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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城,皇宮。想-免-費-看-完-整-版請百度搜-
嬴政正在設宴招待關東豪強。作陪的乃是王綰。
這似乎形成了一個定製,誰向陛下提的建議,誰就要負責作陪。
上一次是李水,這一次換成了王綰。
嬴政隨意勉勵了他們幾句,要他們好好為大秦出力,而朝廷也自然不會虧待他們。
雖然都是套話,但是這些豪強個個感動的稀里嘩啦。
能做豪強的,沒有笨蛋。
他們早就明白了,要看一個人的態度,不能看他說了什麼,得看他做了什麼
今日陛下在宮中設宴,宴請關東豪強,這個舉動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哪怕陛下不說話,豪強們心裡都要激動不已了。
關中,真的來對了。陛下真的要任用豪強子弟,入朝做官。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七國之分,關東和關中之分。
從此以後,這大秦,不僅是秦人的大秦,還是六國的大秦。
有幾個年老的豪強,直接眼圈都紅了。
他們長嘆了一口氣,紛紛感慨說:“昔日六國破滅的時候,我等皆以為要家破人亡,為奴作婢了,沒想到,大秦一統天下之後,竟然是這番光景。好啊,真的好啊。”
還有一些豪強,一臉感激的看著王綰。
不少人都是先給嬴政祝酒,然後再給王綰祝酒。
畢竟他們能進宮赴宴,全賴王綰在陛下面前的建議。
然而,王綰卻始終面無表情。
王綰能面無表情,已經算是很有涵養了,其實他心裡面恨不得把這些豪強罵個狗血噴頭,這些豪強,個個都買了第二版的指北針,花了區區五十錢。
一群吝嗇之徒。
今日嬴政倒是沒有著急離開,畢竟豪強不是商賈,雖然他們屬於關東,但是在嬴政眼中,也算是頗有地位,可以互相交流的人了。
隨著宴飲的進行,嬴政漸漸的開始詢問六國的風土人情。
這些關東豪強都一一回答了。
有些豪強甚至大著膽子建議嬴政,希望他能巡幸東方六國。讓六國的子民,都見識一番皇帝的風采。
嬴政見這些豪強一臉誠懇,微微一笑,說道:“朕亦有此意。”
說了一會之後,嬴政又對豪強說道:“朕聽聞,爾等皆有意探索海外?”
那些豪強個個點頭稱是。
實際上,他們當中原本打算探索海外的,只有兩成人不到。
其他的人聽說陛下要接見願意出海的豪強,因此臨時買了指北針。
現在陛下詢問起來,不論是不是真心,他們都使勁點頭。
與此同時,這些豪強都知道。回去之後,無論想不想出海,都得安排人出去了。畢竟在皇宮做了允諾,回家之後卻什麼都不幹,這不是戲耍陛下嗎?
雖然陛下未必記得你是誰,未必記得你說了什麼。但是這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有心人。總有人幫陛下急著的。
嬴政看著關東豪強,很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他關切的問道:“遣人出海,風險極大,爾等可是自願的?無人逼迫你們吧?”
王綰一臉期待的看著這些豪強。
他真希望有個豪強站起來,大聲說道:“是槐穀子逼迫我的。”
雖然這種誣告起不了什麼作用。但是能噁心槐穀子一下,也足夠讓自己出一口惡氣了
可惜,王綰心裡也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果然,豪強們全都說道:“我等全是自願的。”
更有人說道:“我等拿出家財,遣人出海。目的有二,一則,尋找傳說中的海外仙山,為陛下求來長生不死藥。如此一來,陛下可以永遠統御我大秦子民。”
“二則,是為我大秦開疆擴土,將普天之下所有的陸地,都納入到我大秦的統御之下。讓所有的百姓,都體會到陛下的恩澤。”
嬴政滿意的點了點頭:“好,很好。”
有另一個豪強不甘示弱,說道:“僅僅是陸地便夠了嗎?即便是海域,在下認為也要納入到大秦的版圖之中。海中的魚蝦,皆是大秦的物產。”
嬴政微微一愣,心想:這話,也有些道理。
緊接著,有另一個豪強不甘示弱的說道:“只有陸地和海域,恐怕也還不夠。在下認為,這天空也要納入到大秦的版圖之中。不論天上的飛鳥,還是日月星辰,都是陛下之物。”
嬴政心想:飛鳥倒也罷了,日月星辰……有點誇張了吧?
