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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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大夏末年，人皇帝嚳暴病而亡，九個兒子為爭奪帝位大打出手，致使皇朝內亂，民不聊生。

又有大妖巨魔出世，鬼怪叢生，精魅橫行，禍亂天下。

值此時刻，西北大荒山巔，有仙人持劍，看天下紛亂，人不如狗，心生悲涼。

隨欲下山渡世，救民與水火之中，有好友聽聞，前來阻攔，大哭，曰：“此去，危機重重，或一去不回，何如？”

仙人持劍在手，大笑，曰：“若一去不回，那便一去不回。”

——截自《九州仙蹤錄之雲州篇》

……

四方城，薛府內院。

莫成君斜倚在躺椅上，手中捧著一本《九州仙蹤錄》細細品讀。

這是他花了大價錢從相熟的書肆內夠買來的，據說是某位筆名為‘隨緣居士’的奇人寫下的大作。

然而，或許是牽扯到了仙道內幕，又或許是其他原因，這本書並不為朝廷所認可，屬禁書一列。

而人心總是無法得到滿足，越是禁書，就越能引起凡人的興趣，賣的也就越好。

是的，你真以為書肆老闆是靠著賣書發財的？

不，那隻能混個溫飽。

唯有這些禁書，才是賣了一套就是開張吃三年。

莫成君之所以能拿到，還是因為和這店老闆‘相愛相殺’久了，那店老闆為了賺他的錢，又看他對這個感興趣才拿出來的。

書名以‘九州’為頭，自然，這本書就是以州域劃分，共有九大篇章。

記錄的都是各大州域內出現的仙人事蹟，有的言之鑿鑿，有的卻只是捕風捉影。

寫書的隨緣居士確實知識廣博，但也不是真正的仙門修士，很多東西也是似懂非懂，真假難辨。

真要說來，就好像是一個凡人在看仙人的世界，有種種猜想和思考，有荒誕卻也不乏真實。

此時，莫成君正翻到了九章中的雲州篇。

他現在認識的字依舊不多，讀起來很是費力，很多時候都是連蒙帶猜，但這並不妨礙他細細體會其中精神。

那一去，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著實看得人熱血沸騰。

而現實中，隨著劍仙過境之後，關於西北邊境戰事的訊息也越來越多，整個四方城似乎到了這時，才真正正視這一場由山君妖國發動的突襲戰。

至此，大玄官方也似是反應了過來，他們扯開了遮羞布，真正的開始為這場戰爭運轉。

由此，也有更多的訊息流傳向民間。

到了這時，莫成君才知道，整個西北邊境足有五座大城，上百座塢堡淪陷。

山君妖國至少動員了百萬的妖軍，在長達上千公里的邊境線上不斷蠶食攻佔。

那架勢，居然不是平常的搶了財貨資源和人口就跑，而是真正切切的想要佔領，想要蠶食大玄的國土。

而整個西北邊境的防禦體系之糜爛，超乎想象！

再按時間算，若不是有三千劍仙過境，此時整個山君妖國的大軍就已經推到了四方城下。

到那時，莫成君搞不好又得踏上逃亡路了。

論起規模，這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國戰了。

當然，這是之前的訊息，是星河劍宗未曾插手的局勢，現在已然不同。

三千劍仙出荒山，一路御劍向西而去，他們沒有分散兵力去掃清妖兵，他們也不會去爭奪土地人口。

他們只是一路直行，所過之處，妖魔盡滅！

他們只是對準了山君妖國的國都，那屬於妖國的大本營，筆直而去，一路盡屠！

好傢伙，這訊息傳到莫成君的耳朵裡時，他是有些懵逼的。

在未曾沉睡之前，他是個妥妥的理工男，但他同樣喜歡小說。

那些戰爭之類的他沒少看，但他從沒看過哪個小說裡的戰爭是這麼打的？

沒有搶佔陣地，沒有攻防互換，更缺少穿插包圍，沒有圍三缺一。

有的就是我直搗黃龍。

而你，隨意……

是的，在莫成君看來，這就是三千劍仙的戰術，無腦莽穿到了極致。

他為此還想找來地圖，看看他們是不是有什麼後手安排。

當然，地圖什麼的，那是禁書中的禁書，根本不是他弄得到的。

但他依舊根據不斷傳來的訊息，做了個簡單的模擬。

然後，他發現完全是自己想多了，那些劍仙們，還真就只是一往無前的鑿穿。

這一度讓莫成君覺得自己是在看傻子，可伴隨著越來越多勝利的訊息傳來，他不得不開始正視，也不得不開始反思。

漸漸的，他突然發現，似乎不是這些人是傻子，而他才是。

他總是用曾經的目光看待這個世界的一切，總是喜歡用以前的知識，去衡量這個世界的對錯。

這本就是一種錯誤，更是知見障。

