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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
看著夥計端進來的羊肉,蘇乙也不用快子,一把抓起其中一塊。
“這塊羊肉又肥又大,想來應該十分美味。”蘇乙似笑非笑看著這個夥計,“夥計,既然你極力推薦,不如你替我們嚐嚐味道?”
夥計臉色微變,急忙賠笑擺手:“小的不過是個下賤之人,哪裡有資格吃給貴客準備的吃食?不合適不合適……”
“下賤?我看你是自甘下賤!”蘇乙冷冷道,話音未落,手中羊肉已消失不見。
“嗚……”夥計陡然感覺自己的嘴被塞滿,驚駭之下急忙把羊肉吐了出來。
“何必浪費食物?”蘇乙冷笑起身腳尖一挑,即將落地的羊肉再次電射入這夥計嘴裡。
“嗚!”
夥計發出急促短呼,下一秒就被蘇乙點住穴位。
紙窗上不知什麼時候被捅了一個洞,一個竹管伸進來,正出一股噴吐白色煙霧。
但蘇乙腳底一滑,下一秒人已出現在門外走廊中。
只見一人正鬼鬼祟祟趴在窗戶上往裡噴毒煙,另外兩個手持利刃貓腰躬身躲在門兩側,似乎隨時準備衝進去。
門兩邊的只覺眼前一花穴道便被點住,那個吹毒煙的剛吹一口突然感覺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心中一驚,回身便是一拳,卻打了個空,下一秒他便見一隻拳頭迅速在眼前放大——
砰!
轟隆!
這人被一拳打飛出去,直接撞破柵欄從二樓跌落下去,重重摔在一樓大堂裡,發出痛苦的聲音。
蘇乙憑欄而立,俯視下方。
這時蘇奴兒才從房間裡衝了出來,看清眼前狀況頓時勃然大怒:“賊子,敢開黑店害人!”
看著底下的人滿臉鮮血晃晃悠悠站起來,蘇乙澹澹道:“不想你們的人死,就去叫你們主事的來。你們無緣無故暗害於我,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樓下之人恨恨瞪著蘇乙,咬牙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玉面飛龍蘇乙是也!”蘇乙報出了名號。
樓下之人眼中顯出思索神色,沉思無果後對蘇乙一抱拳:“閣下,此事是個誤會,請勿要傷害我三個兄弟,我家大哥就在此地,等他來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蘇乙沒有說話,表示預設。
這人擦了把血,往後院走去。
剛一出門,就被一人一把拉到一邊去。
卻是朱元章聽到動靜跑出來了。
“湯兄弟,怎麼回事?”朱元章沉聲喝問道。
湯和麵色一變,壓低聲音急促道:“踢到鐵板上了!他們三個一照面就被制住,我連他怎麼出手都看不清!”
“他是什麼人?”朱元章問道。
“說是什麼玉面飛龍蘇乙,我孤陋寡聞,從沒聽過。”湯和道,“但這人武功奇高,按理說不應是泛泛之輩……”
“玉面飛龍……蘇乙?”朱元章苦思數秒很快放棄,“武功路數也看不出來?”
“根本沒看到!”湯和焦急道,“朱大哥,現在怎麼辦?”
“別慌!”朱元章低喝一聲,“去找徐兄弟,把人都撤回來,包圍這個客棧,我去會會他。”
他也算果決,見狀不對,立刻放棄對峨眉派籌謀已久的伏擊,轉而全力應對這個突發狀況。
“不行!這妖人不知是何來頭,萬一對你不利……”湯和大急。
“別廢話!”朱元章罵了一句,“不想我死就快去!”
說罷也不等湯和回話,轉身邁步就進了客棧前堂之中。
湯和忿忿一跺腳,便撒足往後門方向狂奔而去。
客棧一樓,朱元章在大堂中顯出身形,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二樓的蘇乙,他面色肅然一抱拳:“在下明教洪水旗鳳陽分壇壇主朱元章,見過玉面飛龍蘇大俠!”
“明教的人?”蘇乙面無表情,“鳳陽分壇?我知道你,我記得你應該在南方領義軍殺韃子才對,怎麼不務正業跑來西域,開起了黑店,做起了害人的勾當?”
