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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略微思索了一下,問得就更加深入一些了:“這個管理費或者說商稅,總得有個收費的標準才行吧?這個標準怎麼定?”
高務實道:“關於這個問題,侄兒有兩種考慮,正要請三伯幫忙斟酌:第一種就是按照建築面積或者說經營面積徵稅,譬如說你這個店鋪佔地一畝方圓,那我先定一個收稅標準,比方說一個月一兩銀子,如果只是擺個小攤,那麼經營面積可能遠遠不足一畝,這種的話,我一個月可能只收你十文錢——當然這個數字只是侄兒隨口一說,打個比方而已。哦,對了,如果佔地一畝,但這個店鋪其實有兩層樓的話,那就得算兩畝。”
小高先生,您可真是一文錢也能掰做兩文錢使的大才啊。
高拱略微思索,答道:“這個思路我看還不錯,不過一畝地太大,方圓五丈的店面就已經很大了,一個月收一兩銀子完全沒有問題。”
呃,看來高閣老也不秀氣……
高務實只是微笑頷首。他心裡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大明後來死就死在沒錢上面,其實除了軍戶和農民,大明民間財富相當驚人,這些“市民”階層,特別是裡面的商人階層根本不缺錢!他們缺錢的話,埋那麼多銀子做什麼?擺個宴席,一道羊肉用幾百頭羊做什麼?
這說穿了就是民間財富沒什麼地方投資,也沒什麼地方消費,生生都給整成了死錢,或者造成了浪費。當初崇禎窮得黃袍都打補丁了,拉下天子臉面找王公大臣們借錢,借了幾個?結果李闖進京之後光是吃大戶就吃了幾千萬兩,再後來韃子進關,光佔了個華北,收的稅竟然比大明時期全國加起來還多,錢哪來的?
後世各種學者寫過無數專著、文章,雖然他們對於一些數字有爭議,但幾乎沒有爭議的一點也是明確的:大明其實不缺錢,真正缺錢的居然只是朝廷!而大明的稅率更加神奇,別說商稅低得讓後世之人震驚得無以復加,就算農稅其實都相當低。
那為什麼最後還是有風起雲湧的農民起義?還不是因為交稅的主體出了問題!沒地少地的人在勒緊褲腰帶交稅,而真正佔據大量田地的人卻只交極少的稅,甚至乾脆不交。如果是承平年間或許還勉強能苟活著,偏巧又碰上小冰河時期,整個北方天災不斷,就憑大明朝廷窮得只差當褲子的財政實力,自然也沒有什麼救災的能力,能不沸反盈天了?好巧不巧的,關外的通古斯野豬皮還造反了……
所以說大明的問題屬於互相關聯的連環症,或者說併發症,不是光解決一樣就萬事大吉的,要解決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但問題雖多,高務實這個在後世從過政的人卻深知,世界上絕大多數問題的解決歸根結底都必須落在錢字上面:只要有了錢,這些事都能處理;沒有錢,大家就等著老朱家鳳陽祖墳被挖,接下來什麼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之類的,估計也沒得跑。
至於讓他小高先生化身軍神,四方征戰、一掃寰宇……開什麼玩笑,他高某人當初是學法律出身,在黨校進修的是經濟,讓他放棄自己所長,跑去帶兵打仗?他又不是陸軍指揮學院畢業的!
軍事這塊,高務實自己估計,了不起就是改革一些軍制,引導火器研發,監督軍工質量,然後提高軍隊待遇罷了,具體打仗的事情還得讓專門的人去幹——遠的不說,現在“俞龍戚虎”可都還在呢,雖然歷史上,這兩位的晚景都不太妙,但自己既然打算拯救大明,這兩位大才自然是要利用好的。
這時高拱又想起一件事,道:“還有,剛才只說了利用運河的一些舉措,你還沒說在大沽口修建碼頭的原因。”
高務實心道:這件事牽扯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了,也不知道三伯會不會支援?
高拱看出高務實有些猶豫,想到今天已經收到了如此多的意外驚喜,雖然只是一些思路,實際上上還有很多問題,真要動手去辦肯定還要審慎再三,但至少可以看出自家這個侄兒於理政實有天縱之才,說不定他心裡對於建造港口的構思也能給自己一些啟發呢?
當下就露出笑容:“家中閒談而已,有什麼話但可直言。”
高務實想了想,試探著問:“聽說去年七月,黃河決口,洪水自考城、虞城、曹縣、單縣、豐縣、沛縣一路蔓延至徐州。由於河水旁流,徐州周遭的運河盡數淤塞,徐州以南河道水位降低,最終導致兩千多艘糧船被阻塞在邳州不能前行?”
高拱這次反應極快:“嗯……怎麼,你也認為應該改漕運為海運?”
“這個問題確實比較棘手。”高務實想了想,道:“但總的來說,我確實贊同以海運代替漕運,這件事……長痛不如短痛。”
“長痛不如短痛?”高拱一挑眉,搖了搖頭:“這件事恐怕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你可知你所說的這個短痛,能痛到什麼程度嗎?”
高務實心道:我所瞭解的都是後世的一些論點,也不知道全面不全面,倒不如聽聽三伯怎麼說的,再做打算。
於是恭恭敬敬地道:“侄兒亦恐所知不詳、所慮不周,還請三伯指點。”
高拱見他態度端正,點了點頭,嘆了口氣,幽幽地道:“海運本始於前朝元代至元年間,待太祖驅除韃虜、恢復中華之後,因為一些關係,屢行屢停,前一次完全禁停還是在嘉靖四十五年時。”
高務實心中詫異:原來明朝“南糧北調”是搞過海運的,而且還是“屢行屢停”,直到前幾年才全面禁止?可是為什麼呢?
“其實,這一次全面罷停海運,也不是沒有爭議,朝廷上下內外,對此都有不同的看法。總的來說,每當漕運受阻,恢復海運的呼聲就愈發高漲。當初海運剛罷,廷臣就曾紛紛議復,原因也是在於漕河頻繁潰決,漕運屢受阻滯,漕船漕糧大量漂失,進而導致太倉空虛,京師官民惶恐不安。今上繼位之後,黃河水患也不見好轉,仍是時有發生,這次漕河又大淤於下邳……唉,我國家仰東南米粟,歲不下幾百萬,一旦淤塞,則京師唯坐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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