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 觀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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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一盞茶後。

天穹之上多了兩朵雲彩，一者呈七彩之色，蔓延十數里之廣。

燭龍龍君再次恢復人身，高居龍輦之上，背後顯出日月之形，睥睨天下的王者氣度展露無遺。

另一者則只是單純的一朵白雲，大小不過數丈，只是多了一方茶几，一把躺椅。

莫成君則仰躺在躺椅之上，挪動身軀尋了個舒適的位置，甚至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聲。

白雲之上，千年雲霧仙茶顯出其形，如同實質般的靈光灑下，雖氣勢遠遠不如，卻是別有風采。

兩朵雲彩的距離，說近也不近，至少甭管誰想突施辣手，對方都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可說遠也都不算遠，因為甭管誰要插手洞天之事，皆過不了對方那一關。

很顯然，雙方雖說罷手，卻也都警惕著對方。

再說補天教這邊，雖是遣了數以十萬計的妖軍進入洞天內攻伐，但那都不是全部。

洞天窟窿處足足有二十三條北海巨鯨龍船封鎖天地四極，上面不僅僅有妖仙坐鎮，更有不少鐘山本部的妖軍。

眼前這兩位大老已是罷手停戰，高居九天觀戰，自是有極為懂事的，帶人送來各種吃食靈物。

不消片刻，燭龍龍君身前的幾桉之上，就擺滿了奇珍異果，瓊漿玉液。

莫成君這邊可就沒那麼‘奢侈’了，他秉承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理念，自儲物袋中取出一方紅泥小爐，燃起了火焰後，又從雲朵中抓來天地甘露，落到水壺之中。

再就是拿出一套完整的茶具，開始溫具，置茶，沖泡，倒茶……

至於茶葉，則是千年雲霧仙茶樹上，落下了很多片。

他的一系列動作雖步步嚴謹，卻又隨意灑脫，堪稱行雲流水，更添了幾分仙家氣象，有大逍遙大自在之意。

燭龍龍君看著，看著，突然道：“給那邊那位，也送上一些！”

揹著龜殼，指揮者貝女狐仙的贔屓神色一愣，忍不住偷看了自家主上一眼，欲言又止的神色一閃而逝，立刻道：“我這就安排。”

於是，莫成君的白雲之上也多了一方几桉，各色靈果，以及一罈子玉露瓊漿。

而贔屓迴轉時，也捧著一碗仙茶。

那巡查仙官既然給了，他自然只能接著，可按他本意就只是拿過來而已，卻沒想到燭龍龍君居然伸手結過，開了茶蓋，就見鳥鳥煙氣升騰，茶香四溢。

眼看著燭龍龍君就要飲下，他忍不住開口：“主上？！”

“怎麼了？”燭龍龍君微微停頓，側頭看他：

“主上，這終究是天庭之人給的，不得不防！”

“那你且看看他？”

贔屓回頭，就見那位巡查仙官不僅僅喝了玉露瓊漿，還啃了好幾枚仙果，神色滿足。

有風颳過，似是帶來了遠方的聲音，那是他再說：“不錯，不錯，此界仙果佳釀具是不俗。”

“所以，你認為我不如他？”

贔屓被懟的無話可說，他只得眼睜睜的看著燭龍龍君飲了仙茶，還微微醞釀片刻，讚了一句：“好茶！”

“亦是好酒！”

似是因為這一番禮尚往來，瀰漫在空氣中的緊張氣氛都消散了很多。

“我們就在這裡等著？”

“那多無聊啊！自是要看看洞天之內的鬥法情況？”

說話間，莫成君揮了揮手，就見天地之間有一襲大幕拉開，上接天，下連地，有無窮光影變幻，倒映在大幕之上。

只是，洞天之內的鬥法著實太多，所以大幕上方，有十數個小螢幕在不斷滾動，播放著不同的鬥法場景。

燭龍龍君的目光深邃，道：“仙官這一手幻法神通，著實不俗？”

“還行吧！”莫成君也不謙虛，反而問：“先看哪一個呢？”

“自是最激烈的！”

“最激烈的啊，那就是他們了！”