“區區賤名竟能入閣下之耳,朱某受寵若驚!”朱元章笑道,“只是請恕朱某孤陋寡聞,不知是何方名門大派,能調教出蘇大俠這等人中龍鳳?”
“你沒聽過我才是正常,我逍遙派向來不履紅塵,跟你們明教,也從無瓜葛。”蘇乙慢吞吞道。
逍遙派?
沒聽過啊……
朱元章眼神一閃,再次抱拳道:“蘇大俠,此事當真是一場誤會。不知閣下聽說沒有,有江湖歹人相互串聯意圖襲我明教總庭,在下身為明教弟子,護教衛道,責無旁貸,這才不遠萬里奔波而來,為我教抵禦強敵。”
“六大派圍攻光明頂嘛……”蘇乙澹澹道,“此事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我又豈會不知?不過這件事再怎麼喧鬧也不過是江湖門派廝殺,你身為義軍首領,不去做和韃子廝殺的正事,跑這裡來湊什麼熱鬧?”
“蘇大俠此言差矣,朱某人身為明教一份子,焉能坐視總庭被圍攻?”朱元章義正言辭地道,心裡卻因蘇乙此番言論對他好感大生。
江湖人無論正道旁門,都看不起明教,也看不起他們這些帶兵抗元的兵大頭苦哈哈。
別以為這個年代抗擊韃子的都會被視作英雄,其實主流的輿論場中,義軍全是叛逆。
有些名門大派“抗元”的口號喊得響亮,其實只是說說而已,暗地裡該給朝廷納貢的,一樣不差。
朱元章帶著弟兄們一路西來回光明頂,被名門正派喊打喊殺也就罷了,旁門左道的綠林好漢們知道他們明教的身份,也大都要趁火打劫一番,或者冷嘲熱諷,百般看輕。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他們這些打著明教旗幟的義軍身份尷尬,江湖中人不覺得他們是江湖人,朝廷視他們為叛逆,就連百姓也覺得他們是“食菜事魔”。
唯有那些活不下去的人被逼無奈才會加入他們,但凡還想過日子的人,都對他們避如蛇蠍,唯恐他們連累到自己。
蘇乙剛才那句話看似好像是在諷刺朱元章,但言外之意卻是對他的“反元大業”格外推崇,甚至是覺得他來參與江湖仇殺是“不務正業”。
“蘇大俠,既然你知道我明教和六大派的事情,那這件事就好解釋多了。”朱元章道,“蘇大俠你生得玉樹臨風,似是閣下這等風采,難免會被我兄弟誤認為是六大派的江湖少俠,這才冒失出手。我聞聽此事心知不妥,急忙趕來阻止,但卻還是晚了。萬幸少俠武藝高強有驚無險,否則朱某人當真百死莫贖了!”
說到這裡,朱元章面色再次一肅,拱手躬身道:“無論怎樣,此事是朱某御下不嚴,致使蘇大俠受到驚擾,朱元章給您道歉了!千錯萬錯都是在下的錯,蘇大俠心中若是有氣,請儘管撒在我身上,我朱元章認打認罰,卻無半個不字!只是,請蘇大俠萬萬別傷害我兄弟!”
蘇乙表面仍古井無波,心中卻不由讚歎,怪不得這傢伙日後能成為開國皇帝。
此刻他不過是風起青萍之末,便已有人主之相。
就他剛才這番話,換了是任何對義軍有好感的江湖少俠,這時候都會對他的為人大為敬佩。
若是對他好感大生的,也許會納頭便拜,或者成為他的助力。
就算不握手言和,也會退一步息事寧人,化干戈為玉帛了。
就算是那冥頑不顧的,被朱元章這頓迷魂湯一灌,只怕此刻也會放鬆警惕,和他做言語爭執,討價還價。
殊不知此刻外圍的徐達正悄然調兵遣將,讓手下人包圍客棧,弓箭強弩全都對準了這裡,稍有不對就會萬箭齊發,把裡面的蘇乙射成刺蝟!
面對突變如此有勇有謀,進退有據,不愧是朱元章啊……
若非蘇乙早就得知這場偷襲就是他朱元章指使,也聽到剛才他在門外和湯和說的話,蘇乙還真信了他的鬼話了。
這傢伙演技太好了,這番話說的是真誠無比,讓人一看就心生信服。
蘇乙看著躬身不起的朱元章,嘴角勾起,似笑非笑道:“朱元章,若蘇某是凡俗之人,也許還真會被你給騙了。”
朱元章渾身一僵,錯愕起身:“蘇大俠……此話何意?莫非是元章哪裡做得不對?”
