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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樣,整合寒江武館這件事,宋煜都覺得有必要調整一下思路。

至少不能像原先計劃的那樣,肆無忌憚,大張旗鼓地搞。

他不怕那些中小型武館反彈,正常商業手段罷了,也不會趕盡殺絕,大家回頭合作共贏是沒什麼問題的。

他怕的是有人拿這件事情做文章!

把一個到處可見的生意上升到政治高度,那就麻煩了。

他也好,其他人也好,小身板都扛不住。

之前對這世界瞭解不夠多,他才會生出把武館生意做大做強,遍地開花的念頭。

隨著瞭解的深入,宋煜很快反應過來自己現代的商業理念和思維,並不能完全照搬到這個古代的封建社會。

需要考慮大環境啊!

先是世子,如今又是齊王,這對天潢貴胄父子對他的態度好的有點出奇!

別的不說,他跟張帆最近走的這麼近,雲天又成功吞併天雲,這些事情世子都知道,但他不僅沒有任何意見,甚至還隱隱透露出支援的態度。

一個整天養花遛鳥的王爺,一個豪爽大氣,縱情聲色的世子……真的表裡如一嗎?

趙煥走後,宋煜一個人在房間裡想了很久。

而張帆的到來,讓他眼前一亮。

“你來的正好,有點事情想跟張兄請教一下。”

看著精氣神很好,一副要幹大事樣子的張帆,宋煜微笑說道。

“嗯?什麼事情能難住賢弟你?”張帆有些奇怪。

“張兄對齊王瞭解的多嗎?”宋煜問道。

“這……”張帆微微一怔,看了宋煜兩眼,“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這兩天有使者從京城過來,齊王府設宴款待,給我送來一張請柬。但我對齊王不瞭解,有點擔心去了之後說錯話……”宋煜隨便找了個理由。

張帆瞠目結舌地看著宋煜。

半晌。

他才鬱悶的咕噥道:“我說兄弟,你確定這不是在跟我炫耀?”

那是齊王府的請柬啊!

代表的是齊王這個地位尊崇的超級大人物!

這跟世子四處結交朋友出手大方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儘管之前他就聽說那個不平靜的夜晚,有齊王府侍衛守在雲天武館外面,但那會兒他還以為是世子派去的人。

結果宋煜轉頭就給他裝了個更大的逼。

“炫耀什麼,趕緊給我說說,我是真的有點忐忑。”宋煜催促道。

“嘖嘖……”張帆還是沒忍住肚子裡的酸水,吧唧吧唧嘴,嘆了口氣:“你小子的運氣簡直好到爆棚,居然入了這種大人物的眼,咱這位王爺,我瞭解也有限,但他當年很多事蹟我倒是知道。”

“快快道來。”宋煜看著他。

“王爺與陛下一母同胞,當年一起被裹挾著去到北齊,在那邊是王爺忍辱負重,照顧陛下,因為王爺表現得很聽話,又在暗中賄賂了看守的官員,得到個養馬的活兒。”

“在那邊待了數年後,北齊當時發兵攻打西遼,漸漸放鬆了對他們的管理,王爺趁著看守疏忽,率領早就暗中籠絡好的幾十個人,發動了一場突襲,殺死看守,奪取數百匹馬,帶著陛下一路南逃。”

“途中不斷聚集當年被打散的舊部,又讓人前往南方聯絡……”

隨著張帆的講述,一個懂得隱忍,膽大心細,文武雙全的王爺形象逐漸出現在宋煜腦海中。

“其實之前我就和你說過,不用太過擔心諸如王爺會造反之類的事情……你總想太多!”

這裡只有兩人,張帆說話也十分隨意:“如果真有那心思,當年就沒有陛下啥事兒了。”

“王爺對陛下,那是絕對的忠誠,聽說早在當年他們重新奪回半壁江山的過程中,就有很多人明裡暗裡勸他乾脆自己上位算了,甚至有人試圖讓他效仿當年北趙太祖……”

“結果因為這件事,好幾個心腹被他親手給斬了……”

“所以儘管這些年朝中不斷有人出於各種目的,彈劾王爺有謀反之心,陛下從來都不信,沒有王爺,他現在還在北齊苦哈哈地養羊放馬,被人肆意欺凌呢。”

“說句大不敬的話,能不能活到今天都難說。”

宋煜點點頭,這麼看的話,這位齊王還真是忠心耿耿,並且做事很有分寸。

哪怕皇上把他封在寒江這種北疆重地,這位爺依然謹守本分,不僅不張揚,還透過養花遛鳥這種方式,過起了賦閒一般的日子。

幾乎不去過問北方軍隊事宜。

要說這樣的人有反意,連他這個有著現代人靈魂,自由慣了的傢伙都覺得不太可能。

不過隨後他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問張帆道:“王爺對待北伐……是什麼態度?”

