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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點點頭,“患者在兩年前,做過骨髓捐贈。”

吳主任一聽到這個,也是不由的臉色一正,“沒想到,這還是一個非常有愛心的小夥子。”

但隨即就是神情瞭然的看向了杜衡,“是不是沒有調養好?”

杜衡再次點頭,“他的生活習慣有問題,擔心腳對門不吉利,他的床是對著窗戶的;還有年輕人火力壯,耍帥,穿衣比較單薄。

經過詢問得知,他的飲食習慣也不好,常吃生冷蔬菜水果,家裡常備冰鎮飲料。”

等到杜衡一說完,吳主任直接搖頭嘆息,“嵴髓捐贈後,身體虛弱,可卻嗜食生冷,這是在給脾胃加砝碼啊,時間一長必會脾胃失運;臥室靠窗,必是夜臥當風,可他已經正氣有虧了,是擋不住夜風侵襲的,更別說還是長時間的侵襲了。

哎,這兩個習慣,可都不利於他的恢復。

長此以往,脾失健運,正氣虛弱,必會痰溼內生,瘀血內阻。而嵴髓屬於督脈,你這寒傷督脈,真陽失運的結論是沒錯了。”

吳主任三兩句話,就找出了病機所在,但也不免要唏噓一下。

杜衡也差不多的表情,放下手裡的東西,緩緩說道,“按理來說,小夥子身體素質很好,又很年輕,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和家族遺傳病史,吃點涼的,吹吹風,頂多也就是拉肚子感冒。

但是就一個沒有什麼傷害的幹細胞捐贈,讓他那些算不上壞的習慣,變成了對他最致命的習慣,壞的不能再壞的習慣。”

“沒休息好,仗著年輕身體好不重視,得這病,誰也沒的說。”吳主任搖搖頭,略帶可惜的說道,“不說這個了,說說他的治療吧。

這病在腰上、在嵴髓、在神經,這危險係數有點太大了。

要是用你去年用過的那個‘攻癌’藥方,怕是這個患者扛不住,而且嵴髓這地方也太嬌嫩,那麼勐的藥,嵴髓承受不住啊。”

杜衡非常贊同的點點頭,“這也就是我請主任過來的意思,幫我拿個注意,把把關。”

吳主任苦笑一聲,“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其他方面我還能和你探討一二,可是在腫瘤的治療上,老師早就說了,我沒那個天賦。

太穩、不懂變通,是沒辦法開出治療腫瘤藥方的。”

說到這裡,吳主任重重的嘆了口氣,“要是老師在這裡,他老人一定能給你一點有用的建議,我。

。就算了吧。”

杜衡眼睛一轉,盯著吳主任問道,“那要不把蘭教授請來試一試?”

嗯?

吳主任勐然一愣。

看著杜衡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吳主任好像有點回過味了,杜衡這哪裡是找他商量開方的事情啊,這是要和自己商量一下,能不能讓蘭常華髮揮一下。

這段時間的蘭常華,整個人的生活是變的規律了、輕鬆了,但是他的心情卻一直不好,甚至是有點鬱悶。

這不光沒有達到讓他頤養天年的目的,反而還影響了他的恢復。

吳主任有點意動,“這。

。能行嗎?”

杜衡微微沉默了一下,“我覺得能行。

因為其他病症把蘭教授請回來,沒有難度,而且虛耗時間,蘭教授會不會接受不知道,但一定會有別的想法。

而這個患者的情況剛剛好。

腫瘤,剛好是蘭教授一直在鑽研的事情,病情又很複雜,不會讓他多想。

最重要的是隻有一個病人,並不會消耗他太多的精力,讓他老人家參與到討論開方中來,參與到每天的救治當中來。

有活幹,還不累,又能每天讓他回到自己熟悉的環境中來,這對他的心情、思想都是一個柔性的放鬆。”

吳主任眯著眼睛輕輕晃了晃,“是啊,一場大病,直接讓老師回了家,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太突然了。

這讓他這個工作了一輩子的老人,有點接受不了。

加上身體虧虛,這極容易讓他產生一些消極的想法。”

隨即睜開眼睛看向了曹柄鶴,“這個想法很好,那就這麼辦吧。

小曹,辛苦一趟,中午就別休息了,你去接老師過來。”