又有一個豪強站起來,說道:“這也還不夠,在下認為,即便是仙界,也應該……”
嬴政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凡事量力而行,諸位先將海外探查明白再說吧。”
這些豪強都拱手稱是。
王綰沒說話,他十分鄙夷的看著這些關東豪強,心想:這些關東人,真是無恥啊。這種阿諛奉承的話,居然能坦坦蕩蕩的說出來?
王綰清了清嗓子,忽然拿出來了一面金光閃閃的獎牌,掛在脖子上了。
這獎牌是銅鑄的,亮閃閃的看起來像是黃金。外面刻有大秦勇士四個字,開啟之後,裡面還有指北針。
王綰把玩著獎牌,幽幽的說道:“諸位既然想要出海,那要不要買指北針啊?恰好老夫就知道,有人正在咸陽城中販賣此物。老夫這指北針,便是從他手中買來的。”
王綰正打算給周貴打個廣告。結果那些朝臣都謙虛的笑了,然後拿出來一個十分簡陋的指北針。
這指北針連蓋子都沒有,只有巴掌大小,與王綰的獎牌相比,簡直就是指北針中的乞丐了。
那些豪強都說道:“我等已經買過了,從商君別院買來的。”
王綰哦了一聲:“我本以為,似諸位這等富貴人,即便是指北針,也要買得貴氣一些。”
那些豪強都有點尷尬。
有的人小聲說了一句:“同樣是指北針,可以指示方向便可以了,何必那麼昂貴?”
王綰說道:“這指北針,並非單單指示方向那麼簡單。這上面的大秦勇士四個字,是讓諸位在海外漂泊的時候,看一次方向,就能想起來一次,自己是大秦子民,是為陛下效忠的勇士。”
“大海無邊無垠,小船漂浮在上面,容易讓人心生恐慌啊。有了這四個字,你們心中便有了根,便不會戰戰兢兢,忐忑不安了。”
王綰話裡話外,都在暗示他們購買高價指北針。
有幾個豪強覺悟比較高,比較敏感。
他們很快想到一個問題:這是指北針的事嗎?並不是,這話題已經偏了。已經變成了帶獎牌的指北針,是為了大秦而出海,不帶獎牌的指北針,忠誠度不夠的問題。
其中一個豪強站出來,一臉誠懇的說道:“在下已經命令家人,在船上刻下了大秦兩個字。出海的水手,與這兩個字朝夕相對,絕對不會忘記的。”
又有一個人說道:“在下本也想買帶獎牌的指北針,好告訴旁人我對大秦的忠心。但是轉念一想。不如將錢節省下來,多派出去一條船,多探索一些海域。”
“如果能早日找到海外仙島,即便被旁人誤會,那也值了。在下的忠心,天地可鑑,陛下可知。”
嬴政滿意的點了點頭:“朕早就覺得,指北針,能用即可。不必花上大價錢,浪費財力。”
王綰在旁邊嘆了口氣,又把指北針默默的收回去了。
看來這些東西,真的是砸到自己手裡了。
王綰喝了一口悶酒。
好容易宴飲結束,眾人出宮。
王綰沒有和任何一個豪強搭話,他有點討厭這些關東豪強,直接坐上車走了。
至於那些關東豪強,還沒有從剛才的興奮中回過味來。
他們聚在一塊,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
他們先是說了一會陛下的氣度,然後不知道誰把話題拐到了王綰身上。
有人疑惑的說道:“丞相大人,究竟是何意思?為何我總覺得,他分外希望我們買高價指北針呢?”
另一人說道:“這……確實有些奇怪了。高價指北針,乃是商君別院做出來的。丞相為何如此賣力想要我們買?”
“至於什麼大秦勇士四個字,可以讓我們心中有根。我倒覺得這是虛言。在船上隨便寫上這四個字便好了,何必花一百萬錢去買呢?”
