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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局畢,虞仲書險勝。
“老虞,厲害啊。”林國慶抬頭,雖輸了棋,也不惱,紅光滿面的。
“承讓。”虞仲書笑笑,餘光掃過邊上的林虞,一愣,隨即眼角的褶子更深,“小圓來了啊。”
林國慶隨著虞仲書的視線望過去,便看到了站立一旁觀戰的林虞,隨即笑的更是開懷,“你這丫頭,來了也不吭聲。”
林虞笑著喊人:“爺爺,外公。”
圍觀的老爺爺補充道:“這閨女來了可有一陣了。”他掃了掃祖孫三人,話語一頓,“你們好好團團,我們這些老傢伙就不礙你們眼了。”
說完,其他的老爺爺也連聲附和,不多時,房間裡就只剩下林虞和林國慶、虞仲書了。
兩個老人家和林虞可勁兒的聊了一會兒天,基本都是問林虞的生活情況。
得知林虞和顧言生分手後,也並沒多問,話題又轉到了其他的事情上面。
林虞乖巧的陪兩位老人聊著天,視線一轉,定格在窗上貼著的大紅窗花上走神。
記憶回到了高三那年的臘月三十除夕夜。
林浩峰在除夕這天,終究得空在家。
爺爺奶奶和外公也從帝都趕來了海城和他們父女團聚,縱享天倫。
家裡燈火通明的,奶奶給房門上貼上了倒福,牆上掛了幅新春對聯和倒福,奶奶說:“新年,就應該有年味。”
說完奶奶又拿出一小疊四四方方的紅紙,教林虞剪新學的窗花。
從沒接觸過窗花的林虞倒是剪得認真,不過最後的成品不是這邊剪斷了就是那邊剪多了,林虞展開剪得歪歪扭扭的窗花欲哭無淚。
“沒事,小圓多練習練習就好啦,奶奶當初也練了好久呢!”奶奶慈愛一笑,在林虞的缺胳膊少腿的窗花堆裡挑了張能用的給林虞,又把自己剪得漂漂亮亮的窗花遞給林虞,“奶奶有點累了,小圓能不能幫奶奶把窗花貼上啊?”
小圓是林虞的小名,意味著“平安圓滿”之意。
林虞小時候有些嬰兒肥,在學校里老是被同學開玩笑,說她又圓又胖,所以她有一段時間很排斥別人叫她的小名。
林虞點頭,小心翼翼地給紅紅火火的窗花塗抹上膠水後,就跑去窗戶邊貼窗花去了。
於是在林虞的“幫襯”下,祖孫二人把屋子裝扮得紅通通又喜喜慶慶的,把家裡染得年味十足。
客廳裡的電視放著春晚,餐桌上,林虞吃著熟悉的年夜飯,眼睛泛紅微微溼潤,她默默低頭,悄悄擦了擦眼睛。
爺爺和外公在同林浩峰聊了會兒工作上的事情,又把話題轉回到了林虞的學習。
“小圓轉眼也高三了,學習上可還吃力?”作為大學教授的外公——虞仲書,自是關心外孫女的學習成績。
林虞點頭回應:“還好,沒太大問題。”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身體最重要,考不考得好倒是其次。”爺爺林國慶語重心長道。
旁邊林奶奶一巴掌朝林國慶拍過去,“看你說的,身體和學習都得兼顧。”
林奶奶出身書香門第,對於學習也很是看重。
部隊出身的林國慶不滿的朝林奶奶吹鬍子瞪眼。
林浩峰在一旁和稀泥,“小圓學習倒是一點不用我操心,考個大學應該不成問題。”
林奶奶這時又轉移了矛頭,睨著自家工作狂兒子,“我倒是希望你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女兒,工作固然重要,但也得把時間分一點給孩子。這幾年不陪陪小圓,等過幾年出嫁了,有你難受的。”
林國慶和虞仲書也難得一致點頭附和,幾個長輩瞬間一直對“外”。
他們都挺擔心林虞的,自從車禍以後,林虞的性子便不如以前活潑了,人也肉眼可見的消瘦。
林浩峰笑著回應:“是是是,等新人差不多能獨當一面了,過幾年我就調個崗位,天天陪女兒。”
別看林浩峰在父母面前無有不應,但是關於工作卻一點也不含糊,年輕時候不走林國慶給他安排好的路子,非要當一名記者,天南海北的跑來跑去,你一說他,他就可以跑出去十天半個月不見人影兒。
果不其然,林浩峰迴應後,迎接他的是父母明顯不信任的目光,他笑了笑沒說話。
一旁乖巧吃飯的林虞想說:‘沒關係,我能理解爸爸。’但是怎麼都說不出口,情感和理智不能兼顧,喉嚨哽咽,她只能低著頭安安靜靜的刨飯,堵住那種哽咽感。
臨近晚上十二點,外面放起了煙花。
