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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一連開了三天,正值陛下盛怒之際,底下官員也無人敢反駁什麼。
因為漢武帝最信任御史大夫張湯。
所以。
在這三天的會議中,大多是由張湯和陛下商議對策,其餘的官員只能在一旁看著。
哪怕他們出聲,想參與進來,也會被陛下呵斥下去。
至於漢武帝與御史大夫張湯商議了些什麼事情?
無非是搞錢,募兵,然後攻打匈奴!
歷朝歷代!
冠以「武」字的皇帝,那絕對都是性格剛強,說一不二的存在。
匈奴人敢侵犯邊境?
對於漢武帝來說,唯一的回應,只有打過去。
但想打過去,得花錢啊,而且是一個天文數字般的錢...
所以。
漢武帝得先搞錢。
於是,各種財政措施下達。
這次漢武帝不僅要搞白金幣,甚至還弄出一種非常奇葩的白鹿皮幣。
一張皮幣!
定價為四十萬錢,這樣的價格,簡直是在變相的勒索。
但漢朝人又不是傻子。
白鹿皮幣不值這個錢,他們能看不出來?
所以。
漢武帝為了能將這皮幣賣出去,便讓這白鹿皮幣成了進出長安城的「通行證」,凡是持有白鹿皮幣者,才允許進出長安。
這種政策一出!
瞬間如一顆炸彈爆開,長安城上下,罵聲一片。
當然。
他們可不敢罵皇帝,畢竟那是大漢朝的天子。
皇帝不敢罵,這些人還能罵誰呢?
那只有在陛下面前獻策的「詐臣」張湯了,無論白鹿皮幣,還有白金幣,都有張湯在其中推波助瀾的作用。
以至於現在。
搞得霍光都有些想罵這個御史大夫張湯。
為什麼他想罵?
因為此時此刻,霍光正被攔在城門外,不給進來。
同行的大農令顏異,帶著屬官還有女兒,對著看守城門的將士說道:「本官是朝廷的大農令,位居九卿,你們居然敢不放行我進去?」
聽著顏異的呵斥。
那守門的走卒說道:「顏大農,您消消火,這不是我們不放您進去啊。」
「上面下達的規定。」
「進出長安者,需持有白鹿皮幣一張。」
「您這沒有白鹿皮幣,不符合規矩啊。」
顏異當即抓著走卒的衣服,怒罵道:「混蛋,一張白鹿皮幣四十萬錢,你這是哪門子規矩。」
見顏異動手。
看守城門的走卒們一同擁擠上來,大有要刀劍相向的意味。
「怎麼,你們還要對本官動手?」顏異瞪了眼那些摩拳擦掌的走卒。
而被顏異拽著衣服的那名城官,隨即擺脫了顏異,然後說道:「顏大農,兄弟們沒有想動您的意思,只是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霍光也皺著眉問道:「奉命行事?奉誰的命令?」
「那當然是陛下的命令了。」
城官對著城內皇宮的方向拱手說道。
見狀。
霍光不禁微微皺眉,心想著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條命令?
早上出城的時候還沒有呢!
想了想後。
霍光又看向那名城官,問道:「既然是陛下的命令,那遵循便是。只是,我們現在身上沒帶錢,錢都在城內,怎麼買這白鹿皮幣?」
那城官想了想後。
便皺著眉說道:「你是何人?」
「冠軍侯弟霍光!」霍光直接回道。
那城官思索了一會兒,便問道:「城內此間樂酒樓可是你開的?還有清風相印的鋪子、首飾鋪子、木工鋪子等等!」
「正是!」
霍光點了點頭。
於是。
那城官說道:「那你可以讓僕人進去,記得進去後買上一張白鹿皮幣,到時候出來接你,這便不受影響。」
推行白鹿皮幣。
本就是為了「勒索」豪富們的錢財。
城官自然要懂得變通。
於是。
百般無奈之下,霍光只好讓隨行的車伕先進去。讓他將此事告知管著酒樓的不三,讓其取錢在城內購置兩張白鹿皮幣。
為什麼要買兩張?
