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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
一聲暴喝如冬雷炸響,山巒傾倒般的壓迫感從頭頂襲來。
豐臣劍猿面色冷峻,雙腳前後弓立,脊背微彎,整個人如同一張拉開的硬弓。黑色的羽織下襬沾染地面積雪,左手拇指在刀鐔上一推!
猙!
一道刺目的寒光傾瀉而出,直奔天空!
鐺!
冰冷的刀刃碰撞出熾熱的火點,墜進兩雙怒視的眼眸!
驀然,一股幾乎無法抵抗的恐怖力量從倭刀倒卷而上,豐臣劍猿甚至聽到了自己右手械骨在發出不堪重負的金屬哀鳴!
豐臣劍猿裹在羽織大氅中的身影被這股力道硬生生推著向後橫移,鞋底在雪地中犁出兩條溝壑。
泥土翻湧而出,其中還散落著被碾成粉碎的灰青石屑。
豐臣劍猿右腳重重一踏,濺起大捧細碎飛雪,強行止住自己倒退的身體。
他的眼神向下落在親手鍛造的倭刀‘白骨切’上,不由猛然一縮。
一顆米粒大小的豁口赫然出現在刀刃之上。
“這種力量,難道是野生武序.龔青鴻你到底有多少事情騙了我!”
心頭那股被欺瞞的怒火還未平息,豐臣劍猿眼前便猛然一暗。
黑影已經再次逼近!
這名自稱‘劍豪’的男人立馬收斂心神,俯身閃開橫斬的繡春刀,腦後的黑髮撞在刃口上斷裂飄落。
豐臣劍猿挺身起刀,白骨切刀勢潑灑,劈出如同暴雨般的刀光,籠罩前方。
李鈞拖刀纏身,將襲來的刀光盡數磕開,反手一刀再次精準剁在白骨切的裂縫之上。
鐺!
豐臣劍猿身形猛然向下一墜,左膝砸在地面上,握刀的右手微微顫抖,已經有白色的血液開始浸出。
在李鈞身上,他沒有看到武序的精妙刀法,有的只是從原生體魄中爆發出的恐怖力量。
可單單就這一點,就壓得自己幾乎窒息。
豐臣劍猿咬緊槽牙,右腿向前橫掃。在李鈞提膝截擋的時候,他虎吼一聲,趁機發力頂開壓在身上繡春刀,左手撩開大氅。
‘鏘’的一聲,豐臣劍猿從腰間拔出一把手臂長短,刀身泛著血光的脅差!
刀身末端刻著三個精緻的銘文,赤血切。
豐臣劍猿腳步轉動,欺近李鈞側面,赤血切對準他握刀的右手徑直劈下!
“兵序裡面能有這樣的格鬥技巧,你還是馬爺我見過的頭一個。”
紅眼之中傳出馬王爺調侃的聲音。
豐臣劍猿眉頭緊蹙,落刀的速度下意識更加一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李鈞的左手突然橫插過來,五指直接攥住紅色的刀刃!
呲!
豐臣劍猿眼眸發狠,轉腕擰刀,鋒利的刃口摩擦著手掌內側的甲片,發出令人牙酸的刺啦聲響。
不過下一刻,他眼中的兇戾卻被無法遮掩的駭然所代替。
只見李鈞五指發力,甲片同時收束推擠,竟直接將那柄千錘百煉的赤血切捏得捲刃扭曲!
咚!
李鈞跺腳震踏,落腳處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身形迫近不過半步,肩頭頂靠,在這貼身的方寸之間,八極勁力奔湧而出。
豐臣劍猿低吼一聲,將白骨切橫在胸前,和李鈞的肩頭猛然一撞。
砰!
豐臣劍猿身形向後彈飛,羽織碎片混雜著血肉碎片拋飛入空中。
明明是撞擊,造成的傷口卻如同刀劈。
他胸口處的仿生血肉被盡數撕下,露出其下泛著銀白光澤,卻也劃痕累累的械骨。
他看了眼李鈞肩頭正在變形縮回的猙獰撞角,冷聲道:“傳統武序走入打藥的歧途,沒想到你這樣的野生武序列竟也淪為了墨甲的走狗!”
