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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商不奸商無所謂,朱允炆不在意。這裡不靠譜的氣候導致旱澇經常到訪,指望田裡的產出活命,估計二十年後這群人手裡還存不了兩貫寶鈔。

養殖蓮藕是一個不錯的副業,有河船便利運輸容易,哪怕是拉到南京去也用不了多久,實在不行就在固鎮設定一個藕粉加工廠,還能解決一部分勞動力就業問題……

藕粉這東西早在北宋時就有了,比如傳說中“寇準牌”天池藕粉(PS:此處天池為池塘名,不是長白山那個),南宋時期的“西湖牌”藕粉,但這玩意自出世起,就是宮廷貢品,貴族想吃都不容易,更別說尋常士紳了。

朱允炆打算賣藕粉,多賺點錢挖井也好。

老丈不相信朱允炆,誰會傻乎乎收那麼多藕,這東西可不能擱壞了,浪費可是會引老天爺懲罰的,於是問:“你莫要欺老夫,你說家裡有幾口人,又能吃多少?”

朱允炆難以回答這個問題,總不能說後宮幾千號人,大明幾千萬人吧。

但總需要給他一個定心丸,朱允炆對老丈保證:“我們是商人,只要你們願意開塘養藕,咱們就能簽署契約,但凡是你們的藕,我們全收。契約裡還可以寫上一條,若商人不至,蓮藕不銷,每一畝池塘可索賠兩貫錢鈔。”

“二貫?”

老丈站了起來,就連馮上六、馮麥子也一臉震驚。這窮頓的小地方,誰家能稱個兩貫錢啊?這人張嘴就是兩貫,這以後日子豈不是……

“當真?”

馮上六連忙問。

朱允炆認真地說:“可找縣衙蓋印,以成契約。”

老丈再三確認,終於相信了朱允炆,翌日一早,村裡的人都聽說了挖塘養藕的訊息,家家戶戶都嚷嚷著參加,近百人成群結隊進入固鎮縣,著實把知縣衛臏嚇了一跳,還以為出現了多大的冤情。

衛臏見朱允炆、馮莊的人已經達成協議,想了想這事可行,畢竟外面荒地不少,挖一些池塘也就是費點力氣,何況商人來收貨,對百姓也有利處。

考慮到契約的簡便性,加上百姓不放心二八分成,認為這種方案過於冒險,萬一沒賣出好價錢,萬一虧了,萬一分不了多少……

百姓只希望馬上看到收益,不希望冒險,於是與朱允炆商議,能不能以每斤兩文錢的價全部收購,朱允炆看著老丈與眾人,目光中多少有些無奈,這裡的人只想求穩。

既然如此,那也簡單了。

朱允炆答應每年九月至十二月分十次前來收購蓮藕,固鎮百姓將蓮藕挖出,清洗乾淨後,送至澮河渡口,當場過稱,以每斤蓮藕兩文、每斤蓮子三文價收購。

夏元吉出於嚴謹,還新增了一些附加內容,比如突發情況,諸如河道走不了船,大雪封路等,收購延遲,收購時標準如何,濫竽充數則退回等等。

契約寫好,朱允炆親筆寫下了“年六百”,並用了“實踐出真知”印,至於老丈等人,就由衙門文書寫上名字,按手印即可。

歡喜的百姓回去了,朱允炆等人則出了固鎮,去東南方向遊覽古蹟,固鎮雖然知名度不高,但在這裡發生的故事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就是:

垓下之戰。

有人說垓下之戰是在固鎮,有人說是在靈璧,在朱允炆看來這並不重要,因為垓下之戰時僅僅是項羽的兵力就多達十萬,劉邦想要吃掉項羽,沒三五倍以上的兵力不太現實。

幾十萬人在這一片區域裡,難免即在這裡,又在那裡,爭論虞姬到底是在哪個帳篷外自刎的,實在是吃飽了撐的。

古時戰場,此時已成了荒涼的原野,附近沒多少人家,雜草叢生,零星古樹,河水安靜地流淌。

“一代霸王,隕落於此,留下多少唏噓與感嘆。”

朱允炆看著蒼茫的大地,沉思不已。

夏元吉聽著風聲,笑道:“垓下之戰,四年楚漢之爭結束,霸王隕落,劉氏開強漢四百年基業。臣願大明能遠超大汗,百代興盛,萬年國運。”

朱允炆看向夏元吉,有些鬱悶地說:“什麼百代,萬年,這樣的話禮官、御史說說也就是了,你堂堂戶部尚書就不需要溜鬚拍馬了吧?”

楊士奇指了指遠處的丘陵:“楚霸王九勝於外,一次敗於垓下之戰,大勢絕盡。由此可見,戰爭交鋒,往復難定,只有徹底打敗與消滅對手,方可下個定論。引古論見,眼下朝廷謀略西域,臣以為若要戰爭,就應該一次蕩平,犁庭掃穴,徹底控制西域,萬不可心慈手軟,不敢追擊。”

夏元吉皺眉說:“《孫子》雲,窮寇勿追,你這祭酒怎還唱反調?”

楊士奇哈哈大笑:“這是因為百姓有句話說得好,要痛打落水狗。若帖木兒果是東征,我們則可以趁勢而動,控西北,奪亦力把裡,將控制領地直推帖木兒所控之地!”

