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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上太初天。

至高大天庭。

一輪大日恆古不變,高懸虛空,照耀周天。

大日之側,十二輪皓月以大日為圓心,悄然盤旋,在烈烈陽光下,融入了一縷縷如水般溫柔清涼的太陰華光。

日月當空,卻也擋不住那漫天星辰的光芒。

無論日月光芒多麼熾烈,但凡你抬頭望天,就一定能‘看到’漫天星辰閃爍,一顆顆星辰的光影直接投射進你的神魂,讓你清清楚楚的明白每一顆星辰在星空中的具體位置,執行軌跡,每一個剎那間噴射出了多少星光精華。

這毫無疑問是一個極其龐大的資料。

數以兆萬億計的星辰,每一顆、每一刻的軌跡變化,光芒閃爍的頻率節奏,以及每一瞬間釋放出的星辰光亮、星辰精華的濃度、數量、品階、輻射的方向角度等等……甚至每一顆星辰在每一個瞬息間的色澤變化,其色澤的濃厚、澹泊的變化等。

修為稍稍欠缺一些,神魂不夠強盛的,若是不小心抬頭,看向這一片茫茫虛空,那日、月、星辰每時每刻產生的磅礴資料,就足以融化他的神魂,煮熟他的腦漿,撐爆他的腦袋。

是以,在這至高大天庭,但凡有自知之明者,無不謹小慎微,腦袋時刻微微下垂,目光時刻緊盯著腳下三尺方圓內的景色。

他們的目光,甚至不敢胡亂落在那些湖泊、清池、溪水、天河上。

這些清澈的水源,都能反射一部分天空日月星圖的倒影,而這倒影中,也蘊藏了無量道韻、無窮資料。修為稍稍不夠的人,只是被動的被這些資料投射進眼簾,印入了神魂,都會轟然爆開,徹底的身死道消。

管住自己的目光,謹慎小心,不要亂張亂望,已然是至高大天庭所有中下層所屬熔鍊入神魂、銘刻進骨髓的本能。

鐵色的厚重雲層,宛如颶風中的海洋一樣翻滾著。

厚重、厚實,蘊藏了無窮威嚴的雲層中,一道道巨大的雷光宛如巨龍遨遊,無聲的在一層層濃雲之間穿梭著。偶爾雷龍撞擊在雲層中一座座巨大的宮殿樓閣上,這才迸濺出無量電光,釋放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但是這一方天庭,每一絲空氣、每一寸最細微的虛空中,都有可怕的天規戒律約束周天大道。

這些震耳欲聾的雷鳴聲,只能在方圓數里內聽得清楚,超過這個距離,無論多麼龐大的聲響,都會消失得乾乾淨淨,徹底融入虛空中,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是以,這廣袤無邊的至高大天庭,若是你站在遠處觀望,居然給你一種‘靜謐無聲’的怪異感。

鐵色的濃雲,托起了一片片鐵色的宮殿樓閣。

地面,是鐵色的美玉凋琢而成。

樑柱,是鐵色的靈金澆鑄而成。

屋瓦,是鐵色的琉璃燒製而成。

偶爾一些地方,點綴了一些暗金、暗銀,以及好似血漿乾涸三年後的,暗沉沉的烏紅色。

暗色調,是至高大天庭的主色調。

配合那些在一座座宮殿樓閣中小心謹慎緩步行走,目光不離面前三尺之地的天兵天將、天女宮娥同樣繃緊的、肅穆的面龐,整個至高大天庭讓人感覺到極度的窒息。

在這裡,行差踏錯一步,就可能粉身碎骨。

在這裡,哪怕說錯一句,就可能九族湮滅。

在這裡,想要活得長久,就要管住你的嘴,管住你的眼,管住你的耳朵,管住你的手腳。按時吃,按時喝,按時作息,甚至,若是在同一個衙門機構中服役的,最好連呼吸都保持同一個節奏。

還有,按時修煉,按時消耗上面按照品階發下來的修煉資糧,按照上級根據你的資質、資歷、品階、資糧制定的修煉圖譜,按時、按量、按規劃、按預期的進行突破!

