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泰拉遠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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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素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他也知道，有些問題註定沒有答案。

尤其是涉及到時之蟲這等存在的事情。

讀取完科羅尼艾的記憶後，羅素首先要做的便是回到法雅，瞭解一下這三年來發生了什麼。

對於星際文明來說，三年是個很微妙的時間單位。說長，不夠行商浪人在兩個相鄰星系間跑完一次完整的生意；說短，又足以讓一場決定星區命運的大戰決出勝負。

因為微縮銀河已經被回收的緣故，原本設立在希合星系的L-星門也已經找不到了，羅素只得啟動灰蠱母艦的躍遷引擎，前往最近的有星門的星系“歐若拉”。

至於科羅尼艾的蟲巢世界艦，就只能依靠曲速引擎相對緩慢地滑行了。

科羅尼艾對此極度不滿，即使本體無法跟上，它也希望至少能讓新的子個體陪在主人身邊，但緊張的灰風拒絕它登艦。

羅素可以理解灰風對科羅尼艾的敵意，雖然這不太理性。在前往歐若拉星系的路上，羅素為灰風闡述了“時之蟲”是一個怎樣的概念：

“根據對‘熵遞迴’和歐米伽理論的深入研究，很容易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時間無限迴圈，空間無限延伸。時間就像是一個不斷輪迴的圓環，永恆運轉。”

灰風乖乖坐在羅素身邊聽著他的話語，當聽到歐米伽理論所闡述的“時間無限迴圈”之時，它不自覺地轉過身子，將目光投向了架設在兩人身後的一件環形儀器——圓環之理。

科技黑暗時代的人類也是因通曉了時之迴圈的奧秘，才創造出圓環之理這樣的神器的麼？

“在祭祀潛時之螶的圓環神廟中，有著這樣一句話：時之迴圈永遠不會終結，但並非每次輪迴都會圓滿。”

羅素想了想，接著說道：“用灰風你比較容易理解的方式來解釋的話，我們可以將時間本身形容為一個不斷重複執行的程式，這個程式的每次執行都並非絕對完美，會有一些小bug。時間圓環的每一圈轉動也都會出現一些變數、一些互相悖斥的結論會因此產生。”

“時之迴圈是無限的，每次迴圈中都存在著互斥的時間悖論，這是時間本身的bug。”

“當無限的悖論在無限的迴圈之中相互糾纏，一個難以形容的意識便在黑暗深處漸漸甦醒了。它是潛藏在時間中的怪物，是相互糾纏的無限悖論，也是時之迴圈的具象化體現，這便是潛時之螶。或者說，時之蟲。”

“某種意義上，我們可以將時之蟲認為是時間本身誕生的意志。”

羅素說完，對若有所思的灰風微微一笑：“被時間本身所眷顧，可不是說你想擺脫就能擺脫的。”

被時之蟲所深愛著的人啊，無論抗拒與否，都只能被動接受這份愛的舔舐。

“但時之蟲為什麼會愛我們呢？”灰風問。

“我也想知道……”羅素無奈苦笑。他甚至都不知道時之蟲為什麼要把自己從三年前拋到現在。這也是愛？

最後一次躍遷結束，灰蠱母艦帶著羅素來到了位於厄斯白涅斯腹地的歐若拉星系。

歐若拉中駐守著規模龐大的帝國海軍艦隊，這個聯通多個富饒星系的戰略要地曾被芙朵拉方舟靈族所攻佔，連神聖的星門都被那些狡詐的異形搶下控制權。歐若拉星系的失守直接導致了法雅主門被破壞，也造成了上任星球總督的下臺。

現任歐若拉領主痛定思痛，耗費重金打通關係，調來了一整支由國教大力支援的帝國海軍聖戰艦隊駐守於此，同時保護星門以及自己烏紗帽的安全。

進入歐若拉星系後，灰風那銀弧樣流暢美麗的，迥異與帝國艦船的船體構造引來了一些注意，不過在擁有彈星者許可權的識別碼透過驗證後，倒也沒有遭遇攔截，他們順利使用了位於歐若拉的L-星門。