張帆愣了一下,沉吟道:“這還真不大清楚,畢竟那時候我也還小,不過倒是依稀聽說,王爺當年是希望趁著齊遼之戰,一鼓作氣收復失地的。”

說到這,他突然意識到什麼,皺眉看向宋煜:“你小子別給我挖坑啊!這件事可不能亂說。”

別看北趙已經滅亡多年,南趙也已建立十幾年,但當年被擄走的那批人……尤其是那兩位皇帝,當今陛下的父親和兄長,可都還活著呢!

中間還一度傳出北齊想把他們送回來,試圖透過這種方式擾亂南趙的訊息。

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最終沒有這麼做。

但關於北伐這件事,在南趙依然是個很禁忌的話題。

之前世子趙煥也曾提醒過盧修,讓他勸勸寒江節度使盧童,別整天喊著北伐。

即便是在私底下,一般人也不敢隨便討論。

這玩意兒傳出去可是容易掉腦袋的。

宋煜笑著道:“哪有給你挖坑,這裡就你我兄弟二人,我也是想要多瞭解一些王爺的脾性,免得回頭哪句話惹他不開心。”

張帆看了他一眼,道:“我總覺得你有些擔心過度,咱就開個武館,賺點辛苦錢,別想那麼多。即便真的吞併了其他那些中小武館,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場生意,你要實在不放心,我這倒是有個建議。”

“對別人來說很難,但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

宋煜看著他道:“伱說。”

“世子對你極好,京城那邊,他也能聯絡到內侍省大總管李朝恩。”

“回頭我們真能做大,就拿出一成收益,一半送去齊王府,另一半……送給李朝恩!”

“這邊有齊王府護著,不會有問題;京城那邊有李總管替咱們說話,更是沒有問題。”

“但前提得是我們真能做起來,否則一點小錢,人家都未必看上眼。”

這番話一出,宋煜頓時忍不住高看張帆一眼,心說這貨眼界可以啊,還真別說,如果真的同時搭上這兩條線,確實算得上是雙保險。

“你到時候也別捨不得這筆錢,生意做大了,總要懂得取捨……”張帆以為宋煜不願意,苦口婆心勸說起來。

“我沒捨不得錢,我在想……世子好像跟我提過一嘴,那位京城的大總管,跟齊王之間,好像有些不睦,你確定……能透過世子聯絡那邊?”

張帆並不清楚他跟蕭晴之間的關係,也算歪打正著,對宋煜來說,這個建議確實有可行性,不過卻得把這件事掰扯清楚。

“你說那種不睦……我這江湖人都懂,你怎麼會不明白?”張帆笑著搖搖頭,道:“一個鎮守邊疆的親王,一個權傾朝野的大宦官,他們能和睦嗎?敢和睦嗎?回頭你儘管跟世子提這件事,看看他怎麼說就完了,再說,睦不睦的,誰會和錢過不去?”

這貨確實聰明,眼界也不差。

……

張帆走後,宋煜依然在琢磨齊王這個人。

首先他相信齊王對皇帝是忠心的。

否則就像張帆說的那樣,當年聲望如此中天時,完全可以自己上位。

但這麼多年過去,皇帝無心進取,百姓安居樂業,南趙國從上到下,沒人願意再燃戰火。

倘若齊王內心深處,依然藏著一個北伐夢,那他會不會後悔當年的決定呢?

人,是會變的!

天知道當年皇帝為了上位,有沒有在私底下承諾過弟弟什麼。

比如說支援北伐,完全收回失地?

萬一說過呢。

那天晚上他悄然離開的時候,聽見水大娘子招呼那四個監妖司高手幫忙,言語之間似乎很熟稔,監妖司是李朝恩的地盤……

掛在齊王府名下的翠芳樓,樓主卻是李朝恩的人?

這是否意味著皇帝其實並沒有張帆和蕭晴以及很多人認為的那樣……特別放心這個弟弟?

所謂的走過場,真的就只是走過場?

