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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些,杜衡不由的又想到了今天早上的事情。

那就是曹柄鶴、小白醫生等人現在在病房裡的態度,還有幾個會讓人產生憎惡心理的護士。

他們到底在傲什麼?

不過杜衡很快就把自己的不滿壓制了下去,微微調整一下心情後,隨意中帶著一絲認真的問曹柄鶴,“問你一個問題,咱們老在說醫術這個詞,那你知道‘醫術’這個詞,到底是什麼意思嗎?”

這還不簡單?

曹柄鶴張嘴就要回答。

但是看著杜衡那盯著自己一眨不眨的眼神,話到嘴邊後卻猶豫了起來。

這一反應讓杜衡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隨即也不再為難曹柄鶴,而是直接說道,“術這個字,意思很簡單,就是‘手段’的意思。

那它和‘醫’合起來,就是醫生的手段。”

話到這裡,曹柄鶴還是有點不明就裡,但是他知道杜衡後面肯定還有話,便抿著嘴沒開口。

而杜衡看著曹柄鶴那略帶疑惑的神情,又是輕輕的笑了一下,只是這次的笑容裡,卻是多了一份不易察覺的苦笑。

“現在這個時代,好多人理解的醫術為:醫生診斷和治療的水平。”

杜衡輕吸一口氣,再次認真的開口解釋,“而這樣的認知,在我們醫生這個群體當中,也幾乎能佔到百分之六十以上。

但是在以前的時候,醫術應該包含三個方面。”

杜衡微微停頓,神色之間已經完全沒有嬉笑之意,“第一,就是我們現在所認為的,醫生的診治和治療手段。

第二,指的是醫生與患者和家屬之間的交流溝通。

第三,則是指醫生賺錢的手段。”

曹柄鶴一聽這個,眼神立馬就變的清明。但是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好似多了一份不解。

杜衡把曹柄鶴的一切變化都看在眼裡,當他剛露出不解神色的時候,杜衡就知道曹柄鶴在想什麼了。

“你是不是對第三點很疑惑?”

“有點。”

“以前當醫生,那是要自負盈虧的,你掙得盆滿缽滿,官府不會要你一分錢;你幹了三十天,分逼不掙,官府也不會給你發一分的補貼。

所以那時候,不光要求你有好的看病水平,你還得有讓患者掏錢的手段。”

說著杜衡忽然苦笑一下,“現在咱們的醫院是公立的,我們拿的也是工資、獎金、績效,所以這一點可以忽略了。

但是現在社會上。

算了,這話和現在的問題沒關係,還是繼續剛才的問題。”

話說一半,杜衡再次苦笑著搖搖頭,主動的停下了由自己挑起來的話題,“第三點因為時代的發展,咱們這些在醫院裡的醫生可以不管。

但是第二點呢?

這一點我們要不要去遵守?”

這個問題能怎麼回答,當然是直接點頭了。

可是杜衡在看到曹柄鶴點頭後,卻還是直勾勾的盯著他說道,“現在的很多醫生,看病已經變成了一種程式化、流程化的東西。

患者來了,那就按照自己定的規矩來,三板斧掄完,自己的工作做完,患者拿藥走人。

根本就不考慮患者的感受,也不管患者是不是還有什麼疑問。

把上門求醫的患者,當成了一件讓他會難受膈應的垃圾。

憑什麼?

不說醫德的事情,就憑人家掏了掛號費,你就得對患者表示出一點尊重。”

曹柄鶴抬眼看了一下杜衡,他覺得杜衡說這句話的時候,有指桑罵槐的嫌疑。

但是他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看到那個女患者的時候,因為其容貌的問題,確實有一種趕緊打發走的意思。

從這一點來說,杜衡就算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也得低著頭受了。

因為沒罵錯。

杜衡說完這些後,覺得自己的情緒有點被挑動了,深吸口氣調整了一下後,這才再次說道,“咱們中醫看病,有望聞問切四要素。

為什麼要把望放到前面?

