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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圓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馬老闆好大的火氣,找我撒氣不成,如今又開始為難一個女人。」葉淮之冷笑出聲。

馬老闆眼裡閃過一瞬陰鷙,轉頭又立刻換了副面孔,訕訕笑道:「葉總,誤會誤會。」

「誤不誤會的我不知道,只是馬老闆今晚不做點什麼這氣是消不了?」

「哪裡的話,那這女人依葉總來看……?」馬老闆賠笑問道。

「既然誤會一場不如小事化了?」

「就照葉總的意思辦。」

過了一會兒,見周圍人沒有撤,葉淮之冷聲問:「不知道馬老闆還有何指教?」

「我們這就走。」馬老闆帶著人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葉淮之一動不動,「那您……?」

葉淮之挑了挑眉,「沒聽到她說沒安全感嗎?」

「那就不打擾葉總您了。」馬老闆一臉我懂的表情,走時還不忘踹了剛亂傳話的看守一腳。

葉淮之看了眼宋時,後者點頭跟了過去。

等四周沒了外人,葉淮之冷聲問:「為什麼還回來?」

「不想欠你。」虞圓淡淡地回答。

一問一答後,房間裡沒了聲。

半晌,床沿一側傾斜。

像是終於支撐不住,葉淮之頹坐了下來,「過了今晚,看守只會更嚴。」

「那也是我的事,你既然來了這邊就只管做你自己的事。」

道不同不相為謀。

葉淮之複雜地凝眸沒吭聲。

瞅著他略彎的背脊,虞圓脫口問:「你沒事吧?」

「關心我?」他疲乏的嗓音似乎透著點不可察的愉悅。

「我只是不想你就這麼不明不白在我房間裡出事,到時候牽累我。」她生硬地解釋。

「放心,死不了。」

話剛一放完,他就歪倒在床上。

虞圓見狀嚇了一跳,起身去碰他,「喂,不是說沒事嗎?」

驚詫的聲音在房間裡直至漸漸消弭,也沒得到回應。

寂寥的長夜裡,男人徹底的昏睡了過去。

頂著夜色,她猶豫著褪去了他黑色的衣料,皮肉與衣料的分離使昏睡中的人眉心緊擰。

同樣眉心緊擰的還有虞圓。

男人背上、手臂上的傷口在燈光下看起來觸目驚心。

肌實的皮肉蹭出了浸著血漬的粉色的肉,像是跌落摔打後刮蹭摩擦出的傷口。

擦拭去那瘮人的血漬,她在櫃子裡找出乾淨的床單扯開,簡單的給他進行了包裹。

布料大面積接觸皮肉使男人即使在昏睡中也依舊冒出了汗,眉心更是擠成了一個川。

虞圓手下動作沒停,眼角餘光卻不經意間觀察著他臉上的動靜,不由放輕手上力道。

這一晚虞圓幾乎沒怎麼睡。

半夜,葉淮之發起了熱。

她給他餵了不少水,又去陽臺吹了許久的冷風讓身子涼下來,去擁他炙熱的身體給其物理降溫。

儘管效果微乎其微。

天邊泛起魚肚白之際,她擁著葉淮之疲憊地睡了過去。

沐了大半夜的冷風,等她淺睡了一會兒醒來後,發現自己不幸中招感冒,且同樣發起了燒。

看了眼昏睡的男人,她起身去門外找藥。

村民得到吩咐不敢怠慢,瞧了虞圓的症狀後,找了對症的藥給她。

回房間後,虞圓把藥餵給了葉淮之。

中途村長來問葉淮之起了沒,沒得到回應。

「葉總?」村長不

甘心又喊了一句。

虞圓出去說:「昨晚折騰了大半夜,才睡。」

這話,帶著歧義。

聽罷,村長一副過來人的表情,吩咐人送了吃食就走了。

接近下午,床上的葉淮之才悠悠醒轉。

彼時虞圓撐著疲乏的身子從窗邊轉身,正好對上了他端詳過來的視線。

「醒了?那就走吧。」

逐客的話剛一說完,葉淮之原本帶著笑意的眸子就斂了回去。

緊接著他就像氣悶一般扭過身去背對著虞圓。

這熟稔自然的動作,彷彿把虞圓的床自動劃分成了他的所有物。

虞圓氣笑了,不過也沒精力去做什麼。

她依舊站在窗邊位置,和床上清醒過來的男人自動劃分了界限。

「飯在桌子上,餓了就自己去吃。」她沒忍住說了句。

葉淮之起先還悶不作聲,過了會兒又悶悶道:「過來。」

虞圓沒理會,頂著發脹的腦子獨自去桌邊吃飯。

吃著吃著,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恍惚中額頭上有微涼的觸感傳來,像久經悶熱後天降的一塊冰。

