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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流雲宗簡史記載,那一次的門派紛爭首先是由外院弟子發動的。
這些人比內門真傳弟子更為赤誠狂熱,修煉水平雖普遍很低,打起同門來卻足夠狠。後來甚至引來了很多其他門派的效仿,說是能夠快速提高門派的危機感和整體凝聚力。
門派簡史寫到這裡,必然提到這是掌門大缸真人英明睿智的開創之舉,卻哪裡能夠寫得盡,這次風波後面的心酸血淚。
霍大年看到很多人抽出腰裡的各色索帶,一夜之間,這種幾個靈石一條,又便宜又能隨手揮舞,看起來很威風的低階法器,成了人手一條的大陸貨。瞬間那位外院老教習的花白頭髮已成了暗紅色,他伏倒在地,告饒聲淹沒在一片吵鬧聲中。
薛若塵追出來的時候已經找不到薛若霜,人群湧向旁邊的石階,都試圖站在高處看清漩渦中心的情景。情急之中,薛若塵扶了一把,找到一塊青石站了上去,性格豪爽的她,隨手拄著前面一個修士的脖領。
霍大年柔弱的脊樑被後面的人頂住,想退也來不及了,只能成為薛若塵的人形柺棍,這是他倆接觸的開始。
那天傍晚,霍大年步行去柳樹巷中的師傅羅坤家裡。柳樹巷就在山河灣附近,霍大年居住在山河灣,聽名字很氣派,卻是底層修行者聚居的一個破爛不堪的巷道。
住的近些好,霍大年煉氣期四層的修為,御風能力太過有限,走遠處費勁。
前幾天一群外院的修士,在羅坤的家裡抄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成果,那是數量上千卷的畫軸,有山水,亭閣,人物,自然也有很多仙子的肖像。
這本來不是事,羅坤本就是外來的散修出身,以丹青悟道,這是他的修行方式,外人也說不得什麼。可要命的是其中有幾張,描繪的是流雲宗高層修士侍妾的香豔美色。
這幾張是那些侍妾來作畫時,羅坤自己私自臨摹臆想之作,珍藏在貼身的百寶囊裡,偶爾夜深人靜時拿出來看看,過個小癮,結果不慎被發現,成了他最大的罪證。
這些女子肖像,經過羅坤的如椽妙筆繪製,那可以說是畫的纖絲畢露,栩栩如生。直看得外院的青年弟子們血脈賁張不已。
第一批抄完之後,羅坤家裡已經全完了,靈石,法器,符篆,什麼都沒了,破財消災以為能躲過此劫。不料第二批第三批的襲擊接踵而來,各個上門的年輕修士都要他把私藏畫作交出來,並且指名點姓的要香豔的。羅師傅哪有那麼多存貨?現在被人扒光了,僅穿一條短褲綁在宅院裡,並告知:不交出存畫,你就別想穿上衣服。
“我已經完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羅坤坐在自家的青石地面上,手抖得就像篩糠一樣。霍大年一邊嘆氣一邊痛心地責備:“家裡放點值錢東西也就算了,別家也有靈石和法器,吃飽了撐的非得藏那種東西幹嘛,既危險又不值錢,你到底怎麼想的?”
羅坤兀自辯解:“這是命,那就是我的道,我拜的祖師吳道子,就是以畫人物得道,飛昇九天之上的。”
霍大年不屑的撇撇嘴:“祖師也畫不穿褻衣的女子?”一邊說,一邊從隨身荷包裡拿出饅頭燒雞給羅坤師傅吃。霍大年還沒有自己的隨身儲物法器,說是修行中人,其實和一個普通世俗中人委實相差無幾。
羅師傅邊吃邊抖。霍大年心中嘆息,就憑這樣也完了,以後還怎麼執筆作畫。
羅坤師傅曾經也風光過,修為雖然不值得一提,卻是流雲宗丹青界的名流,畢竟修習這門術法的修士太少,萬中無一。身為一介散修,也沒什麼資源助力,硬憑著個人喜好修煉到了煉氣期八層境界,各中的甘苦一想可知。
霍大年是赤貧出身,父母早亡。因為打出生就在流雲宗這塊地界上,多少有點靈根,卻攤上了這麼一位師父。他本人身上的憂鬱氣質,除了孃胎裡自帶以外,就數羅師傅給他發揚光大了。那不但是他修行上的師父,還是精神上的領路人。
羅坤師傅閒暇時曾經對霍大年說過:“外面世界的其他門派,和流雲宗這裡大不一樣。修士們御劍而行,門規嚴格,那才是名門大宗的做派。”
又眼放神采地小聲說:“外面世界的女修仙子們,那才能夠叫做流光溢彩,婀娜多姿。哪像咱們流雲宗的女修,不僅一個個長的五大三粗,毫無美感可言,言語間更是粗鄙不堪。”霍大年現在對這句話將信將疑,如果誠如老師所言,那麼他為什麼還要繪製門中這些粗鄙女子的香豔畫作。
毫無疑問的是,羅坤說的這些話在這片地界上,屬於驚世駭俗之言,要是傳出去,那就不是捱打這麼簡單了,可以立即執行流雲宗門規將他就地伏誅,而不必再揍他了。
羅坤說完這些,聽到外面一陣囉唣的聲音傳來,不由手腳抽搐了一下,嘆道:“又來了。”
那正是一群修士以及薛若塵,後面跟著薛若霜。霍大年站起來想溜,被一夥人堵在屋子裡,他實在是太過帥氣醒目了,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溜走而不被發現。
霍大年還算有點小聰明,形勢所迫之下立馬出聲道:“我是靈樞峰的弟子!”
進來的修士摳著下巴痣上的幾根黑毛,狐疑的問道:“你是來要私藏畫作的吧?”
霍大年心想,這些人真是要命,精力無限,怎麼什麼時候都能遇到。
當時他不知道這裡面的深層原因,流雲宗的修士依附於各個脈系修煉,相互之間的交流並不多。羅坤固然把畫作都交給了外院弟子,但資訊差導致其他脈系的弟子還在往他家裡跑。
傳說他家裡的香豔之作不止這麼多,打一頓,他就交一張,這還了得?那年頭搞一張這樣的畫作比搞靈石法器還難,更何況,外門弟子拿到那批畫作之後,其他作品都在,那幾張香豔之作卻獨獨消失不見,不知道被誰順走了,這豈不是更惹起無數人的念想。
霍大年被連推帶搡趕到了院子裡。羅坤師傅大哭:“我沒有藏私了!你們上次不是已經來過了嗎?”有個修士頭目說:“聽說你給外院弟子了不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羅師傅還沒接話,皮索已經兜頭劈臉地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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