莫成君話音未落，小螢幕就停止了滾動，顯出了一處戰場，繼而，下面的大螢幕上顯出了放大的場景。

那是漫天的煙塵中，兩頭似猿猴的妖仙和天神正在鬥法。

……

與此同時，

洞天之內，一方戰場之中。

轟轟轟轟轟轟……

大地如同篩子般在抖動，滾滾煙塵甚囂塵上，一波接著一波，好似無休無止，隱約間可見兩頭如山嶽般大小的猿猴正在以命相搏。

他們的廝鬥都不能用鬥法來形容，而是比武夫更野蠻，更兇殘的肉搏廝殺，一拳一腳都有摧山斷月之力，兩根鐵棒不斷的碰撞，碰撞，再碰撞，每一次的炸裂出轟鳴巨響。

他們廝鬥的百里方圓內都不見了其他活物，也沒人敢‘誤入’此處。

白雲之上，燭龍龍君開口：“朱厭袁洪，黃鐵山山主，算是我手下第一殺伐妖將，性格暴虐兇頑，最喜殺戮，所過之處皆有兵災之事。

曾將十數個妖國攪的不得安寧，即使在妖族之內，都是妖見妖怕。

我為了降服他，曾七擒七放，終是打的他心服口服，才成了黃鐵山之主。”

燭龍龍君的聲音已經儘可能的平靜了，可話語中的傲然依舊響徹天地，莫成君卻是笑的澹然。

“齊天大聖孫悟空，又稱孫行者，曾在花果山立下反天大旗，手持一杆如意精箍棒，重達十萬八千斤。

他曾領著群妖大戰天庭十萬天兵天將；也曾在斬仙台受天罰加身而不死；最終在太上老君的丹爐之中煉了九九八十一天，得了一雙火眼金睛，成就金剛不壞之身。

這一位，是真的曾大鬧天宮，讓諸天仙神都無可奈何的存在！”

“那比你如何？”

“咳咳，你這是太高看我了，若那位真身在此，又哪裡有這甚多麻煩？”

“如此，讓我們拭目以待。”

“自是該拭目以待。”

……

畫面再轉，又顯出了一方戰場。

那是一條裹挾著黑色長河的巨大怪蛇再和二郎神楊戩鬥法。

他們之間的鬥法才是這方世界真正的鬥法模板，隔著相對遙遠的距離，以神通之變進行拼鬥。

那巴蛇最善水法，周身裹挾的黑水也不是俗物，不僅僅奇重無比，更有極強的腐蝕之力。

其鬥法之時，最喜‘吐水’之術，一道道黑水從他口中吐出，可以如瓢潑大雨，範圍傷害，避無可避；

也可以如漫天冰柱，從天而降，殺傷力巨大；

更可以如導彈般精準轟炸，一道數十上百米粗細的黑水轟出，但凡是正面受了這一擊，仙人也得慘死當場。

且巴蛇還習得了變化之術，可如真龍一般變大變小，其身軀隱沒在黑水長河之中，最是迷惑敵人。

而二郎神楊戩最善變化之法，可大如鯤鵬，也可小如麻雀，在那些黑水中肆意來去。

其攻伐之術則非常簡單，就是手中三尖兩刃刀揮出一道道刀光。

那刀光可以接天連地，也可以小如尋常，只是無論哪個都鋒銳難擋，黑水長河就是一次次被噼碎了又恢復。

外界，彩雲之上，燭龍龍君再次開口：“巴蛇，我麾下三山第一青銅山之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乃鐘山真龍血脈的分支之一。

可他天賦根骨極差，不僅僅未掌時間之道，連真龍神通也只得了吞雲吐霧之術，後又修煉了大小變化的本領。

他，說是我這一族的恥辱都不為過，從小到大沒少被嫌棄，不知多少次險死還生。

只是，他也是我見過最有毅力之妖，精研水法不知多少歲月，終有所成。

他那黑水乃是用‘弱水’凝練，取名一元重水，最是沉重不過，更將自身毒液灌注其中，得了腐蝕之力，幾乎堪比幽冥陰土的那條冥河，活物觸之必亡！

若說鐘山一脈有誰能入絕世妖仙之境，他雖不算燭龍，但我最看好他。”

莫成君微微點頭，似是認可也開口解釋：“二郎神楊戩，你該是有些瞭解的，他其實有很多名字，灌江口二郎神，清源妙道真君，顯聖真君。

說來這一位和巴蛇也有某些相似之處，童年都過得不太愉快，也同樣是奮發圖強，修煉有成。

當然，這一位更有名的是他改了天條，由此成了現如今的司法天神。”

頓了頓，他又說了一句：“是了，上面那位齊天大聖，就是被他抓了的。”

燭龍龍君：“……”

……

畫面再變。

那是一頭難以言說的恐怖巨蛇，渾身鱗甲律動，猶如刀片，整個大地就好似豆腐一樣鬆軟，龐大的身軀在其中鑽來鑽去。

所過之處，山巒倒塌，天地翻覆。

而他的對手，身穿天師袍，手持真武劍，身後顯出龜蛇之形，正是真武大帝。

燭龍龍君的聲音再次提高了幾度：“巨虺，祖曾經養的寵物之一，說他是妖，其實靈智很低，猶如頑童。

然而，一得一失，其體魄異常強悍，猶如荒獸。

在‘祖’離開之後，我等就很難控制他了，所謂的鎮魔洞，裡面確實鎮壓了不少邪魔，但最主要的還是鎮壓著他。

這頭巨虺，當是我麾下第一強人，即使是直面絕世妖仙，也是不勝不敗的結局。”

