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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關羽相聚之後,陳沖極為高興,破天荒地推去了所有雜務,專門騰出時間與雲長獨處。兩人一面聚會歇息,一面談論分別以後的諸多遭遇,就彷彿回到了年輕時剛剛相識的時候。陳沖這才知曉,雲長在被俘之後的經歷也足稱傳奇。
渤海大戰後,曹操雖對關羽另眼相加,數次向關羽勸降,但都無果。無奈之下,就將他與諸多漢軍俘虜關押在一處。到十月初,近六萬俘虜被曹軍分為十三部,分別被轉移至范陽、漢昌、靈壽、高邑、襄國、信都、南和、邯鄲、館陶、甘陵、平原、樂陵、東光各地,而關羽就被押解至邯鄲。
在邯鄲的俘虜時日裡,關羽與袍澤們一起躬耕、伐薪乃至背炭打鐵,盡是些極勞累的體力活。每日如此辛勞,可食用卻極少:縣府每人每日只發一塊胡餅,漢卒們食下後,不到兩個時辰便覺腹中空空,再索要就要遭受毒打,很多人不得不在野地裡刨食根蕨,方才勉強求生。
如此到了十一月,天降霜雪,縣府便將他們安置在荒村之中。村中薄壁破頂,極難居住,但俘虜們身著單衣,無處可去,只能勉強蜷居在屋內,抱擁取暖。可一無薪炭,二無火食下,到了十二月,凍餒而死者數以百計,連關羽也頗感煎熬。
好在當地有名士劉劭,對關羽頗為仰慕,當地的百姓也常常感念十年前關羽平定黃巾時的功績,故而暗地裡不時送來衣食酒肉。關羽收到後,就把這些分發給部下中尤為飢寒者,這才勉強度過了冬日。
次年也就是今年,春日來臨。縣府得知大軍於定陶遇挫,也就對關羽等人好了一些,雖然依舊沒發新衣,但至少每日足食,不會再捱餓了。而關羽又在當地結識了不少豪傑俠士,諸如鉅鹿馮有節、易陽趙子開、曲梁李伯禽等輩,經常呼朋結友而來,與關羽比試武藝,議論英雄,縣府禁而不能止,最後唯有縱之。
時間一轉到了五月,就當關羽快要習慣當地生活時,縣府突然派人來尋,將關羽押解入城。初時,眾人還以為是下了監斬令,當地計程車人為之求情,馮有節等人則準備劫獄,一時城中風聲鶴唳,縣令不得已請關羽出面說明,這才知曉,原來是曹操親自下令,要將關羽押回信都,並無殺人之意。
說起來,此時東人的都城已非鄴城,而為曹操遷到信都。此事他早已與荀或、郭嘉商議過:此前的府治鄴城,不僅靠近雒陽,又與霸府心腹上黨毗鄰,可謂用武之地,可以為武都,卻不可行文治。且袁氏於鄴城耕耘近十載,樹大根深,非遷都不能收權,故而他於四月回師之後,便著手遷都一事。
至於為何遷都信都,曹操有三點考慮:一是信都位居冀州之中,四通八達,且城池堅固,而治下物阜民熙,若建都於此,不至於靡耗財貲;二是信都為古趙國之陪都,趙王曾在此監造檀臺,高十丈,可謂河北之最,若都於此地,可應“代漢者,當塗高”的讖言;三是遷都之後,曹操仍需長駐軍中,難以在都城久居,故而需要提防生亂,若都於信都,便是有叛賊起事,也無險可守,他大可朝發夕定,不費吹灰之力。
關羽隨人抵達信都時,城中正在修繕清河王宮。大批的漢軍俘虜行於道上,為此事搬運石塊巨木,稍有力竭喘息者,便會為兵卒呵斥鞭打,艱苦可謂遠甚於邯鄲。關羽一路走來,哀聲痛呼不絕於耳,但他卻無能為力,只能親眼看著一個個垂死者被拖入填埋屍骨的坑洞。入城時,有些人甚至認出了他,口中喏喏卻說不出話,而關羽無能為力下,只能側目閉眼,這讓他極為耿介,談到此事時,即使面對陳沖,他也時敘時默,難掩心中悲傷。
在入城之後,出乎關羽意料,他並未入獄。而是被看管在曹仁的府邸內,每日飲食自有魚肉酒蜜,幾與曹仁無異。只是曹仁不與自己言語,曹操也遲遲不來相見,這讓他分外迷惑,但既然身為囚徒,多想也無益處。關羽便拋去雜念,每日飲食之外,仍舊練武不輟。
忽然有一日,曹仁忽為關羽添了一名侍女,說是自青州買來的女倡。這侍女生得極為可憐,便是關羽也不免有幾分心動,但他知曹仁居心不良,故而待侍女如若路人,並未打算親近。只是偶然間,雲長髮現侍女極為文雅,他吟《春秋》,侍女竟能以《詩》應和,這才得知,侍女本非女倡,而是濟南李氏的閨秀,只因黃巾亂起後,家道中落,不得不輪流至此。關羽得聞,心中更為憐愛,但仍剋制守禮,卻不免與之閒談。
到了九月下旬,關羽一日於院中練武,卻聽聞侍女在屋中哭泣。他不由見怪詢問,侍女不答,關羽連聲追問下,她才泣聲回答。原來,曹仁與她有約,若她三月內不能說降雲長,便不留性命。眼下還有半月,約期便到了。約期也是死期,怎麼能讓她不傷心呢?
