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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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虞仲書的檢查，林依依才發現了葉淮之的傷，眼裡剛剛止住的淚水又噴湧而出，抱著葉淮之止不住的說：“對不起，我都沒注意到，對不起。”

虞仲書嘆了口氣，把林依依抱在懷裡娃娃抱，又把背朝向葉淮之，讓他上來。

小男孩有些猶豫，最後還是衝虞仲書搖了搖頭，“爺爺，您抱著依依就好，我是男生，我還能堅持。”

虞仲書長了張嘴，還想再勸。

小男孩繼續禮貌道：“雨天路滑，您抱著我們倆，行動也不方便，一不小心容易再摔一跤。”

虞仲書點了點頭，心裡對葉淮之多了幾分欣賞，他把林依依從娃娃抱改為背在背上，右手托住林依依膝蓋，左手牽著葉淮之，把葉淮之護在馬路內側，林依依舉著傘，把大大的傘向左側傾斜，為葉淮之擋住雨水，自己和虞仲書的右側被雨水打溼也渾然不覺。

虞仲書揹著外孫女，牽著小男孩，三個人打著一把傘，慢慢往回走。

後來，虞仲書才知道，兩人是從從一個小山坡滾下去的，從傷處來看，滾落過程中，葉淮之把林依依護在懷裡，而葉淮之除了膝蓋和手受了傷，最嚴重的傷在後背。

那時候的葉淮之，也不過是一個剛上小學的小男孩。

想到這兒，虞仲書也嘆了口氣，如實的說，“是有點可惜。”

林虞沒有接話，眼睫垂下。

都過去了。

後來林虞突然想到，看向林國慶問：“爺爺，您沒向葉爺爺說我的事吧？”

林國慶目光躲閃，“我能說你什麼事？”

“爺爺！”林虞急了。

“爺爺只說你過得很好。”林國慶心虛的看著一旁，補充了一句，“去了國外……”

老人家這攀比心……

林虞扶額……

年三十是和農家樂的人一起過的，大家大清早就開始各忙各的，打掃、做飯等分工協作。

林虞負責洗菜掏菜，手指凍得通紅通紅的，而她此時的注意力卻被幾個在院子裡放鞭炮的孩子們吸引，她洗一會兒菜就看一會兒。

好不容易洗完了菜，林虞把菜交給了廚房的大嬸後，回到院子裡搬了個小板凳，撐著凍得僵硬的手看孩子們玩兒。

其中一個小男生停下來看了林虞一會兒後，衝她跑過來，他手裡拿了根菸花棒，臉頰凍得通紅，哈著熱氣，笑得純淨開朗：“阿姨，你要跟我們一起玩兒嘛？”

林虞搖了搖頭，笑著回應：“阿姨不玩，看你們玩就可以了。”

小男生眨了眨純真的雙眼，問：“為什麼？”

林虞想了想，問他：“和小夥伴一起玩快樂嗎？”

小男生笑得歡快，“大家一起玩，當然快樂呀。”

她聽著小男孩地回答輕輕一笑，摸了摸小男生的頭，“阿姨也是，和小夥伴一起玩的時候更快樂。現在阿姨的小夥伴不在，阿姨自己玩煙火就會想念他，就不那麼快樂了。”

小男生眨著無辜的雙眸，“我們可以做阿姨的小夥伴呀。”

林虞回：“兒時一起瘋一起玩鬧的小夥伴是無可替代的，但是看你們玩兒，阿姨也能被你們這份喜悅感染，也就開心了。”

小男生聽得朦朦朧朧的，只聽懂了最後一句，“那阿姨你看我們玩吧。”

