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往事如煙亂紛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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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光大師便從三十年前開始說起。

三十年前，他們獲知了一則訊息。

那便是遼國要派大批武士來偷襲少林寺，將少林寺秘藏的武功秘籍一舉奪走。

眾人聽了這則訊息都極為吃驚，彷彿這是多麼了不得的事情一般。似乎是害怕遼國得到了少林寺的秘籍，可以讓士兵修煉，迅速擴大實力一般。

在場眾人竟均對此訊息深信不疑，彷彿得到了少林寺的武功秘籍，便真的可以改天換地一般。

也不想想，如果只是一些武士便能搶到少林寺的秘籍，那不是說明他們比少林更強嗎？

那他們肯定也有厲害的武功秘籍，又何必一定要搶少林寺的呢，直接教遼國士兵練不行嗎？

難道是遼人也有門戶之見，不願意拿出自己的武功秘籍，而準備用搶來的少林秘籍給士兵修煉嗎？

趙明淵眼前看著這一幕，心道：難怪當年這訊息能夠騙到這麼多人；也難怪慕容家要造反，卻總是在江湖中混。這真是典型的江湖中人的思維啊。

果然，即便是喬峰也不例外。

智光大師詢問他，如果是他得到這些訊息，會怎麼應對。

喬峰答道：“當然是將來犯的遼人一舉殲滅。喬峰恨不能早生三十年，可以同諸位前輩共赴義舉。”

聽著這話，智光大師也只是搖了搖頭，暗自嘆息道，這可是你選的。

接著，智光大師繼續說道：“當初，得到這個訊息後，很快便有不少義士慷慨出手。後來，大家商定，一部分人留在少林寺協助防範，一部分提前出擊，在雁門關外埋伏起來。”

眾人都覺得這安排沒什麼問題。雖然江湖中喊著什麼義字為先，但實際上，暗器下毒也都是常見的對敵手段，埋伏自然也不算什麼。

然後，智光大師接著說道：“當時我們分成幾批，我和——”

他指著趙錢孫繼續說道：“這位仁兄都是第一批的，跟著帶頭大哥一起趕赴雁門關。

我們這第一批總共有二十一人。

帶頭大哥的年紀並不大，比我還要小好幾歲。可是他不僅武功卓絕，在江湖中地位尊崇。

因此，大家便公推他為帶頭大哥，聽他的號令行事。

這批人中，有丐幫的汪幫主，萬勝刀王維義王老英雄，地絕劍黃山鶴雲道長等，都是當時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那時候老衲尚未出家，武功也還差得遠，只是一腔熱血罷了，勉強混跡其中。”

接著，智光大師只看了一下趙錢孫，道：“當時我的武功比之這位仁兄還要差上不少。”

趙錢孫也吹噓道：“那可不是差一點，那是差了相當高。”說著還用手比劃。

眾人都不理會他，智光大師也接著說道：“我們出了雁門關，埋伏到一個山谷之前。

不久，竟聽到馬蹄之聲傳來，顯然有十多騎。

大家都認為終於等到了，各自收拾停當，準備出手。”

智光大師嘆息一聲，接著說道：“只見十數騎契丹人緩緩而來。他們一邊騎行，還一邊唱著歌，歌聲豪邁悠長。

不過，大家都不懂遼語，自然也聽不懂他們的歌聲。

見他們完全沒有防備，便等到他們來到近前時，各種暗器齊出，大家一擁而上，刀劍齊出。

頃刻之間，這些契丹人總共十九騎，竟然沒有一個活口逃走，全被我們殺了。”

聽到此言，丐幫之中有不少人歡撥出聲。但也有不少人卻沉默了下來。

顯然，已經發現了其中不對之處。

難道遼國就憑這樣的一夥人去搶奪少林寺的武功秘籍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必然是有哪裡出錯了。

智光大師接著說道：“沒等他們細想，便又有馬蹄之聲傳來。

來的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女的還是個抱著嬰兒的少婦，顯然是一家三口。

這男子看到了倒了一地的屍體，便出聲喝問。

可惜，大家都聽不懂契丹話，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只是以為他們必然也是契丹武士。

甚至，那山西大同府的鐵塔方大雄方三哥已經出手打去。

帶頭大哥已經察覺不對，出言讓方三哥擒下此人，詳細盤問。

卻不料，這男子已經出手，一招便奪過方三哥手中的鑌鐵棍，隨手一招便把方三哥的手臂打斷了，更是輕輕一挑，便把方三哥挑到一邊。

他漏了這一手功夫，人人震驚。只覺得此人武功修為實在是罕見。

顯然，先前得到的訊息並不假，這契丹人在遼國大概地位不低吧，應該是遼國難得的高手了。

當下，大家便以眾欺寡，一齊圍了上去。七八個一擁而上，向這漢子攻去，另外四五個人向那少婦攻去。

誰知道那少婦竟然根本就不會武功，眨眼間便已被殺了。

那契丹人雖然武功強橫，但同時被七八個高手圍攻，又哪裡來得及出手相救妻兒呢。

剛開始，他出招之間還有留有餘地，並沒有不殺人。但見妻子被殺，霎時眼睛通紅，神情可怖，出招也再不留情了。

一招一式皆是威力無窮，招招奪命。他竟彷彿變成了魔鬼殺神一般，縱橫施虐。

我們這二十一人，其中不少都是江湖中的好手，竟然被他一個人給殺得落花流水，紛紛倒地身亡。

當時，老衲便被一招振飛，落到了旁邊的一棵樹上。”

