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八百六十五章 山高水長悉不可阻,酒劍四方,涼涼不加班,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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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吳霜出劍斷去護山大陣金光虛影時,不求寺禪唱聲戛然而止。

正在佛堂當中盤坐的不求寺住持抬頭蹙眉,望向不求寺之外,有道是惡風滾滾,狂雪無邊,於是起身暫且離了蒲團,慢步走到山門前,身後三位首座隨行。

“不求寺已有不知多少年月未曾被外人敲開門戶,看來這位不空禪師心頭動嗔不淺,也難怪如此,世上有君子不奪人所好的言語,本是人家鍾臺寺傳承數代的佛門七妙,偏偏卻要討要,換成誰人大抵心中都不甚樂意,更何況聽聞鍾臺寺首座圓寂尚不算久,旁人拿近乎終生守著的物件,沒道理就這麼拱手相送,可既然人家來了,總要外出接上一接的。”

四方首座當中的無定聽聞此言略微皺眉,朝師父躬身豎單掌問來,“師父還從未同我幾人說過,為何要有如此舉動,此佛門七妙之一乃是由鍾臺寺守衛許多年月,如是將此物供在不求寺,想來也無甚作用,為何要三番五次登門討要,以至鬧得兩寺皆不歡愉。”

不求寺住持只是淡然一笑,走到寺院門外去,指向門外一棵參天古木,光禿枝杈間隱約能見有鳥雀巢穴,眼見被大雪壓覆,可惜既無歸鳥,亦無動靜。

“師父是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住持搖頭,嘆氣道來,“若是那巢穴堅固暖意十足,哪裡還有鳥雀樂意遷往別處,背井離鄉,如是有相當的本事,自可巋然不動安穩如嶽。”隨即點出一指,令那方殘破巢穴落在手上,拿出隨身布帕包裹得嚴實,又鬆手任由巢穴再度落在枝頭上,“天下亂象漸起,而鍾臺寺其實除卻那位不空禪師之外,並沒有自保的本事,佛門七妙之中的硨磲好比就是這巢中卵,沒本事護住遲早要落在別有用心之人手上,我有此舉也不全為不求寺,而是欲要令佛門至寶尋個合適的去處,順帶庇佑鍾臺古剎,如若是不求禪師答應,舉寺遷往此地,亦不算什麼大事。”

“可好像隨行之人心有芥蒂,不甚和氣。”

住持今日難得披袈裟出行,說罷此言一步邁出,只令幾人在此守候,只是臨行時仍是望過眼尚在臺階之上盤坐的遮世,眉眼微低。

不求寺外洞窟轟鳴。

佛陀相金光虛影被吳霜斬去一臂之後,驟然消散開來,大抵是無數年月之間積攢下的香火願力使得這方護山大陣已生出靈智來,坐鎮在此,但偏偏遇上的是從來不曾有太多敬畏心思的吳霜,見此虛影要收去飛劍,不由分說拔劍就砍,竟還當真被吳霜斷去一臂,金光四濺,而後飛快退去,僅剩手掂紫氣繚繞青霜的青衣劍客,眉眼淡然,就像壓根不曾施過什麼力道神通,安安穩穩站到原地。

而本來誦經的覺念早已被方才這一劍震住,不由得目露驚詫,當即也顧不得誦經,又不好對這位很是蠻橫的劍客講理,只是心中默默回想,上次這座護山大陣遭外人破開是何年何月的事,如此一想,就更是覺得愕然。反觀仍舊盤坐在原地的不空禪師仍舊誦經不止,好像從來不覺得吳霜此等舉動有甚不合理之處,或早已習以為常,所以連眼都不曾抬,任由洞窟周遭轟響震動,誦經聲仍舊是穩固如初。

“施主劍氣果真驚世,放眼五境之內,多是無人可比過,但畢竟是清淨所在,仗劍斬陣,有失清淨了。”洞窟之中突兀顯化出位老僧身形,一掌豎起,朝吳霜微微躬身見禮。

“不愧是佛門清淨地中人,能說會道,如是這方陣不曾收我佩劍,又怎會妄動刀兵,佔便宜時慈悲為懷,被人佔了便宜又要說上句和氣為貴,好處與理,總要給我留一樣吧?”

不空禪師許久未曾言語,見過眼前老僧過後才是起身,向吳霜看過一眼,略有責怪,所以後者就老老實實閉口不言,抱起青霜,淡然看向兩人。

吳霜歷來對天下佛門道門不曾有多少成見,畢竟時常能聽聞大災之年有本就窮苦的道人下山煮粥接濟百姓,有那等心存大善的佛門中人憑破寺照料過無數棄兒,更也曾聽聞過世上烽火狼煙起的時節有修行之人苦修,願替人分去世間苦難,一樁樁一件件,聽來倒亦是感嘆,不過實在是對這等要佔好處,還偏偏要強行掰扯出些理由的言語無丁點正眼相看的心思,因此這位披住持袈裟的老僧露面時,吳霜全然無分毫恭敬之意。

