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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自己也跟著嘆了口氣。

中醫能治病的手段,有很多都是非常非常危險的。

就拿湯藥來說,要想治病,還要見效快,那就得用藥猛準狠。而這一點,在杜衡好幾次急救的時候,就已經展現過了。

如附子這味藥就用到過上百克之多,累計用量更是得按公斤來算了。而附子的使用過程中,只要症狀判斷有誤,或者是藥方的君臣搭配不好,就以杜衡的用量來說,那是分分鐘就能要人命的。

還有就是針灸了,這個杜衡也用過很多次,尤其是對急重症使用的時候,那效果可以說是立竿見影。

但同時其中的風險,那也是能讓人合不上下巴。

遠了不說,就說四天前治療田院長科室的那個高血壓病人,下針的位置,不是百會穴,就是太陽穴,稍微出現個差池,受術者不是死亡就是變傻子。

而正骨也會是同樣如此。

就算是一般的斷骨錯位,如果正骨手法力道不對,別說斷骨復位了,可能在正骨的過程中,就傷及傷處的經脈神經了。

而羅啟的這個位置,更是在身體大龍上做文章,這力道的輕重,手法的準確,都會影響到脊柱的健康。

再者說了,其他位置正骨出現問題了,還是有補救機會的。

可是脊柱出現問題,那被補救的機會可就不太大了。

就說一個靳贊告訴杜衡的例子。

有個患者很點背,走路的時候摔了一跤,一個屁股蹲就坐在了地上,等他再起來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的腰不是很舒服。

等過了幾天,這人腰疼的直不起來了,甚至左邊的下肢出現了僵硬、不聽使喚的情況。到醫院一檢查,確認是腰受傷了,腰椎滑脫。

這人和羅啟一樣,也沒有選擇手術,而是找了聽說正骨很厲害的高手,幫著他保守治療。

不過羅啟是因為「手術恐懼症」沒有選擇手術,而這個人就是單純的不想做手術,想省兩個錢而已。

然後,不出意外的,這人的腰椎滑脫,直接變成了腰椎骨折。

雖然後面搶救的比較及時,患者擺脫了死亡和癱瘓的危險,但是患者還是留下了一些後遺症,比如走道兒的時候,他的腿是一撇拉一撇拉的,而且他的腰從那時候開始,就彎不下去了。

所以啊,這事情要是沒有靠譜的人接手,杜衡是根本不會接下來的。

除非羅啟自己,願意跟著去首都,接受為期三個月的治療。

但這好像有點不可能。

羅啟也沒辦法了,拿著自己的東西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等到羅啟走遠了,田院長才輕聲的問道,「杜醫生,小羅你真的不打算接手?」

杜衡看著羅啟遠去的背影,嘆息著說道,「不是我不接手,是時間上來不及。」

田院長想了一下之後說道,「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搖搖頭之後,田院長再次問杜衡道,「杜醫生,昨天晚上我有點事不在,不知道那個患者情況怎麼樣了?

