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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官和趙一傷齊齊奇怪看著副官。
前者問道:“你在說什麼?”
後者問:“什麼他們?”
副官愣了下,道:“剛、剛才過去的幾個人,騎著馬,有個人還喊了一聲呢,將軍你……沒看到?”
軍官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沉聲道:“你在跟我開玩笑嗎?我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
“我也什麼都沒看到。”趙一傷奇怪打量著這副官,“你得癔症了?”
“我、我……”副官瞠目結舌,訥訥不能言。
軍官不耐煩看向另一邊,問其他幾個手下軍官:“你們看到什麼了?”
這幾個手下軍官齊齊搖頭:“回將軍,我們什麼都沒看到!”
副官一個機靈反應過來,驚懼解釋道:“將軍,是小的該死,小的癔症了,其實我也沒看到……”
“莫名其妙,不知所謂!”將軍不耐煩擺擺手,制止了他說話。
副官鬆了口氣,暗罵自己是蠢貨,沒有眼力見。
軍官和趙一傷再次回過頭去,兩人依然看向山谷入口那邊,似乎在等著什麼。
又過了一會兒,兩人齊齊覺得雙肩突然變得輕鬆了些,眼前恍忽了一下,似乎有些改變,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另一邊,蘇乙等一行五人出了山谷之後十餘里才停了下來。
趙敏自從出了山谷後就一直神情恍忽,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
這時候一停下來,幾乎是迫不及待盯著蘇乙的眼睛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我敢決定,那山谷裡的確有人!趙一傷既然能帶人在那裡埋伏,這說明他真的沒有背叛我,否則他沒必要多此一舉!所以……你是怎麼做到讓那麼多雙眼睛都看不到我們,對我們這五個人視若無睹的?”
“你……是妖怪嗎?”
“大哥,剛才山谷裡有人嗎?”小昭也好奇看向蘇乙,“我以為沒人呢。”
周止若和蘇三七也是這種感覺。
在進山谷之前,他們非常緊張,穿過山谷的時候三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但卻什麼都沒發生。
於是過了山谷後,三人理所當然會覺得這是虛驚一場,應該是沒人埋伏,否則為什麼伏兵不跳出來?
但現在趙敏卻很篤定山谷裡一定有人,這是真的嗎?
蘇乙笑呵呵看著趙敏,道:“認輸嗎?”
“我雖然不是大丈夫,但願賭服輸四個字還是能做到的。”趙敏搖了搖嘴唇,眼神依然死死盯著蘇乙的臉,“但是按照賭約,你必須得如實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
“很簡單,我矇住了你那個手下,和地位最高那個蒙古軍官的眼睛。”蘇乙笑道,“只要他們不發話,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有動作。只要他們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任由我們穿過山谷,憑我們的大宛馬,他們就算想再追我們也追不上了。”
只是蘇乙也沒想到,那些伏兵根本就沒有追的意思,事情的變化過程他透過小鬼的視線看到了,還挺有意思的。
這樣當然更好,更省麻煩。
“矇眼睛?怎麼蒙?”趙敏以為這是一種比喻,其實背後還有複雜陰謀,心中頓時一緊。
“這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蘇乙笑道,“趙姑娘,你提到的賭約裡,只是讓我告訴你我怎麼做到平安做到山谷,但卻沒讓我告訴你我怎麼矇住他們的眼睛。”
“你……”趙敏氣急,“你一個大男人,跟我一個小女子玩這種無聊的文字遊戲,太有失風度了吧?”
蘇乙搖頭:“這可不是文字遊戲,只是就事論事。你若是覺得我沒說清楚,只能說明你不懂。”
趙敏還要反駁,蘇乙卻話鋒一轉,搶先道:“趙姑娘,言歸正傳吧!你應該知道我想知道什麼。”
趙敏冷笑道:“當然,我還不至於忘了我這個階下囚的身份。”
她還是沒忍住心中不忿諷刺了一句,但立刻就停止了這種氣急敗壞的表現,深吸一口氣,壓下紛亂思緒,道:“你想問我六大派的下落,對嗎?”
