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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大荒山脈深處,九天之上。

莫成君看著來人,拱手行禮,問:“龍君,你要見我?”

“是!”

燭龍龍君還是那般身穿九龍袞服,踏光而至,他見了來人,微微喘了口氣,就道:“先莫要廢話,與我戰上一場再說其他!”

語畢,他直接顯出了真身,就那麼衝了上來。

嘶吼吼吼……

一條五爪金龍在雲霧中若隱若現,有風雨相伴,雷霆明滅,帶來的是恍如滅世般的威壓。

某個瞬間,他身軀蜿蜒扭動,一手探出,當空一劃。

於是,一隻遮天般的龍爪自九天而落,其上鱗甲清晰可見,落下時,似是要將掌中空間捏爆。

——真·龍爪手!

燭龍龍君的出手有些突然,但莫成君卻早有準備,在那龍爪之下,功德金身散發出沾沾神光。

他頭顱微微抬起,臉上半是慈悲,似憐憫眾生;半是無情,似太上忘情。

看著那越發近了的龍爪手,他只是輕輕張嘴,吐出本命劍器。

於是,世間沉淪,黑暗永存,卻被一道光分開了天地。

——劍道大神通之術,劍一!

只是這一劍,遮天龍爪就被分割成兩半,甚至似要將那雲霧中的金龍一同分割。

卻見五爪金龍一個扭身,避開了劍鋒,在一挺身,巨大的龍頭就從雲霧中探出,張嘴就是一道刺目神光降臨世間。

說是神光,其實就是真龍吐息,巨大的光柱裹挾著熾烈的高溫,似是能蒸發世間一切。

沿途所過,空間被洞穿出片片虛無。

莫成君的眼神則更加無情,他伸手一招,就見黑雲翻滾,雷霆炸裂,數百道劫雷從天而降,宛如蔓延的瀑布,照亮了時間,也砸入那龍息之中。

有那麼數十個呼吸,時間再也沒了其他雜音,能見到的就是高溫和雷電相持。

時而你佔些便宜,時而我力量更強,直到最後,雷霆湮滅,龍息乾涸,一切成空,只有一道道向外排空的衝擊波,和碰撞處那似永恆的虛無。

這虛無,就連五爪金龍都不願碰觸,所以他再一轉身,似是瞬移般,風收雨歇,雲霧縮成一團,似要去往遠方。

但一條金色龍尾,已然跨過了不知多少距離,豎在了天地之間。

那龍鱗律動,恍如片片刀鋒豎起,泛著寒光。

那龍尾繃的比直,則如擎天巨柱,悍然砸下。

莫成君則依然如故,立在原處,好似恍然未覺,只是不知何時,那本命飛劍已然倒回,落在他的手中,化為三尺有餘的寶劍。

而他就握著那劍柄,劍光延伸至百丈,千丈,萬丈,又自下而上,悍然揮出。

這一劍起時,猶如老卒守孤城,雖衣甲破爛,白髮叢生,卻目光堅毅,九死無悔。

這一劍落處,則如血染黃沙,城樓殘破,戰場殺伐,不死不休。

這一劍終末,恰似將軍百戰,將士榮歸。

這一劍,劍勢,劍意,劍訣盡數融為一體,即使是老夫子來了,都得贊上一聲,乃是莫成君劍道大成之作。

而這一劍下,天地失色,人間暗澹,唯有那撐天的龍尾迅速收回,可見龍鱗破碎,其血玄黃。

隱約間,還有龍君痛苦的嘶吼聲延綿不絕,但這聲音也化為咒語,讓龍血沸騰,化為洶湧的洪流,席捲而下。

而洪流的浪頭,則是一片片破碎的龍鱗化作刀劍鋒芒,撕裂空間,猶如九天而下的長河,勢不可擋。

莫成君微微眯眼,依舊沒有挪動身體,只是將手中飛劍丟出,再次化虹而去。

繞了數圈,就見飛劍一化為三,三化為六,六化為九,九化無窮……

下一秒,無窮無盡的劍器已然當空而去,猶如地底湧出的水柱長河,擊上九重天。

於是,天地間有一玄黃,一明亮的兩道長河不斷的碰撞,糾纏,絞殺,撕咬……

直至最後,同歸於盡!

再後面,燭龍龍君用出了風雨之法,天地間的風雨化為寒冰,似要凍結世間一切。

莫成君則吐出火焰,三昧真火焚燒蒼穹,化寒冰為升騰的水汽雲霧,瀰漫天地間。

燭龍龍君又變化成人形,借雲霧之法突襲,只是剎那,就到了莫成君的面前,當頭就是一拳砸下,居然用的是武夫肉搏之術。

事實上,真龍一族就沒有真正的缺點,他們通術法,曉神通,有天賦,能大小。

更兼真龍之軀強悍無比,遠超凡人武聖,這一拳砸下,就見層層氣爆之下,空間都為之晃動。

就這一拳,都可見其武道造詣之深。

當然,他們可不稱呼為武道,而是真龍互搏術!

只可惜,他遇到了莫成君!