因為還要帶顏異和顏玉進去,而顏玉是顏異的女兒,一家人自然只需要一張白鹿皮幣。
剩下的大農令的那些屬官。
霍光就真的愛莫能助了。
車伕被放行進去後,顏異滿臉憤慨地對霍光說道:「看,這些都是御史大夫張湯搞的好事。他是清廉不假,但卻只知道按照陛下的吩咐做事,天下有了他這個御史大夫,不弄的民不聊生才怪!」
「霍議郎。」
「聽說你跟張湯關係還不錯,我勸你,還是離他遠點,別到時候成了他的爪牙,遺臭萬年!」
霍光瞥了眼顏異,搖了搖頭,說道:「我跟張公沒啥關係,更不是什麼爪牙。御史大夫的爪牙,是那廷尉史杜周,跟我有什麼關係。」
一提到杜周。
顏異頓時更為惱火,罵道:「杜周這種小人,也就是張湯會用!」
杜周是小人?
霍光不清楚,反正御史大夫張湯的爪牙,眾所周知的便是這位廷尉史!
看著顏異生氣的樣子。
霍光略感好奇,問道:「大農令,你們那幾天朝政都是議論什麼啊。不是說前幾天就在討論白鹿皮幣了麼,怎麼,您當時沒有反對?」
聽到這話。
顏異老臉一紅,說道:「那時候沒有說持白鹿皮幣者方可入城的規矩,原先還以為只是發行,便沒太在意。」
說著話。
很快。
車伕將不三帶來,手中還拿著兩張白鹿皮幣,一張霍光自己留著用,一張給了顏異。
兩張。
一下就坑了他八十萬錢!
饒是霍光。
也忍不住有些心疼,八十萬錢財,對於此時的漢朝而言,算是一筆很大的錢財了。Z.br>
百官之首的丞相,一年俸祿也不過如此。
顏異有了白鹿皮幣,便可以帶著顏玉進城。但他的那些屬官們,可沒有錢買白鹿皮幣,只能對顏異喊道:「大農令,那我等該如何入城呢?」
聞言。
顏異皺了皺眉。
這些是他顏異的屬官,國家經濟上的各種事務,少不了他們。
此刻。
卻被攔在城門外,不得進城。
這哪能行?
於是。
顏異對著屬官們微微拱手,說道:「諸位放心,進不了城的,就先在外面休息。此事,我會在朝會上,跟陛下奏劾一番!」
話落。
顏異便帶著顏玉入城。
既然他說了要奏劾,那就絕對會上奏的。
只不過。
此次上奏,顏異知道和以往不同。
陛下決心要打匈奴,已
經下令在全國各地招募勇士,厲兵秣馬準備大幹一場。
他現在上書奏劾!
那就是在打陛下的臉面,何其危險?
霍光聽到顏異說要奏劾,隨即便勸說道:「大農令,你此番真要奏劾?陛下此次搞白鹿皮幣,目的就為了籌金募兵,你要是唱反調,怕是九死一生啊。」
「不如...」
「等這段時間過去,陛下募兵結束,自然就會廢除白鹿皮幣這種東西。」
然而。
顏異卻是淡然一笑,道:「霍議郎,可還記得前些天,我和你說的事情麼?」
「啊,前些天,什麼事?」
霍光皺眉,一時間沒想起來。
於是。
顏異便嘆了口氣,說道:「算了,霍議郎不記得也好,就此告別吧!」
「本官回去得好好想想。」
「明天的朝會,該如何去奏劾。」
「好。」霍光對著顏異微微一拱手,二人作別後,便各自回了住處。
等到了第二天,朝會開始。
未央宮正殿內。
一幫大臣們,紛紛閉嘴,不言任何事情。
唯有張湯推薦的廷尉史杜周,此刻化身為馬屁精,一個勁的吹捧著皇帝,諂媚道:「陛下乃大漢天子,德才兩全,自堯舜後無第二人。如今白鹿皮幣大賣,國家財政大收,實乃千年萬載難得聖主。」
杜周乃張湯舉薦出來的廷尉史。
其行為舉止。
大都在模仿張湯,但張湯行事,好歹還有個度。
這杜周可不管那些。
在他的認知裡,只要把陛下哄高興了,就行。
然而。
就在杜周拍著漢武帝劉徹馬屁的時候,那九卿中的大農令顏異,突然站了出來,大聲說道:「臣有一事,想要問問。」
「陛下推行白鹿皮幣,使得財政收入大為提升。」
「這點不假。」
「但臣不知,陛下是想要做明主,還是想做昏君吶?」
此話一出。
漢武帝劉徹,和大殿裡的群臣,一下全都傻眼了。
這顏異是不是犯病了?
膽敢在大殿之上,如此口出狂言嘲諷陛下!
