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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昌都剌大捷的訊息傳到京師,這座古老的城就變得極是熱鬧,加之鄰近年關,走親訪友,遊覽京師計程車民多了許多,平添了無數熱鬧。

小商小販湧入,佔據著大街小巷,此起彼伏的吆喝裡都是生計。無論是結伴的公子,還是掀開馬車窗簾、露出側顏的女子,亦或是尋常的百姓,眉眼間都透著喜氣。

多少煩憂,都暫且擱置,只享受京師的繁華,走過紛呈的街。

一輛馬車進入金川門,軍士只簡單盤看了下照身帖,見身份符合,便送上一份京師輿圖,退到一旁。

崔娘展開輿圖,看了看,然後交給兒子陳立,問:「這上面畫的是什麼?」

陳立接過,含笑對母親崔娘與父親陳木說:「這是京師輿圖,上面寫了哪裡可以買到什麼貨物。父親你看,這就是你幾次打聽的秦淮河……」

陳木頓時打了個激靈,崔娘伸出手就扭住陳木的耳朵,破口大罵:「什麼,你竟然想去秦淮河,怪不得你極力勸說我們來京師,感情不是想女兒,這是想秦淮河裡的狐狸妖媚子!」

「我沒有,沒有啊,兒子,你害死我啊……」

陳木委屈至極,自己只是打聽打聽秦淮河旁邊的初等學院,聽說明年開春招人,自己兩個兒子課業優秀,張先生推薦到京師攻讀,說這裡有最好的先生,有最新的學問,哪裡是打聽秦淮河,兒子學壞了啊,一定是怨自己路上沒給他買一本《水滸傳》看看,黑心的商人啊,一本書要自己一兩銀子,他咋就不搶呢。

陳力看了看吃癟的父親,笑著對崔娘說:「母親,這裡就是通濟門大街,姐姐以前寫書信說過,她就在這裡。」

「這插著日月旗的地方,是皇宮嗎?」

崔娘放過了陳木,轉而問。

陳力還沒說話,陳樹就搶先說:「是啊,這裡就是皇宮。姐姐說過,皇后極是溫婉大方,很少對宮中的人發脾氣。母親,你說我們這次來京師能不能見到皇后、皇上?」

崔娘笑著拍了拍陳樹的手,說:「我們什麼身份,哪裡見皇上、皇后去。你姐姐陳餘有幸入宮伺候皇后,是她的福氣,我們可沒這個福分。」

陳樹、陳力有些失落,不過想想也是,皇上日理萬機,哪裡有時間見尋常百姓,皇后更是母儀天下,久居深宮,怎麼可能會見外人。

馬伕見前面的街道人越來越多,走馬車已是十分擁擠,便勒停馬車,對馬車裡的陳木等人說:「就到這裡吧,前面路擁堵,你們步行吧。」

陳木皺著眉頭,從前面簾子裡伸出頭,很是不高興地說:「張馬伕,我們可是說好的,你將我們送到通濟門大街,這剛入金川門,到通濟門大街少說也有七八里吧,你讓我們走過去嗎?」

張馬伕指了指前面的路:「堵了,你不會看嗎?」

陳力湊了出來,揮了揮手中的京師輿圖,說:「你是在渡口旁做馬車生意的,你清楚通濟門在哪裡,為何不直接從城外繞到通濟門,反而是從金川門直接入城?」

張馬伕呸了一口唾沫:「就你們窮酸樣,一看就是外地的土包子,才給二百文,我都懶得拉。給錢,下車。」

陳木沒想到剛入京師,竟然遇到一樁這麼不順心的事,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剛要下車,就被崔娘一把給拉了回去,崔娘冒出頭,大聲喊道:「京師的馬伕如此不講道理,欺負外地來人嗎?來來,你欺負一個試試,都來看看啊,馬伕欺負人了,京師的馬伕欺負山西移民了……」

街道上的百姓聽聞這一嗓子,頓時圍了過來。

張馬伕看著圍攏過來的眾人,頓時慌亂,連忙告饒:「我說,你別喊了行不行,我不收你們錢了。」

崔娘哪裡理睬張馬伕,對

著圍過來的人群就開始訴苦:「我們千里迢迢來到京師探親,這馬伕竟然坐地起價,商議好的兩百文從渡口送到通濟門大街,現在到了金川門就要將我們丟下,可憐我們人生地不熟,男人又是個軟骨頭,被人給欺負了不敢聲張,可他千不該,萬不該辱罵我們山西移民是土包子,嗚,如此折辱我們,天理何在啊。」