那是為了讓你在還沒有正式的診斷之前,用眼睛先對這個患者及其家屬,有一個初步的判斷。

判斷患者的精神、氣色、收入等等問題,為你在接下來的診斷和治療上,率先提供一個基準線。”

杜衡努力的壓制的躁動情緒,最終還是在自己的陳述中,爆發了出來。

只見杜衡說道這裡之後,靠近桌面的手指重重的敲了一下桌面,“比如來了一個身著普通,臉上是風吹日曬的溝壑,手掌佈滿皴皮裂紋汙垢的患者,你非要給人家開一副幾百上千的藥,你覺得這能行?

反之,來的患者明明穿金戴銀,你卻非要給人家開幾塊十幾塊的藥,你覺得他們又會怎麼想?”

杜衡覺得自己在情緒的影響下,又一次的說跑題了,便再次深吸一口氣控制了一下自己,“就今天的這個女患者,五官分散不對稱,但卻有著健美性感的身材,穿著打扮也很暴露、大膽。

你就這樣的人,你覺得她的心理能是普通人那種心理?

如果在她進門的時候,你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那就是你的水平有問題。

如果你意識到了,但是你卻沒有在意,那就是你醫德有問題。

你現在說說,你有什麼委屈的,有什麼不高興的?”

本來是準備安慰一下曹柄鶴的,但是說著說著,杜衡還是沒有擺脫自己情緒的影響,變成了收拾曹柄鶴。

剛說完這些,杜衡就有點後悔。

自己和曹柄鶴拋開同事的關係,也算是朋友了,自己這些話可能說的有點重了,會傷到他的面子。

但是很快的,他就把這一點點後悔給扔掉了。

曹柄鶴的傲和狂,這段時間表現的有點太過於外漏了,加上他與蘭常華和吳主任的關係,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尤其是他並沒有什麼格外突出的手段和治療能力,這就更是對他以後發展不利的因素。

現在自己說了,他要是能改,那是最好的,那他也能理解自己。

要是他不理解,也不想改,那就隨他去吧,這朋友不當也罷。

隨即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曹柄鶴,杜衡輕嘆一下,“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吸取教訓就行。

行了,我說的有點多了,耽擱後面患者的問診了,就不妨礙你工作了。”

說罷,杜衡轉身拉開診室的門,就準備離開診室了。

只是剛開啟門,一群人呼啦啦的就圍了上來。

“醫生,你給那個姑娘看了,你也幫我看看吧。”

“大夫,我這都來你們醫院好多次了,這一直都治不好,你也幫我看看吧。”

“大夫,我腿疼,疼的厲害的時候下不了地,你看你用針灸能治好不?”

“大夫。

“醫生。

。”

看到大家面的瞬間,一股亂糟糟的聲音就撲面而來,一起撲來的還有那一張張生動鮮活的臉龐。

只是大家太過激動,貼的太近,把到門口的杜衡又給逼回了診室。

而杜衡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也給嚇了一跳,而且說話的人太多,他根本就聽不清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不過看著這一個個鮮活激動的面孔,杜衡就是猜也能猜得到,所以連忙伸手往下壓了一下,示意大家不要亂,不要激動。

隨後便是各種說好話,做保證,並說了自己上門診的時間,說大家真有需求的話,可以在自己上門診的時候,來找自己看病。

就這麼折騰了兩三分鐘,杜衡才算是從人群裡走了出來。

等到走的遠了,杜衡這才回頭看了一眼診室的方向。

雖然患者喜歡他,認可他,讓他很有成就感,但是這種亂糟糟的局面,讓他有點煩躁。

這倒不是他不喜歡這樣的場面,而是這種擁堵亂擠的場面,一是不利於醫生看診問診,容易干擾到醫生;二是有些病人的病情,是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之下去說的,需要保護病人的隱私;三呢就是非常容易給一些沒有素質的人,提供插隊的機會,最終造成吵架,甚至是鬥毆的混亂局面。