“他媽的,又是一個被‘大兵序主義’催眠的愣頭青,一看你這個小倭寇就沒被武序毒打過,還敢說這些廢話。”
李鈞動手,馬王爺攻心。
這是兩人之間的無需多言的默契!
刺啦。
豐臣劍猿抬手扯下身上破裂的羽織,上身赤膊,氣焰彪悍。
胸腔中的械心嗡鳴聲迅速增強,眨眼間幾近躁耳!
周圍的蒼松與械心同頻震動,樹枝搖晃抖動,爬臥其上的積雪撲簌簌落下。
他跨步立身,頭顱昂起,一雙眸子飆射出熾熱的戰意。
“兵序虎臣,豐臣劍猿!”
紅眼中傳出不屑的冷哼,“我是你爹,墨序老馬!”
“你”
豐臣劍猿咬牙切齒,如有實質的殺氣衝擊向前。
李鈞卻對此視若無睹,只是抬眼看向庭院深處。
此刻,那裡也是一片鮮血四濺的戰場。
孤身一人的謝必安陷入三川重工的重重包圍之中,舉步維艱。
在他身前十丈之外,龔青鴻雙手環抱胸前,臉上掛著譏諷的冷笑。
似乎是察覺到李鈞的目光,龔青鴻舉目回望。
僅僅是這一眼對視,李鈞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這一次,他龔青鴻不想逃,而是要親眼看著他們這些錦衣衛如何死在這裡!
“老馬。”
李鈞收回眼神,看向面色漲紅的豐臣劍猿,輕聲開口:“時間緊迫,別玩了。”
稜角分明的五官上沒有任何表情,唯獨眼眸深處,有匪焰在漸漸燃起。
“明白。”
正噴的起勁的馬王爺立馬收住聲音。
錚!
繡春刀橫在身前,李鈞左手按著刀身上纏繞的黑色紋路上,慢慢抹過,赤紅色的焰光漸漸亮起。
這是馬王爺新載入的能力,縛焰!
一股令人窒息的熱浪從刀身上蔓延開來,今日午時雖未落雪,但冰冷的空氣卻被灼燒的扭曲。
豐臣劍猿見到這駭人一幕,立馬全力催動械心頻率,跨入超頻狀態!
“械心超頻,柳生宗嚴!”
兩隻機械義眼瞬間漆黑一片,七情六慾全部抽離,神色冰冷堅毅。
他身上械音起伏,體型進一步縮小,四肢變得更加粗短。
豐臣劍猿右腳猛然蹬地,身體奔出,白骨切正握手中,刀鋒破空,寒光凝鍊,裹挾的呼嘯聲如嬰兒啼哭,讓人毛骨悚然。
“柳生,殺人刀!”
李鈞不慌不忙,張口吞下一口燥熱的空氣,裸露在甲冑之外的面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黃下去。
肝氣,食龍!
他的身形猛然暴漲到幾近七尺的程度,渾身肌肉賁張,連同著身的墨甲也在此刻延展變形,變得越發兇悍猙獰。
黑光凜凜,其威如獄!
繡春裹焰,直奔能夠那把號稱能夠斬斷白骨的倭刀。
呲!
一條握著斷刀的手臂拋飛而起,斷口處焦黑一片,仿生血肉如蠟般融化,緊緊包裹著銀色的械骨!
這一刀,豐臣劍猿不止丟了手臂,還被劈出了械心超頻的狀態。
那纏繞在刀身上的焰光,似乎有干擾超頻的作用。
跌出超頻的豐臣劍猿,臉上再也維持不住那超然物外的淡漠,心神徹底被驚駭和恐懼佔據。
“原來,這才是野生武序啊”
恍然大悟的囈語剛剛出口,豐臣劍猿的視線便被赤色的刀光淹沒。
噗呲!
頭顱沖天而起,纏裹的烈焰將頭顱上包覆的仿生面板灼成片片飛灰。
只留下一顆斑駁醜陋的械首。
【獲得精通點100點
【目前剩餘精通點194點】
錚!
此時,另外半截被劈斷的刀刃才堪堪落地,插入積雪之中。
也同時插在了龔青鴻的心頭!
他怎麼也沒想到兵六大成的豐臣劍猿,居然會如此輕易的死在李鈞的手上。
甚至是被一刀秒殺!