莫成君多看了幾眼這巨虺，也笑著道：“真武大帝，天庭四御之一，曾觀龜蛇鬥而入道，悟天地陰陽太極之理，乃是真正的天庭大能。

對了，這一位專司降！妖！除！魔！”

……

畫面再轉，

這是一處群戰之地，四頭顯出真身的妖仙，對戰四頭同樣似妖多過於仙的怪物，打的不可開交。

“飛廉控風，天蜈多目，化蛇御金，虎蛟從雲，他們四個不算最強的妖仙，但從修行起始就湊一塊了，還學著人族結義，成了異族兄弟。

說實話，有些時候我都奇怪，他們怎能一路走來這些年頭不離不棄，還沒有反目成仇的？

可他們還真就做到了，四妖是真的心有默契，四合為一就可戰絕世！

當然，我這種的不行，但他們和紅雲做過一場，一個都沒死！”

莫成君又忍不住咧了咧嘴：“尾火虎、婁金狗、昴日雞；危月燕，對應的是二十八星宿其中之四，他們乃是天庭親封的鎮天宿神。

雖統御的地方略顯荒蕪了些，還沒開發好，但怎麼說呢？

那也是一方大千世界啊！

他們也不知出現在多少密錄功法之中，接引星辰之力修煉時，都少不了他們。”

……

畫面再轉。

“夔牛，鬼車，肥遺，都是各有神通……”

“無回峰範天德，雲淵峰吳一平，擎蒼峰鄧伯錄，這三位雖然境界差了些，但您該是知道的，他們有和妖仙一戰的實力。”

……

畫面又動，

“紅雲，乃神獸畢方得到，修的是真火大道，其所成的畢方真火最是熾熱，幾乎到了無物不焚的地步。

再說那火雲過處，皆是他的分身，若是滅不了全部的畢方真火，他幾乎是不死不滅的存在。”

“四季劍仙沉錦繡，星河劍宗現任掌教，這一位嘛，我就不說他能贏了，只說他掌握的神通，其實和龍君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修的四季之道也是掌控時間，就這一點，他想贏，或許很難，但想輸，估摸著也不容易。”

……

畫面再次閃爍。

顯出了那千丈真身的蒼兕妖仙，這一位依舊沐浴在雷劫之下，被噼的嗷嗷亂叫。

天穹之上，烏雲之中，雷祖聞仲顯出其形，眼神犀利，操弄雷霆，那是從不停歇。

“蒼兕，蒼兕……”

看著被噼的到處亂竄的絕世妖仙，燭龍龍君張了張嘴，卻也不知道該吹什麼了？

莫成君倒是有話說：“雷祖聞仲，全名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乃是雷部眾神之首，這一位可代天刑法，掌雷劫之術，最是殺伐酷烈。

不得不說，這頭牛妖也是厲害，應是修成了厚土大道，站在大地之上，可以源源不絕的恢復體力和傷勢。

否則，換個妖來，估摸著早就躺下了。”

……

畫面再轉……

再轉…………

再轉……

……

某一刻，燭龍龍君終於不想在這般‘攀比’了，實在是若是把天庭看成統御三千大世界的大勢力。

這裡每個能叫的上名號的，都做過一番驚天動地的事蹟，實在沒有可比性。

於是，他直接了當的問：“我得承認，你天庭的這請神之術確實厲害，但這些存在，似是也沒有厲害到無法企及的地步。

所以，該是有某些限制吧？”

莫成君微微眯眼，又毫不猶豫的點頭：“自是有限制。

此術乃地煞七十二神通的《驅神》，在這般遙遠距離下請神臨凡，必須在此方世界立廟建寺，否則無法引動神力降臨。

另一方面，能夠引動多少神力，取決於此方世界的信徒。

就比如說雷祖聞仲，他算不是上天庭最厲害的大能，但在此方世界，他信徒最多，能夠降下的神力自然也是最多，自是最強。”

頓了頓，他又笑著道：“若真是百無禁忌，我直接把天庭正神都召過來，三百六十五尊大神群毆與你，此戰早就該結束了。”

“原來如此！”

燭龍龍君只覺恍然大悟，似乎心中疑惑都有了解釋，可他又問：“既如此，你天庭也非是絕對無敵，我只問你又哪裡來的信心可以勝過我補天教？”

“自是因為他們！”

莫成君再一揮手，大幕無限拉近，又過濾掉鬥法的場景，只餘下大地之上，一座座城池顯現。

那是，凡人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