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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三審驚呆了,這到底是對朱有爋的懲罰還是成全?

沒辦法。

皇上的話就是聖旨,執行吧。

顧三審恨恨地瞪了一眼朱有爋,對湯不平說道:“將他關在最西面的地窖裡!”

湯不平重重點了點頭,白蓮沫兒被安置在了最東面,一東一西,隔著二百多步,三排房子,加上地窖隔音,就算他喊破喉嚨,也不可能與沫兒聯絡上。

“列為機密!”

顧三審丟下一句話,朝朱允炆追去。

湯不平答應下來,看著跪在地上叩頭的朱有爋,冷著臉說道:“你已經不是周王了,我們也就不客氣了。來人,堵住他的嘴,蒙上眼睛帶走。”

朱允炆停在宗人府門口,看著來往的官吏,匆匆忙碌的背後,是爭權奪利,是榮華富貴,是心中抱負。這些人雖已成家,但他們真的擁有過愛情嗎?

古代沒有自由戀愛,兩個人在成婚之前能見上兩三面已經是不錯了。

短暫的相識,能擦出多少火花?

翻看唐詩宋詞,許許多多華章詞句中的愛情,多數都是寫給青樓中女子的,真正寫給妻子的太少太少,在生死茫茫之後的十年,或許會留下詩篇。

朱有爋為了青樓女子,白蓮聖女做到這一步,無論如何,都證明了他的情比金堅。這種至死不渝,生死相隨的愛情,多多少少都有些令人羨慕。

“去安全域性。”

朱允炆沒有乘車輦,而是步行而去。至於朱有爋怎麼被拉到安全域性,就不是自己需要操心的了。

沫兒看著腫脹尚未完全消退的手指,一臉的苦澀,安全域性的人下手可真的是不留半點餘力,若當時自己沒有堅持住,怕也不會見到朱允炆。

安全域性辦事,和朱允炆囑託下的安全域性辦事,是兩碼事。

現在好了,京師的陰兵被找了出來,白蓮教的一些人也被抓了,自己的仇與怨算是報了一些,但真正的敵人還沒有被抓到。

咚咚,敲門聲。

沫兒疑惑地抬起頭看向門口,安全域性的人都是直接擅闖的,從沒有敲過門。

門被推開了。

沫兒一臉驚訝地看著走進來的朱允炆,驚呼道:“是你?”

顧三審剛想呵斥,朱允炆抬了抬手,沒有在意,而是說道:“受你提供情報,安全域性捕獲了一些白蓮教高層,朕來這裡,是想問問你,白蓮教在鳳陽府可有據點?”

“鳳陽府?”

沫兒想了想,說道:“據我所知,白蓮教在鳳陽府的據點只有兩個,一個是定遠,不過已被你們清剿。另一個則在蒙城,不過那裡的分部也已廢棄。”

“蒙城?”

朱允炆有些意外,顧三審眼神一亮。

“為何廢棄?”

顧三審追問了句。

沫兒搖了搖頭,說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自洪武三十年起,白蓮教就沒有再使用蒙城作為據點。即便你們去找,怕也沒有什麼收穫。”

朱允炆深深看了一眼顧三審,道:“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顧三審連連點頭。

上一任徽州知府楊幼文致仕回了蒙城,結果白蓮教就放棄了蒙城作為自己的據點。這好像是在刻意避免因白蓮教的活動而吸引到朝廷的注意,繼而牽連到某個人物。

這或許是古今勢力與白蓮勢力妥協的結果。

如此說來,楊幼文很可能是一條大魚!

“你來這裡,只是為了問一句話?”

沫兒有些疑惑,這樣的小事何必他親自跑一趟?

朱允炆點了點頭,反問道:“要不然呢?”

沫兒看著離開的朱允炆,陷入了迷茫之中。

顧三審、薛夏跟著朱允炆,也是同樣的茫然,揣測不清楚朱允炆到底是什麼心思,出了安全域性之後,朱允炆也沒有回皇宮,而是在京師遊走,似乎在這一日,朱允炆變了心性,不是和小商販討價還價,就是在挑挑揀揀,買了一堆沒用的東西……

顧三審實在是無法理解朱允炆的行為邏輯,又不敢問。

朱允炆看出了顧三審的疑惑,只輕輕笑了笑,說道:“朕只是在看人間。”

看人間,方不失本心。

雖然朱有爋與白蓮沫兒都不是什麼好人,但無疑,他們還是有人情味的。而一直站在高位,決人生死,主宰大明,難免會對人命有些淡漠,在採取的手段上,也會偏向於凌厲與鋒芒。

太倉州。

四百餘大大小小的海船停泊在港口,無數來來往往的夥計,正在忙碌著搬運貨物。而在港口之外,停泊著兩艘龐大的戰艦,即使是隔著許遠,也可以感受得到戰艦的壓迫感。

沈一元難以置信,這世間竟有如此龐大的戰船,據說船上最多可以容納三千餘人,這簡直就是滅國神器,只要派遣五六艘寶船到南洋諸國,憑藉著大明的軍士力量,完全可以滅幾個國家。

如此巨大的船隻去南洋,真的是去做貿易的嗎?