有好轉嗎?」

杜衡笑了笑,「好轉談不上,只能說是暫時的穩定住了病情。

溼毒下流,雙腿潰爛,這病不是一朝一夕來的,也不可能剛治療就有所好轉,只能是慢工出細活了。」

田院長輕輕點頭,「既然這樣的話,那杜醫生待會給這個患者看完之後,再麻煩你去一趟我們醫院吧。

我們科室被你治療過的那兩個患者,還得你多費費心。」

杜衡對此是不拒絕的,他也想做到有始有終。

尤其是那個多種疾病纏身的那個,更是要多費點心才行。

這邊沒事之後,杜衡三人相約去往了年輕人的房間。

而杜衡,又重複了一遍昨天晚上的過程。

經過半天一夜的治療後,患者結痂、死皮的地方暫時沒有改變之外,像那些潰爛滲液的瘡面,已經開始有所好轉。

最直觀的一點就是,今天的油紙揭下來的時候,雖然還是有紙屑殘留,但是比起昨天晚上,紙屑的稀爛程度的就沒那麼厲害了。

這就說明了一點,那些潰瘍的瘡面,已經開始減少滲液了。

這邊忙完之後,杜衡便和田院長繼續去了醫院,去看看那兩個病人。

得了高血壓冠心病的病人,也就是那個犟種的病人,除了還是不喝降壓藥之外,其他治療倒是非常的配合。

不過這個病人沒什麼可關注的,杜衡簡單的聊過之後,還是把主要的精力放到了之前失眠的那個患者身上。

而經過這段幾天治療之後,這位患者失眠的問題算是得到了改變。

不說一覺睡到大天亮吧,最起碼晚上十一點左右,他就能進入睡眠,能一直安穩的睡到早上四五點多。

現在的問題就是,在鞏固養心安神成果的同時,把他胸痞悶痛的問題,得想辦法給解決了。

只有解決了這個問題,這個患者以後才算是徹底擺脫失眠心悸的問題。

也只有把這個問題解決了,才能想辦法解決他的痛風和膽囊炎。

不過到了這個階段,這個患者的情況,就更加的難不住了杜衡了。

所以只是略微的思考片刻之後,杜衡就重新寫了一個更換的藥方。

田醫生拿著杜衡寫的藥方,一個藥一個藥的慢慢認,慢慢讀。

等到讀完之後,田院長抬頭問道,「杜醫生,你開的這個方子,就是你上次說過的血府逐瘀湯嗎?」

杜衡有點詫異的看了一眼田院長。

他是真的沒想到,田院長真的是上心了,居然記住了這個藥方的名字。

不過詫異也就是一下子,杜衡很快就搖搖頭說道,「這個方子,是我根據患者的實際情況,自擬的一個方子,不是血府逐瘀湯。」

田院長微微沉吟,隨後便問道,「你說次說過之後,我這兩天也下了點功夫,專門的看了一下這個藥方。

按照血府逐瘀湯的註解,這個藥方正好適合這位患者。

杜醫生,你為什麼不用這樣已經有過成功先例的方子,而是要自己擬一個方子?

是嫌這個古方療效不佳,達不到你想要的效果?」

聽田院長說完之後,杜衡覺得老太太可能還有一句話沒有說,那就是說自己可能是想顯擺一下。

杜衡胡思亂想了一下後,認認真真的解釋道,「這位患者長期患有冠心病,而在血府逐瘀湯中,有柴胡、生地黃、牛膝等藥,這是萬萬不能使用的。

把這些藥去掉了,也就不是血府逐瘀湯了。」

杜衡微微停頓,想了一下後,覺得還是好好的解釋一下比較好,隨即便說道,「這個房子裡,我用了丹參、玉竹、山楂,可以當做是活血消脂的藥。

另外再用酸棗仁、茯苓、首烏藤等藥,來做養心安神之用。

最後,加上陳皮、香附用來理氣。

到時候,氣通則血行,患者的問題就算是解決了。」

看著田院長若有所思的模樣,杜衡想了想後,決定還是提醒一下田院長,千萬別覺得中藥和中藥方簡單,就自己隨便亂用。

「田院長,中醫注重辯證,要根據病人的實際情況,來對我們使用的藥方,進行一定程度的修改。

中醫用藥,選方要做到有理有據,用藥

要講究靈活多變。

因為同樣一個病,在不同人的身上,就會有不同的病因,千萬不能一概而論。」

田院長抬眼看了一下杜衡,隨後嘴角就多了一份意義莫名的笑容。

在此後的幾天裡,杜衡基本上是兩邊跑。

雖然麻煩一點,但結果也是讓人欣慰的。

失眠的那個患者自不必多說,就說療養院的這個年輕人,經過多日的治療,情況已經有了非常明顯的改變。

首先,就是年輕人的精神頭好了很多,不再像前幾日一樣,被病痛折磨的沉默寡言。

現在則是,每當杜衡去給他換藥檢查身體的時候,他都會主動的,拉著杜衡說會話。

字裡行間,都是對中醫的無限拔高,和對西醫的無限失望。

對此,一般情況下,杜衡都是不怎麼接茬的,實在躲不過了,就連聲的說幾個好完事。

這種事他不想評價,也不能評價。

畢竟,說的好聽點,這叫寸有所長尺有所短;可說的難聽點,這就是自己膨脹的證據。

而且自己也不是光有中醫的朋友,還是有很多現代醫學的醫生做朋友的,這要是一捧一踩的,以後可就難做人了。

但你說這是不是好事呢?

