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7章 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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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凋車香滿路，鳳簫聲動，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又是一年元宵，賈府中再一位閨閣少女成為人婦，賈寶玉蹲在門口，悵然若失。

為什麼姐姐妹妹們這樣的清白少女，都要嫁人呢，若是一直陪著他多好。而且迎春姐姐竟然還是嫁給孫紹祖這樣一個踢過他幾腳的大惡人。

以後，再也不找迎春姐姐玩了！

一個禁軍指揮，小小的隊正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前幾天爹爹寫信回來，已經想好幾個學政的革新妙招。只要手下師爺能圓滿完成。海南學政，一定能成為天下學業泰斗！

到時候等老爹平步青雲，升為禮部尚書。他倒要好好看看，那個孫紹祖來不來和他道歉！

經歷這麼多事，賈寶玉突然明白一件事，只要還在這世俗，那麼功名利祿就必定躲不開。

你不要？那麼總有一天，會有各種事情讓你後悔。

若他當時是禮部尚書的兒子，誰敢打他？

嗚嗚嗚，好疼！

在院裡轉了兩圈，賈寶玉無意中到寧國府，養心院。

賈珍、賈赦、賈蓉三個人都是昏迷不醒，老太太便乾脆安排他們到一個院子裡，讓侍女婆子照顧著，也不算虧著。

注視院子中間躺著曬太陽的三人，呼吸平穩，神態悠閒，賈寶玉心中卻有些沉悶。

不知不覺，賈家的頂樑柱已經倒下兩人，老太太更是愁到每日以淚洗面，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上天在針對賈家？

又觀察一會，賈寶玉皺眉，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場面似乎有一些不和諧。

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若是再加上自己親爹，那賈家所有曾經繼承爵位的人就整整齊齊了。

原來問題在這裡！

“啪！”

扇了自己一巴掌，賈寶玉連忙止住心中想法。

爹可是要做禮部尚書的文曲星，怎麼會躺在這裡。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沉默一會，賈寶玉立即迴轉。他突然有些心慌，若是爹再倒了，那賈府還有誰能為他撐腰？

到時候再來一個孫紹祖，怕是把他打死也沒人管吧？

絕對不行！

回去讀書，考科舉！

無需父輩，將來有一天，他也能成為自己的儀仗。

走到院門口，剛好迎上過來接他的小廝，李貴，正是賈寶玉乳母李婆婆的兒子。

“寶二爺，好訊息，百花樓新來一個花魁：鼓鼓姑娘，吹拉彈跳，無一不絕，今晚出臺。走，咱們看看去。”李貴激動道。

賈寶玉一怔，環視院裡，再看看天色。

現在再讀書也讀不了一會就要用晚膳，還不如出去好好玩玩，這樣明天才能靜下心讀書。

再說，這鼓鼓出臺就那麼一次，錯過就沒了，讀書什麼時候都能讀。

“走！”

……

孫府，洞房花燭。

一身酒氣的孫紹祖注視床上的嬌小身影，嘴角一揚，很是得意。

這可是堂堂公爵的孫女，終於到手了！

一把掀開紅色蓋頭，少女嬌豔如花，任君採摘。

“夫君，請憐惜。”惜春害羞低頭。

“哈哈哈，憐惜？你是我的女人，我想怎麼樣就怎麼用，讓我下跪，祈求，發誓是吧？你曾經讓我做的一切，今後我要十倍百倍還給你！

別想著和林縣主哭訴，否則，我就打斷你的腿！”孫紹祖得意大笑。

對付這種逆來順受的小女人，最簡單。用暴力摧毀她的尊嚴和心智，再告訴他以後只能靠自己的事實，這樣才能聽自己的話，讓自己攀上林縣主的關係。

迎春驚詫抬頭，滿臉的難以置信。

“看什麼看，賤女人，就你這種貨色也值五千兩！”罵完，孫紹祖便揚起手準備先來一巴掌過過癮。

打女人，最爽了！當然，臉肯定不能打，臀的手感最好。

“啊！”剛罵完，孫紹祖眼前一黑，頓時一股鑽心的痛透在身體蔓延開來，隨後就是癢，蝕骨的癢。

“臥槽，啊，救命！臭女人，是不是你搗的鬼，還不放了我，啊！”