忽然,有個豪強說道:“諸位試想一下,丞相大人,會不會是謫仙的至交好友?希望謫仙能夠賺錢?”
豪強們都愣住了。
片刻之後,有人搖了搖頭:“絕無可能,我聽人說。謫仙在朝臣之中,名聲不大好。至少幾位朝中重臣,對他是有些意見的。”
之前那人呵呵笑了一聲:“諸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朝中重臣,當真與謫仙關係不好嗎?還是表面上不來往,私底下十分要好呢?”
“李信大將軍,那就不必說了。他與謫仙的關係,世人皆知。”
“內史趙騰,多次對旁人說,他與謫仙並無來往。可是一旦有狀告謫仙的案子,往往是由趙騰審理,無一例外都是謫仙勝了。這其中,很不尋常啊。”
眾人都點了點頭。
那豪強又說道:“還有淳于越。傳言說,淳于博士與謫仙,不太合得來。然而淳于博士是李信的姐丈,李信又是謫仙的至交好友,有了這一層關係,他們還能壞到哪去?”
“更不用說,上次淳于博士狀告謫仙掠賣人口,故意把他告到了趙騰那裡。”
“那一日,鬧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否則的話,劉氏兄弟,怎麼可能拍到一千萬錢的高價?”
“世人都說,那是淳于博士。配合著謫仙演了一齣戲啊。”
眾人都點了點頭:“如此說來,丞相大人,或許與他們一樣了?只是表面上與謫仙不和,其實暗地裡私交極好?”
這些豪強討論了許久,最後得出來一個結論:丞相,定然是謫仙的至交好友。
這些豪強幹脆馬車也不做了,結伴討論,來了一個咸陽夜遊。
很快,他們遇到了正在四處兜售獎牌的周貴。
周貴遠遠的就聽到他們在討論什麼丞相,什麼獎牌了。
周貴心中激動,覺得這一次獎牌可能要賣出去了。
他揹著包袱跑過來,興奮的說道:“各位大人,可是要買獎牌?”
隨後,周貴把包袱開啟了,金光閃閃的獎牌,即便是在晚上,也格外耀眼。
這些豪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都冷笑起來了。
其中一人說道:“我們即便要買,自然也是買商君別院的。既能給了謫仙面子,又能給了丞相面子。深更半夜,從來歷不明的人手中買獎牌,這算怎麼回事?”
周貴目瞪口呆,有些慌亂的解釋:“小人這些獎牌,也是從商君別院買來的啊。”
豪強個個冷笑著說道:“你這獎牌賣多少錢?”
周貴說道:“一百萬一枚。”
豪強們更沒有要買的意思了:“同樣的價錢,為何不賣商君別院一個好?真是可笑。”
周貴有些著急的說道:“商君別院,已經不賣獎牌了。”
豪強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七嘴八舌的討論:“若我等一塊拿出錢才來,湊個幾千萬錢,請謫仙重新定做一批,應當可以吧?即便單獨幾個不賣,可是我們買上二三十個,也值得謫仙出手了。”
“此計大妙。咱們只要花上一百萬錢,就讓謫仙和丞相兩個人都滿意了。很值得啊。”
“對啊,方才怎麼沒有想到這個辦法?如此說來,這個獎牌指南針,還非買不可了。”
“買了獎牌,日後子弟入朝為官,有丞相和謫仙照拂,簡直是一件大好事啊。”
豪強們越說越興奮,討論著走了。
而周貴坐在地上,一顆心越來越涼了:完了,完了,看來這批貨。真的要徹底砸在手裡了。
…………
翌日,王綰用早餐的時候,差點被氣死。
因為管家對他說,天一亮,街上就多了一些傳言,說丞相和謫仙是至交好友。
王綰把早飯全砸了,累的氣喘吁吁,依然嫌不過癮,又拿著劍將庭院中的小樹砍得七零八落。
“我是槐穀子的人?是何人傳出來這等謠言?竟然如此羞辱老夫?”