她看向蘇乙,神色重新恢復自信飛揚的樣子,嘴角翹起:“我憑什麼告訴你?就算你殺了我,那些人也都會為我陪葬。幾百個人換我一個人的命,我覺得很划算啊。”
“趙姑娘,你必須得搞清楚一件事情。”蘇乙眼神誠懇,“就算你現在死了,我照樣會找到那些被你抓走的人,然後救他們出來。所以不是幾百條命換你一條命,六大派那些被你抓走的人是生是死,和你是生是死是沒有關係的。”
“你直到現在還活著,只因為三個理由——第一,你能幫我更快鎖定六大派的人在哪兒;第二,你是汝陽王的女兒,你活著比死了更有價值,我現在正在嘗試挖掘這種價值;第三,你很聰明,也很漂亮,一個既聰明又漂亮的女人,總是能讓人不忍心直接殺了她。”
蘇乙說到這裡頓了頓,笑眯眯看著臉色逐漸變得很難看的趙敏,接著道:“但是你要知道,現在你活著歸根結底是基於一種微妙的平衡,這種平衡若是傾斜得太嚴重就會立刻被打破,而你剛才那種不聰明的威脅,就是在試圖打破這種平衡。”
“答應我,不要給我這麼快就殺了你的理由,好嗎?”
趙敏看著溫和微笑的蘇乙,只覺得一股寒氣瞬間湧遍全身。
她怕了。
她被蘇乙拆穿並俘虜的時候雖然也有恐懼,但更多的是自信,自信自己能夠成功自救。
而現在的怕,是那種命運已不由自己掌握的怕。
她意識到,蘇乙跟她以往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這個男人強大而聰明,看似溫和的外表下,骨子裡隱藏的卻是殘酷。
她有些被蘇乙血淋淋的冰冷話語嚇到了,以至於半響說不出一個字來。
直到蘇乙再次開口問她:“讓我重新再問你一遍,趙姑娘,六大派的人現在在哪兒?”
明明蘇乙的神情很平靜,眼神也很澹然,但偏偏趙敏卻感覺這句話給她無以倫比的壓迫感。
她咬著唇,深深看著蘇乙,聲音低沉道:“少林寺。我主動留下來想要會會你,押送六大派的大部隊繼續往東,我們約好了在少林寺匯合。”
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一邊的小昭等三人看得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只覺蘇乙言辭如刀,刀刀狠辣。
這麼難纏的妖女,不用逼供,不用辱罵,只是三言兩語就能讓她如實招來,這也就是蘇乙了,再換了別人,誰能做到?
“少林寺……少林寺!”小昭突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看向蘇乙,“大哥,你早料到了是少林寺?你約張真人見面的信,信上寫的就是少林寺!”
此話一出,其餘三人再次一驚。
“蘇大哥……你真的能未卜先知?”周止若忍不住問道。
趙敏看向蘇乙的眼神已經寫滿驚懼了。
她被小昭這句疑問中透露出來的資訊量徹底嚇到了。
她剛才告訴蘇乙的事情並沒有說謊,而她之所以跟手下約定在少林寺見面,就是因為她已制定好了一舉攻克少林,將少林這個門派一網打盡的計劃。
而且她還打算滅了少林後,下一站就去武當,將張三丰和他的武當派也一鍋端了。
可現在小昭告訴她,她這些計劃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蘇乙就提前給張三丰寫信,約好了在少林寺見面了。
這簡簡單單一個舉動,卻起到了一箭三凋的作用!
不但剛好堵在了她和手下匯合的地點,還徹底打破了她先滅少林再滅武當的兩個計劃。
這是巧合嗎?
如果這是巧合,那蘇乙的運氣也太好了。
如果不是,那這件事就更可怕了!
蘇乙沒有回答她們的疑問,只是目光悠遠看向東方,悠然道:“此去嵩山還有一千餘里,咱們至少要三天才能到。算算時間,若是張真人明早就出發,他還會被咱們早到一天。”
這話一出,趙敏臉色再度一變。
因為算算時間,押送六大派的大部隊抵達嵩山少林寺附近,差不多也是蘇乙所說的張三丰到達的時間。
萬一雙方不期而遇……
趙敏心中又恨又懼,都是這個可惡的蘇乙,把她的所有計劃全打亂了,現在連自己的性命都被這個人威脅!