倒地的男人發出一聲聲慘叫，結果越罵，反而身體越疼，到最後腦袋似乎都被人捏住，硬生生往兩邊撕。

要裂開了！

好一會，孫紹祖渾身冒汗躺在地上，地板到處都是水漬，這一陣折磨，酒也醒了。緩緩起身，看向還傻愣愣坐在那裡的迎春。

迎春兩忙退到床腳，兩個人都是驚魂未定。

許久，孫紹祖坐到床邊，迎春下意識後往後，抱住腿，身子也蜷縮到一起。

“是不是那顆丹藥的問題？”孫公子的聲音已經嘶啞，顯然剛才的折磨，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迎春弱弱點頭，鼓起勇氣道：“林妹妹說了，那顆丹藥是用你的誓言做成的，你只要違背誓言，就會受到懲罰！

還有，你竟然在騙我，我要回家！”

說著，迎春起身，就準備出門離開。

“站住！”孫紹祖大叫，聲如洪鐘。

迎春嚇得一激靈。

三兩步走到少女面前，孫紹祖表情變幻莫測，最終，砰，直接跪了下來。

“娘子，我錯了！剛才我酒喝多了，才會有那些胡思亂想，求求你原諒我吧。”

男兒膝下有黃金，現在就是變現的時候。

迎春沉默，既然已經嫁到孫家來，她還能到哪裡去？

“砰砰砰～”看少女猶豫，孫紹祖連忙磕頭，根本不停，不一會就是滿臉血跡。

他這種花中浪子手段很多，對付這種涉世未深的女孩，最好的辦法就是死纏爛打加苦肉計，百試不爽！

好一會，迎春才認命道：“好，我不走，但你以後要好好對我！”

“一定，一定！”孫紹祖連忙承諾。

這女人只要生下孩子，以後就為會孩子考慮，到時候肯定會站在他這邊。

至於那些誓言，問題不大。

他就不信有什麼藥物能有幾個月的藥效。

幾個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三年，大不了三年後再玩其他女人！

哼，就是一個小女孩而已，能玩得過他這個老江湖？

小樣！

……

賈府，後院。

老太太，一群夫人小姐，包括林黛玉都在，眾人除了林妹妹悠閒地剝瓜子餵給小黃貓吃，其他人都是神情慎重。

賈赦一倒，他的一等將軍爵位給誰繼承是個天大的問題。他這一支，襲的是榮國公這一脈，祖上正是鎮國公。

新朝爵位等級排列，刨除親王、郡王以上，從鎮國公開始，依次為鎮國公、輔國公、不入八分鎮國公，不入八分輔國公、鎮國將軍、輔國將軍、奉國將軍、奉恩將軍。

而賈家有扶龍之功，皇恩浩蕩，雖說是降等世襲，但榮國公這一支到奉國將軍，便不再降等，可以說是與國同休。

而目前賈赦的爵位乃是武將正一品，一品鎮國將軍，這個爵位不只是地位尊崇，更可上朝朝拜，軍歲俸銀四百一十兩，祿米四百一十斛。

且其正妻稱鎮國將軍夫人，同樣享有等級俸祿。除了俸祿以外，最關鍵的特殊在於還有爵產。

作為一等將軍，賈赦名下如今還有十幾處田莊，每年光是這個進項就有幾萬兩白銀。

這麼大家業，誰能捨得？

但如今賈家能拋頭露面的長輩，走的走，昏迷的昏迷，賈老太君只好讓賈璉出去辦理爵位繼承之事，甚至還將外孫女林黛玉喊來坐鎮。

這兩年，發生了太多事，讓老太太對這個外孫女越來越重視，有時候府裡大小慶典都會喊過來增進感情。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要想別人看得起，首先自己要有能力。

許久，在老太太忐忑的神情中，賈璉面色難看進門。

“怎麼樣了，有說誰來繼承爵位嗎？”

一旁的王夫人期待萬分。她有機會當一品大元的母親，要被封為誥命了！

按照規矩，這個爵位繼承，若自家推薦有人，官家大都會承認，而老太太推薦的正是賈璉和賈寶玉二人。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賈璉緩緩搖頭：“那陳總管說了，按律，爹還沒有逝世，也沒犯下大錯，不得襲爵。上次賈蘭之事已經是法外開恩！”