說清原委後,李氏又哭泣道:“關君是天下有數的偉男子,心懷壯志,天下誰不仰慕?若因妾的緣故,壞了關君的名節,妾萬死不能贖罪!”
關羽聞而默然,他徘迴良久,終於說:“姑娘心意,我哪敢擔當!”又說:“關羽無能,不能救下姑娘性命,但我若僥倖得生,願保全姑娘的名節。”
兩人於是暗結連理,拜為夫妻。
待到十月中,果然有人捉走李氏,而後竟又換了一名侍女入院。關羽忍無可忍,當即大打出手,即使並無兵刃,也讓他赤手打死數人,好容易才讓曹仁擒下。為防意外,不得已將他轉押到地牢之內。
信都的地牢沒有牖戶,甚至連燈火也極少,關羽每日渾渾噩噩地過著,連是晝是夜都難以區分,別人來問他話,他也不答,別人送東西,他就只管吃,如此半死不活地過了一個多月,終於等到曹操來見他。
曹操問他說:“雲長別來無恙?”
關羽看著燈火下曹操半明半沉的面孔,良久都沒有答話。
曹操嘆了口氣,在心中也不由感到佩服。數月以來,他幾乎用盡了所有手段,但卻依舊無法動搖關羽半分,好似一個鐵打的漢子,便是與荊軻、豫讓這種古時的義士相較,也毫不遜色。可惜,自己麾下怎麼沒有這樣的人才!
他想到這,又繼續打量關羽,只覺胸中的缺憾越發深刻,他本想再勸幾句,不料話到嘴邊,又說道:“雲長,後日你便走吧!”
關羽極為迷惑,他問道:“去何處?”
曹操話一出口,反而輕鬆了不少,他自然說:“我與劉玄德約好了,今年必放你回去,如今已是十二月,再不放你走,我就失約了。”
聽聞可以與兄弟團聚,關羽終於緩緩站起,他仰首長抒了一口氣,緩緩走到曹操面前,問道:“我軍中還有些許弟兄,可否能讓我帶走?”
曹操微微頷首,說:“至多不過六七人。”
關羽得聞,頓時討要自己的親隨。他先是問杜允、泉修兩人的下落,這兩人自討董之時就跟隨自己,非常得力,結果郭嘉一查,發現這兩人已在冬日凍死。於是關羽又問冉康、毛顯、黃和三人,他們是關羽在河南時徵辟的勇士,頗有武力,結果得知,他們在戰後染了疫病,也在半年前病死了。關羽又一連問了十數人,最終只有兩人勉強得活。這讓關羽深為失望,他最後要了五個修宮的抬石奴,這才湊夠了七人。
次日,曹操與關羽臨別宴飲,會上頗有東人貴胃,曹操招來數十美姬,於堂上舞蹈彈琴,所奏樂曲正是《渤海破陣樂》。曹操打著拍子問關羽道:“雲長以為,玄德上次大敗於我,是何緣由?”
關羽答道:“曹公多詐,而兄長急功近利,臨變不足,故有此敗。”
曹操聞言大笑,對眾人誇讚說:“雲長真是直爽。”而後又道,“只是來年又戰,雲長以為勝負如何?”
關羽答道:“若正面再戰,我軍根本已傷,勝算當不過四成。但某在軍中,未嘗不能梟曹公首級,以保兄長。”
曹操聞言大聲叫好,又對關羽道:“今日我放雲長歸去,可謂是放虎歸山。但似雲長這等英雄,又豈能不叫人心喜?!故而今日一別,我欲與君為約。”
關羽說道:“但說無妨。”
曹操舉杯道:“若我再敗雲長,願雲長投效於我,母復推辭!”
關羽見狀,亦舉杯說:“曹公如此看重,那我下次相遇,就饒公三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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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說罷,周遭諸將頓時呵斥,但很快又為曹操平息,他極為誠摯地說道:“雲長一諾千金,我們就此說定。”
說罷,又命人從府中牽出一名少女,對關羽道:“這是與翼德訂婚的阿瀧,我本意是讓她改嫁,但她執意不肯。雲長此次回去,也順帶把她帶上吧!她是名好女子,可惜,若我家有合適的,絕不會讓她出去!”
關羽聽聞是弟妹,欣然應允。飲食之後,他也不再停留,護著馬車就立即起行。郭嘉等關羽遠去後,立即向曹操進言說:“明公,關雲長與陳庭堅俱是劉備臂膀,豈能如此易予?此時派兵劫殺,尚且來得及!”
曹操聞言,只是擺了擺手,他蕭瑟道:“不過各為其主,何必如此?”說罷,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在腰間摸索著一柄陳湯劍,卻又一無所得,最後只能愴然自語道:“雲長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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