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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拂野草,肌生寒。
百里安甫一睜開眼,有流行劃過蔚藍的銀漢星空,雖是長夜,在這片山野之上天際卻是耀眼萬分,星辰浩瀚無垠,浮雲陣陣,映得人心境異常遙遠寧靜。
百里安恍忽了一下,又那麼一瞬竟不知自己置身何方,為山野的寒風吹過,說不出的溼涼襲人。
百里安愣了好半響,他慢慢撐起身子,便瞧見一張俏生生的少女容顏,俊俏的小臉上還彌留著惹人愛憐的紅暈色澤。
初醒時分,百里安兀自腦子有些沉沉發暈,可意識彌留之際,回想起了這兩日間發生的種種夢事。
一身疲軟,骨頭彷佛在一場綿綿細緻的春雨裡被熬的酥爛慵懶至極。
在九焚谷內所沾染的火毒可謂是被拔除得一乾二淨,前頭幾日與尹白霜遊戲人間的舉動由不覺有玩得多瘋。
如今整個人清醒過來,卻是荒唐如夢,叫人不堪回首。
在百里安的目光注視所下,尹白霜單薄纖瘦的雙肩微微一顫,又似若無其事地端正坐好,頷首看著遠方漸漸升起的一線天光。
百里安看著她面頰染紅的側顏,不由眨了眨眼。
這是……害羞了?
見她在微熹的天光下,沉沉靜靜地看著遠山天外,膚色被映得白雪,脖頸修長。
夕陽金光中,薰風拂至,烏髮紅衣,腰間黑色古玉清脆玎玲,分外悠揚。
她是那般的清澈而明幽,杏花春雨般的眸,婉約秀致,這一刻,她美好如畫,深深刻入少年的心底。
她遙看夕陽沉光,冷不丁的忽然說道:“小安,我要你日後哪哪都不能磕著也不能碰著,在我這,你就該好好的貴養著。”
哪有好端端的太子爺,生生活成了沒人要的小可憐模樣,嬴袖那個人模狗樣的假太子尚且能夠活得風發一世,人人尊捧。
偏生小安這樣正主太子爺,惶惶不可終日,已是熔爐之心,生生將自己養著了一個好養活的冷冷物件,沒人疼,沒人愛。
時至今日,尹白霜都沒法好好細想在百里安無人冷寂的兩百年歲月裡,自冰冷死亡中甦醒時的那一天,他面對著將他早已遺棄的陌生世界,心中當時何等淒涼孤獨。
甚至每每想到,當年空滄山上,畏懼陽光的他,被寒止劍重創的他,淪落為人人喊打喊殺黑暗生物的他,尹白霜便萬分後悔沒能早些認出他,尋到他。
三年前,亂幽谷一役,對她打擊又何嘗不是沉痛的,失而復得的心情何等喜悅,珍惜。
旁人如何看待百里安,她不管。
她只認死理的,在她心中,不管是當下還是未來,百里安都不可再過那窮養的日子。
他當是得同塊寶兒般在她這好生嬌貴將養著,日後再不可叫人給欺負了去。
百里安瞧她那小臉異常認真,不由笑出聲來,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道:“好,我給你養著,好生養著,不過在此之前,我是不是得先將你帶回家裡去一趟?”
尹白霜一雙杏眸含著笑意,她如一隻乖巧的貓兒般,低伏撐起身子,下巴微微抬起求撫摸:“怎麼著?小安是覺著如今我成了你的人了,這就要將我往你家裡拐了?”
不等百里安說話,她小腦袋一偏,道:“可我卻是不怎麼喜歡你們天璽劍宗的,一個沒有人情味兒的地方。
更不想看見百里羽那張臭臉,從兩百年前起,我便不喜歡你父親了。
小安,我可提前同你說聲,你莫要仗著我喜歡你,便覺得我日後在百里羽面前就合該規規矩矩地喚他一聲父親。
他或許是個合格的劍主,可我從來不覺得他有資格當一個父親。”
百里安用食指輕輕撓了撓她的下巴,笑道:“當年你收了我給你的玉,便是中幽的小媳婦了,若我想帶你迴天璽,這贈出手的,可就是天璽劍徽了。”
尹白霜立刻轉過臉去,眼眸忽而明亮的起來:“所以你是打算帶我去見你的孃親?”
