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0章 略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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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郊外，陳家村。

雖說陳家村距離京都幾十裡，還是天子腳下，但陳家村卻是出了名的窮困。

村民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眾所周知，這世界上可以不勞而獲的，只有貧窮和年齡。

但今天，陳家村的氣氛卻似乎有些不一樣。從昨天起，村裡就來了訊息，之前只要從賈府借錢的現在都可以獲得一大筆補償：二十兩銀子起步。

二十兩是多少錢？一兩銀子就是一貫，一千文。而鹽這些年價格降了不少，八十文一斤，之前最高能賣到二百文一斤。

至於村民們常日裡的主食是什麼？

自家種的大米是從來不吃的，交完稅之後一般都用大米換回來黍、粟，糠，常日裡也會去野地、山裡摘回來一些野菜、樹葉等當飯吃。

要是在以前，一兩銀子能買兩石大米。

之後在太上皇幾十年兢兢業業，誠誠懇懇，夙興夜寐地治理下。如今這時節，二兩銀子能買整整一石大米，也就是一百二十斤。

不愧是文治武功，千古一帝。

而一斤大米可以換兩到三斤粗糧。也就是說二十兩銀子可以換來三四千斤的粗糧。

一般人家一天兩頓，再省著點吃，粥燒稀一點，再多加一些野菜樹葉，一家五六口人一天最多也就吃兩三斤糧食。

這些錢若是省著吃的話，他們可以整整一年多不幹活。若是家裡有存糧的還能給兒子起個房，娶個媳婦傳宗接代。

賺大發了！

但這賈家來人卻有條件，那就是一個村子必須全部同意簽署諒解文書才能都拿到錢，若是哪一家不籤，那就全都沒錢拿。

而若是都簽了，不只是曾經借錢的人家有二十兩，那些沒借過錢的，每家也有一兩銀子的勸戒費。

這個賈家，大氣！

陳三娘坐在自家門口，面無表情。

兒媳婦被抓去賣到娼館，兒子去縣衙找個說法，被打一頓扔出來。之後兒子直接去京都告御狀，按律，越級上告，先挨板子。

三十大板下來，被打個半死，如今只能躺在床上，連動都不能動。

二十兩銀子就原諒？絕無可能！

如今那賈家派人來要諒解書，只能說明他們得罪了更大的人物，她要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陪她全家一起死！

“三娘，你就簽了吧，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你兒子媳婦考慮啊。你想想，二十兩銀子啊，你可以去把你家媳婦贖回來，再找個醫師，說不定你兒子就治好了呢？”旁邊的村長苦口婆心勸導。

作為村長，若是事情辦成，他能拿五十兩，自然盡心盡力。

陳三娘：“贖回來？贖回來，你要是能保證全村人不說一句閒話嗎？若是他們說一句閒話，我就在你家門口撞死，你同不同意？”

村長一滯，甚至有些委屈，他這都是為三娘好啊。

有個媳婦至少還能照顧她和三兒，不然坐吃山空，娘兩個能撐幾個冬天？

再說村裡那些婆娘平常沒什麼事自然聊家長裡短的，這媳婦在娼館走一圈，肯定會重點照顧。

不過，這說說又不會掉塊肉。

旁邊陳大媽也在勸：“三娘，你就行行好吧，我家裡田都被收去了，若是沒有田，明年我們一家五口人就只能活生生餓死了！”

……

半晌，村長帶著幾個婆娘，滿臉口水被罵了出來，顯然這陳三娘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魚死網破。

村口，賴大看到村長們過來，急切問道：“怎麼說，那老太婆同意了嗎？”

這麼多家，一家二十兩，加起來差不多要賠上幾千到幾萬兩，王熙鳳自然是沒這麼多錢的。但她對付不了金吾衛還對付不了他們這些下人？

前些時日，鳳姐直接帶著王子騰那裡求來的守城禁軍，將幾個管家、婆子家裡圍了起來，然後就是算賬，抄家。

這些年裡，賴大在京都內城買了院子，還給兒子捐個縣令，這麼多錢哪裡能平得了。這不，一家老小都被抓起來。

鳳姐直接承諾，他們管家和婆子，一人分幾個村子，若是誰完不成任務就全家和她陪葬。

這不是欺負人嗎？

他鳳姐放地貸和他們有什麼關係，他們也就貪點家裡一點小錢而已。

“沒有，賴管家，那三娘死活不同意啊！......”

