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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還沒到那般草長鶯飛的春來時。

無論舟楫旱行,人困馬乏總能使行色匆忙旅者陌客湧上些許疲累來,山高路遠,風霜劍影嚴而相逼,或許能得一餐閒然,笑罵兩三句鬼老天不開眼,都屬奢求。

每逢苦寒天景裡頭趕路,估摸著倘如是有碗自鼎鍋裡才舀出的熱騰粥羹,添些辛辣油星,就是人間頂好不過的東西,平日裡往來奔忙所取得的銀錢,同樣是比不過這等打點五臟六腑的上好供物,料想走投無路下風雪未停歇山神廟內,有這麼兩碗厚實的果腹羹湯,怕是恨不得將唇齒舌一併嚼碎嚥下肚去,都覺察不出半點痛楚。大抵人間所欲,向來並非是零星兩三樣物件,反而情隨事遷,念隨欲動,總也掰扯得不分明。

遠赴西北上齊的雲仲兩人,已是在近乎空曠無人煙,甚至少見飛鳥走鼠雪狐的紫昊邊關外,苦苦前行十日,雖說是步映清那頭坐騎腳力同樣不凡,但眼下前無客店後無村落,只得是風餐露宿,僅憑雲仲多年來吃苦頭所積攢下的手段過活,獵鹿採草,才能勉強得個飽食,至於餵養馬匹的豆梗柴草,早就消耗一空,更是遲遲找尋不到那等填補的地界。

莫說是那頭平常時節脾氣就相當倔強且愈發嬌慣的雜毛夯貨,且連步映清坐騎現如今都是有些牴觸趕路一事,畢竟腹內空空,那等掩蓋到北境厚重至極積雪其中的枯草衰葉,總是難以填補長途跋涉其中的消耗,才堪堪逾月,兩頭馬匹生生瘦弱過兩成,眼下如今即使仍能趕路,終究不是長久之策。

所以渾身上下除卻衣裳與那柄刀,還算有點銀錢的步映清,近來時常責怪除卻身上物件外,窮得響噹噹的雲仲。

說當初怎不曾想到會有今日這等場面,還未曾摸到上齊的國門,窮困潦倒,就剩這麼身還算不差的衣裳,如今倒是好,即使是過往遇上些客店村落,怕是也無甚銀錢落腳,連餵馬的銀錢怕是都要掏不出,還說個甚的去往上齊,怕是兩位在修行界內還未闖出好大名頭的年輕人,都得餓死在這寒冬裡,一個也跑不脫。

「醜話說到前頭,咱初入江湖未曾帶什麼金貴物件,渾身就這一柄刀還算是值錢,你雲仲家底定然是要比我厚實,我瞧那枚劍匣就不賴,估摸著怎麼都能值得些錢,想來你也從來未曾動用過,更不算是上講究的法寶,要不便先行給典當出去,緩去燃眉之急,待到往後手頭寬敞,再贖回手上就是。」步映清樂得擠兌雲仲,寒夜時節百無聊賴撥動篝火,便將心思用到那枚劍匣上,眼露賊光,瞧著並不像是相中了那枚劍匣,而是在瞧著一包分量十足的銀錢。

連雲仲都是想不通,照這姑娘相當中看的麵皮,究竟是如何能露出這等神情的,只得是暗自搖頭感慨老天爺大抵往往不公,越是這等脾氣瞧不上的,越是承天公眷顧,可惜現如今這等麵皮,怕是連那等見色心起的登徒子,照舊也不願多看兩眼。

「不賣,但今日這趟菜湯鹿脯,賣三兩銀,你要不出錢,便在一旁看我吃。」

雲仲從容不迫將眼前篝火處翻騰出油星的鹿脯翻了個面,很是舒坦躺到大雪堆裡,前兩日天光稍顯明朗,雪化而復凝,因此有道略微鬆散的雪殼,臂膀枕之,竟總覺得其嘶啞聲響,甚是有意趣。

說起來這步姑娘還不錯,倘如是種種舉動不比眼下荒唐,大抵是能在江湖裡得來個諸如什麼仙子這等雅稱,畢竟算在是天下修行人中最是淺的年紀,更加之容姿過人,境界亦是不俗,假以時日,如何都能引得不少人仰慕才是,何況自個兒欠來的人情,終究是欠下,還未到還清的時辰。自家師父說的沒錯,姑娘在這些位練劍之人看來,似乎往往都是麻煩,沉入過多心思,耽擱了出劍,而遲遲不上心,又不見得能將自己摘得乾淨,端著也不是,隨俗也不是,更何況這位的心思,自從頭一日相見時,就從來未曾遮掩過,任憑如何

勸,都是有一意孤行的自身道理。而這等人,雲仲最不知曉該如何應對。

「要不如此,我教你幾手劍術,待到學得通透,你便自行歸去山中,也無需同我走這趟上齊,權當是歸還人情,或是替我找個臺階。」

步映清看了看雲仲,惦記著從這位少年人臉上看出些戲謔或是得逞的神色來,可最終還是一無所獲,蹙起一對相當好看的柳葉眉來,又默默打量端詳雲仲半晌,忽然之間失笑,「得了,你雲仲沒了那頭赤龍,怕是還打不過我,同你學劍術,忒沒出息了。」