“那也是你的孃親。”
他一雙眼童,深楚的目光裡,清晰地映著她的身影,他說:“作為賠禮,如今的太子妃之位比之當年該許給你的卻有著實質性的不同。”
尹白霜眼睫輕輕一顫,向上而抬,看著他輕聲問道:“有何不同?”
百里安親暱地抱住她,將她打橫抱起,在山畔間,他站得挺拔,逆光看著她,天上薄雲破開,銀輝天光灑落下來,他認真說道:“這一次,我要讓你站在那萬人之上,誰也搶不走你。”
尹白霜怔了一下,旋即抬眉一笑,頗有幾分挑逗人的意味,她蹬去足下的小紅軟靴,以纖細泛著粉紅的玉足輕輕去蹭他:“站在萬人之上有什麼意思,我只要能在小安上面盡情撒野就夠了,那寧小女魔,可不能將你欺負成這般軟綿無力的模樣吧?”
百里安被她蹭得目光透出了一抹異色,他坐直身子,將她足踝一拽,拉過來,溼潤烏黑的眸子分明是溫柔的卻給人一種極
其強烈的感覺。
他向她伸出手,是毫無防備的姿態,輕笑道:“來。”
俊顏含笑,語聲清淺:“你來,我就在這裡,任你撒野。”
他倒在一片碧色的草甸裡,容姿清雅俊秀,尤其是那雙清潤眼眸,內裡彷佛被一場新雨洗過般,在這風起青萍的山峰之上,莫名撩人戰慄。
尹白霜的一顆心碰地一聲掉在地上,不及她撿起,便已經鬼使神差連人帶心地一同被勾了過去。
她的腰被他的手臂攬過,他說來,她便來了。
再想走,便是不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
……
一線曙光在天際亮起,照得蒼然自巍的古老皇朝稀薄如霧幻之中生出來的神秘國度。
簷角風鈴清脆撞響,格外清幽的皇朝內廷宮殿裡,清晨時分,只有數名內侍宮人執劍守夜。
中幽皇朝內,素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六大陰王竟是齊聚一方,久久未得退散相離,守在國政殿外,寸步不離,神態各異。
其中以喬鬱王殿神情最為焦慮,在殿外長廊間不停來回踱步,一臉火焚五臟,油煎肺腑的焦慮模樣。
直至天光漸濃,映得殿簷之上的磚瓦琉璃清透,喬鬱再難忍耐,焦著面容甚至爆了一句不符合身份的粗口:
“哈麻批的,太子殿下生死不明,不能再繼續枯等下去了,本王殿必須尋個法子。
將此事稟明陛下,讓陛下定奪決策,儘快將太子殿下解救出來才是。”
神荼面色一沉,阻止道:“喬鬱,你冷靜一點,殿下離去之時曾明確囑咐過,不可將他的身份告知陛下,你難道要抗命不成。”
喬鬱聽了這話,頓時繃不住了,怒道:“神荼你這個老匹夫,別以為我平日裡敬重你就不敢罵你了,那是陛下的孩子,中幽唯一的殿下!
給你一手扶持上來的嬴袖李代桃僵,在外不知收了多少苦楚,如今好不容易回來。
你便眼巴巴地盼著他死,是見不得那可憐的孩子好是吧。
老子告訴你,你侍奉的嬴袖殿下死啦!玩完啦!嗝屁啦!灰都不剩了,你還想那些虛頭巴腦的做什麼玩意!”
神荼面色鐵青,氣得身子微微發抖:“喬鬱!你少血口噴人了,本王殿對嬴袖平日裡是素有抬捧培養,可那也不過是看在他是陛下唯一子嗣的面上。
在此之前,我如何知曉他竟是一個冒牌貨,既然真正的殿下歸來,又有如此大能,無需本王殿為之謀算操心,本殿又何必作繭自縛,去盼著中幽後繼無人!
既然殿下有所囑託,自然是念及著陛下的身體,你信不信你將此事上稟陛下。
陛下經受刺激,發起瘋來,便是連自己的性命也顧及不上的,此舉非但救不了殿下,更是會害苦了陛下!”