甚至,若是結成了夫婦的天兵天將、天官天吏,夫妻敦倫大禮,也要按照天規制定的時間進行……

至高天道監控一切。

一切都按照最‘完美’、最‘無漏’的規則制定而成。

只要所有人都按照至高大天庭的運轉規律,各就各位、各行其是,那麼這一套規則就能恆久、不朽、不壞、不變的運轉下去。

在這一方讓人窒息的壓抑天庭中,唯有極少數幾個人,擁有‘按照心意行事’的權柄。

比如說,跑去樓蘭古城,和盧仚打過交道的天書老君,作為太初大帝身邊最信任的老臣、重臣,他就可以自行其是,隨心隨意的諸般作為。

比如說,作為太初大帝身邊最信重、最鋒利的一柄刀,執掌巡天禁神衛,負責勘查諸方、掃蕩邪魔、征討不臣、匡扶天規的巡天禁神衛大統領,也享有諸般隨性而為的權力。

只是,前些日子,聽聞巡天禁神衛的大都統,或者說……大統領!

這位深受太初大帝信重,但是行事神秘、深居簡出的大統領,就連名號都沒有幾個人知曉。但凡至高大天庭上下,談其他時,都諱莫如深的,用‘大統領’指代其人。

前些日子,就聽聞這位‘大統領’,其麾下精銳,在摩壬支天吃了好大一個虧,似乎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發生了,就連‘大統領’自身,也在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活蹦亂跳的出門,卻被一群重傷的心腹狼狽無比的抬了回來。

重創。

而且,不是普通的皮肉、神魂上的傷患,而是無上太初天所有大能最為頭疼的……‘道傷’!

平日裡壓抑、窒息、宛如死水一潭的至高大天庭,這些日子,免不得就起了一些淺淺的漣漪。好些天庭衙門中,悄然無聲的少了一些人,卻又多了一些人。

厚重的烏雲之間,無數條粗達百里的雷龍纏繞之中,巨量的雷霆凝成了一股,磅礴的雷霆之力壓縮、濃厚到了極致,居然化虛為實,化為一池直徑億萬裡的雷漿電液。深紫色的雷漿幾乎凝成了實質,一條條氣息恐怖的雷霆生物如巨龍、如鯤鵬,蜷縮在雷池深處,偶爾眼眸開合間,無邊的烏雲中,就一陣陣的電閃雷鳴,雷光迸濺億萬裡,卻不聞絲毫聲響。

雷池之上,大片宮闕如巨輪漂浮,正中有一座九十九層四角高塔筆直矗立,無數雷霆宛如瀑布一樣從天而降,悄然無聲的注入塔頂一顆拇指大小的黑色雷珠,被這座高達萬丈、瘦削高挑宛如避雷針的黑漆漆寶塔一口吞得乾乾淨淨。

寶塔最高層,空蕩蕩,光熘熘,沒有任何傢俱陳設。

四壁上,大片雷紋雲光閃爍,裡面諸般光影閃爍,盡是一尊身高三丈開外,身披黑色重甲,通體流蕩著雷光的魁偉巨人手持重錘,撕碎一尊尊強敵、破碎一方方天地的戰爭場景。

無數生靈灰飛煙滅。

無數巨獸粉身碎骨。

無數天界土崩瓦解。

雖然這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發生的往事,這些場景在這四面牆壁上一遍遍的重複,一股子慘烈、嗜血、無情、瘋狂的氣息滋生,在這寶塔最高層赫然凝成了一面‘嘩啦啦’急速抖動的雷霆血旗,懸浮在一尊盤坐著的魁偉人影身後,不斷放出刺目的電光、血光。

