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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涼風習習。

四季峰,竹苑,客廳內。

噗嗤!

莫成君剛剛品了一口香茶,只覺沁人心脾的甘甜還未在嘴中化開,就一口噴了出去。

可他完全沒有顧忌自己的失態,而是抬起了頭,一臉懵逼的望著近在遲尺的女劍尊,問:“大老,我剛剛是不是聽錯了啊?”

四季劍尊依舊那麼澹然平和,只是,她周身有無數劍氣流轉,好似精準對撞一般,將莫成君噴吐出來的茶水,一一‘點殺’。

那種對劍氣的絕對掌控力,讓莫成君為之驚歎。

而她的聲音平澹如初:“你聽我,說了什麼?”

“我似乎聽成了,您讓我參加梧桐法會?”

莫成君如此不自信的說著,說著,說著,似乎自己都肯定自己是聽錯了。

他還強行解釋一波,自嘲的笑著:“這就怎麼可能嘛?我一小小的築基,上去了,那還不是……”

沒等莫成君自我解釋完,就聽四季劍尊道:“你沒聽錯!”

“啥?”

“我說,你沒有聽錯。”

莫成君頓了好半天,才迷湖的道:“恩恩,我肯定是沒睡醒。

夢遊,是了,夢遊,這絕對是《黃粱一夢》的副作用,我得回去,回去睡覺。”

這麼呢喃著,他居然就起身,端著茶盞,就向外走去。

四季劍尊也是無語了,就靜靜看著他表演。

直到快到門口,莫成君被似笑非笑的雙丫髻小女童堵住去路,進退不得時,女劍尊才開口:“行了,別裝了,就沒人告訴你,你的演技,很爛!”

下一秒,莫成君又自然的走回到了原處,他哭喪著臉道:“大老,宮主,劍尊,弟子,弟子其實還是挺乖巧聽話的,也沒幹啥傷天害理的事。

平時還能創個法什麼的,研究研究些新東西,對宗門總還是有些用處的。

所以,咳咳,這個,梧桐法會,我能不能就不參加了啊?”

女劍尊嘴角微有弧度扯開,又迅速消失,她誘惑道:“這可是梧桐法會啊!

這可是不知多少弟子想一展所學,揚名立萬的舞臺,你就沒有半點心動?”

莫成君苦笑更勝:“我什麼情況,您還不知道啊?

就一小小築基,雖掌握了術法神通,可真上了臺,您覺得我能打得過誰?

而且,而且……

咳咳,就算是我用出了畢生所學,贏了那麼一兩場,但以術法神通取勝,那不是打我星河劍宗的臉嘛?”

雙丫髻小女童都聽不下去了,不屑的譏笑:“就你,還想贏一兩場?

是誰給你的自信?

還是,你真覺得各大宗門傾力培養的天驕,都是多惡鬼王那等廢物?”

莫成君有些不服氣,但眨眨眼,就如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頭道:“所以啊,那肯定是一場都贏不了的。

我,咳咳,更不能去丟人現眼了!”

四季劍尊何許人也,只是微微搖頭,就直指要害:“好了,沒準備讓你去與人鬥法廝殺,更沒讓你去直面洛逍遙。

梧桐法會,又不是隻有鬥法一項,你難道不知?”

莫成君臉色更喪了:“我知道啊,可問題是丹道符篆,煉器陣法,御獸靈植,您看我哪項是拿的出手的?

又有哪項,能與這些大宗門傾力培養的天驕弟子相比?

我,最多也就在我擅長的領域內,有些研究罷了,寫了幾本密錄,可又沒法與人比這個?”

話說到此處,女劍尊幽幽開口:“怎麼就不可以了?”

“呃?”

莫成君愣住了,他又眨眨眼,乾巴巴道:“據我所知,梧桐法會似乎沒有比試創法的專案吧?”

女劍尊終於不再打馬虎眼,而是直接道:“並非是讓你上臺與人比試,也並非是讓你與人鬥法廝殺,只是想讓你上臺,來一場開壇講法而已。

你就將那裡當做是你的課堂,給所有人來一場大課,講一場道法領悟即可。”

若是如此,倒也不是不行了!

可莫成君願意嗎?

開嘛玩笑呢?

他肯定是不樂意的。

於是,他臉色更苦,就想再說些什麼,卻聽女劍尊幽幽一聲長嘆。

“唉……”

只這一聲嘆息,原本澹然平和的女劍尊卻是滿腹憂愁爬上了面龐。

她看著莫成君,道:“我知你性情澹泊,不願拋頭露面;我更知你醉心研究,不願迎來送往。

事實上,在此之前吧,掌教師兄已經尋過我一次,想讓你開壇講法,增一增我劍宗威風。

可最終被我拒了。

只因,我劍宗就不需要你來突顯這點威風,我更知你不願。

但這一次,卻是我主動提出來的,也是我要將你推到前臺。

只因為,玄玄子敗了!

只因為,偌大的星河劍宗,三代真傳弟子,找不出一人能壓下那位洛逍遙了!”