“而這位仁兄，”智光大師對著趙錢孫道：“我見他身子一晃，便倒在血泊之中，以為他也送了性命。”

趙錢孫搖頭說道：“雖然是一件醜事，但卻也不必替我隱瞞。

當時，我看到那人抓著杜二哥的兩條腿，往兩邊一撕，竟然把他給活生生地撕成兩半，甚至五臟六腑都流了出來。

我竟登時眼前一黑，被嚇得暈了過去，什麼都不知道了。”

智光大師道：“那契丹人的手段卻是令人懼怕。

後來，與那人纏鬥的只剩下四個人。

可是最終也是有敗無勝。

或是被殺，或是重傷倒地，或是被制住了要穴，全都一敗塗地。

眼見強敵俱滅，那人才來到那少婦屍體旁抱著大哭起來。”

智光大師道：“當時，我聽著那人的哭聲悽切，心中也忍不住難過。覺得這簡直像惡魔一般的遼人，竟然也有人性，甚至不比漢人差到哪裡去？”

趙錢孫冷冷地說道：“這又有什麼奇怪的？禽獸之間，尚有舐犢之情。遼人也是人，怎麼就不如漢人了？”

登時，丐幫之中便有人反對道：“遼狗兇殘暴虐，怎麼能拿來和我們漢人相比呢？”

趙錢孫只是冷笑了幾聲，並沒有答話。

確實，對這種無知且頑固的人，又有什麼話可說呢？

智光大師接著說道：“這大漢哭了一會兒，便又抱著他兒子的屍身看了一會兒。

忽然仰天長嘯，從地上拿起一柄短刀，在山峰前的一塊石壁上刻起了字。

刻完之後，他便拋下短刀，抱著他的妻兒的屍身，跳下了旁邊的懸崖。”

眾人聽此一驚，都不禁“啊”了一聲。卻是想不到，竟然會有此變故。

智光大師說道：“當時見此情形，我也極為吃驚。沒想到，他竟做出這種事。

忽然，從山崖下飛上來一物，竟恰好落在了汪幫主的身上。竟是那個嬰兒，尚在啼哭不止。

我一想便明白了。想來是那大漢在跳崖之後，卻突然發現這嬰兒竟然還未死，便用盡全力把這孩子送了上來。

後來，我發現帶頭大哥和汪幫主未死，都是被制止了穴道，受了些傷，卻並沒有性命之憂。

之後，我們用鮮血拓印下那人在石壁上的刻字，詢問邊境附近的牧民，才知道那上面到底是什麼。”

智光大師嘆息道：“原來，我們竟真的弄錯了，他們並不是遼國的武士，我們殺錯了人。

不僅我們這十幾個兄弟都白死了，這些契丹人也是無辜的。

我們不敢相信，可是，那人臨死之前的刻字，又何必欺騙我們呢？

因此，即便我們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信。

當下，便決定暫時不殺這嬰孩，反回少林寺檢視是否有契丹武士來襲，再決定怎麼處置這嬰孩。

回到少林寺，各方英雄早已齊聚，謹慎防守。

只是，大家嚴防死守三個多月，卻也沒有任何契丹武士來襲的跡象。

大家再找那報訊之人，卻怎麼也找不到了，這才確定那訊息是假的，大家都被騙了。

雁門關那一戰，死了很多人，真的是死得冤枉啊！

轉眼之間，已經是三十年了。當日發生的事，老衲至今也不敢忘，想忘也忘不掉啊！”

聽聞智光大師的這一席話，眾人不禁唏噓感嘆。

這智光大師當年還未出家，此事發生後，不久便出家為僧了，甚至發大宏遠，只為了百姓受益。

如今想來，必是對當年之事一直心中有愧，這才積德行善，不惜此身。

而另一個苟活下來的趙錢孫，卻三十年來活得渾渾噩噩，連自己的姓名都拋棄不用，而以趙錢孫為名。

可見當年之事對他們的影響，真的是改變了他們的一生啊！

反而是此戰倖存下來的另兩個人，一個成了少林方丈，至今大權在握；另一個成了丐幫幫主，已經壽終正寢。

該說他們兩個心理素質好呢，還是怎麼樣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