“我知道你在跟我拖延時間,好讓你的人包圍客棧,”蘇乙澹澹道,“不過不要緊,你想讓他們都死在這兒,那也是你的事情。”
朱元章的童孔縮了一下,不過臉上卻露出茫然疑惑的表情,彷佛聽不懂蘇乙在說什麼。
“我讓你來是為了讓你給我一個交代,而不是為了聽你在這兒說鬼話騙我。”蘇乙冷冷道。
朱元章剛要說話,蘇乙突然一揚手。
咄咄咄咄!
一排飛刀釘在朱元章面前的腳底下。
朱元章渾身頓時緊繃,汗毛全都倒豎起來了!
他現在知道湯和為什麼看不清蘇乙出手,認不得蘇乙出手的招式了。
因為他也看不清!
他根本看不清刀是怎麼來的,等他反應過來,這四把飛刀就已經釘在他前面的地板上了!
四把飛刀一字排開,每一把的距離間隔都十分均勻,展現出極為不凡的精準度和控制力。
刀子能精準插在他的腳趾前面,也能精準插在他的胸膛裡。
這也就是說,如果對方想殺他,他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來!
這是警告!
也是在告訴朱元章,不管你外面有多少人,安排了多少弓箭手弩,都沒有用!
他們都沒辦法保住你的性命!
你的性命就在我一揮手之間!
冷汗剎那間就從朱元章額頭冒了出來。
不過他神色還算鎮定。
蘇乙看著朱元章:“從我進入巴扎,你們在外埋伏的人就跑回來跟你彙報了。我被你那個偽裝成夥計的手下領到房間後,你們在後院商量著如何杜絕意外,都瞞不過我的耳朵……”
朱元章的表情終於變了,他渾身緊繃,眼神瞬息萬變,卻沒有說話,也沒敢輕舉妄動。
“你的人速度很快。”蘇乙笑呵呵看了門外一眼,“這麼短的時間,他們已經把這客棧圍得水洩不通了。你現在一聲令下,萬箭齊發,說不定能留下我,要不要試試?”
朱元章盯著蘇乙看了會兒,突然笑了笑道:“蘇大俠,明人不說暗話,這回的確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踢到了鐵板上。我們認栽,你到底如何才肯放過我們?”
“明明是你們做錯了事情,為何反過來要問我?”蘇乙嘆了口氣。
“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們的確有錯,但好在蘇大俠您也沒事,蘇大俠大人大量,又何必跟我們這些粗人俗人計較呢?”朱元章道。
蘇乙看了他一會兒,道:“我可以寬宏大量。他們都可以走,但你得留下。我也不傷你性命,你便跟在我身邊,做我僕人一年,算是小懲大戒吧。”
“要我朱元章做你的僕人?”朱元章笑了,笑得很燦爛,“蘇大俠,朱某人雖粗俗,但骨頭卻不軟,生來也是寧折不屈的性子,否則又怎敢在刀頭上舔血,幹起造反的買賣?今日元章死則死,但要我做你的僕人,卻是萬萬不能!”
“沒得商量?”蘇乙問道。
“絕不妥協!”朱元章斬釘截鐵地道。
“好。”蘇乙一個好字話音剛落,人已從二樓飄然而下。
朱元章眼前一花,頓時臉色大變就要大喝,但話到咽喉便覺渾身一麻,人被點住了穴道。
他頓時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他猜測蘇乙會以他為人質去威脅外面的徐達和包圍客棧的弟兄們時,蘇乙卻沒了動靜,似乎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裡了。
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樓,背對著大門,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滿心焦急。
便在這時他聽到外面傳來驚呼嘈雜的聲音。
又過了片刻後,他聽到身後兩個人的腳步聲,一前一後走進了客棧。
等這兩人越過朱元章,朱元章才發現,前面負手走著的人是蘇乙,而蘇乙身後跟著的是徐達。
此刻的徐達臉色蒼白,表情沉重。
他走到朱元章旁邊駐足剛要說話,蘇乙卻一拂袖,朱元章頓時被解開了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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