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只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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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走了”

於埊本來坐在石頭上，順勢要起身跳下來。

領頭的鬼魂本來確實是說，讓於埊去忙，可這不都是客套話嘛，這小孩怎麼就這麼沒眼力見兒呢

眼看於埊是真的要走，也有點急了，趕忙說

“大仙，您先別急著走，這個地方可不太平，我跟您說道說道，免得您路上在遇到點什麼麻煩，也好有個應對”

“麻煩”？

“對啊對啊，我一看您，就是以前沒怎麼出過門的對吧，我跟你說，這世道可不太平，不像您在家裡，什麼事都不用操心，在外面可不行，大大小小的事，遇上了就是麻煩”

領頭的鬼魂，看到於埊說麻煩的時候，皺了一下眉頭，立刻來了精神。

“別的不說，這都2點多了，飯總是要吃的對吧，而且您看著陰天的樣子，估計一會還要下雨，雖然您是出來體驗生活，可生活無非就是個衣食住行，小地方可不比您家裡，對了，您現在餓不餓？附近鎮子有家麵館，做的面那叫一絕，我帶您去嚐嚐怎麼樣？”

看於埊還是沒有反應，領頭的鬼魂也有點摸不透於埊的脾氣，不知道怎麼說才更好，就停下了話頭，等著於埊回應，然後在決定下面怎麼說

於埊本來是真的想走的，倒不是著急時間，也不是著有什麼急事，就是對這幾個鬼魂無感，懶得和他們說話。

於埊年齡確實不大，但又不是傻，誰說成熟與年齡有關了？年齡小就不能成熟嗎？

於埊平時接觸的鬼魂，並不在少數，一開始為了好玩，也讀過鬼魂的記憶碎片，彷彿看電影一樣，看一個鬼魂的生前過往，看的多了，對人生這個概念的認識，比誰都要清晰明瞭。

看著眼前的幾個鬼魂，於埊當然能猜透他們的小心思。也就越顯得他們的操作有點太低階。

但是也正是這樣，於埊突然來了興趣，想看看這幾個鬼魂到底能作什麼妖。

想了一下，於埊回應著說

“是有點餓了，去弄點吃的也行”。

“哎！！我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來，您跟我來，我跟您說，那個麵館，在這邊可是一絕，路過這的都說好吃”

這時候，突然傳過來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

“榮哥，那個麵館有啥好的，你看看小仙師這樣，哪能吃那種小地方的飯啊”

於埊轉頭看過去，是一個看起來比領頭的鬼魂榮哥，還要高出一點的鬼魂，生前的年齡，應該也是二十多歲，但是身體瘦弱不堪，比那個十幾歲的鬼魂，還要瘦弱。

當然這個瘦弱，不是生前的身高體魄，而是死後形成的鬼魂，難以維持生前的樣貌，就顯得瘦小孱弱。

領頭的榮哥，眼神冷冽的看向那個鬼魂說道

“祥子，你這叫什麼話，咱們這小破地方，什麼叫好不好的？有口吃的那就是福氣，能遇上合口味的，那更是稀奇，不然，你說，去哪？去你那墳坑裡找吃的啊？”

那個叫祥子的鬼魂，聽到這，頓時不說話了。

榮哥一轉身，立刻又是嬉皮笑臉的看向於埊

“小仙師您別介意，小地方的人，沒啥文化，這小子就是這樣，不會說話，也不懂什麼待客之道，讓您見笑了”。

隨後就前面帶頭，領著於埊，往山下走去，一邊走還一邊介紹旁邊的幾個鬼魂兄弟

“小仙師，您別看我們這個地方小，但是人都實在誠懇，我叫王榮，他們幾個都習慣叫我榮哥，您叫我王榮兄弟就可以，剛才那個不長眼的，叫王玉祥，名字還不錯，就是人差了點，是我二舅家的孩子，一直跟著我。旁邊那個，叫王力，那個是王宇，最小那個叫王寶，我們都是一個村的，多多少少的，都有點親戚關係”

“我們這個地方小，實在是沒啥可說道的，都是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和您叨叨了，小仙師您是就這麼走過來的？沒坐個車啥的？”

“我就是隨便走走，也不趕時間，瞎晃盪著玩”