林虞笑著說好。

年夜飯是眾人在飯廳一起吃的，滿屋子的歡聲笑語，熱鬧非凡，時不時有孩子圍著桌子追逐玩鬧，發出細細尖尖的笑鬧聲，似乎每個人都在享受這份平凡的喜悅。

這幾年，林虞新年都是在農家樂和他們一起過的，人一多，新年就漸漸有了煙火氣，心裡也會跟著變暖。

飯後不久，大家圍在客廳看著春晚，隨便的閒聊。

有熱心的大嬸問林虞有沒有物件時，林虞笑著搖頭。

大嬸好心的說幫林虞介紹物件，林虞笑著婉拒了。

為了怕好心的大嬸再繼續扯著她催婚，林虞趕緊披了件羽絨服，去院子裡看孩子們玩鬧。

孩子似乎永遠有用不完的精力，從早上到晚上，跑跑鬧鬧玩得汗流浹背的，歡聲笑語就沒停過。

林虞心裡不由感慨。

郊區的農村燃起盛大煙火的時候，林虞趴在炕上開窗看著遠處絢爛的夜空。

在爆竹聲中，她的手機間或響起，新年的祝福簡訊不斷出現在鎖屏介面上，她滑動手機一一回復。

退出回覆介面時，手機最上方剛好有一條新資訊進入，是葉淮之發過來的，“新年快樂”四個字，像是群發的祝福簡訊。

林虞看了片刻，回了句“新年快樂。”後面附上煙花的圖示。

這樣，葉淮之開啟她的微信時，就會有無數的小煙花從介面上方降下。

顏悅的簡訊也發了過來，兩人索性就聊了幾分鐘。

得知顏悅今年跨年是在鄭家過的，初一一早鄭克再陪顏悅回廈市孃家團年，林虞聽罷也挺欣慰，後來顏悅那邊有事就沒聊了。

外面耀眼如花海的煙火還在暗夜裡綻放著，天空中依稀飄起了細小的雪花，林虞朝窗外探出手看著入手即化的白色雪沫發怔。

年初一天還沒亮，林虞同二老回了趟林國慶在市區的家，做了番清潔後，又出門去現買了點吃食瓜果。

中午，林家的遠房親戚就來串門了。

林虞也是好多年沒見過這些遠房親戚了，說實話，小時候的事，讓林虞對這群親戚比較排斥，印象中他們也是一群利己主義，逢年過節都會來找林國慶刷臉並適時尋求幫助，林國慶重情，總說都是一家人就該互相幫襯，最後為了這群親戚，對外欠下了不少人情債。

後來林虞一家搬去海城，新年一般是虞家和林家去海城團聚比較多，也就省了這走訪探親的事了。

林浩峰去世後，林虞去了廈市讀大學，那個時候精神狀況也不好，林國慶和虞仲書也沒勉強林虞去串門。

吃飯的途中還有親戚感嘆林虞這麼些年變化大，又追問林虞的學校、工作等等問題。

對此，林虞半真半假的一一答了。

有親戚喝高了，不知怎麼的，就聊到了楊潔英身上。

這個久未提及的名字，幾乎隨著時光流逝淡出林家的女人，令林虞握緊了筷子。

楊潔英的丈夫是林浩峰的遠方表哥，當初楊潔英的丈夫意外去世，留下楊潔英母女在帝都無依無靠，林家這群勢利眼的親戚對這母女倆避如蛇蠍。

後來還是林浩峰心善，接了母女倆去家中小住，想著幫楊潔英找個工作穩定下來後再送走她們。

哪知請神容易送神難，本來母女倆只是小住一番，後來不知不覺中竟住了好幾年。

起初，楊潔英在林依依家中時也勤快，幫著林母洗衣做飯、打掃屋子，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種種印象分疊加，林母便對這勤勞可憐的女人既同情又感激。

後來不知怎麼的，林母對楊潔英越發冷淡。

之後，葉母也是如此，不太搭理熱情的楊潔英了，直到楊潔英改嫁離開林家。

大人間的事，林虞無從得知，而小孩子之間的種種異樣，卻令林虞印象深刻。

楊潔英的女兒林妙和林依依同歲，且只比林依依大十來天，大概是因為親戚間的血緣關係，兩人的面容竟也有幾分神似，站一起說是親姐妹也沒人不信。

隨著楊潔英母女在林虞家中長住下來，林妙也就轉學到了林依依和葉淮之就讀的小學，不管上下學，林妙時常像尾巴一樣跟在林依依和葉淮之的身後。

後來有同班的同學看見林妙雙手撐著寬大的書包帶，默默跟在林依依身後的落寞模樣，班裡也就有林依依欺負親姐姐的謠言開始流傳開，後來還是葉淮之機智化解了謠言，事情才得以平息。

同樣在那幾年，隨著林妙的加入，林依依和葉淮之兩人之間也罕見的爆發過幾次矛盾也為此有過冷戰。

飯桌上，親戚感嘆楊潔英嫁了個有錢富商，又生了個兒子，日子過得風生水起，也挺後悔當初在楊潔英落難時沒能力幫扶她一把。

林虞默默吃飯不語，這時親戚又問林虞，那幾年楊潔英在她家的事，她也只是含糊說當時年紀小，不記得了。

而飯桌上的林國慶和虞仲書對楊潔英的事也笑而不語，親戚沒問出什麼八卦，也就索性轉移了話題。

陪兩位老人家呆了幾天後，林虞在初五那天離開了農家樂。

不想兩位老年人來回奔波，於是她婉拒了林國慶和虞仲書送機的提議，堅持自己一個人去機場就行。

儘管如此，二老還是送林虞到了村口的公交車站，小路地面上的雪結了薄薄一層冰，道路凹凸並不好走，還容易打滑，一時間三人誰也沒說話，只專心應付腳下崎嶇滑溜的路。

直到到了公交車站，林國慶才語重心長道：“小圓，一個人在那邊要照顧好自己，有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爺爺，不要再一個人憋著了。”

林虞依舊乖巧的說：“好。”

虞仲書見狀只是拍了拍林虞的肩膀，別的也沒多說。

“爺爺、外公，天氣太冷了，你們先回去吧，別凍著了。”

林國慶立馬吹鬍子瞪眼，說：“這點寒氣我還受得住，當年在部隊裡你爺爺還在更惡劣的天氣下，每天光著背晨練！”

林虞失笑，這一生要強的老幹部。

虞仲書也說：“小圓你就別急著趕我們兩個老頭子了，送你上車後我們才能安心回去。”

林虞猶豫了一會兒說：“好吧。”

在蕭瑟凜冽的寒風中，兩位老人家硬是挺著身板陪林虞等了四十多分鐘的公交車，直到公交車到站後，二老才依依不捨的把她送上車，同她揮手告別。

林虞提著行李看著車窗外還在揮手的二老，同樣笑著揮手告別，隨著公交車的駛離，兩個身影依舊站在原地，越來越小，直至再也看不見，她鼻尖裡的酸脹感更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