曹柄鶴伸手撓了一下鼻尖,並沒有因為吳主任的吩咐而心生不快,反而是略有喜色的起身去準備。

蘭常華的突然退休,一是影響了他自己,讓忙了一輩子,被人需要了一輩子的一個知名大夫,突然一下子感覺沒用了,心裡落差太大,不容易接受。

第二個影響的就是中醫內科,一個知名老中醫、老專家,對一個科室的影響不可小覷。

這一點,其實從去年年初,蘭常華減少上門診的時間開始,就已經體現了出來。

到杜衡接替之前,中醫內科每天的門診量,已經嚴重到了一天上不足六十個的情況,而還能觸碰到六十這個數字,這也都是吳主任這個主任中醫師的功勞。

就是楊禿子能順利的‘分家’,也是有這一部分原因的。

要是蘭常華還好著,每個星期能有兩到三次門診,你看看他楊禿子敢不敢提‘分家’的事,院領導會不會同意這件事。

第三個受影響的,就是他曹柄鶴了。

他現在雖然成功的留在了好朋友,但是以前他是作為主治醫師,加蘭常華助理的身份存在的。

不說有多超然,但是有蘭常華這麼個大靠山,天天的就在大家的眼前晃悠,沒有誰敢對他說三道四的,而且吳主任也會有意無意的照顧他。

最關鍵的是,他可以每天學習,每天進步。

可蘭常華一退休,靠山沒了。

雖然大家還是如往常一樣對待自己,但是自己內心的也落差出現了。

而且,他不可能如之前一樣,有什麼不明白的就能隨時的請教。學習、工作的壓力,一下子壓的他差點沒喘過氣。

好在吳主任還算念點情分,杜衡也當他是朋友,用了兩個月的時間,他也算是適應了、接受了。

但是那種有靠山,有人罩著的日子,還是讓他非常的懷念。

當然,蘭常華也差不多和曹柄鶴是一樣的感覺。

本來在家裡躺椅上睡覺的他,聽完曹柄鶴的來意後,立馬就坐直了身子,一幅非常激動難耐的樣子。

不過老頭修養了一陣子,也變得好面子了,居然還扭捏的說道,“哎呀,我老了,腦子跟不上了。

小杜和小吳他們都搞不定,我肯定也不行。”

曹柄鶴看著蘭常華滑稽的模樣快笑出來了。

已經是一幅急不可耐的模樣了,卻非得拿捏一下。

曹柄鶴笑著說道,“老師你可別這麼說。吳主任和杜主任雖然厲害,但是他們還是需要你的經驗來指導。

你這幾十年積累下的經驗,可是最寶貴的財富,他們兩個人,肯定不捨得你這麼偷偷帶走的。”

“哎呀,你說的。

。”

“行了,別裝腔作勢的了,要去就趕緊去吧,別讓孩子們看笑話。”曹柄鶴還願意奉承兩句,可是家裡的老太太卻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直接戳破蘭常華的話不說,還順手把蘭常華的衣服給拿了過來,“趕緊穿上衣服去吧,孩子們都還忙著呢,大中午的不休息來接你,你就別給孩子們添麻煩了。”

蘭常華面子有點下不來了,有點鬱悶的看著老伴兒說道,“你說你這人怎麼。

。”

“別廢話,趕緊走,我還有事呢。”

老太太對蘭常華這個教授是一點面子不給,直接把衣服往蘭常華手裡一塞,便推著出了門。

到了醫院,蘭常華先是懷念的看著醫院中的一切,但是到了中醫內科的時候,他已經再度變身成了之前那個,大家熟悉的蘭教授。

穩重、含蓄,卻又帶著一絲熱情的和眾人打著招呼。

辦公室裡,杜衡把患者情況說了一遍,“蘭教授,現在這種情況,您覺得應該怎麼辦?”