沈一元有一絲懷疑。

然而事實上很可能還真的只是做貿易,畢竟上一次遠航雖沒有寶船,但有幾十艘大福船,也足以擊潰任何來犯之敵,足以將一些小的國家徹底吞併。

但鄭和沒有這樣做,大明也沒有這樣做,他們只是奉行著和平,收取了主動歸附大明的舊港一地,再沒有任何的侵略。

“可惜了……”

沈一元感嘆。

南洋諸國野人很多,燒柴都可能用上好的金絲楠木,脖子上掛著的破石頭都能恨不得讓人搶劫,如果大明能佔據這些地方,豈不是有了一個財富後花園,這裡面海量的利益啊。

可為什麼,那個在上面的睿智的年輕人看不到這一點?

周大匠抬手給沈一元打了個招呼,走近了,看著大海道:“聽聞你把兒子送到了國子監,好本事啊。”

沈一元爽朗地笑了,說起這件事就有些自豪。

長子沈修德自幼聰明好學,又懂一些商業之道,眼下也有十五歲了,按理說想要進入國子監絕不可能,但誰料想國子監開出了一個後門:

招特長生。

透過基礎考核達標之後,某些人在滿足“錢”的條件下,是可以進入國子監的。

沈修德參與的是商學院的考核,不僅拿到了滿分,還被楊士奇親自接見,好好誇讚了一番,當然,這個老狐狸該收沈家的錢,那是一文沒少。

沈一元考慮到商人地位太低,想要改變現在朝廷官員對商人的固執看法可不容易,但想要改變國子監新學一代的認識還是相對簡單的。

鬼知道國子監未來會不會出一兩個侍郎、尚書,總要留個好印象。

於是,沈一元以“資助”國子監新學的名義,捐獻了十萬兩銀子,一時之間轟動京師,徽商沈家之名更甚。

沈一元佔了一個好處,那就是資助國子監第一人。而同樣捐獻了十萬兩銀子的王忠富、秦亨等商人,只因為晚了那麼一兩日,名聲就弱了許多。

不過這兩家也不在意,至少京師有了名聲,而且最關鍵的是,自家孩子也進入了國子監,至少也是個監生了。

沒錯,孩子不是官員,但孩子的同窗可能是未來的大官啊。人脈,人脈啊,做買賣沒人脈怎麼行……

沈一元看著周大匠,目光又移開,看向幾十步開外的地方,目光停留在一個搬運貨物的年輕人身上,道:“老哥,把周小匠送到京師吧,他只是弱冠之年,還有機會。”

周大匠擺了擺手,道:“罷了,小匠大字不識一個,去國子監還不是被欺負的命,聽說楊祭酒管教很嚴,不及格少不了打手心。”

沈一元毫不介意,攤開手掌,說:“被打了手心喊疼,是因為那雙手沒有繭子,還不夠努力。不努力的人,在哪裡都會被欺負。現在我們能護他們周全,若有朝一日我們不在了呢?老哥,人總要靠自己。至於識不識字不打緊,到了國子監,那裡的人想辦法讓他們識字。”

周大匠嘴角一抽,有辦法讓人識字,什麼辦法?不就是打嗎?一想到板子打在兒子的手心,周大匠就心疼。

搬運貨物累是累了點,但起碼不疼啊。

周大匠嘆息道:“我打算讓他走這一條航線,利潤大,好歹能養活自己。”

沈一元見周大匠聽不進去,也不再勸說,兩個人的關係並不算特別熟,只不過周大匠異軍突起,憑藉著造船業成為了徽州代表之一,兩個人結識與抱團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沈一元需要租賃周大匠的海船,周大匠需要沈一元的認可與支援,以更好進入南洋航線。

但經過這件事,沈一元已經看低了周大匠,他的崛起帶著偶然成分,擁有運氣的他相信運氣會一直存在下去。

這樣的人,得勢於一時,不可能得勢於長久。

周家沒落,不出三代。

海運確實利益巨大,但誰說沒有風險呢?

大明水師用的是龐大的寶船,最小的大福船也比尋常的海船大不少,一般風浪大家無憂無慮,可一旦起了大風浪,遭遇了極端天氣,寶船安全無憂,大福船命運難測,但這些小型海船必然傾覆大海。

這出航一次的費用與成本並不低,陶瓷、絲綢、茶這在大明也是需要採買來的,船隻有貴,人員費用也不低,一旦出了事故,還得陪一筆安家費。

血本無歸不是不可能的事,前不久大明水師向北運輸糧食,就有訊息傳出,有兩艘船遭遇了風暴沉了,死了五十幾人,不少糧食送給了海龍王。

鄭和乘小船登上太倉州的港口,看著不斷搬運貨物的夥計,微微點了點頭,對一旁的張玉說道:“集合所有掌櫃吧。”

張玉從身後拿出了紅色旗幟,揮舞了幾下,港口高處就有人敲開銅鑼,緊促的兩聲接兩聲,這是召集掌櫃與管事人的訊號。

沈一元、秦亨、王忠富、黃髮財、周大匠、伍堂等一干掌櫃走向港口。

鄭和拿出了一份文書,在手上晃了晃,道:“朝廷旨意已傳了下來,船隻能否出海由大明水師說了算。若還有人想要找關係,上書彈劾水師,最好是快點,距離出航的日子可不多了。”

“若沒有,就聽清楚了,但凡隨水師出海的船隻,必須能抗大風,船上貨物只能容七成,其他三成為生活用度,不允許超載,不允許超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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