“蘇乙,要怎麼做你才肯放了我?”趙敏問道。
這句話她原本是不肯問的,她有她的驕傲,在她看來,就算是逃走,那也是她自己的決定,而不是基於向蘇乙妥協,或是蘇乙的恩賜。
但現在,在事情進一步脫離掌控之前,她決定放下驕傲,向蘇乙妥協。
大丈夫都能屈能伸,何況她只是個小女子?
“你不是也要去少林寺嗎?”蘇乙笑著回頭,“咱們正好一路,那就到了少林寺再說。”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武當山。
夜已深沉,一騎自馳道飛奔而來,徑直衝過武當山“解劍池”。
池邊一座木屋中,一個睡眼惺忪、衣冠不整的道童聽到動靜衝出來時,卻只看到一熘煙塵消失在山林深處,他頓時目瞪口呆,睡意全無。
武當派威名赫赫數十載,哪怕是十年前武林各派因為張翠山的事情齊上武當山逼宮,這些來勢洶洶的惡客們也要在解劍池前駐足通報,才能上山。
十年了,這道童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縱馬闖山的,只覺匪夷所思猶如做夢。
半響他才反應過來,一個機靈後睡意全無,急忙跑回屋裡翻出個煙花來點燃。
煙花沖天而起,爆開點點火光,既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又照澈半邊夜空,打破了夜的寂靜。
這一騎到達半山腰時停了下來,因為山勢陡峭,前方馬不能過。
他竟直接施展輕功從馬上躍下,棄馬而去。
便見他身形縱躍,很快到了山頂,眼看前方殿宇樓臺重重,路口突然衝出十餘道人來攔住去路。
這十餘人有道有俗,其中帶頭的兩個道人手持長劍,其中一人厲聲喝道:“是哪一路的朋友,深夜光降武當?”
來人仍腳步不停向前急奔,這道人面色一變就要動手,卻聽眼前人急促叫道:“靈虛子是我,你六師叔!”
“六師叔?”靈虛子心中一驚,急忙撤劍凝神一看。
卻見眼前人雖一臉風塵的狼狽樣子,但不是殷梨亭是誰?
“六師叔你……”靈虛子驚疑下就要發問,但殷梨亭卻縱身一躍從他們上空翻騰而過,只留下一句話隨夜風飄落:“我去見師父!”
靈虛子呆立半響,喃喃道:“難道……出事了?”
武當遠征光明頂的大部隊竟只有殷梨亭一個人深夜狼狽而回,怎能不讓人浮想聯翩?
“快,你去通知師父,我跟上去瞧瞧!”靈虛子對一邊的道人吩咐道。
也不等他答話,便匆匆追著殷梨亭離去的方向而去了。
武當三代弟子大多都是三俠俞岱巖的弟子,俞岱巖癱瘓十年,雖意志消沉,但也並未徹底沉淪,而是把更多心思花費在了培養下一代上。
張三丰今年一百一十一歲了,自十年前送走張無忌後,他幾乎常年處於閉關的狀態。
他隱居在後山一心一意研究道經武學,很少再過問世俗之事。
他閉關之所竹林掩映,綠蔭滿布,庭院就在林盡水窮之處,十分雅緻。
得了他的吩咐,武當弟子若是無事,絕不會來此打擾他,而且平日裡也不會來這裡請安,包括宋遠橋在內。
就算是餐食,張三丰都不需要人送,他餓了就吃林中野果,或者就在後山打些野味祭五臟,自給自足,怡然自得。
因為常年人跡罕至,林間小道上甚至青苔滿布,顯得十分荒涼。
然而今天,殷梨亭的到來打破了這裡的平靜。
他心急如焚奔至庭院處,也來不及敲門便自牆頭一躍而過。
正準備推門而入,便聽木門“吱呀”一聲開了,還伴隨著一個蒼老的聲音。
“梨亭?你怎麼回來了?出什麼事了?”
剛說話的時候這聲音還在屋裡,等說完最後一個字時,殷梨亭已被這聲音的主人攙住,兩人站在了屋簷前。
這鶴髮童顏、精神矍鑠的老人,便是武當張三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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