聽著幾人一言一語地抱怨，賴管家眉頭也越皺越緊。

村長突然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湊到賴大耳邊輕聲問道：“賴管家，聽說，若是全家都死了，就只要給他們立個墳就行？”

賴管家直接將他推開：“不要胡說，現在死不算了。而且誰家要是死了，金吾衛會親自來調查。

誰動手，誰死！”

聽到這話，村長心中一凜。金吾衛這些年已經成為他們這些士紳小官心中的一座大山，特別是在京都左近，他們似乎無所不知。

難道他們還能遁地啼聽不成？

沉默一會，賴大冥思苦想，終於還是嘆口氣，說道：“你去和三娘說，我們賈家幫她把兒媳婦贖出來，然後再請名醫給她兒子治病，之後再給他們辦理路引，換一個村生活，錢加到五十兩！

若是這還不答應，那她就等著全家團聚吧！”

聽到這話，旁邊的婆娘不樂意了，憑什麼她們家拿二十兩，這三娘又是治病又是搬家，還能有五十兩？

“賴管家，我……”婆娘對上管家嚴肅的神情，一頓。

賴管家冷笑一聲：“人家想死，你想死嗎？你若是不怕，我就成全你。哼，反正你家的諒解文書我已經拿到了！”

對付不了人家不要命的，還對付不了你們這些小癟三？

村長：......

婆娘：......

什麼時候她們這些窮人才能真正站起來！

林府。

花園，小湖中心，小亭，石桌，林黛玉和小黃貓一人一邊，瞪眼對視。

每日裡吸收紅塵七情之力，少女除了力量和靈魂之力大增外，也逐漸擁有一些奇怪的能力。

比如：勾動情緒，幻術。

情之一字發乎心，一念起則幻象生。太虛幻境由情而生，由念而幻化，念起則存於心間。

擁有太虛幻境，時時感悟、參照，林黛玉自然也能一眼對普通人使出幻術。

比如早上的時候，她便讓雪雁在夢裡將小黃貓好好收拾了一頓，然後今天一天，雪雁幹活的時候都很賣力，甚至還不時發出銅鈴般的笑聲。

但在這貓面前，林黛玉遇到了難處。

為什麼這隻貓不管用眼睛還是用心觀看，都是小貓模樣，別說是氣，甚至如果太過注意的話，會發現那裡空無一物，什麼都沒有。

那她還怎麼用幻術對付人家？

“林妹妹，林妹妹，諒解書我全都拿到了！”王熙鳳突然衝過來，焦急喊道。

這些時日裡她沒有一晚是睡好覺的，有時候夫君賈璉睡著睡著就被她叫起來咬了一頓，吃點補品，才會舒服一點。

這不，還沒過幾日，賈璉整個人都瘦一圈，甚至開始研究起讀書學問。更是對房裡一直可望而不可得的侍女平兒，看都不看一眼。

等走進亭子，見一人一貓還在眼睛不眨地對視，王熙鳳有些好奇。

“林妹妹，你這是在做什麼？”

“哦，和我家樂樂切磋呢。”林黛玉不以為意道。

“誰贏了？”

“哼，那當然是我略勝一籌，你沒看樂樂都被我控制得不能說話了嗎？”林黛玉很是自信。

小黃貓：？？？

王熙鳳直接沉默。

什麼時候小貓還會說話了？

“對了，鳳姐，東西弄好了嗎？”林黛玉好奇道。

這人心叵測，據她所知要想拿到這諒解書還挺難的，甚至如果只有她一個人的話根本不可能。

那些民夫別看沒權沒勢，但只要有人願意挑撥，有個發財的機會，命都不可以不要。

“拿到了，都在這，林妹妹你看看。”王熙鳳將手裡滿滿一疊文書遞過去，眼波如水，滿是期待。

林黛玉接過，一眼不看，放在一邊。

“鳳姐，不急，先喝杯茶，陛下叔叔剛派人送來的明前龍井。”