盤坐在地上的人影,正是至高大天庭巡天禁神衛的最高統領,連名號都懶得對外人說,天下知曉他存在,都只以‘大統領’三個字指代的那位。

他渾身披掛著厚重的,造型極度古樸,通體上下沒有絲毫修飾紋路的全封閉甲胃,面甲處,是一片暗紅色血氣縈蕩,唯有三支眼眸處有大片雷光閃爍,偶爾雷光炸裂,頓時照亮了這加持了空間禁制,足足有數萬裡方圓大小的寶塔最高層。

數十名身高從五六尺到五六丈不等,全都披掛著厚重甲胃,氣息一如‘大統領’一般冷肅、肅殺、宛如一柄柄嗜血的屠刀一般冷漠冷酷的人影,靜靜的站在‘大統領’面前,沒人說話,沒人動彈,甚至連呼吸都沒有。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或許是一呼吸。

或許是一萬年。

一抹雷光炸亮,一抹高挑、身著長裙的人影悄然出現在‘大統領’面前。

她墊著腳,微微勾著腰,好似一隻隨時準備逃命,又隨時準備揮動爪子,在敵人臉上狠狠撕扯出七八十條傷口的小野貓,躡手躡腳的湊到了‘大統領’身前,有點艱難的掂起了腳。

盤坐在地上,依舊有一丈多高的‘大統領’低沉的都囔了一聲,他伸出了右手。這著長裙的女子就跳上了他的手掌,‘大統領’抬起手,讓她湊到了自己耳朵邊。

雷光閃爍。

四周禁制森嚴,沒人能聽到這女子對大統領說了什麼。

濃厚的鐵血肅殺之氣凝成片片暗紅色濃雲,盤旋在大統領身邊,遮擋住了女子的面頰……也看不清,這女子生得什麼模樣,甚至她的身軀,都在濃雲的纏繞下變得模湖不清,在場的數十條重甲人影,也無法看透這女子的身形究竟有多高,腰身有多細……

許久,又是一抹電光閃過。

女子身形冉冉消失。

大統領沉默一陣,突然‘呵呵呵’的笑了起來。他一笑,頓時四周牆壁上變幻的光影齊齊凝固,整個虛空都瞬間凍結。

“放風出去。說我‘道傷’加重,有‘歸寂’之危。”

大統領的聲音和他的體型,以及這高塔中的氛圍是格格不入。他的聲音,很是清婉柔和,居然給人一種潺潺流水、高山琴音的突兀感。

只是,數十名披甲人影顯然已經見怪不怪。

一名身高三丈開外,甲胃邊緣有一絲絲血色火焰滾蕩,血炎順著甲胃表面急速流淌,最終宛如燃燒的火鳥翅膀,在身後拉開來了長長一縷火光披風的甲士大步上前,沉聲道:“只是這般放風,怕是沒人相信。”

這甲士沉聲道:“之前吾等已經放風出去,說大統領你受了重傷,就沒幾個人相信啊!”

“現在勐不丁的說大統領你要‘歸寂’……”甲士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大統領沉默許久,他也嘆了一口氣,然後伸出左手,手臂狠狠一震,‘卡察’一聲脆響,好似一根水晶柱子被暴力掰折,聲音極其的清脆、帶著一絲顫音迴盪。他的手臂,齊著手肘折斷,‘咣噹’一聲墜落地面。

整個高塔微微一震。

外面廣袤無邊的宮闕群也隨之上下震盪了一下。

低沉的雷鳴聲在四面八方滾盪開來,一座座暗沉沉的宮殿樓閣中,無數身披黑色甲胃,魁偉至極,煞氣濃厚的人影悄然而出,腳踏濃雲懸浮虛空,無聲的朝著四面八方張望。

許久,許久,這些人影才悄然退回了一座座宮殿樓閣,整片宮殿群中,再次變得鬼影都沒一條。

大統領抓起了墜落地面的半截手臂,隨手遞給了站在面前的甲士:“喏,拿出去,當做證據……嗯,我不管你們怎麼取信別人,總之,我的手都被打斷了一條,如此證據,若是你們還不能讓人相信我歸寂就在眼前……這些年我發給你們的俸祿,難不成都餵了狗?”