那個時候海城還沒有禁止燃放煙花,新年的氛圍還很濃厚。
林虞給長輩們鞠躬拜年,恭賀新禧,得到了厚厚的壓歲紅包,她條件反射般地轉身想讓媽媽幫她收好紅包,望著空空的後方,突然想起媽媽已經不在了,她又轉回身若無其事地自己收好紅包。
深夜十二點,外面的鐘聲響起,新的一年到來。
外面的煙花比之剛才,更是多了好幾倍,五彩耀眼的光穿透黑暗劃破夜空,帶著新一年的希望,又轉瞬即逝。
林虞拿出手機,給葉淮之發了個資訊。
【新年快樂。】
葉淮之回覆:【新年快樂。】
然後雙方無話。
林虞又想了想,還是給來電顯示中的一串陌生號碼發去了祝福。
【新年快樂。】
前腳剛發去簡訊,後腳顧言生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林虞趕緊摁掉,又發了一個字過去,【忙。】
顧言生那邊也很快回復:【新年快樂。】
林虞摸了摸額頭上已經消腫的包,她不那麼排斥顧言生,是因為這個寒假,顧言生從女混混手中救了她。
不過,也只是不排斥而已。
這個新年,林虞對未來開始懷揣希望。
她想,她終歸應該從高一車禍那場陰霾中走出來,去做回真正的自己的。
不曾想,這卻是林虞度過的最後一個和諧溫馨的新年,就如那轉瞬消逝的煙火,最後歸於冗沉的夜色裡。
林國慶豪邁的聲音把林虞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對了,上次我和部隊的老戰友聚會,葉家老頭也在,他家那刺頭兒子如今在部隊也混得出息,升了官。孫子當初本來也準備送去軍校的,不知怎麼那孩子突然不去了,把他老子氣的夠嗆,現在聽說自己在海城創業。”
林國慶又看了眼林虞,意味深長道:“我記得你和他孫子打小一起長大,感情甚好,現在還有聯絡沒啊。”
林國慶嘴裡的葉家老頭指的自然是葉淮之的爺爺,葉爺爺也是林國慶的老戰友,都是部隊退下的,所以兩家小時候都在軍區大院長大,關係不錯。
後來兩家兒子都搬出去了,由於孫子、孫女年紀相仿,上同一所學校,兩家又幹脆把新房買在了一處,林虞和葉淮之就又做了鄰居。
只是兒子輩的林浩峰做了記者,葉盛繼承了葉老衣缽,進了部隊。
又由於職業不一樣,葉浩峰調去海城後兩家聯絡漸漸變少。
林虞想了想,也沒把話說實,怕林國慶攛掇葉爺爺做點什麼,就說:“之前見過幾面,沒怎麼聯絡,人長大就變了,性格不合,聯絡就少了。”
林國慶聞言惋惜,“小時候多好的感情啊,兩個小娃娃還經常睡一個被窩,上小學後,那男娃娃不願意了,你還大哭了幾天吶。”
林國慶拍了拍林虞的手,“那娃娃是個好的,小時候就懂禮數知進退,可惜了,這麼好的娃娃情。”
林虞笑得有些勉強,“爺爺,你想多了。”
虞仲書聽著兩人談話,喝了口茶,“嘖”了聲,“老林,都什麼年代了,還搞你封建那一套。”
林國慶睨了虞仲書一眼,“那娃娃你沒見過嗎?怎麼不好了?”
虞仲書想了下,逢年過節去林虞家的時候確實見過幾面,這一深想,記憶就扯了出來。
記得有一次兩個小孩跑出去玩,沒多久下起了雨,虞仲書拿了傘去找兩個孩子,最後在一條小路上找到了往回走的他們。
小男孩揹著自己的外孫女,自家外孫女臉上還掛著眼淚鼻涕泡,還時不時把臉上的髒汙蹭在小男孩的衣服上,小男孩也不氣,還好脾氣的輕哄著背上的外孫女,兩個孩子的衣服都溼了,沾滿了汙垢。
細看,外孫女的白裙子起碼還能認出顏色,小男孩的衣服連顏色都快認不出了。
虞仲書走近了,把傘撐開,打在兩個小孩頭上,擋住雨水的浸入,他耐著性子問,“你倆怎麼啦?”
林依依哭的哽咽,說不上話。
小男孩向虞仲書解釋,語氣輕描淡寫,“雨天路滑,我們摔了一跤。”
虞仲書蹲下身子,檢查了一眼兩人的傷口,林虞的腳腕扭到,腫的很大,其他沒什麼傷。
葉淮之卻比林依依嚴重,膝蓋摔得青紫,腿上也破了幾處皮,手肘也有擦傷。
儘管如此,依舊揹著林依依回家,不著痕跡的安撫她的情緒,儘管林依依的體重壓得他受傷的膝蓋不停得打著顫,他依然好脾氣的安撫她的情緒,哄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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