兩人還要繼續爭執,這是遠方傳來一道聲音:“勞各位王殿叔叔們憂心了,孃親這幾日難得清閒睡個好覺,此事,便不必驚動她了。”
爭執聲戛然而止,六大陰王們不可置信地尋聲望去,只見琉璃青階之下,身量修長的少年著一襲灼灼紅色單衣。
他步履悠然而平穩,懷中抱著一人,由於身上罩著寬大的紅色外袍,將懷裡那人裡裡外外好寶貝似得遮了個嚴實,瞧不清楚具體相貌。
可散在袍緣外的髮絲三千,輕柔盪開,黑鴉般柔軟有著絲質般的光潤,隨著少年行走間而柔軟貼於他的衣衫間同風拂動,在濛濛清霧中,如行塵人間。
眾人一時驚詫,心道殿下是如何從那九焚谷內安然出來的。
還有他這又是從哪裡拐來的女子,雖說觀不清容貌。
可那般烏黑柔軟的長髮一看便是女子所有,還有不經意間,流火鳳凰雲紋織成的衣袍之下,從那緣口中那一抹極白的皓腕,白皙又纖細。
一看便是女子所有。
喬鬱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及,瞠目喃喃:“殿……殿下,您是怎麼……”
百里安向他搖了搖首,在六名陰王驚奇的目光下,抱著懷中疲憊睡去的少女一路繞行至寢殿,推門獨身而入。
而一路緊隨的陰王們也及有分寸,並未入殿逾越。
百里安將累昏過去的少女放置在床榻上,低頭看著她衣衫之下,若隱若現的痕跡,心頭一陣溫軟。
他低頭在她紅潤的唇畔上輕輕一啄,彎起眼眸笑了起來:“這下,是真的將你帶回家了。”
他扯過錦被,蓋在她的身上,溫柔細緻地替她除了軟靴小襪,將那雙白嫩嫩的小腳藏進被子裡,裹得嚴實後,這才放心的離開寢殿。
不明所以的陰王們正在殿外翹首以盼,他們見到百里安出了殿門的那一瞬間。
周身氣質竟是全然一便。
那溫柔至極的皮相褪了個乾乾淨淨,抱著少女入殿時,宛若攜著春風與暖陽酥了眉眼的柔輝也再難尋半分遺蹟。
他立在哪裡,
氣質無端一下子沉穩了起來,好似山間的霜霧,安靜從容,烏黑清澈的眼眸半斂,像窺伺又像是無聲地質問。
陰王們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周身肌皮竟是無端一緊,沒由來的緊張了起來。
百里安澹澹打量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風輕雲澹道:“開個朝會吧,我有話要說。”
他未自稱孤,而是稱“我”,甚至可以說百里安尚在人間之時,雖身為中幽太子,可從未有過一次自稱為“孤”過。
儘管嬴袖在位兩百年間,日夜以孤尊稱,可畢竟過於年輕,中幽上下,六大陰王,又有誰曾幾何時將這一聲‘孤’聽進了心裡去。
可直至今日,百里安澹澹一言,好似隨口吩咐的一句家常之言,卻讓陰王們神情不由凝肅起來,一副如臨大戰的緊張感油然而生。
從古至今,敢揚言舉辦朝會者,出了一朝之君,中幽之皇,何人敢言出身行,又有哪個朝臣敢以身奉行的。
百里安句句無‘孤’,可在陰王心中,他早已立在了那孤高的九階之上。
時隔數日,無令禁行的國政殿再次點燃了三千燈盞,點燈的數十名宮侍紛紛退下。
中幽朝臣手執朝板,恭恭敬敬地低頭立於殿前,雖無了嬴袖攜領外眾修士逼行大殿的那份危機感。
可是微抬的餘光看見立於九階之上,聖堂之前的那名少年身影時,仍舊忍不住心中陣陣發緊。
百里安一步步行下九階,目光環視眾人,邊行邊道:“三日前,國政殿內上演了一出好熱鬧的大戲,不知諸君有何看法?”
眾人面面相覬,在這莫名緊張的氣氛裡,有人發言道:
“有那逆賊嬴袖,李代桃僵數百載,尊於太子之位,享萬千英靈信仰供奉卻不知感恩,試圖反噬我中幽皇朝,實乃可惡也!
幸得太子殿下英明機斷,及時滅殺此子狼子野心,才得換以我中幽國泰隆安,萬年平穩!”
“太子殿下英明!”
“太子殿下英明!”
在眾人聲聲陣陣之下,百里安行下最後一道臺階,忽而輕笑出聲。
他一掀衣襬,動作隨意而坐,全無半點太子的威儀風範,就那麼閒信地坐在了臺階之上。
“若在兩百年前,我怕是也難以在各位口中,聽到這英明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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