她貪念地握住了那一塊冰。

不知睡了多久,一覺醒來外面的天色泛起了紅霞。

抬了抬手臂,虞圓感覺身子沒那麼沉重了,呼吸也通暢了一些。

舒展身子的同時她碰到了身側的硬物,緊接著一愣。

左右環顧了一下,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上了床,與葉淮之睡在了一處。

怔然的杏眼對上了那雙如黑潭一般幽深的眸,男人不知何時也醒了過來。

抿了抿唇,虞圓問:「你把我弄上床的?」

打量了一會兒,葉淮之悠悠開口:「話可不能亂說,我要說你自己睏覺上的床,你信嗎?」

這話虞圓當然不信。

但她懶得回應,準備遠離他的氣息。

哪知她剛撐起身子,就被纖長的臂彎一把撈了回去。

急速跌回的過程中,腦子眩暈的想吐。

「你幹嘛?」虞圓憋著一口氣問。

「你發燒了,再休息一下。」他自然地將虞圓摟進了懷裡。

說她身子發熱她認,可身後緊靠過來的胸膛同樣火熱,兩個火球相擁對病情能好嗎?

她沒忍住譏諷出聲:「你不也在發燒?你靠這麼近不利於我恢復吧?」

哪知這話卻像正中了男人的下懷。

他低笑了一會兒,才解釋:「這樣方便出汗恢復。」

這都什麼歪理?再搭理一句算她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邊的晚霞被黑夜覆蓋。

室內靜悄悄的誰也沒吭聲,維持著親近的姿態誰也沒動。

漸漸的,虞圓呆不住了。

兩人到底已成陌路,底線擺在那裡。

親暱的姿勢終究讓虞圓感到反感。

她也就顧不得誰先開口的單方面輸贏之爭。

夜色裡她眼神幽遠,背對著葉淮之,「你考慮過你是有的未婚妻的人嗎?」

男人沒說話,臂彎收緊摟住她。

盯著鎖骨下方環著她的小手臂,虞圓哂笑,「你這是什麼意思?」

良久的靜窒中,男人悠長的嘆息尤為刺耳。

他喃喃低語:「我們怎麼變這樣了……」

是啊,怎麼就走到了陌路呢?虞圓同樣不解。

大概是那一次次的失望堆積而成的雪片,一次次放低的底線造就的吧?

大概是深夜的寂寥容易勾出往事,她視線虛空,腦子裡想到了過往那些壓垮她的雪片。

「交往冷戰時,你隱晦地出現在楊壹檸朋友圈,陪著她。」

「車禍時,我的副駕被擠壓變形,你率先救了相對安全的楊壹檸。」

「分手後,我潛水被楊壹檸暗算險些喪命,你問也不問就開除了我。」

寂寥的夜晚裡,是她一點一滴的回憶,越想越覺得不值。

男人恬不知恥地扣緊了她,「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這些往事曾壓得虞圓喘不過氣,事到如今她一點點撕開那些過往,以平常的口吻敘述了出來。

「爺爺離世後我不要臉地給你打了通電話,不巧,破壞了你的好事。」她繼續說著。

卻不想他回應了,「那天我在發燒,楊壹檸只是剛好在辦公室。」

時隔兩年半,他開口解釋。

「墜崖時的二選一,你對我說了抱歉。」

「我是想說抱歉連累了你,但是被打斷——」

怔仲失神了片刻,虞圓又問:「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失蹤這兩年多,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他語氣緩慢,「後悔當初把你推開,後悔自以為安排妥善卻弄巧成拙。」

「楊壹檸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而你又恰好身份被隱蔽——」

「有人想從我身上圖點什麼,而你的身份又被人緊盯不放,那何不乾脆把目標轉移到我身上,這樣你至少會安全。」

「可世事難料,即便我高調示愛楊壹檸,轉移有心之人對你的覬覦,卻依然沒能保住你——」他的顫音裡是掩不住的後怕。

記得兩人在一起時,她信誓旦旦地說想做一個喬木,這樣可以和他同抵風雨。

可當風暴來臨,他卻直接把她推離漩渦中心,用近乎決絕的方式還自以為這樣做是為她好……

可這樣的行徑在她看來,也不過是卑劣。

她問:「假如楊壹檸是無辜的呢?你還會把她當作靶子嗎?如果她因你我而被牽連的話……你不會愧疚嗎?」

「不會,我事先有調查過。」他語氣肯定。

「若是沒有楊壹檸……風暴來臨前你會怎麼做?」

「……把你推開。」

聽罷,虞圓心裡一涼,「所以你其實從未把我放在對等位,從未想過和我同抵風雨……」她喃喃低語,又問:「那你現在口口聲聲的後悔,並不是因為推開了我而後悔,只是因為計劃出了紕漏?」

她不甘地問:「即便再來一次,我們當時的結局也不會有改變,對吧?」

沉默,是他的回應。

虞圓失望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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