於埊也不想說太多，腦子裡的聲音太多，讓他有些心煩，因此腳下走的極快，沒過一會，一群鬼魂就有點要跟不上的樣子。

不過於埊今天上來的山，距離鎮子確實不遠，所以走了不到半小時，就到了鎮子的邊緣。

今天是陰天，而且是靠著鎮子，出來活動的鬼魂明顯就多了，當6個鬼魂環繞著於埊走進鎮子的時候，附近的鬼魂們都下意識的躲避開來。

很顯然，這一代的鬼魂，沒少受到這6個鬼魂的騷擾，大家有點避之不及的感覺。

順著指引，於埊看到了一間麵館，規模很小，門口也只有一個小牌子，也算是招牌了，一點人氣都沒有

走進去後，裡面就一間，零零散散擺著幾張桌子，牆上掛著一張紙，寫著幾種麵條，餃子的品類和價格。

屋裡沒有前臺，聽到於埊進門的聲音，從裡面的廚房裡，一隻手掀開門簾走了出來，是一個看著四十多歲，相貌平凡的女人，有點胖胖的，手上沾著白麵。

第一眼看到於埊，那個老闆眼神明顯暗淡了一下，十五六歲的孩子，長的也就那樣，跟村裡面的孩子似的，穿著倒是還乾淨，有點附近中學學生的那種靈氣勁，但是，很眼生，以前可沒見過。

想著想著，女老闆還是習慣性的招呼了一下

“想吃啥？現在只有麵條跟餃子”

“吃麵條吧，阿姨，給我來碗手擀麵就行”

於埊看著牆上的選單上，有手擀麵，想到昨天晚上，跟家裡人說自己要出去，爸媽就是給自己做的手擀麵，就點了一份。

“行，等會吧”

於埊選擇的位置，是靠著門附近的一張桌子，現在屋裡沒有別的客人，就顯得有些冷清，幾個鬼魂也在旁邊找位置坐下，隱隱中有點包圍於埊的架勢。

等麵條上來的期間，於埊沒有和幾位鬼魂說話，當然不是嘴上的說，而是腦海中發出意識波動，鬼魂和人類不同，他們的交流，或者說話，是把自己的思想波動，以一種磁場的方式傳播出去，就像收音機一樣，於埊回應他們，也是如此。

所以，就算他們聊的火熱，正常人也聽不到，最多就是感覺有點鬧哄哄的煩躁，但是也聽不到什麼聲音，不知道什麼情況。

領頭的榮哥，到了這裡後，也沒怎麼說話，獨自坐在靠近最裡面的一張桌子上，盯著牆角的一個地方發呆。

其他的幾個鬼魂，也都是各自沉默不言語，讓於埊也有些奇怪。

不一會，麵條端了上來，簡單樸素，真的算是清湯寡水，味道也是一般，跟家裡做的差遠了。

匆匆的吃完了麵條，於埊甚至連湯水都喝了個乾淨。

反正對於埊來說，吃什麼東西都一樣，只是填肚子而已，尤其是現在的於埊，就算是不吃飯，光是吸收靈氣，也能頂個把月不餓肚子的，就更無所謂味道好壞了。

可能是於埊吃東西太快，才幾分鐘就吃完了，其他的幾個鬼魂都還在那各自發呆，直到於埊和老闆娘結賬的時候，他們才反應過來，也就是於埊的手機沒法掃碼支付，用的是現金結賬，不然，可能於埊走了他們都注意不到。

至於為什麼不掃碼

因為於埊用的是特別老款的諾基亞手機….

是父親花了很長時間，特意給於埊去淘來的。

因為於埊不會玩手機應用。

繼續趕路的過程中，幾個鬼魂還是沒有放棄，繼續的跟著於埊，於埊幾次趕走他們，都沒能如願，想了想，這樣也不是辦法，所以於埊就又回到了山上

到了一個比較偏僻，地面相對乾淨的地方，於埊直接坐了下來，看著站在眼前的幾個鬼魂。

閉上眼

再睜開

充滿白色火焰的眼睛，直接掃向了幾個鬼魂。

就這一瞬間的工夫，本來各自拎著破刀，木棍的幾個鬼魂，秒跪！

真的是一點猶豫和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直接跪在了地上，腦袋砸向地面，恨不得鑽到地底去。