王熙鳳一愣，只好坐下。

如今人為刀俎她為魚肉，別說喝茶，就算撅臀都行。若是被抓到牢裡，她真是一輩子都完了。

按律，女子只要上到公堂，基本都是二話不說脫褲子打一頓。

若是如此，那她以後別說回來當少奶奶。這樣的媳婦對於賈家來說，有個墳頭都是賈璉有良心。

喝一會茶，王熙鳳更是坐立不安，抿嘴唇，晃身體，眨眼，夾腿，不停喝茶，各種欲言又止。哪還有往日裡一點自信張揚。

“小姐，外面有金吾衛衛士求見。”雪雁過來彙報道。

“讓他進來吧。”

“是。”

片刻後，一名金吾衛走了進來，彎腰作揖：“拜見林縣主。”

王熙鳳聽到金吾衛這三個字頓時全身一緊，兩腿一夾，小手也不安在裙底抖動，悄悄抬頭看向林黛玉。

只見這少女面對全天下所有官員都害怕的名字，沒有半點失措，反而是如山嶽般的沉穩，彷彿是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挑動她的情緒。

古井無波，少女臉上大多數時候都是淺淺的微笑。

“免禮，展隊長，您來這是？”林黛玉這會似乎有點累了，一隻手撐著下巴，歪著頭好奇問道。

展護衛拿出兩份文書。

“稟報林縣主，林統領有令，讓我來對王熙鳳宣讀兩份判詞。”

王熙鳳兩腿夾得更緊，身體也顫抖得厲害。

“讀吧。”

“是。第一：禁軍守衛王子文隊正，濫用私權，無上令，帶人衝進賴大、賴二、林之孝等人家裡，已被免職，金吾衛入室調查，是否有結黨營私之嫌疑。

第二：罪婦王熙鳳，私發高利之貸，迫害鄉民，但賈府先祖功績昭昭，於國有功，而其有悔改之心，更獲得鄉民諒解，特從輕發落，進後宮浣洗坊洗衣三月。”

王熙鳳一怔，隨後大喜，終於，結束了！

等待才是最最折磨人。

少婦又哭又笑，起身，直接對著京都方向跪下，連磕三個響頭。

“罪婦王熙鳳，謝大人，謝陛下，謝陛下隆恩！”

那金吾衛將判詞輕輕放到地上，隨後抱拳告退。

王熙鳳三跪九磕之後，起身，拿著判詞，喜極，最後終於忍不住，趴到石桌上，嚎啕大哭。

林黛玉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遙遙看向皇宮的方向，開始思慮陛下叔叔的手段。

這些天裡，每日晚上在太虛幻境中，吸收眾生七情，自然經歷不少讀書人的夢。可以說是遍觀史書，通讀六經。

慶帝這般手段，潤物細無聲，細膩卻直指要害，很強。

哭了好一會，王熙鳳最終才抬頭。以她的聰慧自然也意識到什麼，自己一做好，金吾衛的判詞就送到，這絕不是什麼巧合。

而且此時還牽扯到王家的遠房表哥，她怕是還要出一波血。

難道自己等人所作所為都在當今的眼皮底下嗎？這一任聖上，還真是可畏可怖，一點不像太上在的時候，溫和仁慈。

“林妹妹，這次可謝謝你了！”王熙鳳感激道。

這一事下來，她才知道，就連他那個已經是一品的九邊統制二叔：王子騰似乎也靠不住。

“喵～”小黃貓跳到她面前。

不用謝，是鏟屎地應該做的，要感謝的話，派十個八個丫鬟伺……喵。

話還沒說完，小黃貓就被林黛玉一把塞到自己懷裡。

“鳳姐，你我關係，本是應當。”

王熙鳳輕輕捂嘴一笑，穩健如山的林妹妹，似乎只有面對這小貓咪的時候，才會經常失態。

這世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對了，薛姐姐呢？”林黛玉突然好奇道。

王熙鳳知無不言。

“這些天我一直忙我自己的事，但好像聽房裡的平兒說起過，薛姨媽正在和北靜王府裡的管家，談薛妹妹嫁入王府之事，嫁妝聽說要給十萬兩呢！”

林黛玉一愣，看來薛姨媽和薛姐姐還是捨不得錢財。

殊不知，那些錢財只是要她們命的禍根。

仁義無雙北靜王？

而且另一件事更讓她好奇。

薛姐姐在賈府的這些時間和寶玉表哥走得很近，結果現在要嫁與他人，那表哥心情應該還好吧。

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