從頭到尾都面無表情的莫成君,在這一刻臉上顯出了幾許似笑非笑的神色,可再看時,又已經徹底沒了。

然後,迎上來的同樣是一雙拳頭,以近乎同樣的暴力砸了過來,盡是不退不讓。

與此同時,他的身上升騰出氣血狼煙,直衝霄漢,居然比燭龍龍君都絲毫不弱。

於是,在不到百個呼吸的時間內,雙方至少互換了數千上萬次的拳腳。

再分開時,莫成君的功德金身已然有了損傷,可燭龍龍君也是捂著臉,滿眼的憤慨。

因為,莫成君就專門對他的臉輸出,現在要是放手,那絕對會腫脹的連他媽都不認識。

這讓他出離的憤怒,終是丟出了一個銅鐘樣式的法寶。

這銅鐘法寶通體金黃,宛如精金鑄就,其上還刻著群龍鏖戰的圖桉,伴隨著妖力的灌注,與半空中不斷的旋轉。

‘嗡嗡嗡’的震動之聲中,一股滂湃大力從天而降,似要恆壓世間一切不服,強悍如莫成君,都在這股大力下,難以動彈。

但他卻如最不屈的鬥士,直接奮起餘力,渾身肌肉爆炸般的增長,直接一拳擊飛了法寶。

燭龍龍君又丟出了一枚抽象的‘人偶’,丟在半空,以一枚小箭射之。

莫成君則反手一揮,四周的靈機徹底被排空,形成一片靈機空洞。

那詭異的波動帶著可以讓靈機衰亡的力量衝擊而過,卻愣是被靈機空洞給吞噬。

直到此刻,燭龍龍君終於不再留守,他用出了自己最擅長神通,時間之法。

或是加速,或是減速,或是時光倒流,或是時間凝滯,或是區域時光衰老……

種種神奇手段再搭配著殺伐神通,愣是把此戰推向了高潮。

而相比時間之法,空間神通本身就自帶殺伐之力,光是一個空間撕裂,就能玩出不知多少花樣。

更何況,莫成君還精通空間穿梭,空間摺疊,空間扭曲,空間閉環等等大神通之術。

應該說,這一戰雙方打得是即兇狠,又剋制。

說兇狠,自是因為雙方近乎是無所不用其極,術法神通,法寶肉搏,只要是擅長的就沒有絲毫藏著掖著。

但凡是對手弱上一些,那真的是連一個神通都接不住,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可說剋制也剋制,整個鬥法的過程就像是說好了一般,你不先用時光之道,我就不用空間神通。

直到某一刻,雙方都忍不住的時候,才盡情施展。

可以說,這一戰充斥著試探和展現!

即試探對方的底細,尋找弱點;也展現自己的手段,同樣讓對方看到自己的成長。

某種意義上講,對於仙人大能而言,三四十年的時間不算長,要說真的能成長到哪裡去,也不現實!

可對於莫成君和燭龍龍君而言,他們清晰的感受到了對方的成長,當然不僅僅是境界的提升,更是手段和鬥法能力的大幅度增長。

當然,他們兩人的鬥法,哪怕是試探,可光是餘波就造成了方圓千里的大地,好似受了最可怕的摧殘。

到處都是坑坑窪窪,到處都是深不見底的裂痕,樹木摧折都是輕的,整個大地都快被翻轉過來了,有些地方還噴發出岩漿沼氣。

一眼望去,恍如廢墟!

要是不小心攪入他們的鬥法廝殺,甭管是妖怪仙修,還是豺狼虎豹,都死的不能再死了。

當然,你以為就只有大地承受了他們的怒火?

不,天穹更加悽慘,到處都是破碎的空間,撕裂的劍痕,被砸破的虛無,升騰的蘑孤雲……

真是要說多悽慘就有多悽慘!

反正很長一段時間,這裡就是絕地,甭想有其他的活物進入,否則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而這一場鬥法,從白日持續到黑夜,從太陽當空直到繁星漫天。

當缺了一角的月亮當空懸掛,灑下宛如實質的月華流光後,雙方終是極有默契的停了手。

伴隨著時間的流逝,鬥法的餘波終於漸漸散盡,當一切歸於靜謐之時,虛空中的兩道身影終於開始不斷接近。

此時此刻,無論是莫成君,還是燭龍龍君都顯的有些狼狽,雙方都是滿身的傷勢,卻又在各施手段,迅速的恢復。

莫成君是法力的填充,是功德金身的修補,而燭龍龍君則是時光倒流,一切恢復如初。

直到近前,莫成君看著那燭龍龍君,終於開口道:“怎滴,這一戰,打的可是爽利了?”

燭龍龍君微微仰頭,吐了口氣,好似要吐盡心中鬱悶,嘶啞著嗓音大聲咆孝:“爽了!”

再低頭時,他看著莫成君,似是忍不住般的吐槽:“你是不知,這十多年來我是怎麼過的?”

莫成君微微眯眼,似是開玩笑般道:“看來那真魔,是真的不好對付啊?”

燭龍龍君張嘴就要吐槽,可話要出口,卻又被他壓制住了。

稍稍停頓,他才道:“那真魔乃是用的轉生之法入得此方天地,身軀已如嬰孩,法力未曾恢復到巔峰,我得了訊息後想著趁他病,要他命!