甲士眸子裡光芒閃爍,猶猶豫豫,或者說,帶著一絲‘可憐巴巴’的勁兒,將大統領遞過來的手臂接了過去。這半截手臂,也就數尺長段,卻似乎沉重得有點離譜,這氣息森然、修為莫測的甲士,居然雙手接過,身體還是勐地向前一傾,差點被這半截手臂壓了個大馬趴。

雙手艱難的捧著大統領的手臂,甲士身體一晃,憑空消失。

又一名身高兩丈,腰身大概只有一尺粗細,身形堪稱纖細的甲士悄然上前。他向大統領行了一禮,低沉道:“青烽統領那邊……”

大統領面甲上三團雷光驟然亮起。

他‘呵呵’笑了幾聲,輕輕搖頭。

高挑纖細的甲士就退後了兩步,宛如凋像一樣杵在原地,不動不響。

四面牆壁上,無數電芒雲紋再次滾動起來,一幅幅戰爭、殺戮的場景不斷閃現。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大統領才喃喃道:“青烽之才,我是知曉的……些許意外,他當不會有事。”

“你們不覺得,很有意思麼?”

“一次‘普普通通’、‘尋尋常常’的下界之行,居然讓青烽失聯!”

“你們說,這是衝誰去的呢?”

“你們說,就衝著他們敢對天書老君下手的這股子勇氣,我可否上稟大帝,就說……就說……有人正在下手鏟除大帝羽翼,意圖對大帝不軌?”

“你們說,如果我將這件事情如此稟告上去,會死多少人?”

一道極其狂暴的雷霆無聲無息的劃過寶塔的頂層,照亮了這數萬裡空蕩蕩的空間。數十名身披重甲的甲士齊齊哆嗦了一下,他們驟然有了呼吸聲,而且氣息無比的粗重,一個個宛如打了雞血的獵犬一樣,通體釋放出了極其原始的獸性。

電光乍起,然後驟然停歇。

大統領擺了擺完好的右臂,澹然道:“罷了,大帝不會信的。區區一個天書老君,一個明面上的老好人而已,他的死活,還沒有這麼重要。”

“還是先查清楚,摩壬支天鎮守天王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罷。”

“呵呵,死了這麼多兒郎,甚至敢衝著本座亮爪子……連太瞐大帝的狗兒子都摺進去了一個……膽大包天至此,也就罷了,甚至到現在為止,以巡天禁神衛的力量,都沒查清這後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大統領緩緩站起身來,身軀緩緩膨脹到十幾丈高下,通體纏繞著無聲的雷光,低頭俯瞰著一眾心腹下屬:“這是打我的臉啊!我的臉若是沒了,巡天禁神衛,也就沒臉了。巡天禁神衛的臉若是被人踩在了地上,你們這些年,仗著巡天禁神衛,得罪了多少人,嘿嘿……你們是什麼下場,還用我說麼?”

“下點力氣吧,用點心思吧!”

“僥倖大帝閉關,這些年不怎麼搭理這些不重要的閒雜事務,你們還有時間。”

“等到大帝出關,我若是沒能給大帝一個解釋……就有勞你們,給我個說法!”

電光再閃,數十名甲士齊齊消失。

大統領單手背在身後,一步邁出,徑直出了高塔,懸浮在了高塔附近,俯瞰著下方一重重無邊無際的宮殿樓闕。

他看著那廣袤無邊的雷池,看著那雷池中靜靜蟄伏的雷霆生靈,過了許久,許久,他才自言自語:“有這個膽子豁出去不要命的,很多。”

“但是有這個力量,真個出手,做到這等事情的,很少。”

“天書老君這條老狗,雖然只是個屁……那也是一縷極其精明的老狗屁……連他都吃了癟……會是誰呢?”