雲仲也未曾同步映清爭得面紅耳赤,只是聳聳肩,隨後繼續躺到雪堆中,依舊不忘將早先時捕來的鹿肉好生在篝火其中翻面,免得焦糊,畢竟對於現如今囊中羞澀的雲仲而言,往後未必就有什麼打尖住店的閒暇銀錢,倒不如趁這等時節好生囤些餘糧,才是重中之重。

在這等怕是天下修行人看來都最是平白耗費時辰的一月之間,雲仲所得,反倒更勝往昔。並不單單是所謂機緣巧合,而是終究在這趟近乎橫跨天下大半境的行程其中穩下心性來,將自五鋒山以來近乎足不點地的奔忙暫且擱置下來,沙場一線生機,妖潮其中搏命死戰,堪稱是厚積薄發,而皆盡是在先前一場觀劍悟劍其中盡數展露而出。相比於當年南公山觀雲悟劍,當年只覺劍氣如線,紛雜繚亂,欲迷人眼,而現如今再觀劍氣,卻總覺猶如見過一場厚重繁雜,披錦掛繡的大風。看書菈

步映清的嗔怪總要隨著雲仲走神一併而來,「怎麼,不說你便不教,未免太沒誠意,就算是去往市集裡頭挑衣裳,總也要盤盤布料再同攤主討價還價,要教也可,要看看你是否誠心實意。」

所以雲仲拎起那柄四夫子劍,瞬息從個閒散無事,相當中意和人鬥嘴的浪蕩江湖人,搖身變成位劍客,可步映清仍未看出,眼前這劍客只是裝腔作勢抖了抖劍,到底有甚高明之處,本就算不上是什麼誠心求教,於是眼下抱起雙肩冷哂兩聲,冷不丁開口問,「這就完了?真高明。」

可雲仲難得未曾回話,只是再度將手中劍抖了抖,又抖了抖,周遭紛紛揚揚落下的雪花來去照舊,未有分毫波瀾,甚至有許多雪花紛紛落到四夫子劍劍脊處,遲遲未化,不過渾身氣勢,同方才判若兩人。

抖劍一回,而四肢經絡通暢鬆弛,並未有半點氣機變換,而緊隨而來的兩翻抖劍,劍光卻是截然不同,由殺機如海潮,轉為浩然正氣,然而周遭事物,譬如飛雪,譬如矮松,絲毫波瀾未起,不過落在同樣是修兵刃的步映清眼中,卻是分外扎眼。

「此為劍勢,粗裡說來,習劍之人往往以劍鞘遮掩,而往往窺不得劍客出劍時的氣機心性,因此常出則必殺,皆系在劍勢一事上,劍出前劍勢先動,當在劍意之前,更遠在劍氣劍招前,我曾見過許多劍道其中堪稱絕豔的高手,更曾僥倖之間,見過自家師父同一位五境劍道最為高遠之人鬥劍所留劍痕,而劍客之間比鬥高矮,劍勢二字,當言佔盡先機。」

旋即雲仲將劍脫手,懸停當空,兩指略微敲打敲打劍身,但見數道劍氣野馬穿行,似有靈智般環繞兩人周身,借篝火略微可窺見其蹤,不過每道皆是不同,從步映清眼前飄搖而過。

「劍氣。」

步映清從來都相當喜歡觀瞧雲仲遞出的劍氣,但不曉得是因為這劍客出劍時眉宇之間那股清朗氣,還是著實瞧出了劍氣中的三兩分神妙之意,所以仰起臉來,望向周圍如風似霧的劍氣,喃喃唸叨。

「的確是劍氣不假,不過但凡高手,劍氣劍招,說到頭來不過是臂膀四體之延續,所以可言,劍氣亦有其技法,之所以當初初入三境時,仍覺力不從心,就是從來都忘卻了這個最是淺顯,但很多人都顧不得的理,劍氣出得稀鬆尋常,甚至都叫人看輕。」

同樣兩

道劍氣,不過遞出時候,雲仲略微變招,一道乃是神意飽滿劍勢豐沛,一道卻是蔫頭耷腦,呆若木雞。

吳大劍仙或許當真不是位盡職盡心的師父,不過倘若定要替自家師父找補,雲仲仍是覺得自家這位相當不靠譜的師父,如此授業,才最是能叫徒弟走得更遠些,人間凡事,約莫著總要自己琢磨到細微處,才最是知根知底,劍心通明。

「我遞出流水劍譜之上的劍勢劍招,內蘊神意,那我即是天底下用流水劍獨一檔的劍客,而換成是縱橫劍道,我就是縱橫劍道獨一檔的劍術高手,牆頭草,隨風那個倒。」

好容易起興致教旁人劍術的雲仲相當得意瞥過眼步映清,卻發覺後者壓根沒去看自己施展出的高明劍氣,卻是不曾錯開眼,朝自己麵皮上直盯盯望來,到頭來只得是悻悻收回劍,擺手說了句你只需曉得我相當厲害就成,隨後默默賭氣似坐回原處。

媚眼如絲撩撥目盲者,但可惜步映清從來眼神甚好,可惜是位只曉得端詳自個兒俊秀眉眼的痴人。

真沒見識。

「s.發燒轉鼻竇炎,近乎半個多月臥床不起,最近各位真要注意身體,流感等疾病猖獗,萬望穩妥看顧身體,病未痊癒,只能是儘量更新,諸君見諒,涼子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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