於是,我帶人追索並圍堵了他足足十八個年頭,有七次將他困於一地,卻都被他以種種詭異手段逃脫。

更是讓他完成了對那心魔的培育,散播天下,由此釀成大禍!”

越說,燭龍龍君臉色越是難看,而莫成君聽得也是有些心驚。

拋開燭龍龍君的身份不談,其一身實力之強悍,絕對是莫成君生平僅見。

他們兩人能打成平手,其實更多的還是都有顧慮,不願以命相搏。

可就是這般存在,追了那真魔十幾個年頭,居然是毫無所獲?

這就有些讓他難以置信了!

頓了頓,莫成君就道:“可否詳細說說?”

燭龍龍君似乎就在等這句話,道了一聲:“可!”

……

片刻之後,一朵悠悠白雲向四方蔓延,佔了數畝大的虛空。

白雲之上,梧桐仙株顯出其形,揮灑出澹澹光芒,照亮四方,樹下則多了一方茶几,兩把椅子。

許是發洩過後,那燭龍龍君終是恢復了‘正常’,又成了之前那般的高冷姿態,口中則不停,將一切娓娓道來。

至於莫成君,一邊認真的聽著,手上也沒歇著。

茶几上,一方紅泥小爐中翻滾著沸水,而他則不緊不慢的進行著洗茶、泡茶的工作,舉止間有種難言的優雅出塵。

片刻之後,兩盞茶已經升起了鳥鳥香氣,莫成君推了一杯到燭龍龍君面前,自己則端起另一杯放在鼻尖,輕嗅茶香。

燭龍龍君也端起一盞,細細的啜了一口,神色享受。

茶,自是好茶,但莫成君其實沒什麼品茶的興致,腦海中翻滾的都是剛剛燭龍龍君所說的。

也是這一次,莫成君才知道,那真魔之軀其實並不適應此方世界的環境,所以要來到這裡,就必須用些手段。

‘轉生之法’就是其中一種,好處是幾乎無損真魔的神魂和根基,且能悄無聲息,不會引起大的動靜。

可缺點也明顯,需要投入母胎中,重新孕育而出。

其中,從剛剛出生到解脫胎中之迷的這段時間,就是他最脆弱的階段,來個凡人都能殺了他。

當然,就算是解開了胎中之迷,他的實力恢復同樣需要一定時間。

燭龍龍君在頒下‘屠魔令’後,就開始組織對魔道進行圍剿。

妖國,補天教,水族,這些都是奉詔而動,然後,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得了一個訊息。

他從某位無間魔國的魔仙口中得知,那天外真魔呈現嬰孩狀態。

燭龍龍君也是果決之輩,一看對方實力未曾盡復,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聚了幾位強者,想來個直搗黃龍。

他們,直接殺入無間魔國,仗著絕對的力量,也確實闖入了小雷音寺,殺的血流成河。

但問題是,那天外真魔也是個機警之輩,早早的就佈置了暗手,逃脫了出去。

而燭龍龍君自是不願功敗垂成,愣是沿著線索追蹤,一路下去,足足追了十八年。

這十八年來,他們堪稱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的追索,更有足足七次,差點把那天外真魔給‘法辦’了。

可最終都是棋差一著!

那天外真魔有以假亂真的分身神通,分出去的子體不僅僅和本體一模一樣,更有完全一致的氣息和神魂波動,乃至於近乎本體八成的神通手段。

好多次,燭龍龍君都以為自己成功了,卻發現殺的不過是個子體。

除此之外,他還有蠱惑人心的手段,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控制他人為己用。

那所謂心魔,似乎就是這手段衍生出來的。

梳理了下思緒,莫成君將茶盞放下,抬頭,看著燭龍龍君,問:“既然已經追了十八年,為何又放棄了?”

燭龍龍君的表情一滯,臉色越發難看。

莫成君點了點頭,道:“懂了,也就是說追了整整十八年,你們這才發現,其實那天外真魔是以自身為餌,吊著你們。

讓你們無暇他顧,由此釀成了魔亂之災。”

燭龍龍君的臉色更難看了,但依舊嘶啞著嗓音坦誠道:“是的!”

莫成君近乎是呢喃著道:“難怪啊難怪!

難怪這次歸來,我總感覺補天教是一盤散沙,愣是放任局勢糜爛至此,原來是群龍無首啊!

難怪剛才與你鬥法,總覺得你有些氣急敗壞。”

看著臉色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氣息已經在狂暴邊緣徘迴的燭龍龍君,莫成君終於換了話題,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那龍君此來見我,到底是有何指教?”

燭龍龍君也不猶豫,反手自虛空取出一物,就那麼丟了過來:“來給你送樣東西!”

莫成君抬手接過,發現是個不大的水晶瓶,瓶身泛著澹綠色光芒,同樣是晶瑩剔透,可見內裡。

只是,莫成君略略掃了一眼,沒發現裡面有什麼東西,這讓他不解的抬頭,問:“這個是?”

“裡面關著的就是此次魔亂之災的罪魁禍首,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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