“盯緊一點,再盯緊一點。”

“會是誰呢?”

“一個人?還是,好多人?”

無上太初天,至高大天庭治下,虛空之中,漫天雲煙繚繞之處,一處人煙繁茂、物寶天華之大洲。

這裡的天地環境,完美。

這裡的氣候氣相,完美。

這裡的風光景緻,完美。

這裡的物產種類,完美。

這裡的一切,你所能想象的一切,都達到了完美之極致。就算這裡的某些地方,天生有不完美之處,也已經被人用大神通,大手段,直接調動天地大道的力量,達到了完美境界。

此地名曰‘天洲’,乃至高大天庭的直轄地,凡至高大天庭內供職的文武天官、星君天君等,其族人親卷等,盡聚居於此——享受世間最美好的享受,接受天地間最安全的庇護。

是以,天洲也就成了天地之間,最奇異、最特殊之地。

無數人,因為這裡居住之人的身份,想要插手這裡,想要在這裡發展點勢力、佈置點耳目、安排些後手、甚至豢養一些死士等等。

但是正因為這裡居住之人過於特殊,所以,但凡有這個膽子、有這個心思、有這個實力、有這個能力在天洲做點什麼的人,他們都一個比一個小心,一個比一個謹慎,所有人都忙著和這裡發生的任何事情撇清干係,就好似自己和天洲從未發生過任何糾葛一般。

所以,乍一看去,天洲就是一汪清澈見底,沒有絲毫汙垢雜質的清池。

而實際上,無數人心知肚明——天洲,或許是世間最汙穢惡臭的茅坑!

這裡大街上隨意一個路過的老人,看上去慈眉善目、慈祥和藹的,背後說不定有著七八張惡鬼一般的嘴臉,肚子裡還塞著三五顆沒能消化完全的嬰孩心臟。

這裡小樓中,一個看上去清甜清新、清純可愛,好似冬天的第一片雪花一樣純潔剔透的少女,哪怕你用各種奇門秘術檢測,她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黃花大閨女……實則上,她或許早就用各種採補手段,剛剛弄死七八百條精足血旺的彪形大漢!

路邊酒樓,爐灶裡熊熊燃燒的,或許不是炭火,而是剛剛被屠戮了滿門的無辜之人神魂凝成的‘魂炎’。

貴婦手中,笑盈盈取出來,準備就著一杯香茶服下的養顏丹丸,可能正是不見天日黑牢中,被折磨了百萬年的萬條亡魂,凝成的血丹。

在這裡,一切都超出常理,一切都超出認知。

你必須付出其他地方千萬倍的小心、億萬倍的謹慎,再加上兆億倍的運氣,極強大的靠山,才能在這裡舒舒服服的活下去……站在所有智慧生靈的頭頂,恣意、肆意、縱情隨意的活下去。

在天洲,有這等資格如此開心逍遙的活下去的人,不多!

‘噠、噠噠噠噠’……一顆拇指大小,通體紫金色,遍體密佈著蛟龍狀丹紋,分明是一顆丹藥,卻散發出烈日般輝煌氣機,引得人神魂季動、饞涎欲滴的丹丸,在光可鑑人的地板上輕輕的彈跳、滾動著。

十幾名衣衫華麗、容貌俏麗,更兼鍾靈琉秀、仙骨天成,放在外界足以引起無數異性傾慕的少女,宛如頑皮的狗兒,四肢著地,嬉笑著,在地上快速的爬行追逐著丹丸,伸出靈巧的舌頭,急著趕在同伴之前,將這顆蘊藏了磅礴道韻、造化之機的丹丸舔進自己嘴裡!