“說說，你想幹什麼？”於埊的眼睛，看向跪在最前面的榮哥。

“我想看看機會在您身上沾點便宜，不然我心不甘！”

“我一個孩子，我身上能有什麼便宜可佔的”

“您能直接看到我們，和我們對話，我不相信您沒有道行，身上不可能沒有東西，萬一您年紀輕，上了我們的當，哪怕分出來一點東西，也夠我吃好幾年的了”

王榮的聲音乾脆利落，把自己心裡直接的想法表達了出來，當然也不是他想說，實在是於埊發動燃靈之火後，不管什麼鬼魂，都沒有半點反抗的心思，哪怕於埊讓他們去死，他們也不會有一點猶豫，靈體要稍微好一些，但是一旦於埊發動的火焰強了，他們也抵抗不了。

估計也就是傳說中的聖靈，能抗的下來，但是於埊也只是聽說，沒有真的遇到過。

“那你讓我去吃的那家麵館，怎麼回事？”

於埊對前面的這些，猜也猜得到，如果說人在機靈勁上有區分，那打家劫舍的那些人，絕對是最精明的，看人看事大部分時候都很準，當然，成了鬼也一樣。

只是於埊想到，他們死命的推薦自己去吃那家面，著實有些好奇，那家面做的味道真的不咋地，不過裡面也沒加料，尤其是幾個鬼魂進去後的舉動，讓於埊很好奇，他們到底是有啥關係。

只是大猜小猜的，基本上也就是家長裡短那點事，王榮的回覆，一下就讓於埊確認了這個想法

“她是我侄女，是玉祥的女兒，我們平時能照顧就會照顧一下”

果然，天底下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想到這，於埊撤銷了燃靈之眼，恢復了正常的狀態，幾個鬼魂壓在心底的威壓，一下子就消失了。

只是也沒敢跑，打劫的這點規矩還是懂的，或者說對欺軟怕硬很熟練，雖然於埊撤銷了能力，但是他們幾個還是很聽話的跪在前面，動都不敢動

“你們別跪著了吧，我看著彆扭，咱們坐著聊唄”

“小哥你說了算，我們聽你的”

“你咋不叫我仙師，大仙了？”

被榮哥叫了一路的小仙師，大仙，突然聽到榮哥叫自己小哥，於埊還真有點不太習慣

榮哥聽到這，有些不好意思的訕笑了一下，回覆著說

“嘿，那是罵人的話，剛才那是我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當我是個屁”

於埊看向榮哥，白了一眼，說道

“你們咋這麼慫呢，不是剛開始拎著刀攔我道那會了?”

越是這麼說，幾個鬼魂越是埋下頭不敢說話，榮哥更是不好意思的垂著頭，如果這是活著的時候，這幾個人得羞的大紅臉，反倒是王玉祥稍微好點，畢竟他本來也沒什麼壞心思。

“你們生前是怎麼回事？”

互相沉默了一會，還是於埊繼續問話

又是沉默了好一會，榮哥才嘆著氣說話

“還能有啥，窮的唄，以前這個地方，窮鄉僻壤的，啥都沒有，可飯得吃，孩子得養，我們哥幾個，也是被逼的沒法了，拎著家裡的傢伙事，就跑到道上搶劫去了”

“也都怪我，腦子拎不清，大道不去，非要走小道，結果還沒搶到錢呢，遇上一群狼，就給我們幾個掏了”

“真他媽的傻缺，就是可憐了他們幾個，本來想著搶點錢，給大夥家裡填補填補，結果人都搭進來了”

可能是回想到了被狼吃掉的時候，明顯能從榮哥開始，幾個鬼魂身體都開始有些顫抖，而且說著說著，幾個鬼魂就當著於埊的面，抽噎著哭了起來

於埊腦子一瞬間都要炸了，這幾個大男人，蹲坐在自己身邊哭，這想想就感覺彆扭啊….

