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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大年的境遇也好不到哪裡,有修士揪著他問:“你是他什麼人?”

霍大年沒敢說自己是羅坤的徒弟,只說:“我是墨韻丹青閣的學徒。”

“叫你小子給我編…”霍大年話沒說完,頭上就捱了一巴掌,有脾氣暴躁的修士馬上按住了他,抬手就要打。

“住手!我認識他,他是墨韻閣打雜的。”

是薛若霜救了他。薛若霜作為流雲宗戰武一脈的弟子,穿著代表本脈的服飾,腰間扎著最近人手一條的黑蟒索,在這群普通修士裡說話還是有分量的。

薛若塵適時地添了一句:“趕緊滾蛋,不許再來。”霍大年捂著左臉蹲地上,心中記掛著師傅羅坤,並不滾,暗地裡想:“師傅畢竟見多識廣,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我們門派女修的言語確是有些不堪。”

見他如此不識抬舉,一個修士瞬間抽出了腰間的黑蟒索,薛若塵忙踹了霍大年一腳,大罵道:“快滾!”

這時屠夫林重進來了,小林屠夫看見薛若塵就笑,眉眼擠到了一處問:“你們去墨韻閣了嗎?”話音未落,臉上捱了一下,和霍大年一起滾了出去。

薛若塵心中嘆息,這小子長得倒不錯,可惜是個憨貨。等到看霍大年驅使神行符,馱著小林屠夫離開,她又暗罵一聲:“憨貨還挺有錢的,幾步路居然捨得用神行符。”

當然,她口裡的憨貨是指霍大年,小林屠夫在她眼中是無視的。

過了幾天,薛若霜去墨韻閣拿畫軸。羅坤已經在自己家裡上吊死了。

那天正是霍大年站在櫃檯裡幫忙,她接過制好的畫軸,想起前幾天在羅坤家遇到的事,和霍大年對視了一眼,笑了笑,霍大年本來緊繃著的臉,也笑了笑。這時,墨韻閣裡另外一位張畫師從外面快步進來高聲道:“羅坤上吊自殺了。”

眾人聞言皆愣住,修行一道本就是逆天行事,最講究的就是固守道心。被仇家打殺而亡,因練功走火入魔身消道殞的修士比比皆是,可沒人聽說過那個修士會自殺,那也太不講究了,是世俗凡人乾的事。

張畫師繼續道:“這老淫棍羅坤敗壞我流雲宗的風氣,實在是死有餘辜!”旁邊幾個修士並不知道羅坤是誰,聽說敗壞宗門風氣,隨口附和卻是該死之人。霍大年心想,老張欠著羅坤師傅三百塊靈石還沒還呢。

張畫師看到霍大年,朝他走過去,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霍大年,羅坤是你的師父,他玷汙我流雲宗的門風,你身為他的徒弟,怎麼想的。”

霍大年抬頭看了看張畫師,又看了看門外,竟然說不出話來,一時間臉憋的通紅,脖子上的青筋兀顯出來。片刻後,頹然垂下頭低聲道:“羅坤大淫賊,羅坤死有餘辜。”說話間,覺得嗓子裡有痰,掩著嘴巴咳嗽了一聲,一串眼淚卻從眼角邊嗆了出來,心中默唸道:“師傅,上吊多難受啊,震斷心脈會容易很多…”

薛若塵一直記得自己小時候,仙靈坊市靈肉鋪的中午,林老屠夫躺在竹榻上睡覺,發出巨大的鼾聲,林小屠夫光膀子坐小凳上給父親扇扇子,趕血蠅的樣子。有時他也睡著了,林老屠夫就伸出腳,用兩根腳趾在他肥嘟嘟的身上擰一下,這場面委實太過可笑。

她親眼看著屠夫林重從一身小肥膘長大成現在的樣子,白皮變黑毛,家豬變野豬。可這頭黑豬靈魂的深處,仍然是個蜷縮在砧板下面的小學徒。

那晚上小林屠夫在自家靈肉鋪裡吃飽了,卻發現沒地方睡覺。山河灣現在是雙峰會的地盤,他回不去家了。林屠夫家世代隸屬於流雲宗靈獸一脈,因為經營著附近獨一家的靈肉鋪,所以人人都認得他,如果落在雙峰會手裡怕是不會有好果子吃。

這裡說一下流雲宗當時的形勢。因為掌門最近大開大闔激進的門派管理方式,流雲宗現在分裂成為了雙峰會和兩脈聯盟兩方陣營。雙峰會是以修習陣法,煉製法器的靈樞峰,培育並驅使殭屍的養屍峰,聯合組建的一方。

而兩脈聯盟則是以參悟戰法,追求殺伐之力的戰武一脈,以及飼養戰寵,坐騎的靈獸一脈結盟而成的另一方陣營。

至於負責靈植培育,煉丹療傷的青木峰則是由宗主直接指揮,處於中立立場。

雙方各持自己一方的道理,誰也說服不了對方,既然掌門大缸真人說什麼現在鼓勵競爭,那麼就放任下面的弟子混戰去吧。修行中人,歸根到底以實力為尊,比到最後,就是比誰的拳頭大,說不服你就打服你,這個道理大家是認可的,倒也公平的很。

薛若塵揹著法器摩羅弓,往流雲宗外院方向行去,小林屠夫就一直跟在她後面。薛若塵說她要執行特殊任務,不許跟著,林屠夫可憐巴巴地說:“大家都是兩脈聯盟裡的修士,能不能順道給我找個睡覺的地方”。

小林屠夫覺得很疲倦,五天沒沐浴了,在靈肉鋪睡了幾天後,身上的氣味已經不太像個活人,倒和養屍峰的屍傀有的一拼。

薛若塵嫌棄地說:“你去睡橋墩下面吧。”小林屠夫說他已經睡了幾晚上了,夜裡一群幽鼠爬到了身上,差點沒把他活啃了。

薛若塵一聽拉弓要射他,因為屠夫小林現在已經不是盟友了,更像是個渾身散發幽鼠和死屍氣味的肥胖殭屍。

他倆從仙靈坊市一直御風而行到外院附近,這裡戒備森嚴,一輪血紅色的圓月赫然掛在眾修士的頭頂,這輪血月與夜空中的彎月同時出現,顯得極為妖豔而詭異。

小林屠戶問:“咦?外院怎麼變成這樣了,現在這是什麼地方?”薛若塵斥罵他:“怎麼這麼多廢話,連個防禦法陣都不認識?”

維持法陣的人馬大多來自戰武一脈,畢竟他們主修的就是攻殺之術,對於己方的盟友靈獸一脈,他們壓根就看不上,就當多了些搖旗吶喊的幫手罷了。

薛若塵的爹當時是戰武一脈的小頭頭,管一個小分隊,有兩個低階法器摩羅弓,還有二千多個五毒水,其中一把摩羅弓就掛在薛若塵的肩膀上,也算沒白當這小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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