回到法雅，羅素首先和留守研究基地的真理修會成員交流了一番：他們並未因為領袖失蹤三年而產生什麼慌亂，事實上，羅素本就好幾年才會理他們一次。

這群人可比科羅尼艾堅強多了，不會因為見不到領導而發癲。

真理修會和往常一樣埋頭做研究，都市星球恩布拉仍在趕羅素給他們的指標，源源不斷生產艦船框架。

外出科考的武裝艦隊對耀斑星系內金字塔群的初步考察已經完成，他們正在向最中央的巨型金字塔進行攻堅。

這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危險的，至少不是能威脅到羅素生命的危險。

那就更迷惑了。

一切都很正常，所有工作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未發現任何奇怪的事情。要說的話，便是隨著通航L-星門的星系越來越多，作為樞紐的法雅也越發繁忙了。

大坍縮與失夢星雲的消失這等級別的天文災難即使在銀河尺度也稱得上大動靜，這等事件自然在星區各處引起了一些流言和討論，但出乎羅素預料的，討論熱度並不是很激烈。

因為有一件意義更加重大的大事件的發生吸引了厄斯白涅斯中大多數人的注意力，使得關於大坍縮的討論僅止於市井民間。

整個星區的行政效率都被一個名為“泰拉遠征”的崇高名義調動了起來，星門網路全速運轉，艦隊集結，軍團召回，涅槃那如今已經集結了至少3個星際戰士戰團和海量的凡人軍團，大量其他軍隊仍在源源不斷趕來。

這些都是阿列克謝的手筆，她似乎在以帝皇的名義籌備什麼大型軍事行動。

羅素有些迷惑，以厄斯白涅斯星區現今的處境，從各個戰區抽調如此規模的軍隊集結於首府可稱不上什麼明智之舉。

如今距離彈星者在法雅摧毀戰鬥月亮、殺死那隻與巴奧共生的warboss已經過去了百年有餘，星空之中，分崩離析的綠皮帝國一直被厄斯白涅斯的星系防衛軍摁著頭猛揍，人類對綠皮獸人的屠殺已經持續了一個多世紀，被滅絕令處理的星球更是數以十計。

只是羅素並不關心這些，獨善其身的心態讓他對帝國的防務工作只保持著最低限度的關注。

據羅素所知，在此期間已經有數個綠皮戰爭頭目在愈發激烈的廝殺中崛起，原本的大帝國分裂成多個部落對厄斯白涅斯形成了十分嚴峻的包圍之勢。

星辰之間迴盪著獸人震耳欲聾的waaagh!!!，幾大獸人部落領袖已經達成共識，誰能奪下尼福爾主星，誰便是所有老大中最大、最綠、最勁、最猛的那一個。一旦這個能夠服眾的最強綠皮大隻佬誕生，分裂的綠皮帝國便將重新統一，重新成為人類帝國的心腹大患。

偏偏在這個各區戰事都吃緊的節骨眼，阿列克謝非但沒有給予前線更多增援，反而從各條戰線之中抽走力量集結與涅槃那，要發動什麼“泰拉遠征”……

這可太迷惑了。

也許等會兒可以去和女先知聊聊她到底在搞什麼事？羅素心中想道。

剛走出研究基地，灰風接到了逆熵主機的通訊請求：“巨像武器：地爆天星的發射模組已經建造完成，隨時可以換裝。”

只待羅素指定要在何時何地起爆。

得知訊息的羅素長舒一口氣，去找女先知談心的行程可以暫時擱置了。他放下某種負擔似的對灰風說：“暫且不明的問題就暫且放下，我們應該著眼於眼前的事情——走吧，我們先去列裝地爆天星。”

“嗯，我聽你的。”灰風欣然應允。

灰蠱母艦旋即離開法雅軌道，再次越過川流不息的艦船航道，來到了L-星門主門所在的引路人聖像的左手掌心前。

進入被星門扭曲的球狀時空前，灰風首先調出控制面板，使用自己的許可權設定將要前往的聯網星系：L-星門網路對臨界基地星系的通行許可權一直是封閉的，只有得到彈星者授權的真理修會，以及親手建造主門的灰風才有資格啟動前往臨界基地的航線。