朱允炆含笑讚道:“窮寇勿追,還是痛打落水狗,這需要看時機。我聽過一句詩,也是說霸王的,頗為厲害。”

“厲害?”

楊士奇與夏元吉對視了一眼。

朱允炆揹負雙手,目光有些深邃:“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嘶!”

楊士奇深吸一口氣,夏元吉也不由得振奮精神。

這詩句雖似有些殘缺,但只四句,依舊充滿豪情壯志,其中蘊含著洞察古今,果敢英武的智慧與魄力,有著不畏艱難,踐行正道的篤定與堅決!

“果是厲害,能寫出此詩句的定不是泛泛之輩,不知是……”

楊士奇很傾慕此人。

朱允炆擺了擺手,說:“此人是誰你們無需知道,只需要記住一點,盛世還未成功,諸位還需努力,要有宜將剩勇追窮寇的決心與意志,打造好國運之基!”

“臣定不負皇上重託!”

楊士奇與夏元吉同時說,一臉肅然,如同承諾。

項霸王也好,劉小人也罷,虞姬美也好,呂雉醜也罷,都過去了,歷史風沙掩去了往日的輝煌與苦楚。現在大明就屹立在這座歷史的泥沙之上,能建出什麼樣的城,延續多少年,都需要看自己與大明子民!

這是建文時代,自己的時代!

未來前進的道路上,難免有無數人反對,但那又如何?自己要站在歷史的一方,而不是站在官吏的一方!

走吧,去山東,去北平,去籌備遷都!

婦人之仁,猶豫不決,瞻前顧後,不是帝王的品質。

朱允炆等人繼續前行,在宿州停留三日,之後繼續北上,於九月二十日抵達徐州。

在徐州城外,朱允炆命夏元吉、楊士奇入城察訪民情,自己則帶馬恩慧、賢妃兩人,在湯不平的陪護下前往城南的雲龍山。

雲龍山並不高,四十幾丈,差不多一百四十多米,長有六里,算不得什麼大山,但山卻分為九節,蜿蜒起伏,狀似神龍,昂首向東北,曳尾於西南,風景甚是獨特。

朱允炆與馬恩慧、賢妃邊走邊遊覽,這裡有唐宋時期的摩崖石刻,至登山後,便看到遠處有三座亭子,朱允炆笑道:“來這雲龍山,可不能不來這放鶴亭。”

馬恩慧也算是博覽之人,眉眼之間笑著:“山人有二鶴,甚馴而善飛,旦則望西山之缺而放焉,縱其所如,或立於陂田,或翔於雲表;暮則傃東山而歸。故名之曰放鶴亭。”

賢妃誇讚:“皇后竟能背下這蘇東坡的《放鶴亭記》,當真了得。”

朱允炆看著歇山飛簷,古樸幽雅的放鶴亭,開口說:“朕欣賞‘風雨晦明之間,俯仰百變’這一句,這世間,唯變是不變。蘇東坡能豁達樂觀,怕也是知曉人間變化諸多,當不能抵時,那就竹杖芒鞋,也說怕誰。”

馬恩慧咯咯笑過,眉眼一轉:“唯變是不變,倒是說盡人間千萬事,但臣妾唯望皇上不變初心。”

“哈哈,揹負初心而來,又豈能丟了去?”

朱允炆豪爽地說。

放鶴亭已無鶴,但在不遠處還有招鶴亭、飲鶴泉,招鶴亭視野開闊,觀覽山河,倒是舒坦。

四人歇息過後,便起身前往興化禪寺。

雲龍山興化禪寺,可謂是淮河以北著名的佛教之地,雖不如南京天界寺,但也是香火旺盛。

興化禪寺雖然起建於洪武朝,但興化禪寺內供奉的阿彌陀佛大石佛並非朱元璋讓人開鑿的,而是起源於北魏政平年間,距建文朝已近千年。

大石佛依山石而鑿,高三丈六尺,為一露天佛首(此時大石佛還沒胳膊和胸的,那是清代人添鑿的)。

估計是老朱不希望佛首風吹雨淋,想搞點文物保護工作,加上佛教徒請示,便命人打造了一個覆蓋大石佛的殿堂,殿堂後壁簷下僅有三層磚壘疊,故有三磚殿覆三丈佛之稱,是禪林奇觀。

看著如此壯觀的佛像,馬恩慧、賢妃都不由有些震撼,倒是朱允炆感覺很是平淡,想想樂山大佛二十一丈的高度,再對比下眼前的三丈多,實在不好說它大。

渾厚的鐘聲響起,傳蕩在天地之間。

一個身著茶褐色禪服,身披白色袈裟的僧人急匆匆地從朱允炆身旁走了過去,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又轉過身來看去,當朱允炆那張臉映入眼簾時,頓時面色蒼白,手中提著的草藥包跌落在地上,嘴角顫抖著,旋即跪了下來……

PS:

9月結束,10月大婚!

哈哈,驚雪10月3日結婚,這段時間在籌備婚禮,事情多,實在是沒辦法爆更。

因為從杭州到山東來回需要耽誤,加上結婚,國慶期間沒辦法保證太多,儘量兩更。國慶結束回來,會補上欠下的更新,之後爆更一兩個月,以回饋大家長期以來的支援。

驚雪願大家國慶快樂,謝謝你們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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