「你這馬伕也忒大膽,竟然坐地起價!」

「半點信用都不講,簡直是丟了京城人的臉!」

「這不是張馬伕嗎?你他孃的怎麼能如此對待自己人?山西移民百姓咋啦,吃你家的喝你家的了?商量好的價,就要說到做到,連這點都做不到,還有什麼資格走馬車?」

圍觀的百姓不斷指責馬伕。

陳木在馬車裡嘴角直抽,自己是軟骨頭?如果不是看你們娘幾個在這裡,又不想給女兒惹麻煩,早抽他了。

陳力、陳樹敬佩地看著母親的身影,解氣啊。

張馬伕沒想到這婦人是如此難纏,連忙辯解:「我只是覺得路堵了,讓他們步行過去……」

黃二斤待在人群裡,盯著崔娘一直看,讓一旁黃二月很是鬱悶,不由搗了搗,提醒道:「非禮勿視。」

黃二斤白了一眼弟弟,說:「你就沒看出來,這個婦人和某個人有點像嗎?」

黃二月看向崔娘,眯著眼說:「還真像是哪裡見過。」

黃二斤笑著走上前,問了句:「來人可是陳氏崔娘?」

崔娘有些意外,竟然有人能認出自己?看其容貌,很是陌生。陳木聽聞也走了出來,看著行禮的黃二斤,問:「我是陳木,你是?」

黃二斤笑了起來,果然沒有認錯,報上姓名之後,便對張馬伕說:「你如此不講誠信,就不怕官府治罪嗎?」

張馬伕鬱悶,一件小事怎麼可能會驚動官府,不過看圍過來的人多,若再不解決,說不得是個大-麻煩,連忙說:「我不要錢了,還不行嗎?」

「不行,你必須要錢,你也必須將他們送到通濟門大街去,不能因你一人,破壞了京師無數商人的誠信形象。當然,你還需要為你的錯誤給他們道歉,賠償。」

黃二斤直言。

張馬伕剛想呵罵,就聽有人議論:「這不是中華書局的黃管事嗎?」

「什麼?」

張馬伕臉色一變,中華書局的背後是司禮監,司禮監又是皇宮裡面的人,自己只不過是想省點時間,不成想得罪瞭如此人物。

「好,我答應。我們出金川門,從城外繞向通濟門吧。」

張馬伕怕事情越來越麻煩,連忙答應下來。

黃二斤讓黃二月先回家,直接上了馬車,對愣著的張馬伕說:「走啊,我若不跟著,誰給你證明履行了承諾?」

張馬伕固執地認為黃二斤是想坐便車,但沒辦法,只好掉頭。黃二斤對車裡的陳木、崔娘等人說:「你們是來找陳餘陳管事的吧?」

「你認識我姐姐?」

陳力連忙伸出腦袋問。

黃二斤哈哈大笑:「何止是認識,我們同為宮裡效力,她做得可是比我強多了,我給你們說啊,陳餘精明過人,現在可是皇后身邊最得力的管事。你們也知道,皇上原本想要送她北平,可北平又營造新都,耽誤了下來……」

陳木、崔娘聽著女兒的趣事,一路也不煩悶,直到了通濟門大街的迎春暖爐閣,在陳木一家人下了馬車,交給張馬伕二百文錢,馬伕手下就想走,被伸出手的黃二月攔住:「道歉,賠償。」

張馬伕臉色幾變,又看了看迎春暖爐閣,知道這裡的水深得很,便取出了二兩銀子,交給陳木:「對不住,是我魯莽了。」

木看向崔娘,崔娘將銀兩還給了張馬伕:「你是一個生意人,就應該重承諾,重信用。這筆錢就還給你,但願你能謹記,做人要有良知。」

張馬伕感動不已,連聲感謝。

陳餘正在飛快地撥弄算盤,厘算十一月的暖爐賬冊,一抬頭看到黃二月來了,不由提起毛筆就點了過去,黃二月避開,舉起雙手:「陳管事,當著你父母的面多少注意點規矩吧……」

「父母?」

陳餘這才注意到自己父母與弟弟來到了京師,眼眶一熱,連忙走出櫃檯,撲向崔娘,喊了聲:「母親,想死女兒了。」

崔娘抱住陳餘,輕輕拍著陳餘的後背,安撫道:「我們也想你啊,這不來了。」

陳餘看了看自己兩個弟弟,問:「妹妹呢?」

崔娘笑著說:「你妹妹也想來,可他們身子骨弱,經不起長途奔波,這才託給了張先生照顧,張先生有意認她們為義女,教點文字。」

陳餘原本有些失落,可聽聞這個訊息還是很高興,張博志先生是有名的大儒,還參與過社學教材的編纂,是個了不得的人。

陳木看著外面人來人往,摸著頭說:「這京師還真是熱鬧。」

陳餘連連點頭,引家人進入後院:「自昌都剌大捷之後,京師熱鬧便一日勝過一日,等明日朝廷封了印,恐怕會更熱鬧。」

陳木聽聞昌都剌大捷,便激動地說:「朝廷打了大勝仗,我們脊樑骨也挺得直啊,你是不知道,北平城為了這件事,竟然罕見地停工一日,幾十萬人,說停工就停工了,周圍的酒水都販賣一空,連你母親的豆漿也賣出光了……」

陳餘咯咯直笑,昌都剌大捷讓無數人挺直了腰桿啊,大家都不覺得這是徵西大軍的事,更覺得這是大明的事,是所有人的事。

聽聞後院的歡聲笑語,朱允炆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入進去,見是陳木、崔娘等人,不由笑道:「看來朕來的不是時候啊,打擾你們敘說親情了。」

「皇上。」

陳餘連忙行禮,陳木、崔娘也拉著陳樹、陳力行禮。

朱允炆示意眾人起身,含笑打量著陳樹、陳力,對一旁的楊士奇說:「張先生來信說這兩個弟子聰穎有智慧,讓朕多照顧一二,如此走後門託關係的先生,恐怕只有張博志了,怎麼樣,考校一二,看看他們夠不夠讓朕開後門的資格。」

陳木、崔娘感動不已,不成想張博志為了這兩個孩子竟做到了這一步。

PS:

感謝v臭不要臉v、晁一清打賞,多少有些受之有愧,原本想這個月爆更到底,月底多爆更一些,可突然羊了,發燒不斷,嗓子如刀割,坐不住,這幾天時間裡可能要少更新一些。

但驚雪保證,欠下打賞的,少更的,在一月、二月一定會補回來。還請大家諒解,也願大家多注意保護身體,儘量避免羊,真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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