在鴻鵠的情報中,李鈞明明是在金樓之上才晉升的武六止戈。
如此短的時間內,對方的實力怎麼會變得如此強悍?
“組織內部對李鈞的實力評估有誤,要逃,趕快逃!”
身體在顫慄,基因的嘶鳴。
原本打算借刀殺人的龔青鴻,看著局勢急轉直下,立馬動了逃跑的念頭。
可當他剛剛轉身,甚至一步都還未曾徹底邁出,就聽見身後有破空聲響起。
一柄繡春刀貼著他的鬢角飛過,鏗鏘一聲釘入前方一株蒼松的軀幹之中。
刀身抖動不休,謝必安急促的呼喊也隨之響起!
“鈞哥,這癟犢子要逃!”
這邊喊聲剛出,無數熾熱彈雨立馬蜂擁而至,其中赫然還夾雜著數頭拖拽著尾焰的猙獰鐵龍!
三川重工狂暴的火力頃刻間將還保持著擲刀動作的謝必安吞沒。
轟!
烈焰席捲,硝煙瀰漫。
這一刻,整個兼六園中的槍聲似乎都陷入停止。
就連不管不顧發足狂奔的龔青鴻,都忍不住回頭看去。
“小白!”
範無咎厲聲嘶吼,狂躁的械心幾乎要跳出胸膛。
沒入一人身軀之中的繡春刀卻在不住發顫,攪動出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謝必安不是武序,也不是兵序,而是在帝國本土幾乎銷聲匿跡的名家序列,名七察士。
就算是有飛魚服的防護和殖入面板下的械骨保護,他的身軀也絕對抗不住‘火龍出水’的正面轟擊!
“三川重工,我草你們祖宗十八代.”
砰!
範無咎將‘背嵬’的槍口塞入面前張開的大口,直接將對方的上半身轟成碎肉。身形撞開拋灑的殘肢,朝著黑煙縈繞的方向狂奔。
“小白,以後我老馬進混堂體驗人生,你總不能再剋扣我的錢了吧”
黑煙中,突然亮起一縷刺目的紅光。
本該屍骨無存的謝必安站在一個巨大的深坑之中,身軀被墨甲包裹,嘴角掛著血色,眼眸卻異常明亮。
“從今往後,馬爺你要是隻點一個湯妓作陪,那就是看不起我謝必安!”
“好兄弟!”
謝必安揮散面前的黑煙,隨後帶著微笑看向不遠處駐步回望的龔青鴻。
四目相對,都帶著將對方殺之而後快的徹骨恨意!
如果沒有謝必安,他龔青鴻的行蹤不會暴露的這麼快。
同樣,如果沒有龔青鴻設計陷害,那西郊戶所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個只差一步就萬劫不復的危險境地。
生死相搏,從來不只是明面上的拔刀相向,還有檯面下的算計博弈。
四周三川重工的成員驚覺敵人未死,停息片刻的槍聲再次慌忙響起。
謝必安立身在槍林彈雨之中,身上的墨甲被子彈撞的火光飛濺。
可他卻沒有著急躲避攻擊,也沒有惱羞成怒去屠殺洩憤,而是緩緩抬起右手放在頸下,拇指伸出,在喉前輕輕一劃。
“你跑不了了。”
謝必安的嘴角露出無比快意的笑容。
龔青鴻眼眸緊縮,雖然此刻戰場中槍聲如雷,讓他只能看到對方的嘴唇在微微翕動。
可在瞬間,他就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霎時間,龔青鴻渾身汗毛直立,猛然轉身,眼中便撞進了一具如山巒般的魁梧身軀!
龔青鴻感覺如墜冰窟,僵硬的頸骨一寸寸彎曲,視線沿著飛魚服繁複古雅的紋飾慢慢攀升。
終於,他看到了那雙向下睥睨,兇惡無比的眼睛!
“龔青鴻。”
“李鈞.”
恐懼在心中爆炸,驚怖在腦海肆虐。
龔青鴻似乎控制不住自己顫抖的身軀,雙腿不由自主向下彎曲,膝蓋朝著地面一點點接近。
可就在他幾近跪地的瞬間,異變陡生!