能讓一個年輕人,對自己的祖宗多點敬畏,對自己國家多一份熱愛,咋就不算好事了?

所以,這當然算是好事,而且是大好事。

年輕人除了精神上的改變之外,身體上瘙癢疼痛的感覺,也已經完全的褪了下去。

而腿上的變化就更大了,像那些潰瘍滲液的瘡面,現在已經開始長出了新肉芽,那些黑黑黏黏的東西終於消失不見了。

腿上那些已經乾巴的結痂,也一個個的脫落,結痂下的面板,也重新變得紅粉細嫩;那些變成死皮的地方,顏色也出現了改變,看著有了活性。

雖然年輕人的變化是好的,杜衡也被所有人開始崇拜,但是對於杜衡來說,這活他是乾的夠夠的了。

先不說每天要做兩次的換藥,光是年輕人每天腿上要貼的油紙,對杜衡來說,都是一個非常麻煩的事情。

年輕的腿上的瘡面太大太多,每天兩次的用量是非常多的。

而這玩意製作是比較麻煩的,也是比較耗費時間的。

更讓人頭大的是,這玩意最好就是當天製作,當天使用,這樣效果是最好的。

要是一口氣全部製作出來,光是那個量,可能就得把杜衡累趴下。而且這玩意放的時間一長,油紙上附著的藥力,很快就揮發到空氣了。

而藥力一旦揮發,這些油紙也就成了廢紙。

所以啊,杜衡現在是天天的要製作一次。

好在這種累人的工作,到今天就算是結束了。

只要過了今天,年輕人的腿上,就可以不用再貼這種油紙了,剩下的只需要他自己慢慢恢復就好。

孫嘉祥坐在一邊,就那麼靜靜的看著杜衡拿針,不停的在那些油紙上扎眼兒。

看了好一會之後,孫嘉祥才出聲說道,「小杜,你什麼時候準備回去?」

杜衡拿著針,快樂的一下又一下的扎著油紙,每當細細的針尖戳破油紙發出聲音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的心情,也會變的開心起來。

這是一件相當解壓的事情。

「今天是最後一次用外敷藥了,明後兩天再觀察一下,要是沒有什麼變化的話,就換個方子讓他繼續喝,我呢就準備大後天回去了。」

杜衡心情相當的愉悅,咧著嘴笑呵呵的說道,「再不回去,我們吳主任就該發火了。」

「不回家了

?」

「不回了。」杜衡還是低頭專心的扎著油紙,「我愛人接到任務了,明天就會帶著孩子先回首都。」

孫嘉祥不說話了,又開始盯著杜衡扎針的動作出神。

又紮了兩下之後,杜衡突然說道,「孫老,我大後天回去之後,這邊的情況就拜託你多盯著點了。

你別看這小子這幾天很聽話,但是我總覺得這小子嬌生慣養慣了,而那老兩口又特別的心疼孫子,保不準就會幹出點出格的事情。」

孫嘉祥輕輕的嗯了一聲,聲音輕的杜衡差點都沒聽到。

杜衡眼角的餘光偷偷的瞄了一眼孫嘉祥,隨即又裝作很認真的紮起了油紙。

他剛才那麼說,是想讓孫嘉祥在這邊多待一陣子,好好的調養休息一段時間。

這要是回了首都,肯定是各種事情纏身,各種人找上門。

而這種狀態,對一個九十歲的老人來說,實在太過殘忍。

就在杜衡扎完一摞,準備換一摞繼續扎的時候,他兜裡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接起來看了一眼,是個沒有備註的電話號碼。

不過看著沒有顯示什麼不良提示,杜衡想了想後還是接了起來。

「你好。」

杜衡是笑著接起的電話,但是隨著電話裡的內容不停的傳來,他臉上的笑容便逐漸的消失不見。

「行,我現在就去買機票,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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