…………
“阿嚏。”李水又打了個噴嚏,然後揉了揉鼻子:“我這感冒,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啊,怎麼又要復發?”
這時候,烏交急匆匆地進來了,對李水說道:“大人,大人,來了三十多個關東豪強,點名要買咱們的指北針。”
李水有點無語:“幾百個半兩的生意,也跟我彙報?我賣幾個饅頭就賺回來了。”
烏交說道:“他們點名要帶獎牌的指北針,一百萬錢一枚的那種。”
李水擺了擺手:“告訴他們,沒有了,賣光了,不賣了。”
烏交又說:“他們趕著車來的,有的帶來了半兩錢,有的帶來了珠寶。不過總價值,足有三千萬錢了。這些人十分誠懇,請求謫仙幫他們定製一批。”
李水目瞪口呆:“這些人是不是有病?你告訴他們了嗎?五十錢的指北針,準確度與一百萬錢的沒有區別。”
烏交說道:“小人都說了。但是這些豪強都說,他們就是喜歡帶獎牌的,希望謫仙能仗義出手,幫他們一次。如果謫仙不答允的話,他們就留在門口,日日哀求,直到謫仙答應為止。”
李水嘆了口氣:“這些人傻錢多的關東豪強,他們到底怎麼想的?”
李水擺了擺手:“既然是他們自願要買的,那就無妨了。你去吧,幫他們定做一批好了。”
烏交答應了。
定做獎牌很簡單,模具都是現成的。澆鑄好了之後,打磨的光可鑑人,然後裝上指北針。
不到兩個時辰,所有人豪強都人手一個,喜滋滋的回到了咸陽城。
他們進城之後,恰好碰見了王綰。
王綰正要去找李斯。
現在滿咸陽城都在說他是槐穀子的同黨,王綰覺得,必須要和自己的盟友李斯解釋一下,否則兩人出了嫌隙,就更加難辦了。
結果他走到半路上,就看到那些關東豪強,個個脖子裡掛著獎牌過來了。
王綰有些納悶,心想:周貴不是說,這些豪強不肯買獎牌嗎?怎麼他們人手一個?難道周貴膽大包天騙了我?把錢中飽私囊了?
這時候,豪強們已經走到王綰面前了。
行禮之後,這些豪強一臉討好地看著王綰:“丞相大人,昨日你的話,真是令人茅塞頓開啊。我們回去之後,思前想後,都買了帶獎牌的指北針。”
王綰點了點頭,雖然心裡還有點疑惑,但是對方買了指北針,總是好事啊。至於和周貴的賬,不著急,慢慢算。
結果那些豪強為了表現自己的誠意,添油加醋的說道:“我們為了買指北針,昨夜幾乎沒有睡覺,一大早便帶著錢,去了商君別院。”
王綰愣了:“這指北針,是從商君別院買來的?”
豪強們連連點頭:“是啊。謫仙已經沒有這種指北針了。我們苦苦哀求之下,謫仙才肯幫我們做了一批。花了足足三千萬錢。”
“這特麼……又便宜槐穀子那畜-生了?”王綰心中嘶吼,肺都差點氣炸了。
忽然,他覺得心口上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有點喘不上氣來。
又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遍體生涼。
又像是晴天霹靂在耳邊炸響,耳朵聽不清楚周遭的聲音了。
又像是老眼昏花,看這個世界都模模糊糊的。
緊接著,王綰感覺腳下的地面越來越柔軟,周圍的房屋都在晃動……
可惜,周圍的關東豪強,誰也沒有發現。
他們還在一臉討好地說道:“丞相大人,我等真的是忠於陛下,忠於朝廷,忠於大秦啊。當然了我等對丞相和謫仙,也是十分敬仰的。你們二位的話,我都願意遵從。”
“正因為敬仰丞相,所以這三千萬錢花出去,我們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丞相覺得這樣的指北針好,我們立刻就買來了。”
“日後,我們的子弟在朝中任職,還希望丞相大人能夠照拂……咦?丞相?丞相大人?”
“哎哎哎?丞相大人,你怎麼了?”
“快扶住,快扶住。”
“快來人啊,丞相大人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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