於是。
剛還在拍著漢武帝馬屁的杜周,轉頭就對著顏異破口大罵了起來,道:「顏異,你狂妄至極,膽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之言。」
然而。
顏異卻不為所動,只靜靜地等待著陛下開口。
而漢武帝劉徹。
現在也是被顏異那一問給弄的異常生氣,當即便開口質問道:「大農令,你這話何解?」
見陛下開口。
顏異這才沉聲說道:「以臣之見,凡當朝天子被朝廷諂媚之人蠱吹,而洋洋得意。」
「或者!」
「天子一言,百官一片稱頌。」
「發一號令。」
「而四海內唯有謳歌,美顏銀耳歌聲震天!」
「可百年之後呢?」
漢武帝劉徹微微眯著眼睛,哼道:「百年之後?又當如何?」
顏異嘆了一口氣,淡淡說道:「無非是半個昏君罷了!」
「你說什麼...」
漢武帝劉徹,頓時想活颳了顏異的心都有了。
這話。
真是把這位當朝天子給氣到了。
「昏君?哼...」漢武帝咬著牙槽,說道:「朕不就是推行白鹿皮幣,這就要被罵為昏君?」
顏異這時候,便繼續說道:「陛下推行白鹿皮幣,價值四十萬錢,而白鹿皮不過是王侯朝賀蒼璧的墊子。王侯朝賀蒼璧不過數千錢,這豈不是本末倒置,倒行逆施之舉?」
顏異此番話出。
漢武帝劉徹雖氣,但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反駁。
杜周見狀,連忙幫腔道:「陛下,這顏異貌似忠職,實則滿嘴荒唐。我聖主至誠先覺,體元立極夫文分母,清明孝慈英明寬仁,精表萬世...」
他這諂媚的話還未說完。
顏異便直接厲聲打斷道:「陛下您聽,這就叫阿諛奉承!」
杜週一聽,當即解釋道:「顏異你休得胡說。」
「我等臣子,對待天子應該感恩戴德,出於心發乎情,如嬰兒笑聲純屬天成。」
「他顏異這等亂臣,重傷臣等對陛下一片赤城,此番事小。」
「可他辱及陛下,汙衊為昏君事大!」
「陛下。」
「臣諫言,以大不敬之罪,論死!」
然而。
面對杜周的指責,顏異依舊不為所動,自顧自地說道:「陛下若是明主,你杜周卻挑唆陛下殺害直諫大臣,怎麼,你是真想讓陛下揹負昏君的罵名嗎?」
然而。
杜周卻是繼續對漢武帝劉徹說道:「陛下,顏異該當死罪!」
此刻的漢武帝。
怒氣已然達到了頂點,額頭的青筋如同虯龍般暴起。
但此刻。
漢武帝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閉著眼睛,努力的平復著心情。但很顯然,有杜周和顏異在這裡互相對罵,他的心情是平復不下來的。
於是。
實在氣不過的漢武帝劉徹,未發一言,直接從爭吵的二人身邊走過,不再理會身後諸位大臣。
而今日的朝會。
也在天子的離開後,結束了。
但今天發生的事情,顯然沒有這麼容易算了。
事後。
漢武帝劉徹,派宦官詔令御史大夫張湯入宮。
張湯收到陛下詔令後。
當即放下手頭上的事情,入宮面見陛下。其中,陛下秘密詔令張湯說了什麼事情,無從得知。
但毫無疑問的是!
這位御史大夫得見陛下後,得到允許,帶著廷尉人馬,去查抄了大農令顏異的家。
只是...
大農令顏異的住處,很破很破。
除非是栽贓陷害,否則查不出什麼貪贓枉法的證據來。
所以。
即便被廷尉抄家,顏異依舊鎮定自若,淡然說道:「張御史,都說你為官清廉,可本官比你更清廉。你今天帶著廷尉的人來查,是查不出什麼東西來的。」
然而。
張湯卻並不在意地說道:「老夫不需要查出什麼東西來,自可定你的罪!」
「定罪?哦,那本官真想聽聽,張御史要定我什麼罪?」大農令顏異笑道。
張湯緩緩開口道:「腹誹罪!」
「腹誹罪?」
顏異一聽,頓時為之一愣。
隨即。
他便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笑話,我大漢法令,何時有腹誹罪一說?」
「若是有!」
「為何,此前本官從未聽過!」
然而。
御史大夫張湯卻是一邊撫著鬍鬚,一邊毫不在意地說道:「那你現在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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