而不空禪師知曉吳霜性情,於是這等失禮言語同方才斬去大陣虛影的舉動,不空禪師並未多管,只同眼前不求寺住持寒暄幾句,言說幾句客套話與佛門之中的場面言語,就要隨不求寺住持進寺觀瞧,即使是未曾明言可否願將佛門七妙與鍾臺古剎眾僧一併接來,但總要見過才好說話。

覺念卻是始終跟隨不空禪師,僅是與自家住持見禮,便再不開口,始終慢不空禪師半步,亦步亦趨,反倒像是跟隨自己寺中住持那般恭敬有加,跟隨在不空禪師身後。

世間人評點佛門高低參差不齊,極力推崇或是不屑一顧者從來都不缺,但大多皆以為佛門中人處世最高明處,在於能將風波化去,三言兩語就再度教人心生平和意味,算是門相當高明的本事,饒是吳霜這等脾氣,經不求寺住持幾回言語,亦不好言說過多,再見不空禪師從始至終都不曾多加提點,索性將青霜立在洞窟正當中蒲團處,悠哉遊哉隨身前三人邁步,分明眼前乃是洞窟石壁,邁步之後,幾人身形卻盡是消失。

再踏步抬頭時,已在不求寺山中。飛雪突兀散盡,天光放亮,天外扯晚霞相迎。

不求寺外石階很長,不空禪師與不求寺住持並肩而走,言語不停,吳霜卻並不在意,只是兩手搭起抱住後腦,閒散邁步再邁步,瞧山間景緻,聽空谷靜謐,唯有北風之中夾雜禪唱聲而來,故顯得山間更幽,乃是處不可多得的好去處,莫說是在此間清修,饒是開門立宗,也屬個好去處,且不說寺中人佛法修為如何,但立寺之人的眼光倒是極佳,惹得吳霜都覺得有些讚歎意。

四首座立身在寺門前臺階等候,僅遮世一人尚在悟道,依舊盤坐在地。

“清修寶地,難怪要走出許多能人來,”不空禪師當然也瞧見了遮世盤坐在此,難免生出些笑意來,並無甚顧忌伸出手來,將遮世頭頂的斗笠取下,抖去積雪,又是仔細放回原處,“代代有才人高僧走出不求寺,乃是天下佛門的幸事,鍾臺寺中已有多年不曾見過悟道的年輕僧人,雖說有些觸戒,可還是難免一時生出些豔羨心思來,還請勿見怪。”

“同屬佛門,一寺之中有人悟道,便是天下佛徒佛法精深一分,能距佛陀法位再進一步,自可同喜,”不求寺住持亦是笑道,“何況遮世修行多年,我這師父不見得指點多少,反而是去過一趟鍾臺寺,回山過後自行悟道,說起來還是不空師兄的佛法更為精深些,雖不見得將佛法佛理掛在口中,可已是印入本身言行當中,比起我這等尚不能動用自如的後輩,還是要更高些。”、

吳霜早已懶得聽聞二人兜圈吹捧,也不顧周遭人仍不曾動身,借晚照孤身入寺,閒逛幾步,徑直走入正殿當中。

正殿仍有眾僧環繞,坐於金身周遭誦經不止。

即使對佛門無多少敬畏,吳霜照舊覺得這誦經聲足能令人心安寧,所以放輕腳步邁入寺中。

橘暖色暮時冬陽,鬆鬆散散照入正殿當中,生出無數道通路,一身青衣的劍客不帶劍,在僧人與僧人誦經聲中邁步,周遭無端金紋橫生,分明是托起劍客腳步,但依舊朝劍客周身籠去。

“不空禪師似乎此來就身攜佛寶,依我看來,不妨就留於此地,待到來年春歸,再離去不遲。”

本該也邁步走進正殿之中的不求寺住持突然回頭,對不空禪師微微一笑。

與此同時正殿裡抬起掌心端詳的吳霜停下腳步,望向朝掌心當中蔓延的金紋,自言自語道。

“有句話叫命比紙薄,但我覺得自己運氣還不賴,所以還是禍害千年最靠譜。”

本該在不求寺之外洞窟中安穩懸停的青霜驟然騰起,浩浩壯闊劍氣隨紫氣一併湧出,去而復來,劍尖結結實實鑿在護山大陣處,饒是那方金光流轉的虛影再度浮現,全力朝那柄無忌飛劍接連砸過數拳,震得周遭山巒震盪,照舊不曾攔下那方去勢無阻飛劍,生生貫穿整座不求寺大陣,金光潰滅之間一瞬千里,最後穩穩當當停在青衣劍客身後。

遲來呼嘯聲直到數息之後才響徹山間,大風襲來,佛經翻飛,震退一寺金紋。

在不求寺數百里之外,有個道人披頭散髮,拎著枚鑲玉枝條,可枝條瞧來已是枯死,再無當初蒼翠欲滴,此刻抬頭望向天穹之外,口中唸唸有詞,如有人聽清,便會發覺道人說的是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

是天下飛劍,一念即來,縱山高水長悉不可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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