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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秦四姑娘與方三小姐不對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

李大總管完全不敢接這大逆不道的話,只能訕訕賠笑,送祖宗似地把她送入樓內雅間裡去。

秦四姑娘話語桀驁,可態度到底擺得是端正的。

畢竟今日拍賣會背後之人是那金仙,她也不好太過放肆。

只是不過才走出幾步,她身上明當晃響聲又忽然停了下來。

好似想起什麼似的,秦慕青眼眸輕眨地看著李大總管:

“不知那位姬昔年姬公子,可有來至?”

李總管身子一僵,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哎喲,姑奶奶,這種時候您可別玩了。”

十方城內,誰都知曉秦四姑娘和方歌漁不對付。

誰都知曉,所有方歌漁看上的東西,秦四姑娘必然爭搶。

哪怕搶不過,也要使勁渾身解數毀了那東西,讓她不得安寧,噁心一二。

只是對於方歌漁而言,她出身高貴優越,生來就不缺任何東西。

自幼便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她真正想要的東西極少,故此秦慕青罕有能夠同她爭奪某件事物的時候。

但凡能夠抓著一點苗頭,那可是有著咬死了都不鬆口的興奮勁兒在裡頭。

如若要問,這秦四姑娘對方歌漁何以來的這般大執念,原因來是主要源自於她這稱謂上。

十方城有兩位公子,一位小姐。

方歌漁貴為十方城三小姐,而她,卻只能為世人稱之為一個秦四姑娘?

她的母親分明是十方城位高權重的執事官,手握生殺大權,是方城主重要的左右臂膀,亦是最為完美默契的床伴。

母親打理十方城十餘年,將十方城的生意坐遍天下各地。

更是在短短十年間,開闢了四海之外八荒蠻地的商道,種商倉,建四海自基業。

其功勳與建樹,甚至都可以說遠在城主之上。

十方城以女子為尊,秦慕青自認為這城主之位,她的母親未必就做得沒有雪城主那般好。

再著說,十方城雖有兩位公子,可皆是陰險算計城府極深的陰鷙無情之人。

二者之間,多是明爭暗鬥,爾虞我詐,雖說血緣相系是兄弟,這麼多年來卻始終未能同心。

秦慕青並不否認這兩位公子的本事與能力,可到底也未將這兩人放在眼中。

壓她一頭,卻也不過只是暫時的。

只是唯有這方歌漁……

分明是天生無法覺醒符靈的廢柴,整日跋扈霸道,就因為是前代城主的女人,就肆無忌憚地揮霍著十方城的資產。

甚至連三主城之一的天歌城的執掌權都不知丟給了哪個野男人。

這十方城不僅僅是雪城主一個人的功勞,有的更是這十方城上上下下的器師、符師嘔心瀝血的努力。

母親在遇見方城主的那一日起,便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十方城,甚至不惜舉全族之力,加入十方城,成為城中旁系勢力。

她亦追隨母親,捨棄父族,無怨無悔地將投身入十方城中來。

她三歲認符,五歲煉器,七歲成功煉製出第一具傀儡機甲,得到了十方城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認可。

甚至連方佑城主都對她讚許有加,有意將她收為義女。

可她做得再多,都抵不過方歌漁會投胎的好天賦。

如若沒有方歌漁,她本就該是這十方城名正言順的三小姐。

耐不過方歌漁橫空出世,什麼都不用做,哪怕是個無法覺醒符靈的廢柴。

她一出生便能名正言順地繼承天歌城,成為十方城的三小姐,擁有著她窮其一生都得不到的一切。

十方城只能有一個小姐,而她,卻只能可笑地為人們稱呼一聲秦四姑娘?

多麼諷刺,她並無兄長姐妹,論年齡,論天賦,論人才才學關係網,她都在方歌漁之上。

可她偏偏……就成了秦四姑娘。

她努力一生都爭不回來的一座城,方歌漁能夠反手就送予旁人。

她總是這樣,輕而易舉地得到然後又滿不在乎捨棄她求而不得的東西。

可在這世上,哪又有那麼多的事都能讓她事事如願。

秦慕青這輩子,最大的樂趣與期盼,不外乎看到方歌漁最為挫敗的樣子。

她眸光輕轉,環視望歸樓。

今日是金仙拍賣會,方歌漁沒道理不來。

只是以她那古怪彆扭的性子,怕是到此也不會輕易出面,置身於了暗處。

無妨,那就先來找找她那位面首來玩玩兒好了?