蘭常華的反應,確實被杜衡給說中了。

在杜衡說完患者的情況後,蘭常華便直接進入到了狀態。

沒說話,先是拿起患者片子看了起來,而後又開始看其他的檢查報告,“你的診斷沒有問題,還是如之前那樣準確。”

蘭常華先是誇讚了一聲杜衡,眼睛的喜意溢位了眼角,他很得意於自己年前的舉動。

這樣的人才,就應該怎麼更大的舞臺上來表演。

不過蘭常華隨即話鋒一轉便說道,“你之前的那個基本方,所有的苦寒解毒的藥是不能用了。”

杜衡順著蘭常華的話點點頭,“確實是這個問題,患者本身就是寒邪侵佔陽會,溼痰死血聚積成症,藥方中的苦寒解毒藥,這時候再用,就是有害無益。

但是如果現在把這些藥去了,那麼攻癌的基本方就算是沒用了,這就要重新配方了。”

杜衡說著說著,眉頭就皺了起來,這他還真不是裝的。

之前雖然有考慮,但是他也沒想到,十來天的功夫,患者病情就發生了改變,這讓他之前設計的大框架是沒不用變,但是框架裡的一些細節,就用不上了。

“現在患者的病情有加速的可能,而且位置很危險,留出來試錯的時間少了不說,機會也少了很多。”

杜衡有點發愁的說道,“蘭教授,您經驗多,幫我把把關。”

蘭教授雖然知道杜衡說的是奉承話,但就是無比的受用,嘴角忍不住的掛起了一個小弧度。

當然了,他自己也認為,自己的經驗,應該能幫得上忙。

“小杜你說說你的想法吧,我儘可能的幫你查缺補漏。”

“那我就說說我的思路。”杜衡輕聲的咳了一下,“我是這麼考慮的,患者病在督脈,且寒重邪盛,那麼我想用生黃芪,而且必須重用,才能補大氣,益氣運血,溫順督脈。”

蘭常華沉思一下,“黃芪能補一身之氣,兼有昇陽、固表、排膿、生肌的功用,在這裡用作主藥,還是很合適的。

不過你這個重用,要用到多少?”

“250克。”

“半斤?”蘭常華停頓了一下,“還行,能接受,患者這個情況,必須用藥要重。

行,你接著往下說。”

聞言,杜衡接著說道,“另外呢就是重用葛根,利用葛根透疹、昇陽的功效,專理頸項,使藥物透督達嵴,更加活血化瘀的效果,既能對嵴髓起到補充養護的作用,還能對症積予以驅散。

有了這兩個主藥之後,剩下的還是按照以前的思路,添化痰軟堅、消磨化積之品,再加天南星、昌麗參、靈脂等藥,使得整個方子攻補兼施。

不至於為了破瘤化積,而傷到嵴髓。”

杜衡一邊說,一邊注意看著蘭常華的表情,一旦發現他表情不對,便立馬緩慢下來。

他今天找蘭常華來的目的,可不是單純的為了幫自己出主意,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彌補蘭常華心裡上的落差,讓他的身體好起來。

這要是自己說的太快,他沒聽明白,這不是打擊老頭的自信心嘛。

說的太快不行,自己全部說完了,不給老頭留餘地也不行,這也會讓老頭覺得他自己已經沒用了。

反正鉤子已經給蘭常華下好了,就看蘭常華自己的水平如何,能不能找到這個鉤子了。

要是找不到,自己還得費點手段,引導一下才行。

不過杜衡擔心純屬多餘了,蘭常華好歹也是幹了五十多年的老中醫了,怎麼說也是好朋友醫院的專家級中醫師,是隨便就能申請到國際級專案的專家教授,他怎麼會聽不出來,杜衡稍稍缺失的地方。

所以他微微沉默,把杜衡說的東西全都又過了一遍之後,邊看著杜衡邊疑惑的說道,“方子是不錯,有攻有補。

但是患者病入督脈,深入嵴髓,你單靠一個葛根送藥入督脈,是不是有點單薄了?

另外,部分軟堅藥,與補藥同煎,這要求會大打折扣,所以這個你又怎麼處理?”

蘭常華把杜衡留下的所有鉤子都找了出來。

就這些東西,經驗不夠的人,對藥理不精通的人,還真找不出問題來。

就比如眼前一直旁聽的吳主任和曹柄鶴。

吳主任覺得不妥,還在苦苦思索。

而曹柄鶴就覺得杜衡真牛掰,這麼短時間又能組一個治療腫瘤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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