所以這種事情,必須要有改變才行。

而杜衡又看了一眼那間主任診室,和現在的這間普通診室的位置後,心裡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之前自己所在的主任診室,就在導診臺的外面,所以門診護士不好管理。

後來重新分配的這個診室,也在這個位置,這就讓杜衡覺得,門診部這邊可能是故意的。

不過這個想法也就是那麼微微一閃而已。

這樣的安排,其實也是為了他們科室好,畢竟相鄰的診室都是自己科室的人,出現問題也方便溝通不是。

隨後杜衡不再胡思亂想,轉身就往科室走。

他明白,要想解決診室門口混亂的問題,最後還是得靠自己。

實在不行,就從自己科室抽調一到兩個護士,專門在門口負責叫號,管理患者排隊。

不過這個事情,得回去和護士長好好商量一下。

剛到病區,杜衡還沒找護士長呢,護士長就主動的找上門來,和杜衡聊起了七號床投訴的事情。

因為就在杜衡剛剛來診室的這段時間,七號床因為給他做治療的時間比別人晚了一點,就又投訴了一個護士。

還因為另一個護士的推車車時,裝藥車車的聲音有點大,也被投訴了。

這一下著實也是讓杜衡噁心到了,這人好像不找茬就活不自在一樣。

這事情是要想辦法解決一下,但是杜衡也趁機把自己發現的護士問題,和護士長好好的溝通了一下。

雖然這事情杜衡說出來,讓護士長臉上感覺無光,但她還算是通情達理,也看得出這層樓遲早還得是中醫內科獨一家的,便點頭應承下來,說是會好好整頓一下。

至於投訴的事情,杜衡暫時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容他想想再說。

而且科室醫生浮躁的工作狀態,他也沒有想好應該怎麼說。

是自己直接挨個談心呢,還是說找個機會輕輕點一下,然後看他們悟性,再要麼就乾脆把事情告訴吳主任,讓他這個大家長去解決。

想到最後,杜衡還是覺得,還是把這個事情丟給吳主任最好,自己省事還不用得罪人。

關於工作態度的問題,暫時就這麼決定了,而七號床的事情,杜衡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因為你總不能因為他投訴,你就把他趕走不讓住院吧?

真要是那樣,杜衡估計這個七號床可能就不是到護士臺投訴,而是去醫務處投訴了。

想法是這麼定了,杜衡也就開始安排自己的工作。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一準備大查房的時候,他還真就沒有提及這個事情。

查第一個病人,詢問患者的感受和變化,提問主治醫生一些治療的步驟和安排,然後這個病人就過了。

第二個病人,同樣的過程,同樣的操作。

第三個第四個。

。同樣如此。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杜衡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很快就到了六床的病人。

也就是因為這個病人,曹柄鶴被隔壁七號床的給投訴了。

所以到了這個病人跟前的時候,曹柄鶴自然而然的站到了最前面,開始說病人的情況,並應對杜衡的提問。

而也就是這個時候,身後跟著的人群裡,突然發出兩聲低低的嗤笑聲。

與此同時,除了曹柄鶴之外,其他人同樣也低著頭笑了起來。

尤其是站在最後面的兩個人,一邊笑的同時,還用手捂著嘴低聲的交談著。

杜衡這一次是徹底的黑了臉。

首先這是對自己的不尊重,對同事的不尊重。

但這沒關係,不是什麼大事,杜衡對此也看的不是很重。

但是這種行為最大的問題,是會讓患者覺得他們這個團體很隨意、散漫、不專業,也不尊重他們。

或許病人因為有求於醫生,他們不會當面說什麼。

但是當醫生都走了呢?

當這些患者和家屬離開了醫院呢?

科室的口碑和風評是不是就會受到影響?

長此以往,剛剛有所起色的科室,是不是又得重回去年被‘分家’時的窘境?

曹柄鶴就在杜衡的身邊,當然也看出了杜衡的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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