於埊雙手捂著腦袋，把頭埋下去，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看著幾個鬼魂，這都哪跟哪啊？

看到於埊的樣子，榮哥率先停止了抽噎，有些不好意思，訕笑著說

“您別介意，您別介意，唉…我們幾個就這樣，也沒啥出息，一輩子沒幹啥好事不說，最後死了在村裡也沒落個好，不過也都四十多年了，我們死的時候，玉祥他丫頭才三歲，現在眼瞅著都四十六了，我們幾個沒出息，沒能留個後，就玉祥他閨女一個人，算是傳宗接代了”

“嘿嘿，誰讓咱們生前造孽呢，所以丫頭到現在也沒成個家，都是我害的。可是也沒機會跟丫頭說個對不起，能咋樣呢，活該”

玉祥在旁邊插嘴說這話，不過意思裡，並沒有罵榮哥的意思。

其他的幾個鬼魂，也都開始適當的插句話，多多少少的說點什麼，不過十幾歲那個少年鬼魂，反而躲在後邊一句話都沒說，他有些害怕

之前，他腦子裡一直想著弄死於埊，妒忌於埊是活人，就怕於埊萬一知道了，怪罪下來，弄死自己還好說，萬一把其他幾個哥哥一塊弄死了，實在是對不起幾個兄弟。

大家就這樣，隨意的聊著天，幾個鬼魂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些生前的事，死後成鬼的經歷，他們幾個雖然死的有點冤，但是生前比較團結，死了以後也是天天在一塊晃盪，周邊的鬼魂什麼的都不怎麼惹他們，長輩什麼的也說，但是大家都死了，還講什麼謙德，所以也都不鳥那些老輩鬼魂的教育。

這也是他們進到鎮子的時候，其他鬼魂都避之不及的原因，當然，那會這裡還只是個小村子，這才幾十年，都發展成小鎮了。

可能因為死的時候就是在山上，平時，他們還是習慣上山玩，遇到跑山撿蘑菇，摘野菜的人，他們就會當娛樂一樣，打劫一番。

當然，也就是過過嘴癮和手癮，他們又不能真的打劫到人類，也就是逗著玩，給自己找點樂子

然後吧，就遇到了於埊。

遇到了一個能看見他們的人。

以前他們只是聽說，修道的，還有和尚，是能看見鬼魂的，所謂除魔衛道，驅鬼避兇，這些都是那些修道的道士，和尚什麼擅長的。

剛看見於埊的時候，他們第一想到的就是跑開，可看於埊終究是個孩子，而且沒有上來就打打殺殺，就動了歪心思，想看看能不能從於埊身上撈點好處。

“對了，點子扎手，是什麼意思？”

於埊想到了，一開始見到自己的時候，榮哥說了這麼一句，就好奇的聞了一下

“那不是看電視上都這麼演的，點子扎手，就是這個人不好惹的意思，這叫黑話！”

“屁個黑話啊，真當自己是劫匪了，第一天上崗就被團滅，黑話個毛線你黑話！！”

那個叫王力的鬼魂，很是不客氣的罵了起來。

他是這幾個人裡最冤的，他生前和其他幾個人打交道並不是很多，自己當時還有一份固定的工作，雖然掙不了大錢，但是吃喝是不愁的，也是當時過的最幸福的，有媳婦有2個孩子。

上山打劫的那天，他正好休息沒出工，是被忽悠過去的，榮哥告訴他是去山上玩，他也沒多想，看到榮哥怎麼還拎刀，其他人拎棍子，還特意問了下，誰知榮哥告訴他是為了防身，怕山上有野獸，他也就當真了

然後還特好心的，幫其他兩個鬼魂，換了質量更好的棍子……

在然後，就是遇到了狼群，被一窩端，直到死後成了鬼魂，才知道他們其實是要去打劫的，結果，打是打了，劫也劫了，就是被劫的好像是他們幾個，肉償那種。

之後，他的妻子跑了，兩個孩子得病死了，因為恨自己，至今長輩們和兩個孩子的鬼魂都不願意見他，可是又能怎麼樣呢，那個時代，無緣無故死的人還少了？

所以後來，他對哥幾個也沒有什麼怨恨，活著時候就那樣，死了也這樣，無所謂了，只是他的脾氣就這樣，生前就是很直楞，死了現在也這樣。

都是被電視劇禍害的人….鬼啊…..

至於榮哥說的，想在於埊身上撈點好處，

其實到底是什麼好處，他們也不知道，於埊到底能給他們什麼，他們也不知道，只是向榮哥說的，當鬼四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能看到自己的人類，如果不做點什麼

實在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