如果他真放心齊王,又何必派人過來……誰敢胡說八道,當面斥責回去,齊王心裡是不是也會更好受一點?

如果齊王也清楚,自己當年拼死守護,浴血奮戰推上位的兄長,不僅不思進取,抗拒北伐收復失地,還讓李朝恩的人來寒江監視他……甚至“光明正大”地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那他心裡……又會怎麼想?

這些看起來不應該由他這個“草民”思考的問題,因為思維方式完全不同於這個時代的緣故,宋煜想的很多。

他只想開開心心地賺銀子,快快樂樂的修行。

面對任何可能發生的危險,從來都只有一個態度——能躲多遠躲多遠。

實在躲不開,也要想盡一切辦法將這些未知的風險規避掉。

“如果我把雲海武館總部搬到京城去……再透過李朝恩,跟朝廷簽署一個人才輸送協議,這樣會不會好些?”

“再怎麼重文輕武,武人在這時代也是不可或缺的。”

“監妖司,各部的安保,那些豪紳貴族家裡的護院……武館只是一個培養人才的地方,就像書院。聚是一團火,看著聲勢浩大,可散開就是滿天星,都為各自前途努力。”

“在這過程中,我把更多時間放在修行上,淡化自身的存在感……”

“遠離寒江,遠離可能給我帶來麻煩的齊王,到那時誰還能說我跟齊王府往來甚密?”

“爺去霍霍京城富豪,這總行了吧?”

“到時候把我弟黃騰名聲打響,一個天賦卓絕的武痴,讓他身上光環更亮些,形成明星效應,屆時人們的關注點,自然會轉移……”

“而且去京城,還能去見我的好朋友蕭公子……”

“對,這也很重要,畢竟我是一個很重視友情的人。”

終於想出對策的宋煜很開心,心態變得平穩起來,準備去赴齊王府的宴會。

……

京城。

監妖司。

恢復到原本容貌,芳華絕代的蕭晴一臉不高興地看著眼前白面無鬚的儒雅中年男人。

“這次如果不是運氣好,我就稀裡糊塗死在寒江城了!”

男人正是權傾朝野的內侍省大總管李朝恩。

他笑呵呵看著蕭晴:“這次是義父的錯,本想利用這次機會,釣出當年殺害你家的幕後真兇。”

“我曾讓人暗中放風,說你身上藏著破解印章的秘密,那些人不會很在意斬草除根你一個小姑娘,但一定特別在意這個……”

“之前你一直待在監妖司,他們沒有任何機會。”

“這次你出門的訊息,確實是我放出去的。”

蕭晴抿了抿嘴,沒說什麼。

李朝恩輕聲道:“我請四個供奉在暗中跟隨,連你被塞北唐門的人傷到,他們都沒露面,這種情況下,那幕後真兇定會忍不住。”

“因為事關重大,他也必然會親自出手。”

“我以為有他們四個在,你的安全肯定沒問題。”

“卻不曾想這背後……竟隱藏著一個如此可怕的存在。”

李朝恩微微皺眉,眼中也有幾分奇怪:“我現在倒是有些好奇,對方當晚既然已經去到那裡,為何最終會選擇收手離開?我聽他們四人說,那人去的一剎那,他們就知道不是對手……”

“所以這寒江城……不簡單啊,看來咱這位王爺……沒白養這麼多年的花。”

他看著蕭晴:“這事兒的確是義父虧欠你,你生氣,怪我,我都認。透過這次試探,我也已經知道對方分量,下次絕不會讓你涉身險地。”

蕭晴神色柔和下來:“義父想為我家報仇,我怎麼能怪您。您說那個可怕存在到底是誰?我當時也感受到一股特別可怕的氣息……”

李朝恩站起身,走到窗前,揹著手輕聲說道:“身份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那不是人,是妖!這些年我一直懷疑林惠背後是……還真沒往這上去想。”

“不過……他們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嘛,呵呵,林大人居然開始動彈起來,要肅清塞北唐門,看來這次的確是被坑得不輕,動了真怒,這是好事……”

蕭晴愣了一下:“林惠背後……是妖?”

李朝恩輕輕點點頭,望著窗外一株已經展開花瓣的臘梅樹:“古董商……是他派去的,塞北唐門與他目的一樣,雙方背後應該是同一個主子,但卻不是一條心。”

他說著,回過頭來,看著蕭晴問道:“你喜歡那個年輕人?”

蕭晴:“什麼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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