要長時間擠壓在狹小空間裡工作。

雖然部件老化嚴重，但慶幸的是沒有中途坍塌斷裂，把她壓在底下。

伴隨著她將中間車的靈電轉換機拆下來檢查了一番，基本上沒有問題，一切都很順利。

“接下來，就該拆底盤了。”

夏北洛鬆了口氣，今天她的運氣不錯。

她操控魔偶緩緩地將紅車的車頭搬起來，然後仔細地拆開紫車後排倒下的座椅和底盤。

然而，出現在她面前的並不是汽車的傳動軸。

伴隨著她拆掉後排座椅，映入眼簾卻是一個密閉的收容空間，就在其中，儲存著一隻奇怪的大箱子。

“居然是真空封裝？天吶，這輛車被人專門改裝過，就為了裝這個箱子？”

夏北洛有些興奮，改裝鬼車，說明車主生前在【詭異】系道途上走了很遠。

保不齊，就是某位教職人員，而教職人員可以通俗理解為達官顯貴。

這下肯定是撿到寶了！

夏北洛臉上立刻綻放出笑容。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箱子，真空封裝讓它在水底平穩度過了無數十年，但很幸運的是，它沒有出現任何損毀。

足以說明它的品質了。

見到這箱子完好無損，更加堅定了夏北洛的認識。

這種東西……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皮爾估計會因為她發現了好東西，給她長期工作。

發達了！發達了！

“說起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誒，這邊有字。”

她擺到面前，上面的商標是一個陌生的詞彙。

“這是吉他？吉他是什麼？也許是一種武器？”

夏北洛摩挲著，又在下方找到了一行用小刀銘刻的字元，隨後輕聲念出：

“……崔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