龔青鴻身體猛然繃直,一把魏武卒從他的袖中滑入掌心,槍口頂在李鈞的心口。
砰!砰!砰!砰!
轟鳴的槍聲連綴不斷,盤旋在這片糜爛的戰場上空。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槍聲響起的方向。
雖然是午時,但陽光卻不敢再露頭。
烏雲開始堆積盤踞,有雪花自天空飄落。
隨之一同墜向地面的,還有一顆顆扭曲變形的染血彈頭。
李鈞擋在心口前的手掌,表面血肉翻卷。
而在面板完好的地方,可以看見有如同甲片的青色紋路在漸漸消失。
魏武卒號稱手槍殺力第一,但如今就算是貼身轟擊,也無法徹底撕裂李鈞的防禦,甚至連掌骨都無法打斷。
咔咔咔.
龔青鴻依舊倔強的扣動著扳機,擊錘砸著空蕩蕩的彈倉,發出清脆空洞的迴音。
一隻手慢慢靠近,扣住了他的面門,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噗。
魏武卒脫手掉落,陷入積雪之中。
“為什麼你非要擋我的路,為什麼你就不能死?”
龔青鴻猩紅的眼睛從指頭縫隙中擠了出來,臉上的五官神經質般的抽動著,扭曲成異常癲狂的表情。
“我不會讓你贏,就算我死了,我也要將那群罪民的血潑到你們犬山城錦衣衛的身上!”
沒有求饒,只有瘋狂。
一股危險的氣息從龔青鴻的身上蔓延開來。
“李鈞,你就等著給鬼王達收屍吧!你永遠都只能當一條無家可歸,無簷可依的喪家犬!哈哈哈哈.”
瘋癲的笑聲中,一抹幽暗的黑光突然刺進龔青鴻的眼睛。
他眼珠下意識轉動,看向那枚就貼著自己面門的無常簿指環。
“想跟我魚死網破?你還不夠資格。”
在李鈞冷漠的話音中,帶著燕八荒法家許可權的神經線束直接衝進龔青鴻的腦機靈竅之中。
視線不可觸及的世界中,鴻鵠組織設下的層層防護如摧枯拉朽般被瓦解,
就連他最後的自爆手段,也被徹底拔除。
落網之魚,只有躺上砧板的下場,根本沒有破網的機會。
噗噗。
隨著細如髮絲的神經線束從龔青鴻的身體中抽離,他眼中的光芒也隨之徹底黯淡。
“呼。”
謝必安終於如釋重負,吐出一口悠長的濁氣。
“鈞哥.”
話音未落,庭院之外突然響起陣陣引擎的轟鳴,數輛裝甲越野碾壓著滿地花草的殘骸衝了進來。
呲.
一馬當先衝在最前方的車輛猛然剎停,一個雄壯如牛的身影直接踹開車門跳了下來。
“金澤城錦衣衛辦事,不想死都把武器給我放下!”
壯漢剛剛舉目,還沒來得及四顧,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無比的面孔。
背嵬霰彈槍搭著肩頭,繡春刀刃口滴著血水。
範無咎站在滿地散落的殘肢之中,向著壯漢咧嘴笑道:“怎麼,你確定要繳老子的械?”
壯漢渾身一凜,眼神下意識左右一飄,最終定格在一幕極具衝擊力的畫面上。
破損的羽織,無首的屍體,斷裂的倭刀,還有一具比自己還要魁偉的身軀,如山巒屹立,蒲扇大小的手掌中提著那個已經成了白痴的鴻鵠。
“山魈你他媽的真是個畜牲啊,這種事情你都要讓我跟你共患難?!”
壯漢臉上兇戾的表情猛然一變,在身後下屬錯愕的眼神中,雙腿併攏,站的筆直。
“金澤城錦衣衛一處處長夔牛,特來為犬山城袍澤保駕護航!”
“算你小子識相。”
範無咎點了點頭,“今年的團年會上,我就不找你的麻煩了。”
“多謝範哥。”
夔牛點頭哈腰,一張生人勿近的臉上竟然笑出了幾分諂媚的味道。
李鈞沒有小小的插曲,抬手將龔青鴻扔給謝必安,抬頭看了眼風雪漸盛的陰暗天空
“未時要到了,現在出發,我們去接老鬼回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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