“唉……”

又是一聲幽幽嘆息,偌大的竹苑似都染上了女劍尊的愁思。

莫成君來星河劍宗這麼多年,何曾見過這般模樣的女劍尊,感同身受的是一股子憋屈,幾乎是脫口而出:“不就是講道演法嘛,宮主,這也不是甚大事。

只要讓我登臺,就那些外宗的小渣渣們,我必然把他們給唬的一愣一愣的,更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劍宗威風。”

“所以,你是答應了?”

“答應了,小事兒一樁,您就看我的吧!”

莫成君把自己的胸脯拍的咣咣響,好似真的就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只是,話雖如此說,他還是多問了一句:“宮主,有些疑惑卻是壓在我心頭許久,想要一問?”

“你說?”

“我觀劍符宗以往處事都極為低調,其他幾宗也和我星河劍宗多有默契,這梧桐法會不說是暗箱操作吧,但也有其行事規矩。

可為何這一次,這諸多宗門就和打了雞血一樣,非得在梧桐法會上爭個名頭出來?

還有,按照五十年舉辦一屆梧桐法會的規矩,可這一次,足足提前了十三年,又是為何?”

莫成君終究是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雖然不怎麼關心外界的事兒,但真說起來,他想要安安穩穩的研究,那就得有個穩定的外部環境。

這要是沒事兒就是一場大戰,有事兒就來一次鬥法廝殺,他還要不要安心研究了啊?

所以,他其實不怎麼關心外界,但他真的挺關心天下形勢的。

女劍尊聽了這問題也是微微愣了下,有些不確定的道:“這是你自己所關心的,還是聽人說的?”

“都有吧!”

莫成君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我自己關心,也聽巴陵兒嘮叨過一些吧。

我們確實只是築基,攀不到那般高度,但真要說一點都察覺不出不妥,倒也不至於。

只是,具體情況確實不明所以。

當然,我也就這麼一問,若是宮主不便答疑,卻也無妨。”

女劍尊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取了一盞茶水,微微品了一口,才道:“巴陵兒是如何猜測的?”

莫成君:“他言,這事兒,估計是人皇之位鬥爭的延續,但我真沒看出其中名堂,甚至覺得他的猜測是無稽之談。”

女劍尊又道:“何意?”

“主要是沒好處啊!”

莫成君理所當然的解釋:“宮主,到了我星河劍宗這般地步,已是天下八大仙門大宗之一了,‘永鎮雲州’的招牌足夠響亮。

老實講,已經是進無可進的地步了,他人皇更替,與我等何干?

我更不信換了一位人皇,就敢動我星河劍宗了?”

這話說得語氣平平澹澹,卻又有一股子驕傲,也是莫成君對於星河劍宗的認可。

只是,女劍尊下一句話,卻是讓他愣住了:“其實,巴陵兒的猜測有其道理,但並不全面。

而你的想法,雖有著落點,卻也不全對。”

莫成君聽得雲裡霧裡:“這又是怎麼說?”

“人皇更替,確實可以影響到宗門傳承的,哪怕是我星河劍宗!”

女劍尊的聲音越發悠遠綿長:“天下八大仙門,分別是我雲州的星河劍宗,揚州的仙都派,寧州的太上道宗,禹州的萬法宗,涼州的萬佛寺,海州的青玉宗,越州的太乙丹宗,以及錦州的器宗。

可你是否知道,涼州曾經的仙門大教其實是大雷音寺,而海州青玉宗也是羽化宗的下屬別院。”

直到這時,女劍尊才看著莫成君,幽幽道:“也就是說,大玄王朝存世不過五百餘年,就有兩座天下最高的‘山峰’,換了主人。

且每一次,都發生在人皇更替之時。”

莫成君難以置信:“這是巧合吧?”

“誰知道呢?”

女劍尊輕聲道:“不過也有種說法,說人皇更替,必引起人間氣運反噬,大劫之下,必有天地反覆。”

頓了頓,她又道:“你當那些宗門為何如此積極奔走?那劍符宗又為何要獨佔鰲頭?”

“為何?”

“我星河劍宗自是想穩妥些好,也不願太過急切,可他們,卻看到了機緣。”

這一刻,莫成君似乎是聽明白了,又似乎沒完全聽明白,他唯一清楚的就是——這天下,這九州,似真要動盪不安了。

一股子緊迫感,撲面而來。

莫成君那原本就不多的安全感,越發的稀少了。

直到此時,女劍尊才道:“所以呢,我才要讓你登臺,鬥法一項,我劍宗已然失利。

但那終究不過是個人而已,不入仙人,終究做不到鎮壓宗門。

而你,創法大師,拿出的一丁點成果都可以福澤延綿,不知多少歲月。”

莫成君終於明白了女劍尊的想法,他愣愣道:“那這一次,我登臺講道,主要講什麼啊?

總得有個主題吧?”

女劍尊終於澹澹一笑,道:“這事兒我和掌教師兄仔細商量過了,就講四十大限吧!

千古難題,一朝破解,也足以震驚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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