見李大總管面容為難,秦慕青不屑嗤笑一聲:“瞧你那慫樣,一個大男人,還怕我吃了他不成?”

李總管抹著額頭的汗水賠笑道:“秦四姑娘,拍賣會已經開始了,您又何必為難小的……”

“為難?”秦慕青手中團扇輕搖,一汪春水盪漾眸間,笑容柔軟:

“不過是想讓李總管幫我引薦一二,怎就算是為難你了?”

秦四姑娘笑意清淺,目光裡卻深藏冷光,以扇掩嘴,偏首低聲輕柔道:

“細想起來,李總管你能夠坐上如今這個位置,還是多虧了有狄元老的扶持。

嗯……若是我同狄元老說說你今日是如何怠慢本姑娘的,也不知你這總管之位,能做到幾時呢?”

李總管身上冷汗直垮。

一面是方歌漁,一面是秦樓之女,二者皆是十方城內最具權勢的那一掛,那邊都得罪不起。

“秦四姑娘眼中了,老舍難敢對姑娘不敬,還請姑娘一步隨老舍來。”終究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只好硬著頭皮為她領路去了。

“姬公子……”李總管將她帶到百里安的雅間前,清了清嗓子,正欲請禮問候,誰知那秦四姑娘也是個無法無天的性子。

面上吮笑,竟是直接掀簾而入,舉止間無禮任性到了極點。

“今日拍賣會,客多人雜,滿堂屋盡滿,奈何小女子區區弱質女流,人微言輕,李總管難免有些掛念不上,忘了事先為小女子準備客房。

我見姬公子此屋甚為寬敞,又是隻身一人,不知可有幸得姬公子慷慨一回……

讓小女子借你這方寸之地歇歇腳,以免同外頭那些粗莽野夫們爭擠失態。”

秦慕青言語客套,可未等百里安開口說話,便已經自顧自地走過去,坐在了桌案對面。

她將百里安杯中茶水潑掉,又從腰間取出一壺酒,以清酒洗杯斟滿。

“小女子身無長物,唯有名酒‘顧逢春’一壺,以敬公子。”

百里安看著光屏紗簾外面容尷尬,朝著百里安不斷訕訕點頭的李總管,目光若無其事地收了回來,淡聲道:

“我似乎沒有讓秦~四姑娘坐下。”

他語氣頓得十分微妙,字正腔圓,語句清晰,獨獨唯有那個‘秦’是用的氣音。

如此以來,那‘四姑娘’單獨聽起來,慢騰騰的語調就顯得有些欠了。

秦慕青眼眸眯起,面上笑容不變,端起那杯酒,舉止溫婉客氣地敬到了百里安的面前,盈盈笑道:

“姬公子,這滿堂賓客可是都瞧著我進了你的雅間屋子。

若是才幾句話的功夫,便被您趕了出來,小女子可就面上無光了啊。”

百里安抬起一根手指抵在她大膽向他唇際喂來的那杯酒,眼眸冷淡:“我不飲酒。”

被人如此駁了顏面,秦慕青也不惱,手裡的那杯酒也不收回去。

隔著一張並不算太大的梨木桌,她纖細婀娜的上半身低壓出一個妖嬈的弧度,腰脊下陷,顯得腰肢愈發盈盈一握。

線條漂亮的脊背後看得到挺翹的臀,在華美的金衣紗裙下絲毫不顯骨感。

她輕啊一聲,故作恍然大悟,分明未飲酒,卻如醉酒似的慵慵一笑。

“倒是想起來了,姬公子不擅飲酒,卻擅喂人飲酒。”

她將手中的酒杯推送出去,酒液從溢位,沾溼他的唇。

秦慕青尾指微翹,勾著那縷清涼的酒液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百里安的唇鋒。

“尤其是夜宴之時,姬公子以這張嘴喂酒於方三小姐,可是將她喂得服服帖帖,至今令人津津道栽呢?”

她一隻手撐在桌案上,如一隻妖嬈的美人蛇般屈膝跪爬上案,有意無意地展示出自己傲人的身材,吐氣如蘭道:

“不知姬公子可願似喂方三小姐那般,喂小女子一回呢?”