如今的控制面板比之剛通航時長了不少，連入星門網路的星系越來越多了，灰風熟練地選中被高亮標註的臨界基地，剛想要開啟航線，卻發現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咦？”灰風有些驚訝。

“怎麼了？”羅素好奇地湊過來和灰風一起看看控制面板，於是他也驚訝了。

在一列的聯網星系中有著涅槃那和歐若拉這樣的熟悉名字，也有一般艦船無法通行的臨界基地，讓灰風和羅素都感覺驚訝的也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星系名字：

“希合”

原本位於失夢星群旋臂中的一個三合星系，希合。

“我還以為這個星系的L-星門已經被摧毀了呢。”灰風訝異道。

由時之蟲製造的引力特異點引發的大坍縮吞噬了整個失夢星雲，連一粒塵埃都沒剩下，很難想象這個星門是怎麼倖存下來的。

“誰知道呢？要不試試看希合星門還能不能啟動？”羅素抱著一些僥倖心理說道：“如果還能執行的話，就試著派一架艦載機過去，看看這座星門飄到哪了。”

灰風點了點頭。

灰蠱母艦駛向帝皇的掌心，負責維護星門和調整交通秩序的機械俢會高階神甫立即將前來法雅朝聖的簡陋民船和貿易商船一併驅逐到引路人聖像兩側，為羅素清出了一片相對寬敞的淨空。

這要得益於國教狂熱的佈道和機械俢會加班加點的工作熱情，厄斯白涅斯星區中的主要星系在這些年裡基本都已連上星門網路，主門已經開始不堪重負了。

法雅的中轉能力已經到了極限。

“一套星門網路不足以覆蓋人類帝國的全部疆域，至多管轄一個星區。或許是時候建造更多主門了，有必要在各個星區的首府各自設立一座終端出口，形成一套套相對獨立的星區區域網，但那樣又可能會引起帝國的分裂，對神皇的信仰很難約束住有切實利益擺在眼前的貴族總督……”

“主門的設計建造仍然需要使用天機工程進行加密，主門的建造權需要徹底壟斷在我的手中……”

羅素思索著日後將要進行的下一步發展計劃，正出神時，面前的L-星門亮起了氤氳的幽綠光芒。

門開了。

“居然還真的能夠執行？”羅素頓時來了精神。

眼看著一架通體銀白的灰蠱艦載機飛入球內，機翼和機身一起被扭曲湮沒，消失在自己面前，羅素忙問灰風：“怎麼樣，這座星門通往哪裡？”

“嗯……通往希合。”灰風說。

“我知道它以前通往希合，但微縮銀河已經被回收了，我問的是這座星門現在飄到了哪裡。”羅素糾正道。

灰風眨眨眼：“沒錯哦，它現在依然通往希合。”

說著，一副由穿過星門的艦載機傳來的實時視野共享被投影到了船艙中。展現在羅素面前的是一片沒有星雲干擾的澄澈太空，位於視野正中央的是三顆巨大的燃燒天體，大小各異的三顆巨恆星彼此糾纏，構成了一個運動模式十分複雜的三合體系。

——希合。

“啊？”羅素大受震撼。

“是吧是吧？我就說是希合了。”灰風一臉小得意的表情。

羅素嘶地吸了一口涼氣，斟酌十幾秒，才鄭重說道：“我們之前錯怪時之蟲了，它果然很愛我。”

他想起了一段來自圓環神廟的禱詞，用在這時候再合適不過了：

時之蟲愛著我們；在永恆的過去祂深愛我們，在無限的未來祂深愛我們；這份愛跨越過去與未來，舔舐著我們的每一條基因序列，溫柔而熾烈，直到宇宙終結……

確認這座星門的確可以通往希合星系後，羅素沒有選擇直接航行過去，時之蟲的愛使他得到了進入微縮銀河的通行許可，那是一片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資源寶庫，但在開掘寶庫之前，他得先去拿上把鏟子。

“我們去法雅，灰風，去為巨像列裝地爆天星。”羅素說。

“遵命！”灰風歡快地回應。

派出去的灰蠱艦載機被留在了希合星系中沒有回收，灰風直接將L-星門的目的地重置為臨界基地，灰蠱母艦修長的船體駛入扭曲的球狀時空，沒入光芒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