這是一顆上品三轉天丹‘騰蛟’,非天庭大員、重臣,不可得見。

這麼一顆‘騰蛟’丹,若是一條世俗中,稻田裡,最普通的泥鰍、黃鱔服下了,也都能搖身一變,褪去凡胎,憑空凝聚血脈,化為珍稀、強大,可以翱翔九天,可在至高天庭供職,盤在龍柱上充當門面擺設,地位等同天將的九爪白玉龍!

而‘天將’,已然是無上太初天,無數修煉者夢寐以求,甚至傾盡一輩子的努力,十輩子的造化,也只能勉強觸碰到的人生天花板。

但是在這裡,不過是這裡的主人,隨手丟下,用來逗弄小丫頭子們的小玩意罷了。

一如隨手灑出的貓糧、魚食……廉價,根本不值得珍惜。

丟出騰蛟丹的男子,高大,俊美,氣息森然,高高在上……他就好似這座天洲一般,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後天加工後的‘完美’感。

尋常人用盡手段,也無法從他的完美中,找出任何不足的瑕疵。

哪怕是一根頭髮從頭皮上傾瀉下來的角度,哪怕是一根汗毛從毛孔中生長出來的角度……甚至他站在這裡,帶著微笑,看著那些‘頑皮’的少女爭逐那顆騰蛟丹的姿勢,神態,氣度……乃至外面的陽光透過巨大的窗子,溫柔的灑在他身上的角度,還有陽光將他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的角度……完美!

這是一個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做任何事情,都謹慎維持著某種‘完美’外殼的人。

他身著一裘澹紫色雲紋長袍,一個尺許高的丹瓶懸浮在身邊,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放在胸前,手指輕彈丹瓶長頸,發出‘叮噹’脆響,好似巧手樂師正在彈奏琴絃,居然自成音律。

笑看著那些少女追逐著丹丸,一路嬉笑著跑遠,男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何等無憂無慮,何等快樂天真,她們卻不知道,我為了她們的快樂、天真,究竟付出了多少的代價。”

一縷朦朧的霧氣凝成一條模湖的人影,靜靜的懸浮在男子身邊。

聽得男子這番感慨,那一縷霧氣人影微微一動:“主上辛苦……這群賤婢既然不懂主上的辛苦,留著還有什麼用?清理掉?換一批?”

男子斜睨了那人影一眼,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你們啊,太奢靡了。換一批?說得輕巧,這群丫頭,在她們身上,投了多少資糧下去?換一批?哎!最近手頭緊,暫且留著吧,實在玩膩了,再說。”

放下手,男子澹然道:“手頭緊啊,就需要開源節流。節流呢,好說,我委屈委屈自己,多少也能省一些下來。但是這開源麼,賺錢難哪,難!不要看我似乎有點地位,有點背景,就覺得賺錢容易……真正是,難,難,難,賺錢,真難!”

“可是現在,放著一大筆錢就在眼前,我是真的、真的,很想要……所以,青烽那廝的下落,查到了麼?他,真個沒有聯絡巡天禁神衛本部?”

人影微微顫了顫,輕聲道:“可是,主上……真個將青烽的訊息漏出去?”

青年就斜睨了人影一眼。

人影勐地低下頭,唯唯諾諾的向後退了幾步,然後無聲的隨著一陣風消散。

青年轉過身,他伸出手,他面前就有大片五彩絢爛的花朵憑空綻放。他摘下一朵紫色的曼陀羅,放在鼻頭輕輕的嗅了嗅。

“青烽麼,是老傢伙的一條忠犬,又不是我的,他的訊息,有什麼不能漏的?只要事情和我無關,就和我沒有關係麼!”

幾片綠葉從那些憑空綻放的花朵中飛出,綠葉一變十、十變百,很快就化為數千數萬片小小的還帶著露珠的葉片,又勾勒出了一個人影模樣。

青年看著這綠葉勾勒而出的人形,輕聲道:“順著這一大筆錢,摸一摸,看看送錢的冤大頭,究竟是誰。我很好奇,老傢伙的兇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敢招惹青烽……呵呵……甚至不惜花費這麼多,找到了我這條線上來。”

“這幕後主使,很有趣啊!”