在秦慕青看來,世間男人大多都是膚淺之輩。

這姬昔年名聲不顯,往日這個名字也不甚出名,想來也不過是平平無奇之輩。

也不知是走了什麼大運,竟拜了太玄九經為師,可太玄九經的弟子與真正的太玄九經終歸是不同。

做為太玄九經,也稱得上是赫赫有名的一代宗師。

也就那溫含薇避世孤僻,數百年來就收了這麼一個徒弟。

換做其他宗師,座下弟子數量可觀。

在真正有權勢之人的眼中,太玄九經的弟子,倒也算不得什麼真正了不起的人物。

此子甘願成為方歌漁那樣無力粗蠻又荒唐的女人的面首。

想來能夠拜師溫含薇,也不過是藉著這具膚淺的皮囊討了女人的歡心罷了。

可笑的男人。

如今又在她面前裝什麼高冷,不過是走大運覺醒了六道神符,便覺著自己身價無雙了?

分明是個毫無節操的無恥之徒,一面吃著方歌漁賞的飯,一面又鮮廉寡恥地勾搭著中幽女帝娘娘。

如今倒是欲擒故縱,端了起來。

換做以往,秦慕青定是看不上這樣的男子,只是誰叫那眼睛長頭頂上的方歌漁竟好這口?

不過一想到能夠將此人的魂兒勾著,讓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此時此刻,方歌漁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吧?

雖說方歌漁自出生起,樣樣都強過她。

可秦慕青自恃容貌雖不如那方歌漁,卻也出眾不凡,引無數王侯公子仰慕青睞。

更重要的是,比起方歌漁那平板身材。

她自幼就發育良好,身材傲人,年歲不過剛過二十,就將養得婀娜多姿,便是許多嫵媚成熟的婦人也比之不及。

年輕貌美的容顏,以及這妖孽般的韻致的肉體,老少通吃,風情而不放蕩。

怎麼瞧,都是有著不同於方歌漁的別緻滋味。

她出手,可不信拿不下這樣不挑食的小郎君。

百里安一眼洞悉了這個女人心中幼稚偏執的可笑想法。

心中好笑之餘,也是慶幸好在孃親對這樣熱鬧嘈雜的拍賣會不感興趣,不然今日,還真放不開手腳對付這般女子。

這樣的女人,若是自守君子之風,嚴厲冷眸呵斥推開,也會被她視為故作清高假正經,換來的怕是更為得寸進尺的行為。

畢竟一上來就這般妖妖嬈嬈地爬上桌案,跳軟舞般扭著身子,如一浪又一浪地湊上來倒貼的女人,腦子多半不正常。

得用非常態的手法,怕是才能將之擊退。

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

似乎對自己有種迷之自信,行事舉止之間,總有想要壓過方歌漁一頭的強烈心思。

她說她是秦慕青,也就是那位秦樓執事女官的女兒。

一個外性女子,衣著打扮卻要極致華美富麗,多有方歌漁之風。

在十方城的地境之中,絲毫不加以掩飾對十方城少城主的莫大敵意。

可一向愛女心切的方佑城主,卻讓她做大了這麼多年。

百里安心思百轉,正思考著當用怎般強硬又不失禮的方法將這個女人打發了去。

說到這裡她目光忽然輕動,好似捕捉到了什麼。

瞳孔餘光裡,倒映出了一瞬斜身後藏在美人榻軟毯之下的一條雪白狐尾。

目光觸及之下又嗖地收回到了軟癱之中,只留下一個小小地不起眼的微隆弧度。

那大胸狐狸,竟都跟到這裡來了。

百里安眼底忽多出了一絲意味不明地笑意。

他慢慢收了唇前的手指,低頭就杯,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一線清澈的酒液自他如刀削的唇角溢位,沿著修長蒼白的頸項滑落,沒入繁複交疊壓得極高的衣領之中。

清冽的酒,與正經工整交疊的衣領,生生押韻出了一絲禁慾莊重又風流蘊藉的矛盾感。

百里安臉上漸漸浮起一點笑意,原本眉梢眼角猶如寒霜籠著,剎那寒冰乍破,溫暖煦煦,滿池春水皺。

“正如秦四姑娘所言,真是一壺好酒。”

秦慕青怔怔看楞了,心頭莫名漏了一拍,只覺得這笑容當真是吸人眼球得緊。

待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別在腰間的那壺酒不知何時給他解走了,自斟自飲著說道:

“此酒初嘗清冽,細品卻是燒喉意烈,四姑娘乃是弱質女流,還是少飲為妙。”

秦慕青恨不得轉身狠狠給自己一巴掌,分明是她來勾這臭男人的。

不過是朝自己笑了笑,怎就掉進了臭男人設下的桃色陷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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