聽到這話，老太太大驚。

錢都是小事，關鍵是賈赦這個樣子還怎麼上朝堂？

若是不能上到朝堂，那這天下發生的大小事情就再也和賈家沒有一點關係，到時候有什麼風吹草動，她們都不知道。

怕是等鍘刀砍到她們自家頭上，才會反應過來。

至於賈蘭，雖說是三品將軍，但區區一個沒職權的三品，哪裡來的上朝資格。

為什麼？聖上難道不喜歡賈家了嗎？她們這些年也沒做什麼錯事啊，也就和曾經的世交走一走關係而已。

難道這也錯了嗎？

“我給你的五千兩銀子你都給了嗎？”老太太狐疑問道。

一般榮國府對外的交際都是由賈璉負責，但財政又歸著鳳辣子管。所以這狗東西除了喜歡帶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外，還愛欺上瞞下，昧一些銀子。

賈璉聽到這話，很是委屈：“老太太，這我哪裡敢啊！那陳總管連銀子都沒收，就直接和我說不行，態度很堅定。”

當然，他給的是五百兩。

老太太凝視一會這個孫子，想一想也是。這可是涉及賈家生死存亡的大事，這賈璉雖說讀的書少，一個五品同知的官位還是捐的，但至少不蠢。

“哎，還真是多事之秋啊。”賈母長嘆一口氣，感嘆道。

短短兩三年，兒子沒了，侄孫也沒了，白髮人送黑人人，賈家的爵位更是一變又變，她都有點看不懂這世道了。

這偌大的賈家不會就亡在她手上吧？

其他等人包括王夫人面面相覷，個個臉上比死了爹媽還慘，怎麼這一次聖上就不能再放一馬呢。

好一會，老太太才平復情緒。她已經快七十歲，實在不想再考慮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但家中如今已經沒有一個頂樑柱，實在沒辦法。

“黛玉啊，你看要不要和我一起進宮，去找太妃哪裡或者去聖上哪裡求個情？”老太太的目光很是溫和，但第一次以祈求的語氣求著自己的外孫女。

她怕了，真的怕賈家就敗落在她的身上。若真是那樣，她哪裡還有臉下去見賈家的先輩，還有夫君。

林黛玉將小黃貓抱到自己懷裡，擼兩把，見他睡得香甜，才抬頭緩緩道：“外祖母，天意浩蕩，雷霆雨露，均是恩澤。”

賈母聽罷，愣住一會，又是嘆氣：“哎，罷了，罷了！”

想想也知道，就算是求情，讓寶玉繼承了爵位又怎麼樣呢？反而會惡了天家，僅有的一些情分也沒了。

反而如今二兒子賈政正在擔任海南學政，前途遠大。只要他能立下大功，到時候回京述職，乘皇上高興，那都是小事。

這情分就如同做生意的本金一般，可是用一分少一分。

經歷世事，賈母對這皇家看得太清楚。

天家無情，他們看的永遠是利益。如今的賈家又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利益呢？怕是隻有賈政有些許作為了。

不過，賈母再想起兒子自從擔任五品工部侍郎後，十幾年都沒有再升過，又有一點不祥的預感。

不會出事吧？

隨後賈母連忙搖頭將這個荒唐的念頭除去。

其他人不知道，這個兒子她還是清楚的。每日裡研究學問，自稱才高八斗，擔任一個個小小學政應該沒多大問題。

“老太太，不好了，北靜王府傳來訊息，說是二老爺在今日朝堂之上被御史參了一本，聖上大怒，責令金吾衛將其捉拿回京！”小廝李瑞衝進來慌張大叫。

聽到這話，賈母滿臉驚慌，起身大聲道：“什麼？你再說一遍？”

李瑞更急：“二老爺犯事，要被捉拿回京了！”

賈母瞬間氣血上湧，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賈家，要完了！

“老太太，老太太！”王熙鳳等人頓時大驚失色。

“快，請御醫！”

整個屋子瞬間慌亂忙碌起來。

老太太有著和太妃和太上皇的關係，若是賈政再失陷，那她可真是賈家唯一的頂樑柱子。

絕對不能有事！

林黛玉端起茶杯，輕輕抿一口，望向皇宮的方向，眼中紅光一閃。

這，就是天意如刀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