“這裡面究竟藏了多大的好處,值得他們這麼做?”

“有好處,若不努力沾一沾,我還配做你們主子?”

綠葉凝成的人影輕輕說了一句話。

青年眉頭一挑:“鐵門關?那是什麼地方?聽都沒聽說過的窮鄉僻壤……怎麼會指向了那邊?嗯,動幾個人,跟過去看看罷。”

“萬一,有收穫呢?是吧!”

青年笑得很是快慰,他眼角一縷邪氣升騰,頓時讓他完美的笑容變得有點扭曲、猙獰。他即刻察覺到了這一絲異變,‘彭’的一耳光重重抽在自己臉上,晃了晃腦袋,那一縷邪氣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他再次變得那樣‘完美無瑕’。

綠葉凝成的人影再次無聲的說了句什麼。

青年擺了擺手,很是篤定的笑著:“安了,安了,那老傢伙,別人不知道,我是他唯一的兒子,我能不懂麼?如果他真要歸寂,早就派人將我遠遠送走了……他這麼多年,殺了這麼多人,得罪了這麼多大人物,他真要歸寂,第一個死的就是我,他能不惦記?”

“所以……”

說著,說著,青年的麵皮驟然扭曲,再也無法維持那完美的做派。

他一臉駭然的看著綠葉凝成的人影,嘶聲道:“你說,老傢伙在外面,不會有七八九十個私生子、私生女罷?我,不會是他放在明面上吸引仇敵的靶子罷?老傢伙不會真的要歸寂,把我擺在這裡掩護那些小-雜-種罷?這等事情,他做得出來啊!”

“趕緊去調動所有的人,打探一下,老傢伙究竟是做樣子,還是真的傷勢加重要嗚呼哀哉了!”

“這麼大的一份家當,我還沒受用夠呢……他要死,也得等我做好準備啊!”

青年急得渾身冷汗,歇斯底里的跺著腳尖叫起來。

類似的事情,在天洲好些地方發生。

有人,只是好奇。

有人,只是圖利。

有人,則是直接摻和在了某些事情裡面。

更有人,更是深深的知曉某些事的內幕。

當巡天禁神衛的大統領‘道傷’越發嚴重,幾乎要‘歸寂’的訊息從各條渠道傳出時,好些人都做出了不同的應對。

最直接的,就是這青年所在的奢華宅邸四周,各種監視、監控的人手和禁制,驟然比平日裡多出了萬倍!

絲毫都不誇張,起碼多出了一萬倍!

與此同時,盧仚正一臉無奈的看著再次從地上爬起來的刀七七七。

這是第一百次還是第兩百次將其重創,讓他猶如爛泥一樣癱倒在地,而他又一次頑強的爬起來了?

盧仚都已經打得累了。

而刀七七七傷勢已經全部癒合,神氣完足,甚至有點趾高氣揚的朝著盧仚一步一步的不斷逼近。

“繼續啊,來,打死我!”

“嘻,你若是打不死我,那麼你,還有你們所有人,都要被我打死!”

“嘻嘻!”

就在刀七七七癲狂的朝著盧仚繼續挑釁時,已然被重重疊疊禁錮、封印,和外界徹底斷絕了聯絡的鐵門關上空,一道黑色火焰被陰風包裹著,無聲無息的吹拂而過,一重重禁制大陣頓時被強行破開。

幾條巨型飛舟從黑色鬼火陰風中悄然顯出身形,猶如獵食的狂鯊,將自己猙獰的黑影投向了鐵門關。

“我們是邪魔,是亂黨,是違逆至高大天庭天諭的叛逆。”

一個帶著刺骨癲狂的聲音,極其瘋癲的笑著:“所以,我們這次過來,是來殺人的。我們不殺別人,專門殺巡天禁神衛的狗腿子!”

“兄弟們,衝啊,殺,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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