有了反思，莫成君開始理性的分析和觀察。

然後，他發現，這群劍仙們的手段直接，但很高明。

三千劍仙很強，但說到底也只有三千而已。

真要將之分配到漫長的西北邊境線上，和上百萬的妖軍爭搶土地所有權，那就是在分散自己的力量。

劍仙，從不擅長守護，不擅長防禦，不擅長統御戰爭。

他們唯一擅長的就是進攻，進攻，再進攻。

他們是所有仙道宗門內，殺力最強的一群人，他們最喜歡的就是撞破南牆的一往無前。

三千劍仙合在一起，那就是足以直接掀翻桌子的力量，而他們，就是這麼做的。

越是瞭解清楚，看的明白，莫成君越是感嘆。

這個世界的戰爭和他記憶裡的是不一樣的。

這個世界有以一敵萬的強者，某些陰謀詭計，真的不如絕對的力量！

當然，人終歸是人，會有猶豫，會有忐忑，會顧念親情，會考慮後果。

而這些都會影響一個人的判斷，哪怕他知道那是對的，是通往正確的道路，他也不一定敢於去做。

這就是人，從不是真正只看長遠，但這些劍仙們並沒有。

他們決絕又勇勐，有一種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決然。

他們，似乎就如那一則短篇故事裡的仙人，有種‘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的豪邁。

陽光下，微風起，斑駁的樹影婆娑，莫成君微微晃動著腦袋，似乎覺得自己瞭解了這群人。

他突然想去看看，看看那群劍仙，看看那星河劍宗，看看他們和自己想象中的人，是否一樣。

他更加期待了，期待那位女劍修的到來。

……

似乎是感受到了莫成君的想法，有虹光自天上來，落在他的身邊，驚得他直起了身體。

當虹光散去，他心心念唸的女劍修就出現了，也沒等他有所反應，那女劍修已經抓起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白皙修長，猶如根根白玉凋成，光是看著就是一種享受。

但那手掌探出的氣息卻是冰寒刺骨，並向他體內鑽去，與全身遊走不定。

莫成君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這氣息實在太冷了，冷的讓他有種身處寒冬的錯覺。

而女劍修更是緩緩皺起了眉頭，似有什麼難解的事情困擾著她。

片刻後，她收回了手，一雙明亮眼眸看著莫成君問：“你居然真的沒有真元和法力，哪怕到現在，依舊沒有半點痕跡？”

迎著她的探尋，莫成君哭笑不得：“之前，你不是已經確認過了嗎？”

“那時的你身受重傷，我雖有檢查，但不排除你用了什麼特殊的禁術。

可現在看，你是真的沒有修煉過，哪怕一點痕跡都沒有。”

女劍修目光微亮，問：“所以，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這問題莫成君是真不知怎麼回答。

事實上，在此之前，薛嶺那小屁孩已經纏著他問了不知多少次。

可做到了就是做到了，你非要他形容，他還真有些不知怎麼開口。

於是，他用了最簡單的一個方法。

“其實，就是這麼做到的。”

說著，他抬手，有一隻靈性實足的赤焰火鴉出現在了他的手中，好似再次見到了主人，很高興的發出‘啾啾啾啾’的鳴叫。

女劍修的目光有些發直，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見了，可依舊感覺不可思議。

這次距離很近，她感受的越發清晰，這術法有靈機的波動。

但問題是，除此之外，沒有手決的引導，沒有法力的波動。

這該有的一切都沒有，但術法出現了。

要不是這就發生在她的眼前，她也會如自己的師父一般不願相信。

於是，她又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莫成君再次苦笑，他不願意在這事情上過多牽扯精力，而是直接散去了術法。

又是手一揮，只見無數的光點綻放光輝，環繞著他們形成一條絢爛的星河。

這是他這幾天的研究成果，似乎跨過了生死之間時的某個界限。

現在，他真的已經可以以意念控制一定範圍內的光點亮了起來。

而莫成君就指著手中的光芒，問出了一個積壓在他心底許久的問題：“這些，就是靈機？”

“靈機？”

女劍修微微皺眉，緩緩搖頭，似是否定。

可就在下一秒，她就道：“這是靈機。

又或者更準確一點，天地靈機。”

“這也是一切修仙問道，長生久視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